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斷刃天涯
“此事臣倒是想過,只是沒有成型,殿下既然問了,臣便不客氣了。”賈璉還是保持著謙虛的態度,不敢僭越。
“先生只管說,孤一定好好聽。”李元這麼說,賈璉聽了心道:這才幾天啊,變成孤一定好好聽了。以前都是言聽計從的。
心裡暗暗不爽先放一邊,人嘛,總是會變的,自己也是在不斷進化的。
賈璉示意隨從取來地圖,就地鋪開後,指著地圖道:“殿下請看,這就是連線西洋的航線,茫茫大洋上,越是成熟的航線,越是珍貴。陛下登基以來,國用屢屢不足,究其根源在於內,此不贅述。每年國家財政收入相當一部分來自海貿,每年國內有大量進口香料來自鬧南洋諸島,可見南洋對於朝廷的重要性。這也是陛下使臣下南洋的初衷。”
李元瞬間就明白了南洋的重要性:“如此說來,一旦南洋要隘為人所控,東西貿易恐為人所制。”
賈璉心道,這才到哪啊?現代社會,每天多少萬噸的貨物走南海航線,進口的,出口的,都要走這一片海域。
不然燈塔國總讓菲律賓出來搞事作甚?
“南洋諸島物產豐富,往來貿易本身就是一條巨大的財路。陛下有令宗室開海貿之意,西洋太遠夠不著,南洋貿易之利,足以安頓宗室。臣說這些與南洋制度不相關的,就是想讓殿下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奪佔南洋之地利在千秋,因私立而失南洋者,罪莫大焉。”
李元這次很認真的點點頭:“還請先生教我,元無有不從。”
賈璉這才收起嚴肅,笑道:“我方對南洋的訴求很簡單,控扼要津,保證航線順暢。對於婆羅洲的治理,說穿了也簡單,不外乎佔據馬尼拉為立足之地,對土著行羈縻之治,為防一家獨大,行分而治之之策。並用僑民、西洋人摻沙子。馬尼拉之外各地,由我方任免之首領為合法首領,任何不經我方委任者,皆為逆伲D之!總而言之,絕對不能出現一個威脅到我方統治的勢力。”
大方針確定了,雖然有點缺德,但是李元認為這是上策,連連點頭;“先生所言極是,孤明白了。”
實際上這個安排,賈璉已經搞的一個不錯的開頭。先是確定了方圓五十公里之內,作為南洋總督直轄區。其次,給僑民劃一塊比較有發展潛力的地盤,再給西班牙人劃一塊地盤。現在這些事情,已經基本安排下去了。
李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召見土著首領,給他們傳達一個精神。土著之間的事情,大周不摻和,但有一條,誰想合法的做首領,就必須得到大周朝廷的冊封。否則就是亂臣僮樱巳说枚D之。另外馬尼拉作為貿易區,只要依法納稅,無論任何人,都能來這裡做生意。
至於馬尼拉直轄區,李元暫代總督,下設各曹作為行政機構,人員分配華人六土著四。各部門主官,自然都是用的自己人。
就在李元忙著構建馬尼拉直轄區的政府時,賈璉則令艦隊在爪哇周邊遊弋,擺出一副時間一到,發兵攻打的架勢。
沒等到荷蘭人來談判,倒是等到了國內的聖旨,承輝帝一道聖旨,讓賈璉即刻將手裡的事情交給李元,立刻回京城。
儘管覺得很可惜,也知道國內不會出太大的事情,賈璉還是乖乖的交出了交出印信,啟程回國。
臨行前夜,在總督府的頂層陽臺上,李元拉著賈璉喝酒敘話,望著大周的方向,一手拿著杯子喝酒,一邊流淚:“孤想家了。”
這個舉動,賈璉只能報以沉默,因為無法給出任何的回應。只是告訴李元,繳獲的西班牙人的戰船,儘快的補充人員用上,作為李元手裡必要時可以用的上的力量。南洋艦隊,不可能一直都在南洋的。就差沒有明著告訴他,你手裡捏著足夠強大的艦隊,敢不敢打太……天津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那可真就不好說了。所以啊,南洋艦隊留給殿下,對殿下來說,不是好事。
回到廣州,已經是深秋時節。
碼頭上迎接的人裡頭,不單單是本地的三司,還有一個熟人,龍禁尉的魏達。
看見魏達,賈璉不禁心裡微微咯噔了一下,這廝沒去南洋傳旨,留在廣州,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回來的路上,倒是看了不少舊報紙,並沒有發生大事。承輝帝讓他回來,聖旨上也沒提任何原因。
謝過前來接船的同僚,賈璉以辛苦為由,先回了家裡,並邀請魏達一起乘車。
“魏公公何時到的廣州?”賈璉試探了一句,想看是聖旨先到的廣州,還是魏達先到。
魏達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窗外道:“廣州市面比之以往,繁榮了很多。這都是賈大人的功勞啊。”
如今腰桿子很硬的賈璉,懶得跟他兜圈子,直接問:“魏公公來意為何?”
眼下之意,如果不是來宣旨的,魏公公私自出宮的罪名可不小啊。
魏達這才露出苦笑:“咱家自然是奉旨出宮,適才感慨,不過是為兩廣百姓感到可惜。”
賈璉聽出一點味道,還不確定,於是再問:“魏公公,有話直說,陛下要我做什麼?”
魏達壓低聲音道:“事涉機密,回去再說。”
賈璉這才閉嘴不問,魏達還在繼續:“年初夏公以央行監督兼龍禁尉掌印太監權勢過大為由,辭掉了龍禁尉掌印太監,咱家有幸得陛下恩寵,接任龍禁尉掌印。”賈璉聽了只是微微的嗯的一聲表示知道了,並沒有特別的在意。
裝逼不成的魏達微微撇嘴,也沒再廢話。
回到後衙,這邊寶釵領著一干人等候著,見了賈璉,無不面露喜色,上前見禮。
折騰了一陣,賈璉入內更衣,讓人領魏達去書房等著。
更衣之後,賈璉至書房,魏達臉上換了一副極為嚴肅的表情:“口諭!賈璉聽旨!”
賈璉作勢要跪,魏達道:“賈璉,站著聽就行了。”
賈璉這才朝著京城的方向長揖:“臣賈璉遵旨!”
魏達繼續道:“朕來問你,可願去兩江?”
賈璉答:“陛下但有驅馳,微臣無所不從。”
魏達這才收起嚴肅的表情,露出笑容道:“聖人已經猜到不器公會如此作答,適才不過是走個過場。接下來可以坐著說話了。”
賈璉點點頭:“魏公公請坐!”魏達笑著落座後,賈璉心情稍稍平靜,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至少朝廷沒出現太大的波瀾。
此去南洋之前,朝中也沒有任何訊息,有張庭恩、林如海、李清在內閣,朝局自然是安如泰山。
當然以上是猜測,沒有真的的確定前,還是有點心虛的。畢竟大周的官紳膽子是很大的。
魏達坐下後又變得嚴肅了起來:“事情是這樣的,兩江出了一件事情。此事要從內閣的商稅改制說起,年初首輔張公上奏,以前收商業稅很不規範,由各地衙門代收的模式,看似降低成本,實則不然。並且列舉了諸多商稅舞弊案例。首輔主張專設一個稅收衙門,不受地方節制專司收稅。建議之後,兩江孫閣老上奏表示,可以在江南一個省搞試點,看看結果再說。”
賈璉聽著不由得變得嚴肅了起來,江南那個地方,或者說整個大周的基層的稅收,那真是一本爛賬。
這個事情一看就是幾個老傢伙私下商量之後,在陛下的默許下聯合發動的。就是要在江南開啟一個突破口。
“朝廷同意了孫閣老的建議,決定在江南省設稅務司為試點,計劃施行三年,之後總結利弊,再行決定是否在全國推廣。眼看事情推進到這一步了,孫閣老突然病倒了,就是好好的人,突然就中風摔倒了。”
聽到這裡,賈璉瞬間毛骨悚然,驚的陡然站起,驚呼:“好大的膽子!”
魏達抬手示意他坐下,冷笑道:“咱家奉命護送御醫南下,臨行之前,聖人再三交代,御醫多半是查不到任何問題。所以,無論御醫詳嘟Y果如何,咱家都別回去,直接來廣州等不器公回來。事情果然如聖人所料,御醫沒查出任何不妥,倒是龍禁尉獲悉,此前孫閣老身體小恙,看過一個老大夫。巧了不是,那個大夫給孫閣老看病之後不救,酒後落水溺亡了。事就是這麼個事,沒頭沒尾的,所以聖人讓咱家問不器公,由您決定該怎麼處置。您要去兩江,那便去,不去也沒問題。”
賈璉聽明白了,承輝帝讓他自己決定的意思。
這還真的一時很難做決斷,但賈璉也不著急,起身在書房裡踱步,思索著!
從魏達的話裡可以感受到,孫化貞的中風肯定有問題。可惜,一點證據都沒有。是誰膽子這麼大,還真不好說。孫化貞在兩江得罪的人太多了。
豈止是兩江呢,天下的官員和士紳,怕是都不巴不得孫化貞趕緊死,得知孫化貞中風,都在彈冠相慶呢。
第531章 先請示
什麼人希望孫化貞就此一命嗚呼?
答案是自上而下的算太多了。
在這個時代工商業高度發達的江南,任何發達的產業,都與士紳脫不開關係。
如此發達的江南地區,明朝中後期收不上商業稅就算了,連礦稅都收不上。
民間蘊藏的大量財富都去了哪了?
一部分用於奢侈的生活,賈寶玉身邊小廝就八個,丫鬟也是八個。還有一部分變成了土地,具體就是每逢災荒,饑民在生死線上掙扎之時,就是士紳們狂歡之際。最後還有一部分埋在地下。不是陪葬品,而是藏錢。陳存仁有一本書名字忘記了,提到舊上海有一個名醫,每天收的再M裝進罈子裡,裝滿一個埋一個,等他死後挖出來子女瓜分。這就是所謂的藏錢。
吳晗也提到過一個事情,明末清軍都入關了,松江府民間還在選花魁。類似的事情還有“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為了個人的利益,置國家利益於不顧,這種事情古往今來,比比皆是。
想要一個國家正常執行,就要有一個健康的財政。
任何一個朝代在經歷過初期的高速發展之後,一定會陷入停滯期,整個國家開始走下坡路。
這個時候就必須做出改變,也就是所謂的變法。問題是,變法一定會傷害既得利益者。因為變法本身,就是利益分配的調整。
人都是這樣的,即便這個錢不是我的,國家收走了,雖然我也沒損失,但就是比殺了我還難受。
更何況大周的體制本質是家天下,皇室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這種體制下的任何變法,都不是奔著惠及底層民眾去的。即便是有惠及底層的初衷,在執行的過程中一定會走樣。
古代所有變法的初衷,都是為了挽救中央財政,延續家天下的統治。這一點必須搞清楚。
後人在總結前人變法的經驗教訓後,一條鞭法出現了。
一條鞭法的本質就是簡化稅收程式,減少中間環節,這樣做的結果不是說惠及了百姓,而是減少了百姓被盤剝的環節。
承輝帝搞攤丁入畝的變法,就是把各種苛捐雜稅納入土地之中,目的是方便收稅,客觀上間接的減少環節,因此惠及百姓。
不說為了下一代,就算是為了興旺賈家,也是要佔皇帝一邊,順帶給李家皇朝續命的。
每個人都是有自身立場的,站在江南士紳立場,他們對孫化貞恨之入骨是肯定的,誰讓你擋了人家的路呢?
雖然說士紳們逡掠袷常邑斎f貫,良田無數,但並不能讓他們收斂一下自身的貪慾。他們要的更多。
賈璉忍不住想到了明朝中期兩個出宮的皇帝,一個釣魚落水淹死了,一個走一路,被火追著燒一路。
想到同樣喜歡出宮溜達的承輝帝,賈璉忍不住一陣擔心,於是做出了一個決定。
魏達很有耐心的等待賈璉的思考,終於見賈璉停下腳步時,輕輕的放下茶杯,看著賈璉。
“要不要去兩江,暫時沒法做決定,我需要與陛下當面好好談談。我這就給陛下寫信,申請回京述職。”
賈璉只能對魏達這麼說,雙方之間的信任程度有限,所以不能盡言。
魏達驚訝之餘並未深究,而是點點頭道:“如此,咱家就在廣州等著好了,有確定訊息再回京。”
賈璉稍稍思索後對魏達道:“我若是魏公,一定會立刻回去,並且回京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陛下身邊的龍禁尉狠狠的整頓一遍,所有人的底子都要查祖宗八代。但凡有任何疑點,都要踢走。”
魏達聽了驚的站起道:“賈大人,莫要嚇我。”
賈璉笑而不語,魏達道:“聖人在京城的護衛歸裘公公負責,咱家這就寫信,讓他上點心。”
魏達這話算是把他的底子給暴露了,這人沒啥太大的野心,不然這等在皇帝面前表現的事情,他肯定要趕回去的。當然也不排除裘世安勢力太大了,魏達畏懼不敢插手皇帝的安保。
按照規則,賈璉無聖旨不得回京。所以要先寫信,要求回京一趟,理由是述職。
只不過,不是簡單的述職。
送走魏達之後,轉身回頭時,眼睛拉絲的寶釵等眾女,都在眼巴巴的看著。
“啊,我懷念家裡的大浴池了,先泡澡去去乏。”賈璉絲毫不慫,幾個月在外,那真是守身如玉,彈藥有的是。
次日一早,一干下屬在衙門裡等著賈代總督出現,預想中的事情發生了。來了個隨從柱子,向眾人通報。
“主人有話,休假三日。各位,請回吧。”
一干官員笑嘻嘻的自覺離開,出了巡撫衙門後,一群官員臉上的笑容消失,關係好的一起走,一邊走一邊議論。
“孫相中風,也不知道賈制臺作何想?兩廣大好局面,離了制臺,怕是要回歸舊貌。”
“賈制臺在兩廣,各司雨露均霑,新來的制臺,怕是沒有這般好相與。”
“嘿嘿,如今朝野上下說起來,我等皆賈制臺一黨。”
“制臺太年輕了,不免遭人嫉妒。說起來真捨不得賈制臺,真要赴任兩江,我等未來堪憂。”
“你是擔心交易大廳的分潤少了吧?”
“廢話,你不擔心麼?上等的好肉,已經吃到嘴裡的,如何捨得?”
“賈黨便賈黨,我還怕賈制臺不納呢。”
“我等一任最多不過六年,想那麼遠作甚?走,快活去!”
下面的官員議論紛紛,都是在擔心賈璉會不會離開兩廣。
官大一級壓死人,賈璉也貪,但是吃相不難看,知道給下面的人分潤,換一個吃相難看的總督過來,大家都不好過啊。
以前王子騰在的時候,吃相難看,廣東的卻要看地方,也就是廣州及周邊比較肥一點。賈璉代行總督後,全省的官員都能從交易大廳裡分一杯羹,大家自然不希望出現變化,至少要等我調走再變。
最擔心賈璉調走的還是薛蟠,這廝得知賈璉回來了,想著立刻來訪,被薛姨媽攔著才反應過來。
日上三竿,賈璉睜眼時,邊上做女紅的晴雯看見便衝他笑道:“老爺醒了?”
賈璉想要坐起,腰間有點酸澀,昨日太過狂放。需引以為戒,今日起,戒色。
“還是晴雯最疼老爺。”賈璉誇了一句,晴雯掩嘴笑道:“回頭老爺可不好太偏心。”
賈璉這才知道搞錯了,哼哼,今天一定要吃點好的補補。
這才說兩句話,司琪挑簾子進來了,昨夜過於沒羞沒臊了,這會想起來不禁臉發燙。
“怎麼就你們在,其他人呢?”賈璉下了床,由兩人伺候著更衣梳洗。
“薛姨媽和薛家哥哥來了,二太太拉著三姐姨娘在陪客。”司琪解釋了一句,賈璉嗯了一聲:“襲人呢?”
“沒起來呢?昨晚上累著了。”司琪還調侃一句。
賈璉的腦海裡浮現昨夜的場景,襲人擔心姨娘位子不保麼?
襲人肯定是著急了,三姐腰力出色,回頭還是省點力氣的好。
出了院子到正房處,薛蟠正在院子內轉圈,似乎很著急的樣子,賈璉來了都沒注意到。
“幹啥呢?在我這拉磨呢?”賈璉笑著打趣,薛蟠趕緊上前見禮:“二哥,你要去兩江?”
賈璉倒是一點都不吃驚薛蟠知道這個,朝中哪有秘密可言啊?孫化貞中風這麼大的事情,魏達正好來到廣州等著。
“我去哪,那是陛下決定的事情。”賈璉並沒有告訴薛蟠真話,機事不密則害己的道理,賈璉還是很清楚的。
上一篇:神话红楼:从箭术开始修行
下一篇:大明:让你死谏,你怎么真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