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守柴炉
一批批囚犯被拖下囚车,按倒在行刑台上。
凌迟之刑最为残酷,刽子手技艺精湛,刀光闪烁间,血肉横飞,犯官的惨叫声凄厉不绝,却让台下围观的百姓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剐!狠狠的剐!让他尝尝害死那么多人的报应!”
“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
腰斩之刑,巨斧落下。
犯官身躯断为两截,内脏流了一地,血腥场面令人作呕,却更刺激了民众亢奋的神经。
“痛快!看这些狗官还敢不敢欺压良善!”
“这就是当藩王走狗的下场!”
斩首之刑相对干脆,鬼头刀起落间,一颗颗人头滚落,无头尸身被随意拖走,垒在一旁,如同小山。
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弥漫在整个刑场上空,连久经沙场的老兵都微微变色。
但围观的百姓却似乎陷入了某种狂热的情绪中,他们为每一次死亡欢呼,为每一滴溅出的罪恶之血叫好。
这不仅仅是一场处决,更是一场由皇帝亲自导演、面向全城百姓的‘正义表演’。
他用最极端、最血腥的方式,宣告了皇权对藩王势力的绝对碾压,也极大地满足了底层民众对‘青天大老爷’惩奸除恶的心理渴望。
而刑场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城中的茶楼酒肆却早已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今天菜市口,又砍了三十多个脑袋!都是秦王和晋王的党羽!”
“何止砍头!还有凌迟、腰斩呢!真是大快人心!”
“皇上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这些藩王,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手还敢伸到京城来!”
“要我说,杀得好!这些官儿,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冤枉的!就知道巴结王爷,祸害咱们老百姓!”
“看来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王爷,什么大臣,只要敢祸害大明江山,祸害咱们小民,统统都得掉脑袋!”
民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倒向了那位高踞龙椅、手段酷烈的洪武皇帝。
他通过这场血腥清洗,不仅惩治了贪腐,还沉重打击了藩王势力,更巧妙地将自己塑造成了底层百姓利益的“捍卫者”。
秦王府、晋王府在京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元气大伤。
可以说,这场针对秦、晋二王府势力的清洗,以其残酷和公开,极大地震慑了朝野,也彻底改变了京城的权力格局。
老朱用鲜血和死亡,再次向所有人宣告:
【这大明的天,只能有一个太阳!】
但这场风暴,还远未到平息的时候。
接下来,就是藩王封地的大清洗。
不过,除了应天府的大清洗,引人注目之外,还有此前闹得轰轰烈烈的‘斩张飙,正视听’的那群人。
他们虽然没有被大清洗波及,但也吓得够呛。
“李……李兄,你听说了吗?昨夜秦王、晋王的人被锦衣卫抓了好多!菜市口今天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一个年轻监生脸色惨白,低声对身旁的同窗说道,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何止晋王、秦王的人!我舅舅在户部当差,他说昨夜整个京城都在抓人!好多官员……说没就没了!”
“我们……我们还要继续跪在这里吗?”
另一人接口道,嘴唇哆嗦着:
“这已经不是请愿了,这是……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开始偷偷抹眼泪。
有人下意识地往后缩,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面曾经象征道义和勇气的‘万言书’,此刻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被踩上了几个脏污的脚印,显得无比讽刺。
“哐当!哐当!”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整齐的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哗啦声,由远及近,如同丧钟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惊恐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队队盔明甲亮的锦衣卫缇骑,押送着长长一列身穿囚服、披头散发、戴着沉重枷锁的犯人,正从承天门方向缓缓走向午门外的刑场。
那些犯人中有他们依稀认得的面孔。
是昨日还在朝堂之上意气风发的官员。
此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面无人色,眼神空洞。
更让人胆寒的是,押送的锦衣卫们,目光冰冷地扫过这群跪着的士子,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和杀意。
无形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
“我……我不跪了!我要回家!”
一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孔家旁支子弟终于崩溃,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就要往人群外跑。
“我也不跪了!这……这是要掉脑袋的!”
“快走啊!”
如同堤坝决口,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动摇了,挣扎着想要起身逃离这片即将被血染红的土地。
“站住——!”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喝,骤然响起。
只见一直跪在人群最前方,如同青松般挺拔的方孝孺,猛地转过身来。
他清癯的脸上因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涨红,原本锐利的眼神此刻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住那些想要退缩的同道。
“尔等竖子!安敢如此?!”
方孝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却带着一种悲愤的力量,震住了不少想要逃跑的人:
“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乃大丈夫之节!”
“如今不过见些许刀兵,闻些许血腥,便惶惶如丧家之犬,欲弃道义于不顾乎?!”
他伸手指着那些被押解的囚犯,又指向皇城,痛心疾首地吼道:
“尔等看看!正是因朝有奸佞,国有妖氛,才需我辈挺身而出,以正视听!”
“如今奸佞将除,尔等却要临阵脱逃?!对得起孔圣先师吗?对得起胸中所学吗?对得起……对得起这身儒衫吗?!”
他的斥责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个退缩者的心上,让一些人面露羞愧,低下了头。
然而,恐惧终究是更强大的力量。
一个曾经十分激进的国子监学生,此刻却红着眼睛,带着哭腔反驳道:
“方……方先生!您说得轻巧!那可是锦衣卫!是诏狱!是夷三族!”
“我们……我们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们死了,有什么用?!能改变什么吗?!”
“是啊方兄!”
另一人也鼓足勇气道:“皇上……皇上这分明是怒了!是不讲道理了!我们再跪下去,只怕……只怕下一个被拖去菜市口的,就是我们了!”
“蝼蚁尚且偷生啊!方先生!”
“我们……我们只是想活着……”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虚无的道义和勇气。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哭声、辩解声、抱怨声响成一片。
人群彻底散了,先前那种同仇敌忾的气势荡然无存,只剩下各自逃命的仓皇。
方孝孺看着眼前这如同雪崩般瓦解的场景,看着那些曾经信誓旦旦、如今却作鸟兽散的“同道”,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愤怒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茫然所取代。
他依旧挺直着脊梁,但身影在空旷的广场上却显得格外孤独和悲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道义……难道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
在绝对的皇权和暴力面前,读书人的风骨,就真的只是一场笑话吗?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和深切的怀疑。
最终,他缓缓放下手臂,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极轻极重的叹息。
阳光刺破云层,照耀在午门广场上,却驱不散那浓重的血腥和绝望。
曾经声势浩大的“万民请命”,在洪武皇帝冷酷无情的屠刀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只剩下方孝孺一个孤独而倔强的身影,还固执地跪在原地,仿佛在祭奠一个已然逝去的、不切实际的梦。
此时,华盖殿。
老朱依旧坐在龙椅上,听着蒋瓛用干涩的声音汇报结果。
“皇上,傅友文等主犯已经凌迟处死,他们临死前撕咬了数位国公.”
“秦王府、晋王府、包括陕西与太子有关之人,都被处决殆尽.”
“鲁王府也已经被强行拆除,引得不少百姓围观,有赞皇上英明的,有痛斥鲁荒王以前行径的.”
“东宫,除了伺候明玉、明月、允熥殿下的无关老人,全都清洗了”
“那群跪在城外‘请命’的学子,也只剩下方孝孺一人了…..”
老朱闭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地挥了挥手。
蒋瓛立刻识趣的退下。
空荡的大殿里,老朱缓缓睁开眼,目光似乎穿透宫墙,看到了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没有快意,没有解脱,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标儿.你安息吧】
【爹用他们的血给你祭奠了.】
【这大明的江山.爹会替你这一脉.用血洗干净】
血流成河。
但这河水的尽头,是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
老朱此刻不禁有些茫然了。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而就在这时,云明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皇上.”
“说。”
老朱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个字。
却听云明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回禀皇上,奴婢已经查清了,郭宁妃是受李贤妃,葛丽妃鼓动,才去奉先殿的。”
“她们曾经受过秦王、晋王、周王母族不少好处和恩惠,故而担忧皇上过于严苛处置三王,想要郭宁妃替三王求情。”
“而郭宁妃此前,一直是拒绝的,还以‘后宫不得干政’训诫她们。”
“但是,当她们听说皇上持剑去了奉先殿,还召见了三王,都慌了神,故而.”
话到这里,云明便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郭宁妃闯宫,应该没有私心。
但对老朱来说,却很愚蠢。
因此,老朱并没有在郭宁妃这件事上,露出半点同情,反而极为淡漠地下令:
“传咱旨意,将李贤妃、葛丽妃全宰了,与郭宁妃陪葬!”
云明浑身一颤,却不敢有半点迟疑,连忙应答:“奴婢.遵旨!”
领完命,他便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老朱忽地反应了过来,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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