作者:守柴炉
尽管他内心深处,或许对朱允炆能否真正驾驭这庞大的帝国存有疑虑,对那套文人鼓吹的‘仁政’在实际治国中的效果心知肚明,但……
【罢了……】
老朱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那瞬间的动摇被彻底压下。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那不可知的未来,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酷。
【允熥,不是不好。他若生在乱世,或可为一代雄主。】
【但如今,大明已经开始乱了,不能再继续乱下去了,否则会流更多的血,尤其是朱家的血。】
【允炆的仁弱,或许是缺点,但也可能是……保全宗室的一道屏障。】
【咱相信,在他的仁德之下,总会找到一条……更好的路。至少,比允熥那条必然染血的路,要好。】
“告诉黄子澄,好生教导允炆。”
老朱最终淡淡地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皇明祖训》、《贞观政要》,都要精读。为君之道,仁德固不可少,但……决断亦不可缺。”
“是,皇爷,奴婢这就去传话。”
云明躬身领命,心中却是一片凛然。
他知道,皇爷这看似平常的吩咐,实则已经隐隐做出了选择
老朱挥了挥手,示意云明退下。
大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人,还有窗外那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声。
他缓缓抬起手,摩挲着《治安疏》上那关于朱雄英的字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对真相的渴望,有对张飙的恨意,有对未知的忌惮,更有一种深深的、身为帝王和祖父却无力保护儿孙的挫败感。
“标儿……雄英……”
他对着空气,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哑的呢喃,声音被窗外的雨声彻底吞没。
“你们告诉爹……咱到底……该拿这个妖孽怎么办……”
另一边,张飙的破烂官宿。
从‘醉仙居’回来后,张飙一直在分析大明现在的局势。
但他打听到的消息,都很片面,每次多问几句,那些人就慌张的赶紧开溜。
直到他的几个‘铁杆粉丝’找上门,也就是那几个伤残老兵。
他们听说张飙解禁后,不约而同的送来了贺礼,张飙对此非常感动,故而拿出了他们从未吃过的红薯,烤给了他们吃。
“张御史,这东西真好吃,您还有吗?我想带回家给我那老婆子吃!”
那名独臂老兵,连皮带炭的吃完手中的烤红薯,意犹未尽的说道。
似乎当兵的都这样,很少绕弯子,想要什么就直说。
而张飙也喜欢跟这些老兵相处,于是一点也不觉得冒失的道:
“有是有,但这玩意儿不多,我还有用。等搞到更多的,我给你们一人一箩筐!”
“啊?真的吗?太感谢您了张御史!”
“是啊张御史!您为我们做了那么多,还受了那么多苦,我们却……”
“哎!都是自己人,别说这些客气话!”
张飙抬手打断了几个老兵的惭愧,然后转移话题道:
“你们应该都清楚,我在诏狱里呆了很久,即使出来了,也被囚禁在宿舍里,对外面的消息,知之甚少。”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你们知道的消息,特别是关于沈浪他们五个的……”
“这……”
几个老兵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但看在张飙给他们吃红薯的份上,还是咬牙将他们知道的告诉了张飙。
“张御史,沈会计他们都没事,皇上把他们派到各藩王封地当监察御史了,算是因祸得福,外放做官了!”
那名独臂老兵率先开口道。
另一名瘸腿老兵也接口道:“还有,皇上在《罪己诏》后,又下达了一道旨意,裁撤那些就藩内地、屁事不干的王爷们的额外用度,让他们自己想法子养活自己妻儿老小!”
“听说各地王爷府上哭穷的折子都快把通政司淹了!”
“是啊……我还听说,因为各地叛乱,皇上觉得根基不稳,不敢再大动干戈,九大塞王的待遇一点没变……”
“最要命的是,宫里传出风声,三日后大朝会,皇上可能要……要立储君了……”
听完老兵们透露的消息,张飙不动声色的将他们送走了。
直到他们都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他才关好门,坐在那张破烂桌子前。
“砰!”
张飙一拳砸在桌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压不住心头的邪火。
【朱重八!你个老糊涂!】
【削一半留一半?这叫刮骨疗毒?这他妈是剪指甲!藩王就是大明朝身上最大的脓疮,不挤干净,迟早烂到骨头里!】
【还有朱允炆那个废物,你肯定会选他是不?】
【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让他上位,这大明朝还不被那帮子腐儒拿捏得死死的?老子之前流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他理解老朱的顾虑,叛乱四起,确实需要稳定。
但他更知道,一时的稳定,换来的是未来更大的动荡和血流成河。
而他张飙,可不希望自己用命换来的一丝改变,付诸东流。
【妈的!老子对你还是太仁慈了,朱重八!】
【想要立朱允炆?得看老子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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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皇位谁坐不是坐?大明玄武门!?
张飙解禁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传遍了应天府的每个角落。
虽然老朱赦免了张飙死罪,但所有人都觉得,即使张飙被赦免了,也不会获得自由,老朱肯定会将他囚禁致死。
毕竟张飙做的那些事,没一件是能够让他好活的。
可是,老朱的做法,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若不是两个月前的大屠杀太过凶狠,怕是又有一波人要‘请斩张飙’了。
而此时,后宫一座安静的佛堂内。
那位素衣妇人正在闭目诵经,佛堂的门被一名老嬷嬷轻轻推开。
“娘娘……”
老嬷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前朝……前朝传来消息……”
“说!”
妇人平静地道了一个字,却没有睁开眼睛。
老嬷嬷继续道:
“皇上今日下旨,解除了对张飙的圈禁!他现在自由了,甚至可以大摇大摆的去都察院,刑部,乃至‘醉仙居’打探消息……”
妇人闻言,捻动佛珠的手指倏然停住,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恼怒:
“朱重八是真的疯了?那个张飙,他不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将他放出来……”
她的想法跟绝大多数‘智者’一样,哪怕老朱不杀张飙,囚禁张飙至死,才是最合理、最符合朝廷利益的结局。
而且,只要张飙被牢牢关着,无法再兴风作浪,那么他们母子就是安全的,那些被掩盖的秘密就能继续沉睡。
可是现在……老朱竟然把这个最大的变数又放了出来。
“如今大明内忧外患刚见平息迹象,北元残余虎视眈眈,朝堂经此清洗元气大伤,他不想着如何休养生息、稳固江山,竟然又把张飙这个祸害放出来?!”
“他是嫌这天下太安稳了吗?是真不怕这大明江山被他亲手搅得天翻地覆?!”
妇人越说越不平静,胸口隐隐起伏,显然是内心震动极大。
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那个一向精明冷酷的丈夫,为何会做出如此看似昏聩的决定。
老嬷嬷也是面色发白:
“娘娘,张飙这个人太邪性,几乎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您说他万一对我们.该怎么办啊”
“慌什么?!”
妇人强压下自己的震惊和恼怒,眼中的波澜渐渐被冰冷的理智盖过:
“张飙若真知道我们母子的事,以他之前的疯劲,早就跟朱重八透露了,岂会等到今日?”
“那《治安疏》.?”
“哼!不过是装神弄鬼罢了!”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旋即仔细复盘张飙之前的所有‘疯言疯行’,确实没有任何直接指向她和她儿子的迹象。
他咬的是傅友文、是茹瑺、是那些勋贵,甚至波及了秦、晋、周、鲁四王,乃至燕王朱棣,但始终没有触及后宫,乃至她儿子。
“他或许知道些边角,但绝不知根底。”
妇人笃定地判断:“皇上此举,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真的疯了,自毁长城。二便是……他还有更深的图谋,想让我们因为张飙被解禁的消息,自乱阵脚。”
“不过……”
妇人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变得森然:
“此獠活着,终究是心腹大患。他这次能被放出来,难保下次不会搞出更大的乱子,万一……万一他哪天真的撞破了什么……”
她沉吟片刻,指尖用力,几乎要将那檀木念珠捏出印子来。
“告诉我们在锦衣卫里的人”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盯紧张飙!若他安分守己,便暂且容他多活几日。若他稍有异动,或者……若有机会……”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老嬷嬷已经完全明白了。
若有合适的机会,无需请示,直接制造意外,永绝后患。
“是!老奴明白!”
老嬷嬷躬身一礼,领命而去。
佛堂内再次只剩下妇人一人。
她缓缓坐直身体,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目光幽深。
“马秀英……你看到了吗?”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嘲弄:
“你的男人疯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顾了……连张飙这种能毁掉一切的疯子,他都敢再用……”
“也好……就让他折腾吧。这潭水越浑,对我们母子,或许越有利。”
“只要他一死……这大明天下,谁坐不是坐呢?”
她重新闭上双眼,捻动佛珠,诵经声再次响起,却仿佛带着一丝血腥的杀气。
张飙的解禁,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宫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激起的涟漪,正在悄无声息地扩散。
……
“姐!姐!你听说了吗?!”
朱明玉像一阵风似的冲进屋内,甚至顾不上擦去脸上的雨水,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倔强和冲动的脸上,此刻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声音都变了调:
“张飙!那个疯子张飙!皇爷爷把他放了!他自由了!”
正在窗前绣花的朱明月闻言,手中的绣花针猛地扎进了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染红了素白的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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