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斷刃天涯
李元讓胡敏翻出相關的奏本,內容還不少呢。
一邊是督察院大規模彈劾京城內部的馬車增加太多,一些馬車在城內行駛時橫衝直撞,造成了不少的傷亡,五城兵馬司疲於奔命,特此要求出臺交通規則,方便管理。
一邊是城內的諸多官員和勳貴們,上奏彈劾五城兵馬司,說他們濫用權利,無端扣押私人車輛。而且還搞區別對待,車輛如果是官營的,最多交一點罰款就放行了,如果是民營的長期扣押,給民營的車輛廠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內閣這邊將兩邊彙總之後,上呈御前,將事情說的清楚明白後,提出兩個解決辦法。
什麼辦法呢,一個是方頌的建議,五城兵馬司維持秩序防火防盜,工作壓力很大,所以要多多體諒,出臺相關的交通規則和管理辦法,有助於城內的治安和行人安全。所以,要支援五城兵馬司出臺相關的政策法規。
另一個辦法,則是李清提出的。現階段五城兵馬司任務太多,規模日漸增大,已經很有必要另起爐灶,從督察院剝離出來,成立一個直接向內閣負責的衙門。至於交通法規和管理辦法,李清也是贊成的。
看完這份報告後,李元再次意識到,官民並舉的產業,註定要牽扯到競爭之中。
內閣的報告表面上看說的是交通壓力,打包內含了各路的私貨。
不單單是城內交通的問題,還有民辦車輛廠要求五城兵馬司一視同仁的問題,還有內閣兩位閣老互相拆臺的暗算。
林如海這個首輔則乾脆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變成兩個問題,一個是五城兵馬司的執法問題,一個是五城兵馬司的地位問題。
李元還從這份報告裡,看到了林如海的私心問題。現在將這份報告與賈璉的奏本放在一起看完之後,又多了點李元對國企的偏心問題。
思量想去,李元覺得先解決內閣這份報告,再對賈璉的奏本做出一個論斷。
於是李元在內閣的報告上批閱,【五城兵馬司現有格局,乃賈卿一手搭建,車輛廠也系賈卿所創之研發廳下屬企業,此事交由賈卿處,拿出一個各方都能滿意的解決方案來,內閣討論後再行上呈。】
內閣這邊報告上呈都半個月了,李元遲遲沒有處理,內閣這邊還以為留中了,沒想到李元又批閱下發了。
這批閱的內容內閣林如海看完之後,將方頌和李清都叫來,讓他們兩個看看。畢竟當初綜合這倆的意見之後上呈的報告。
方頌和李元看了皇帝的批閱,自然無話可說,林如海讓人送給賈璉。
賈璉這邊拿到報告後,很是意外,內閣處理不了,丟給皇帝,又丟給我來處理?
就這麼一點事情,內閣也拿不出一個統一的處理意見?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賈璉很快給出了幾點意見,民辦車輛廠盜取官辦車輛廠技術一事,現在看是一筆糊塗賬。建議成立一個專利局,今後所有新技術可以申請專利,保護技術創新人的利益。京城車輛數量增加太快,建議新設交通管理局,專管全國車輛和交通,並出臺相關的交通法規。
總之就是新生事物不斷的增加,人類社會不斷的打補丁,一樣一樣的管起來。為此,賈璉還特意強調了,車輛上牌的重要性,車伕發執照的重要性。賈璉的意見回覆後,又轉到內閣,林如海把李清和方頌一起叫來,問他們還有沒有意見。
方頌和李清一看賈璉這個方案,兩人都沉默了,誰都沒撈到便宜,唯獨便宜了一個新設的衙門。
至於這個交通道路和車輛管理局,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他們心裡也都沒底,到底該是個啥級別,更沒底。
第630章 李元的手段
要不要成立新的部門,內閣拿不定主意。說起來這二十多年內,新的部門不斷出現,始作俑者都是賈璉。
多了個衙門對於官員而言是好事,但這些新增的衙門技術性很強,沒點本事非要往裡鑽,那真是夠丟臉的。
諸多進士舉人出身的官,還真不願意進這些衙門。需要專業技術不說,還要真的會幹活。
眼前賈璉建議的新設衙門倒是很不錯,行使管理職能,要求不高,官員只需要背熟規則即可。
站在五城兵馬司的角度看問題,部分職能被剝離出來,那不是虧了麼?
換個人來提這個建議,大概家裡僕人出門買菜,都是要被打悶棍的。
可惜這個人是賈璉,五城兵馬司上下不會有任何抗拒,今後這個新衙門,多半是兄弟單位。
“上會吧!”方頌不願意承擔五城兵馬司部分職能被剝離的責任,又不便反對賈璉的建議,於是轉進。
李清心裡挺不舒服的,這新的衙門如果是賈璉建議成立的,一大半的官員都將出身工程學院,這不是胡亂說的,是有根據的。新增的衙門,有一個算一個,主力官員都出自所謂的實學派。這一派人基本都與工程學院和國企有關。官場裡私下稱之為,賈黨!
摸黑歸摸黑,卻沒啥實際效果,說的難聽一點,連續兩位皇帝對賈璉信任有加的前途,是賈璉真的能做事,他帶出來的人也都是做事的官。
重點還是要區別一下,賈黨和事功派的區別。事功派也主張做事,只不過做一分,交九分。
賈黨則是默默的做事,大把的掙錢,很少在朝廷裡咋咋呼呼。
“那就上會吧。”李清心裡頗為憋屈,明明是我先說剝離出一個新部門,現在主導權不在我手裡。
林如海自然無話可說,交代部署下去後,同時也讓人把賈璉的回覆呈送御前,就等次日的御前內閣會議做決定。
在體制內的人總嫌棄文山會海,實際上這個國家一直都是如此,透過開會形成決議,檔案下發。
文書治國這個定義,還是比較準確的。
大家厭惡會議,主要還是厭惡一些人將會議變成了彰顯個人權威,搞服從性測試的手段,
這類人開會往往說正確的廢話,一句話能表達清楚的意思,非要用十句話來講。
結果就是會議又長又臭,惹人生厭。
實際上大家看檔案的時候不難發現,正式的檔案往往言簡意賅!
賈璉也接到了參加會議的通知,並且作為議案的發起人,向皇帝與內閣大臣們闡述議案的內容。
這個事情很簡單,賈璉在紙條上列了一些要點後,當著眾人侃侃而談。
“最近十年,市面上四輪馬車數量劇增,頻繁出現交通事故,造成糾紛。這是五城兵馬司針對性治理的初衷,這裡牽扯到一個問題,一些民辦企業生產的車輛,質量很差,稍稍撞一個便散架了,存在巨大的安全隱患。所以,這個新成立的部門,首先是針對交通安全的管理,其次是針對車輛安全的管理。交通安全發麵,出臺針對性的相關法規,強制執行。車輛安全方面,設立各項硬性標準,達標者方可生產車輛。這裡需要提醒一句,相關的情況並非京城一家所獨有,全國範圍內的諸多大城市,都存在同樣或者類似的問題。所以,新部門是面對全國的。”
賈璉廢話不多,短短一番話,把問題說的很清楚了。
李清提問:“那個牌照和費用怎麼說?還有罰款,停車費之類的,都是巧立名目。”
這還真不是針對賈璉,屬於確有其事。
“牌照的問題很簡單,一些車輛肇事逃逸後,辦案人員根據車牌,可以儘快的找到肇事者,減少了工作量。至於罰款,不按照規則做事,難道不該罰麼?這是民事,總不能讓人坐牢吧?罰款讓犯錯者長點記性,衙門還能創收有啥不好的?至於停車費,把車扣下來,不需要僱人看守麼?租地方辦停車場,不需要花錢的麼?既要衙門辦事,又要衙門貼錢,這事誰愛做誰做,反正我不做。”
賈璉心平氣和的解釋,倒是沒啥火氣的。本來就不是啥大事。
李清就是隨口一問,並沒有吹毛求疵,存心找事,所以也就閉嘴了。
這種事情非要較真,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說句難聽一點,京城裡哪個衙門好進啊?外地官員來京城辦事,哪個門房不要門包?
你非要給人停了,當心晚上有人去你家門口潑糞。
現在情況還算是好的,早年間底層京官發薪水的時候,還有所謂的折色,那才叫坑人的,不搞點外快怎麼養活一家老小。
於是,我問過了,他解釋了,我沒問題了。
“交通安全和車輛安全管理局的名字太長了,要不要換一個?”林如海說了一句廢話。
李元聽了笑著擺手:“長點不礙事,得讓人看明白了,這衙門是幹啥的。既然是全國性的衙門,級別怎麼定?”
類似的新衙門不新鮮,承輝帝期間增加了好幾個。
潘季馴道:“既然有例可循,新衙門為侍郎級便是。下設交通和車輛兩個司。”
李元聽了滿意的點點頭:“那便如此,行文下發吧。籌備期一個月如何?”
“先把京城的機構健全了,再往全國各省派人設立新機構,該機構內閣直屬,行文時強調一下,各省的官員必須好好配合。如有陽奉陰違者,按瀆職論處。”李元很喜歡這種在會議上最後拍板的感覺,說話聲音都宏亮了幾分。
這類侍郎級別的新機構很有意思,繞過了六部,或皇帝直屬,或內閣直屬。至於哪位內閣大臣分管,那就是內閣自己的事情了。
這邊剛處理好一件事,李元又開口了:“賈卿關於辦學的奏摺,正好人都在,議一議。朕這裡起個頭,涉及朝廷軍略,鐵路學校一定是官辦的。只是這個工程學院,到底要不要全部官辦,還是官辦民辦並舉,相關的事宜要拿出個章程了。”
內閣大臣們表情都有點凝滯,又是賈璉的事情,儘管他還沒入閣,但是涉及他的事情,前後兩任皇帝都非常上心,羨慕嫉妒恨!
“工程學院如果全部收入官辦,那便要一視同仁,屆時京城工程學院的優秀畢業生能授官,外地的優秀畢業生又該如何?”分管吏部的林如海,對這個問題非常敏感。立刻做出了反應。鐵路學校的畢業生在鐵路圈子內折騰,只要不外溢,內閣管不著。工程學院的優等生,那是直接授官的。只要是正經的官,就能離開國企,到地方上做官,性質完全不一樣。
賈璉聽出了林如海的意思,立刻起身道:“陛下,諸公,璉以為,可以在京城工程學院內設一個高等班,成績優異者賜舉人身份,最多設一個數量限制。有了舉人身份,可以參加會試。至於高等班的生源,可以從全國各地的工程學院裡考試,不論官辦民辦,擇優錄取。”
李清立刻跳起來道:“不妥,大大的不妥。工程學院的教材,並不深研四書五經,如何能賜舉人身份?”
賈璉也不爭吵,笑著坐下不說話。
李元有點沉不住氣,敲了敲桌子:“實學要入科舉,工程學院的優等生組成的高階班畢業生,為何不能賜舉人身份?李相要替朕做主麼?”
李清暗道:壞了,激動了,失態了。臉上卻是很快恢復常態道:“啟稟陛下,微臣實在是擔心各省舉子不滿啊。試想一下,南方一些省份,哪個舉子不是從成千上萬人之中殺出來的,這哪裡是區區三年工程學院學習畢業生能比的?這不公平啊!”
李元聽了很不耐煩的擺手:“朝廷需要的是能做事的官員,這也是朕主張實學入科舉的初衷。最近五年,朝廷稅收增長最快的為工業,去年的資料顯示,工業稅已經佔據總稅收比的三成五,而且工業稅不像農業稅那樣難收。既然如此,朝廷資源方面向工業傾斜,有何不妥?”
林如海見狀趕緊起身緩頰:“陛下,李相也是好意,為了大局安定。”
李元道:“父皇成立統計審計等部門,就是為了透過數字的方面,更為直觀的看到國家在這個過程中不足的方面。各位都是閣臣,處理政務時怎麼能不關注資料呢?這裡朕要問問各位,過去兩年的農業稅統計數字對比如何?誰能答的上來?”
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別說五個閣臣了,賈璉也不知道啊。
只能說李元出擊的角度很刁鑽,具體數字誰會去記啊。這位新君就去記了,並且有自己獨特的理論和理解。
“看來諸卿是不知道了,平時也不夠關注。朕告訴諸位,過去兩年農業稅下跌了百分之五。全部稅收總額之比為百分之五十一。比較五年之前,農業稅收一直呈現出下降的趨勢。那麼請問諸公,又作何感想呢?有沒有發現這個問題,有沒有想過如何解決問題成因?”
現在再次一片死寂,賈璉有點聽傻掉了,這位新君有點東西啊。
李元暗暗得意的看了一圈,自己準備的秘密武器奏效了。
內閣大臣們心裡真是苦澀的很,原因很簡單,農業稅下降這個趨勢,不是沒看見,也不是不知道成因,只是沒法解決,只好當著看不見。
只能說在皇權不下鄉的現狀之下,基層的縉紳有太多的辦法逃避稅收了。
基層的縣令呢,因為是流官,所以他們的宗旨往往都是維持任內維持現狀,不增不減。
但這也是一種奢望,因為農業稅的減少是註定的。拋開天災人禍,主要成因就是土地兼併。這事情,解決不了。
現在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新生的工業在與農業爭奪從業人口。海上貿易帶來的海外糧食,對於內地的農業衝擊也不小。
所以呢,任何時候農民都是最苦的那一批人,除非你是日本農協的頭目。
“農業稅收的損失,以朕之見,只能靠工業稅彌補。既然工業的重要性日漸增加,為何不能從人才方面給予政策傾斜?內閣乃天下文官的旗幟,爾等的抱殘守缺,不思進取,實則為天下風氣開了個壞頭。”有機會敲打內閣,李元自然是要牢牢抓住的。
又是一番話之後,內閣諸公都坐不住了,紛紛起身:“陛下聖明,臣等受教,臣等慚愧!”
爽到渾身微微發抖的李元,剋制激動的情緒,緩緩起身雙手虛按:“諸公都坐下吧!”
閣臣們都坐下,李元繼續講話:“以前讀書人總說,能工巧匠不過是奇技淫巧。父皇變法以後,稍稍扶持工商,朝廷財政從嚴重依賴農業稅中擺脫出來。因此,所謂奇技淫巧,不過是無能之輩為了維持讀書人的體面,對聖人學說的斷章取義。朕自登基以來,無時不刻在思考,如何秉承先帝父皇遺志,開拓進取,再造輝煌。此事,還望諸公助朕!”
說著話,李元朝眾人抱手,眾人紛紛站起,躬身回禮。
最後關於實學教育的問題,御前內閣會議達成了一致。
首先是鐵路學校,作為一個職業技術學校,培養的人才自然是由鐵路局下屬的鐵路部門消耗,這個沒有爭議。其次就是工程學院,必須向全國推廣,要有官辦,也有民辦,無論是官辦還是民辦,畢業後都可以參加全國統一的高階進階班。如果能從這個班順利畢業,將有皇帝賜舉人出身。
重點還是這個高階班,考進來難,想畢業更難。為此,高階班成立後,將取消工程學院授官的名額。
內閣方面也進行了妥協,認可了實學在未來科舉中的考試成績佔比。文科方面佔比五成,算學和實學加起來佔比五成。
高階班還不是盡頭,還有一個進士班,這個班由皇帝直管,高階班畢業後的優等生,前往歐洲留學數年,拿到歐洲知名大學的學歷後再回國深造一年,學貫中西后,皇帝賜進士出身。
第631章 諫言
多了一個新衙門,等於多了一個侍郎的坑位。
也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這個坑位,但內閣就是一點訊息都沒有。
實際上內閣開了三次閉門會議了,最後定下了五個人選,呈送御前,沒曾想皇帝直接留中,毫無反饋。
沒人知道皇帝怎麼想的,牢牢抓著吏部的林如海,對於皇帝的想法有點眉目,卻不敢判定。
於是林如海讓人給賈璉帶話,晚上去林家吃飯。
賈璉直介面頭回了一句:“給林相帶個話,陛下登基至今,人事方面並未提拔一人居高位。”
傳話的常隨回到內閣,原文轉達後,林如海呆滯了一番,抬手想自抽一個耳光又沒落下,最後苦笑搖頭。
難怪賈璉一點都不關心多出來的侍郎位子,人啊,果然容易被利益迷了眼。
賈璉這邊沒動靜,不是因為侍郎這個位子不香,而是因為侍郎的位子太顯眼了,與其爭那個,不如爭下幾個郎中和員外郎級別的官。
過了兩天,李元回覆的檔案上增加了一個名字,彭慎思。一個從南洋調回來的官員,在南洋時出任李元的副手。與此同時,一起回來的四個官員,進入了李元的秘書處,協助李元對接內閣,處理朝政。
這個秘書處的負責人是胡敏,隨著秘書處的成立,此前內閣諸多可以自行做主的事情,現在需要經過秘書處轉一手,如果秘書處認為內閣處理的不妥當,會附上意見,轉呈御前。
內閣幾乎在第一時間,透過了彭慎思的任命,這位當年被流放時曾為一省按察使。
正常理解這種出過問題被流放的官員,按道理是沒有機會翻身的,但人家就翻身了。
你這個人有沒有問題不要緊,只要不是帜娴淖锩瑱C會來了照樣能翻身。
賈璉聞訊後立刻進宮求見,李元詫異於賈璉難得的主動求見,立刻宣見。
“陛下是在鼓勵大臣貪腐麼?”賈璉正常見禮之後,一句話給李元乾紅溫了,脖子粗的青筋猛跳。
憤怒的李元猛的站起怒視賈璉,遭遇他平靜且毫不畏懼的眼神。
胡敏嚇的渾身微微發抖,卻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放肆!”李元緩緩的吐出兩個字,賈璉不緊不慢的摘下官帽,捧在手裡道:“陛下如不能納諫,請罷賈璉!”
聽著賈璉平和堅定的話,李元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甚至有點失措的感覺。
“你說,朕為何不能用親信之人?”李元努力的壓著怒火,咬牙切齒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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