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刃天涯
林之孝毫不犹豫的说实话:“外头还是赖大管家在抓总,二房的周瑞管着后厨。来旺也在后厨做管事。”
“冷子兴的事情你们都忘记了么?怎么周瑞还在管事?”贾琏突然提高音调。
林之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头不语。
贾琏其实很清楚,林之孝决定不了这些事情,扭头对平儿道:“看看二奶奶起来没?”
没等平儿说话,王熙凤出来,挨着贾琏坐下,威严的环视屋内众人。再转头时,带上妩媚的笑容:“爷是有事?”
贾琏淡淡道:“你问平儿,我去看看孩子们。”
后宅的事情,必须充分尊重王熙凤,尤其是在黛玉事情的节骨眼上。
家宅不宁,肯定不是啥好事。贾政就是平时从不过问后宅,但凡对上宝玉不好好读书,就是一顿打。
王熙凤起身给家贾琏送出去,这会孩子们都在桂香的院子里,由她带着呢。
等贾琏出去了,王熙凤再转身时,表情瞬间归凉:“你们都听到了,不是我王熙凤的意思,是二爷的意思。”
“听到了!”所有人都如此回答,王熙凤才坐回去继续:“二爷让整治后宅,那就照他的意思去办。”
王熙凤怎么折腾,贾琏肯定是不过问的,只要看结果就好了。
在桂香的院子里,孩子们在桂香跟前都乖的很,尤其是巧姐儿,有点大姐的样子了。
陪着孩子们疯玩了一个上午,来旺过来求见。
“二爷,周瑞的事情,是二房的妇人求情,老太太答应了,二奶奶才点的头。适才二奶奶去见了老太太,说了二爷的意思,老太太让周瑞去辽东做管事,您要是同意就点个头。小的好去给二奶奶回话。”
贾琏看着勾着腰的来旺,淡淡道:“周瑞去京郊的庄子,在眼皮底下,也好看着点。后厨那边,手脚不干净的,你清理一下。告诉二奶奶,就说我的意思,这后宅也不能一潭死水,是不是的要换几个人,让下面的人知道,以后做事别太过分。赖大年龄不小了,算了,他的事情再等等。”
“小的记住了,只是东府那边?”来旺又问了一句,贾琏当即拉下脸来,起身上前,背着手微微弯腰:“东府的事情,你也敢惦记?”
来旺吓的跪下,连连扣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贾琏这才直起身子,冷笑道:“最后一次。滚吧!”
午饭在桂香处陪着孩子们吃的,完了贾琏径直出了贾府,让柱子备车去薛家。
昨日贾琏进了宫里,宝钗选择回薛家的老宅住着,并没有进贾府去。贾琏过来看一眼,发现三姐也回城南的家里去了。
在宝钗处呆了一个下午,表示一下关心后,贾琏才不紧不慢的回府。
晚上在桂香处过的夜,次日一早才起来,就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鸳鸯进来道:“二爷,宫里来人了。”
赶紧更衣去了前面,来传旨的是裘世安。
贾琏上前道:“怎么好劳动裘公辛苦一趟。”以前叫公公,如今只有一个公。差别很大的,忽略了内侍身份,尊敬是拉满了。
也就是裘世安没字,否则都是XX公。
“咱家特意向圣人讨的差事,给别个宣旨,咱家不想来,给不器公宣旨,咱家一定要来沾点喜气。”
裘世安也是会说好话的,而且说的还很好听。
香案摆好,裘世安宣旨,贾琏贾府众人跪接旨意。
大概意思,就是宣读一下贾琏的劳苦功高,话锋一转,贾氏嫡出子嗣单薄,特赐婚林府小姐黛玉为平妻,薛家宝钗进为滕。王熙凤进二品诰命。赏赐器物一车。
这里要说一下,滕为贵妾。
薛家还是不一样的,与皇家多少有点香火情,承辉帝特意照顾一下,也是怕王熙凤不服气,先压一下,后赐诰命。
裘世安宣旨之后,立刻告辞,贾琏也不留他,亲自送出府门,送上车时塞过去一卷银票。
裘世安笑纳,一点都不客气,这钱不收就是看不起贾琏,就是要作对的意思。
贾府内喜气洋洋,王熙凤更是抬着下巴像刚下蛋的母鸡。
贾琏随后去林府,林如海特意请假在家,贾琏到了才知道,宣旨的内侍刚走。
这次没看见黛玉,不是不想出来,是被贾敏按在后面不让出来见面。
林如海拉着贾琏去了书房说话,刚坐下呢,黛玉端着茶杯进来了,好嘛,留不住,根本留不住。
贾敏气的猛瞪眼,黛玉根本不在意。
“陛下在工商上尝到了甜头,下一步要大兴工商了。”林如海开口之后,一句话道明内阁与陛下之争。
“我没猜错的话,陛下的意思,让宗人府,内务府,大肆介入工商业。”贾琏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点明此事。
林如海点点头:“内阁的意思,内务府、宗人府介入工商可以,户部的拨款就该停下。陛下没表态。”
贾琏听懂了林如海传话的意思,点点头:“让宗人们自食其力,倒是个好事。每年给宗人府的拨款,酌情减免也说的过去。只是内务府经商的说法,如今又是铁厂又是煤矿,还不够内务府吃的?非要把手伸到各处?回头我见陛下时,会劝一劝,内务府可以监管厂矿,经营不该碰。”
林如海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态度确实是不偏不倚。
贾琏继续道:“给工商松绑是大势所趋,官府可以加强监管,但不能打压太过。这种事情,一收紧就是死。但放松,也不能太快,一点一点来吧。总是要反复拉扯一段时间的。内阁也好,官府也罢,不能怕事多就搞一刀切。更不允许官员眼红商人的利益杀年猪。回头市面上但凡是个做生意的商人,都得有背景靠着才能安心做买卖,就别怪我掀桌子。”
贾琏也是有条件的,所以要先摆在明处。
林如海听了沉默不语,黛玉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过了一会,林如海才叹息道:“此事我会说的。”
贾琏呵呵一笑:“姑父别打马虎眼,侄儿说出来的话,那是一定要兑现的。别以为这下面的官员做了啥我不知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但凡给我抓到一件,都会抓住不放,掀起滔天巨浪。各位阁老也好,尚书也罢,谁家没点买卖呢?这买卖,不能只有你们做的,别人做不得。”
林如海听了面不改色的反问一句:“你到底要如何?”
贾琏淡淡道:“公平,至少面子上要做到公平。您是苏州人,就以苏州为例子,苏州做生丝买卖的商贾,哪个背后不是大家族?没点背景和关系的,能做这行么?不能外地商人来收生丝,就给人挤兑的待不下去,甚至见财起意,谋财害命。以广东为例子,南洋出海的买卖,那是只要正常缴税,就都能去。在海上打生打死是一回事,上岸之后,官府就得公平对待每个商人。”
林如海听罢,久久不语,贾琏又道:“兼并土地逼着朝廷摊丁入亩,后续要搞士绅一体纳粮。将来别闹出垄断经营,朝廷强力打击商贾,官员趁机渔利,大肆侵吞商贾的财富的局面,那才叫不可收拾呢。”
林如海听了失声而笑:“这不是迟早的么?”
贾琏笑道:“是啊,所以才要整顿吏治,不是一时的整,是常抓不懈。”
林如海道:“那不迟早变成党争?”
贾琏笑道:“朝廷里怎么会无党呢?只要是朝廷,就一定会有党,党争一直存在,如何把握这个度,是陛下该操心的。”
贾琏点名了内阁现状之后,林如海也只能苦笑摇头。
其实贾琏不怕士绅进入工商业,而是想把他们中的一部分,变成资本家。
将来会不会GM,那是将来的事情,但现在绝对不能停下发展工商的脚步。谁拦着,就是敌人。必须打倒的那种。
“现在陛下的内帑比国库有钱多了,依旧什么钱都要分一份。此事,上个月还争执过一场。张相,也难啊。想要做事,离不开下面官员的支持。但是三品以上官员的任用,还是需要陛下点头。一边要做事,人事上还有掣肘,你要理解张相,不要心生芥蒂。”
也只有女婿,林如海才能说这番肺腑之言了。
“您想多了,有我在,恩师不会出事。”贾琏非常的自信!
朝廷里能对张庭恩构成威胁的人不多,李清算一个,林如海算一个。贾琏这句话的意思,林如海听懂了。
林如海有没有上一步的想法,当然有啊。但贾琏不支持,他就只能偃旗息鼓,李清倒是会折腾,不会有任何效果。
皇帝要用张庭恩来实现政治抱负,也要用李清来稍作掣肘。岳齐能入阁,完全是因为皇帝要抓紧兵权。
高层太复杂了,贾琏真是不想掺和进去,但他已经身在局中。
未来注定要反复的拉扯,贾琏只能努力的保证大方向没错,就很不容易了。
第564章 亮獠牙
皇帝有任性的权利,可以给有重大贡献的工匠和商人赐官,而且是可以实缺的官。
内阁的反制手段,七品以下可以默认,七品以上坚决抵制,吏部那边都不给你走流程,按照捐官处理。
而且这一类官员,只能在七品以下蹉跎一辈子。否则任凭皇帝乱来,科举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还有一个,要求皇帝收紧捐官,以前财政紧张,捐官还说的过去,如今再放任下去,不是卖官鬻爵么?
这么一来,有人不乐意了,五百两一个龙禁尉的钱,找谁收入?
裘世安都去了一趟内阁,对着张庭恩好言哀求:“宫里这些老人,总得有个进项,将来退下来能有个保证吧?”
作为内侍们的老祖宗,裘世安此举可谓暴烈。虽说太祖有规矩,内侍不得干政,可即便是内阁大臣,又有谁敢轻慢这些太监?
他们或许成不了事情,但是他们能坏你的事,甚至都不要费力气,只要一个消息,或者在皇帝面前讲事实的次序变一下。
承辉之治昭告天下之后,承辉帝的奋斗精神明显懈怠了。可能真的是累了,没有以前那么劳模了。
最近半年,承辉帝睡书房的时候少了,后宫的妃子们,迎来了春天。
眼看年底到了,今年上元节时闹出的事情,坏了皇帝的兴致,明年的上元节,皇帝决定再次大开灯会,庆祝一下。
他与内阁商量此事时,内阁诸公倒也没阻拦,只是说起上次的乱子不能再来一次了。
承辉帝很自然的问一句:“贾不器在忙什么?”
林如海起身回话:“陛下赐婚,不器正在忙这个事情,日子定在明年的二月二。”
承辉帝点点头,这个他懂,平妻嘛,自然是要在贾府里另外隔一块地方出来,级别待遇比照王熙凤。
“既然不器没别的事情,明年上元节灯火,就交给他负责张罗。”承辉帝现在能完全信任的人不多了,贾琏算一个。
说完这个事情,承辉帝打了个哈欠,起身道:“就到这吧,内阁也不必事事都要开会,今后非军机大事,内阁自处。”
这就是放权了,可以说除了紧抓高层的人事权和兵权,其他的权利承辉帝都不上心了。
皇帝这么说,内阁大臣们可不敢当真,该照旧还是会照旧一段时间的,只有过了一阵子,发现皇帝真的放权了,才会放心。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补偿内阁,又或者说皇帝现在就一门心思,搞钱!
其实现在内帑很有钱,有五千万元在银行放贷,内库还有三千万元的现金,眼看又是冬菜季节,内库少说又能进账二百万元。还有开滦煤矿,石景山的钢铁厂,最迟明年年底收回投入的本钱,以后就是净赚。
每年最大一笔收入,还是市舶司的分成。
贾琏在广东六年多,市舶司的税收,从当初的每年总量一千万元,已经达到了三千万元。
内库拿四成,这就是每年一千二百万元。可以说,皇帝非常的有钱了。过去一年,皇帝也没那么省吃俭用了。
张庭恩是能感受到皇帝变化的人,他有点担心,后续的改革还能不能继续推进。不搞士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就是个瘸腿。短期内见效,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皇帝说走就走,张庭恩等人目送后,转头时表情各异。
回到办公室,张庭恩把户部尚书叫来,交代他一句:“上个月户部呈报的统计数据,提到今年夏秋两税,各地火耗比例增加的事情。户部拟一个奏章,上呈陛下。”
以往户部尚书由阁臣兼任,宁克去后,换了个新尚书叫康宁,却不是阁臣。
“各地官员为了私利,鼓励地方缴税时以白银为主,火耗是增加了,税收却没有增加。明明可以在当地银行兑换银元,却非要直接拿白银缴税,朝廷虽无明令禁止,却明显不合常理,其中必有蹊跷。”康宁不是担心张庭恩理解错误,特意解释了一下。而是希望内阁背书。
张庭恩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不肯担责任的滑头,不轻不重的敲打一句:“那行,回头内阁会议上,本相亲自来提。”
康宁一听这话,赶紧道:“属下这就回去草拟奏章,只是该直接上奏,还好先呈送内阁。”
经过这么多年的银元推广,民间不是没有存银,而是在钻政策的空子,甚至还是官商勾结。
火耗是地方官员收入的一大来源,朝廷推行银币和白银缴税并行的政策,算是断了地方官的一条财路。这也是为何铸币税内阁能拿一半的原因,就是在弥补火耗这一块,内阁也出台了一些类似职务津贴之类的政策,合理的补偿了官员的收入。
问题是,你都说合理了,本来是地方可以自己做主,合理不合理他们说了算,多少火耗是他们来定。
这里头的差距就很大了,地方官员自然是希望收上来的税是白银,而不是银元。朝廷出于方便税收的原因,银元推广的同时,允许收白银。
这本是方便地方的政策,却成了地方上与士绅商人交易的筹码。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内阁六部的高官们,也都是基层上来的,能不清楚么?
户部尚书康宁有进步之心,所以才在统计报表里,强调了一下此事。回头内阁会议上提出来,知道是从报表上看出来的,皇帝一定会有所赞扬并记住他的工作成绩,这就不得罪人了。现在让户部直接上奏,把这事情摊开了讲,那不是得罪人么?
张庭恩的意思很明显,不能让内阁提你户部总结问题,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一式两份,一份呈送内阁,一份直接上奏。”张庭恩尽管不喜欢这个滑头,还是没有为难他。
凡事都有正常流程,首辅让做好本职工作,你讨价还价,就该敲打你。
一时鸡贼的康宁,心知这次被张庭恩留下坏印象了。但他并没多担心,毕竟他这个户部尚书,也是皇帝比较信任的臣子,作为预备阁臣的储备。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影响太多。正如李清那样,内阁里需要有人给张庭恩提反对意见。
张庭恩选择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事情也很有讲究。他就是要看看承辉帝的变化,如果是以前,收到这样的信息,皇帝一定会立刻处理。
如果没有立刻处理,那就说明皇帝是真的懈怠了,对于内阁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手里的权利在增加,坏事嘛,变法的阻力巨大,皇帝的支持不够,谈何变法呢?
作为变法派的旗帜,张庭恩必须维护变法派的成果和利益,并高举继续变法的大旗。
怕就怕,承辉帝决定通过扶持工商来开新税源后,认为做到摊丁入亩已经足够了,内部的变法路线应该进行调整。
这样一来,张庭恩就会很尴尬,也很危险。
经常变法的都知道,革-命重建制度比变法反而更简单。
即便有变法成功中,比如力学博士商鞅,下场不太美好。
关键是张庭恩还不能退!
离开内阁后,承辉帝精神焕发,大步流星的往后宫去,走半道上交代裘世安:“拿上金箭令,让贾琏把上元节灯会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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