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刃天涯
“你啊……!”心头似乎有千言万语,事到临头,承辉帝竟不知说啥才好,顿了一下才道:“很好,非常好。”
贾琏不再说话,只是微笑而立,承辉帝站起,仔细看看贾琏的样子,叹息道:“黑了,瘦了,这些年没少吃苦!”
“比不得陛下坐镇中枢,劳神费心之苦。”贾琏一句话,又戳中了承辉帝的酸楚开关。心头顿时百味杂陈,难以平静。
“离京数年,家里人都惦记着你,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朕见到你一切都好也就安心了,你赶紧回家去吧。别叫家人多等。”
君臣二人这一面见的,就是承辉帝单纯的想见到贾琏一切都好好的。
贾琏再次叩首告退,承辉帝站在门口目送远去,回头时不禁觉得脸上湿热,抬手擦了擦,自嘲的笑道:“朕老了,竟多愁善感。”
裘世安在一旁低声道:“圣人,奴婢在城门口候着,见了贾公,说陛下在等着见,他便丢下一切,跟着奴婢立刻进宫。奴婢观贾公待圣人如父,心里忍不住为圣人高兴。哎呀,坏了,贾公送了好些礼物,还在后头呢。奴婢要去宫门口盯着。”
承辉帝听了哈哈大笑,摆摆手示意他去忙。过去三年多,贾琏不在京城,承辉帝总算体会到了,有的人不在跟前时,你才发现他的重要性。
束手无策的央行烂账,贾琏解决起来都很顺滑。当然了,前提是他手里有像样的牌。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石景山那边能有一个巨大的优质铁矿呢?谁能想到,他能在塘沽那边找到优质的煤矿呢?
后续的开发,还是要多听听贾琏的意思,内阁那边,可以做一些妥协。
贾琏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先去了内阁。
张庭恩这边早就知道他进宫了,听到门口的声音,也不矫情,起身露出笑容,看着贾琏站门口探头。
这熟悉的姿势,张庭恩瞬间乐了:“竖子,都是正二品大员了,还没点样子。”
“在别人面前,学生自然是要端着朝廷大员的架子,在恩师跟前还端着,那多累啊。”贾琏笑嘻嘻的进来,张庭恩看着他,心内感慨良多。
落座之后,张庭恩迫不及待的开口:“塘沽的煤矿好说,毕竟比较远,石景山的铁矿,内阁不好让步。”
师徒二人很有默契,说话非常的直接。
“无论如何,央行一千万元的烂账没收回,就两块地和一堆欠条,学生所为,不过给朝廷留下点颜面。现在内阁与陛下的争执意义不大,关键还是后续的开发。别到时候石景山练出来的钢,价格上比好几千里外运来的苏钢贵,那才是个笑话。”
这个是一定要提醒的,成本的控制。
张庭恩听明白了贾琏的意思,仅仅是工人和建厂的成本其实占比不高的,贾琏怕的是,明明一文钱一块的砖头,账面上记的是三文五文,甚至更高。还有就是工程款,这些也都是官营企业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嗯,你说的对,为师还想着,是不是跟研发厅那边先拉拉关系,保证今后产出的钢材能有个保底的销路。”张庭恩看似在说笑,实则是当真。
贾琏听了忍不住叹息道:“我的恩师诶,您就别操这个心了。这钢厂要是官营,能不能竞争的过遵化铁厂都不知道呢。”
张庭恩听着微微皱眉:“怎么,你反对官营?”
贾琏摇摇头:“那不能,学生是官营最坚定的支持者,问题是,铁厂这一类民间已经成规模的产业,官营企业如果不能在技术上有所突破,生产说性能更优质的钢材,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只是生产普通钢材,很难与民营企业竞争。所以啊,两条退走路,一个是加大研发投入,在技术上实现突破,一个是官督商办,但如何经营,作为监督的一方,只要监督好账目就行,生产经营,绝对不允许插手。”
“你等一下,为师记性不如以前了,你先写下来。”张庭恩抬手招呼,贾琏坐下,提笔写下一些纲要。
“你说的技术突破是怎么回事?”张庭恩看着贾琏在写,忍不住提问。
贾琏停下笑道:“举个例子,弹簧钢板,用于马车减震的,西洋已经有先例,但在学生看来还不成熟,所以委托研发厅的技术部门,进行了一些相关的实验。一方面在质量上通过添加不同比例的其他金属,冶炼合金钢,另一个就是在结构上,以前都是一块钢板,现在能不能多叠加几块呢?年前,学生收到了拉瓦锡先生信,在他和夫人的帮助下,解决了新钢材的配比问题。”
“你的意思,如果新铁厂官营,以这种新技术入股?还是让官方买断新技术?”
“这个可以商量,学生只是不想如此优质的资源浪费了,生产上无法匹配巨大的投入。”贾琏没明说,指的还是央行的问题。看似是李元的问题,内阁作为股东,派除的监督人员就没责任么?不但有,还不小。只不过承辉帝出于对李元的失望吸引了注意力,对这个问题不够重视。贾琏则不然,他很清楚央行的结构,甚至内阁在央行出事的问题上,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派出的监督人员,发现问题没有,如果没法先,那是无能。如果发现了不阻止,就是失职。
所以,贾琏看似答非所问,张庭恩还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在善意的提醒,别等承辉帝回过神来,发现责任不能算在李元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再想挽回承辉帝已经留下的恶劣印象,那就难了。
听懂之后的张庭恩,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前他还真的忽略这个问题了。原因也很简单,李元是皇帝继承人之一,这个身份让人容易产生错觉,失职的不仅仅是监督的官员,内阁大臣们也有巨大的责任。尽管这其中很大的责任在前任内阁身上,发现问题却是在现任内阁时,所以现任内阁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的事情,如果现在不趁容易解决的时候处理,以后搞不好就变成无法解决的顽疾,造成皇帝与内阁之间永久性的伤害与隔阂。
张庭恩主导的内阁,力主变法,尽管连连受挫,但大方向上一直在坚持。站在贾琏的角度看问题,变法是必须的。否则最多二十年,整个高层都是一堆只顾着眼前利益的烂人时,帝国就没法自救了。想要改变局面,就只能暴力革-命,砸烂一切重新建设。
(PS:这个道理看看现在的灯塔就知道了!懂王一开始想结束俄乌,敲诈乌克兰,结果失败了,接着想搞什么星门计划,DP横空出世,AI神话破产。真就是想用温和的手段,发现一点手里没牌可以打了,黔驴技穷了,才用上了关税牌。使用这张牌,意味着使用者自认处在被动防御状态。还是那句话,神是不能流血的,世界霸主亮血条了。懂王的赢学,只能骗到他的支持者。)
反应过来的张庭恩真的急了,挥手撵人:“我这就去见陛下,你去玩吧。”
贾琏苦笑一下,出来转了个弯,敲了敲次辅的门。
开门的是林如海的常随,见了贾琏,常随的脸上笑成了干菊花。
“侄少爷来了?赶紧请进!”
近亲不近亲的,贾琏真的无所谓了,这个时代就这样,你非要矫情,大家都不好过。
林如海看见贾琏时,他必须端着。不为了自己,为了黛玉也要端着。
“嗯,来了,坐吧。”林如海坐着没动,生受了贾琏的大礼。
贾琏落座之后,林如海看着他,表情缓和了一些道:“苏州的事情,我就不说谢谢了。”
贾琏知道他的意思,但怎么说呢,贾琏真没特别对待林家。只是在林如海看来,没有特别对待林家,那就是对林家的特别对待。
“林家这些年太顺畅了,族内上上下下,有点不知道深浅了。这次你去苏州,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在朝廷的军队面前,民间那点财富,屁都不是。只要你愿意,林家就是一块随意享受的肥肉。”林如海说的很直白,贾琏很认真的点点头。
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这句话是写在课本上的,初中时就学过了。
当下的制度决定了,新兴的工商业,在没有完成改变的现行制度面前,弱不禁风。
关键这个新兴的阶-级,虽然有一定的先进性,但其本性太过恶劣。
中原王朝自古有重农抑商的传统,并不是像某些UP说的那样,什么认识到了商人的危害性。而是因为生产力低下,你有那么多人口需要养活,有那么多土地需要人去耕种,所以商业一旦吸收了太多人口,统治者的地基就动摇了。中央集权制度决定了,皇权对任何威胁其统治的力量,都会格外的警惕。欧洲中世纪真正的统治者是教廷,下面一堆小国,只能通过贸易来互通有无。而中原王朝,秦始皇大一统之后,互通有无的价值被大大的削弱了,商业更多的作为一种必须存在的补充。
这个问题要讲清楚,太浪费时间了,这里就略过了。大家知道一切行为底层逻辑在中央集权的皇权就行了。
站在贾琏的角度看问题,现在的大周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这种改变的初期阶段,是吏治。
有了良好的吏治,才能谈其他。
张庭恩之后,接班人一定是贾琏,所以,必须要保护好这股新生力量,这才是贾琏为何没有大开杀戒的原因。
实际上在江南这些沿海的经济发达地区,工商业与士绅之间,牢牢的绑在了一起,是多位一体的存在。
以明朝为例子,为何收不上商业税?你看看天启年间的众正盈朝都是什么人就知道了,东林党那帮人背后站的都是什么人?
真以为高攀龙开东林书院是自掏腰包么?笑话!
真以为东林书院门口的楹联是无的放矢么?
人家的初衷就是奔着政治去的。
中原王朝是个经商的人,都是以吕不韦为榜样的。
“行了,你赶紧回家吧,都在等着你呢。”林如海说完了该说的话,直接撵人了。至于贾琏和黛玉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第542章 贾府琐事
离开温暖的房间,寒气顺着颈窝往里钻,贾琏打了寒颤,缩了缩脖子。
柱子上前给披上大氅:“二爷,回么?”
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的底色,灰蒙蒙的天地间,漫无边际的雪花在飞舞。
适应了一下后,贾琏迈步走进大雪中,出了宫门后,乘车回家。
……………………
大雪下了一夜,天还没亮呢,贾府的下人们就起来了,顶着还在落下的雪片忙碌。
不要同情他们(她们),站在底层的角度看,能进贾府做下人是被羡慕的对象。至少是饿不着,冻不着。
如今彻底掌握了贾府后院大权的王熙凤,照例起了个大早。
小别胜新婚,这都离家好几年了,对王熙凤而言,可谓久旱逢甘霖。
看着忙碌的下人们,王熙凤心头不禁暗暗感叹,以前真没意识到,在贾家后院做当家的人威风,比不上男人在身边一晚上。
“不知道老爷这次回来,还走不走?”王熙凤自言自语,平儿从身后过来,给她披上厚厚的披风。
“政二叔这都外放多少年了,也没见他回来,也就是每个月一封信没断。”平儿这安慰,王熙凤听了很是无奈的点点头。
她是读书少了,否则少不得来一句,悔叫夫君觅封侯!
“前些日子,姑奶奶回门,老太太还提到了政二叔,听话音是要托林家姑父帮忙,运作回京。”想到二房王熙凤突然没那么惆怅了。
“这人啊,没个尽头。政二叔在京城,顶了天就是个郎中到了头,如今是四品知府了。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吧?”平儿点评了一句。
贾琏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雪也停了。
看见站在床边的贾荃,贾琏颇为意外:“你怎么在这?”
贾荃看见贾琏醒了,似乎受了惊吓,掉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姐姐,父亲起来了。”
贾琏听着忍不住笑了,这儿子跟自己不亲啊,似乎还有点怕自己。哎,这个时代的父子关系,多半是这样的。
巧姐一阵风似得冲进来,两步之后瞬间如同慢镜头,进入淑女状态,对贾琏欠身行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贾荃随后跟进来,脸上带着点怯意,小手抓住姐姐的袖口,小心翼翼的看着贾琏。
平儿与桂香随后进来,桂香对着姐弟俩道:“小姐少爷,出去候着吧,别打扰老爷更衣梳洗。”
几年没见,巧姐真的有点大姑娘的意思了,道别后牵着弟弟出去。
贾琏这边连漱口水都是平儿给送到嘴边的,穿衣更是模特状态,任凭两人摆布。
“怎么没见香菱啊?”贾琏问了一句,平儿吃味道:“二爷心里就只有香菱!”
贾琏抬手在多肉处不轻不重抽了一下:“什么醋都吃。”
桂香解释道:“香菱娘病了,昨晚上就过去跟前伺候了。”
封氏摊上甄士隐,很是吃了几年的苦。
“得空去看看她,香菱也不容易。”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给贾琏收拾整齐了,也不让别的丫鬟上手。
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贾琏擦了擦嘴,冲巧姐和贾荃招手。
巧姐牵着弟弟上前来,贾琏看着姐弟俩,叹息道:“闺女大了,不能再玩骑马了。”
小时候,巧姐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贾琏的脖子上,到处张牙舞爪的疯。
就这么一句感慨,给巧姐说的眼泪掉下来了,扑上前抱着贾琏哇哇大哭。边哭边喊:“狠心的爹,一走那么久!”
贾琏哪里受得了这个,手忙脚乱的一阵安抚,边上的贾荃,还没见过姐姐如此软弱过,惊的嘴都圆了,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过了一会,巧姐不哭了,贾琏给擦干眼泪。
除了贾荃之外,还有两个小丫头,怯生生的手拉手,站在一边看着贾琏。
这个时候贾琏感触很深,就一个爹,孩子多了,哪里都顾得上来。
贾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会尽力的顾及每个孩子。蹲下身子,先摸摸贾荃的头,这傻儿子先是躲一下,随后咧嘴笑,被狠狠揉了揉脑门。
两个小丫鬟整齐的低声叫:“爹!”
贾琏则是一手一个抱着,拿脸贴脸,低声道:“诶,都乖!都是好闺女!”
陪着孩子们说了一会话,贾琏才起身去了前面,平儿与桂香跟着一起,后面还缀着四个贾琏以前没见过的小丫鬟。
几年的光景,变化还是不小的。
昨天先是陪着贾母,晚上陪着王熙凤,这两位都没顾上,这不,趁这个空子,说几句话。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好吧?没受欺负吧?”
桂香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的,平儿低声道:“西府后院现在是二奶奶当家,我们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外出三年多,委屈你们了。还有迎春的婚事,我也没顾上回来。”贾琏说着忍不住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啊。
“糜家姑爷中了进士,外放河南,二小姐跟着去了,正经的县令夫人呢。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
平儿这话说的,贾琏还真没法反驳。迎春嫁过去是正房夫人,没多久就跟着去了外地,不用在家受婆婆的气。虽然说,糜家姑爷的前途与贾琏有不小的关系,否则一个三榜进士,哪来那么容易的实缺七品县令。当初迎春结婚,贾琏还特意让人送了不少陪嫁,写信交代王熙凤,一定要多给嫁妆。否则指望贾赦,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对了,宝玉的婚事,昨日忘记问了。他就这么一直在家里待着,也不谋个前程?”贾琏不紧不慢的走着,并不着急。
“政二叔给定了一门亲事,工部一个故旧,如今是山东布政右使。婚期定在明年三月。”桂香做了回答。
贾琏不禁一阵恍惚,变化太大了。本以为,就算没有黛玉和宝钗,不是还有史湘云么?
说到史湘云,也到了这个时代所谓待嫁之年了。穿越至今,还真就没见过史湘云,也不知道宝玉见过没有,见过了为何没形成羁绊。
来到贾母住处的院子外,正好碰上贾蓉也到了。
“我猜二叔差不多这会能到。”昨天没注意看,今天仔细的看看,贾蓉的气质也变化不小,就是眼圈有点黑了。
如今的东府,贾蓉可谓无人能管,好在经过贾琏的熏陶,如今还算靠谱,至少比贾赦要强多了。
东府那边,书信一直没断过,贾珍一日不如一日,贾蓉最担心的还是爵位会不会降没了。信里贾蓉提了几回,秦可卿生了个闺女,贾蓉很担心东府后继无人,总不能便宜了族里的旁系吧?实际上贾蓉也没少努力,奈何种子不给力。
贾琏寻思吧,还是启蒙的太早了,加上又喜欢那些大一点的。你这都成贾府马克龙了。
“你啊,身体要紧啊。”贾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贾蓉无所谓的笑了笑:“这日子,不能日日快活,还有什么劲?”
贾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起进去。”
上一篇:神话红楼:从箭术开始修行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