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斷刃天涯
這組合,就問你刺眼不刺眼吧?
更刺眼的還是內閣首輔孔照,老大人從轎子下來,面對一群圍上來的官員,笑著回禮後,眼睛一掃,看見了小團伙,笑著主動上前來。
“見過孔相!怎敢勞孔相大駕屈尊!”賈璉非常的無奈,覺得今天就不是出門沒看黃曆的事情,而是註定要被人盯上的事情。孔照笑著一一回禮,最後才對賈璉道:“山東平叛快速平息,恢復漕撸」珷敭敒槭坠Γ闲嗵貋碇x過!”
【老不死的跟我這演一出首輔肚子能乘船的戲,是吧?行啊,我成全你。我就當伱忘記我用茶杯爆頭失敗的事情了。】
“孔相謬讚,首功不首功的都是小事,漕糧走海撸蟠蟮墓澕s了成本才是大事。”
不就是鬥嘴麼,不就是揭短麼?我會!
意外的事發生了,孔照甚至很滿意的笑著點頭:“不錯,後生可畏,保持銳氣!”
賈璉楞了一下,今天這是怎麼了?之前的梁道遠沒生氣,孔照也絲毫不動怒,還挺高興!
我是不是走錯了劇場,拿錯了劇本?
孔照笑著抱手示意告辭之後,賈璉陷入了沉默,林如海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開門了!”
宮門開,按照級別高低,烏央烏央的群臣入內,賈璉級別低,自然落在後面。
大殿站班的時候,賈璉這種五品官,混在人堆裡安全感上大大的提高了。
大殿內人多的時候,溫度上升的後宮,就是犯困啊。
唉,四周連根柱子都沒有,只能站著閉眼釣魚了。
此前那幫老登的善意,賈璉暫時丟一邊了,沒那個精神啊。
反正秉持一個宗旨,那幫人沒安好心就對了。
就在賈璉半夢半醒之際,前方突然一陣騷動,激烈的爭吵。
賈璉瞬間清醒了,有掛吃麼?墊著腳往前看。好像是寧遠侯被逼著摘下了帽子!
這帽子也不簡單,官帽子官帽子,沒有帽子你算個屁的官。
呵呵,賈璉瞬間啥都明白了,感情在這裡等著我呢?
那沒事了!
縮了縮脖子,賈璉往後躲的時候,又起波瀾。
“陛下,不罷寧遠侯,臣請辭!”又一個官員摘下帽子,被驚動的賈璉忍不住墊著腳看,窩草,這是周國舅了,腦子進水了麼?有你什麼事情啊?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越來越多的官員站了出來,摘下官帽,跟著周國舅一道出列。他們就一個目的,寧遠侯有罪,必須處置。至少是不能再九門統制這個位置上繼續幹了。
說真的,賈璉被震驚的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別人彈劾老孫就算了,周國舅衝在前?這事情似乎有點複雜啊,皇帝之前也沒有相關的交代啊。眼看站出來的人都快上百了,賈璉真是萬萬沒想到還能有這麼一出大戲。這是方系官員的絕地反撲麼?還是說,另有玄機?
哎喲喂,李老三,你跟著湊熱鬧?
看見李恆站出來的時候,賈璉揉了揉眼睛,此前在宮門外也沒見到李老三啊。
“九門統制事關京城安危,父皇用人還要你們同意不成,怎麼,爾等要逼宮?”
沒等一干官員反駁,李元站出來了,賈璉不是沒見過他,只是覺得這位二皇子看著比以前蒼白了許多。
“老三,怎麼說話的?寧遠侯有錯在先,各位都是朝廷的大臣,依著規矩彈劾,怎麼叫逼宮呢?”李元上來懟李恆,這一下賈璉看懂了。
RNM,昨天皇帝給自己看的是刪節版報告啊!
難怪今天梁道遠和孔照被懟了也不生氣,還鼓勵自己。難怪林如海當著啥都沒看見。
要說心臟,真的沒人比這幫人髒了。
不是,李元是啥情況?難道說危機感太強烈了,忍不住跳出來找存在感?
明著是兩位皇子在鬥,暗地裡是兩位皇帝在鬥,還摻雜著小忠義親王以及方系的大亂鬥。
鬥爭的節點居然是九門統制這個位子,太敏感了。
我離開京師小半年,訊息上沒跟上,不是沒跟上,是落伍了。
要說這個李恆,也是個不靠譜的,有事你說一聲啊,自己就上了?
龍椅上的承輝帝也挺頭疼的,兩個皇子突然殺出來的戲碼,不在預案中啊。
這是突然殺出來搶戲的!
“老二,老三,你們都給朕滾出去!”承輝帝果斷處置,親兄弟二人互相怒視後,各走一邊,退出了大殿。一場兄弟鬩牆的瓜,被及時的控制了。
太可惜了,這出戏多好看啊。
賈璉暗暗琢磨著,今天這場面太過意外,被打亂的不僅僅是皇帝一方吧?
現在最關鍵的不是寧遠侯了,而是周國舅為何要率先跳出來,是李元的授意,還是別的什麼人的攛掇。這潭水,有點渾啊。
每月一次的大朝會,給大傢伙看這個,倒是真的挺提神的。
今天這個早,沒白起。
其實意外的不僅僅是賈璉,前排的孔照、梁道遠、李馳等人都很意外,按說賈璉作為皇帝的死忠狗腿子,今天怎麼如此安靜?這不合常理啊?
不說事先承輝帝告知欲擒故縱的意圖,就算是沒告知,賈璉也不會站出來在這個場合顯擺。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這個道理賈璉還是很懂的。
承輝帝喝退了兩位皇子後站起了,抬手指著下面跪著的文臣道:“此事,由內閣商議後再定,爾等起來吧。”
第278章 這就過分了
失望,太令人失望了!
看著紛紛起身的官員,賈璉遺憾的搖頭。
居然沒有出現【仗義死節就在今日】的場面出現,太失望了。
小一百人的浩大聲勢,怎麼就如此簡單的起身退下,怎麼能就這麼放過皇帝呢?
滿地打滾啊,周國舅,以頭撞柱啊,忠臣們!
大周版的三楊呢?
再看一眼內閣諸位大佬們,站的跟廟裡的菩薩似的,賈璉越發的覺得無聊。
好不容易有點興奮了,就給我看這個?我褲子都脫了!就這?
今天這事情吧,賈璉是越想越糊塗,那就乾脆不想了。
姑且理解為,投靠二皇子的方系一脈,想透過此事找點存在感。
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老二和老三之間的矛盾,不再遮掩了。
提到李老三,賈璉還是搖頭,這小子還是沉不住氣啊。非要站出來指摘,這時候就該站在一邊看戲啊,看承輝帝怎麼收拾局面嘛。
這種混沌局面,當時然一動不如一靜!
跳的越高,屁股下的尾巴露出的越多,這個道理難道不懂麼?
這是大朝會,不是內閣那種小會議。九門統制如此重要的職務,輪的到大朝會這種場合來決定麼?大朝會是說小事的!是給個機會讓中低層官員看看皇帝,是給中低層官員找存在感的,身為皇子的李亨,就該隱身啊。
無論是誰想借今天的大朝會掀起點啥波瀾,都不該是李老三出來說話。
繼續看吧,下一步應該是內閣會議決定調走寧遠侯!不出意外的話,內閣會議肯定要拖一陣,吵十天半個月的。趁著吵架的機會,看看還有多少人跳出來。
想到引蛇出洞的時候,賈璉覺得應該差不多就是這個節奏了。估計承輝帝也沒想到,是兩個兒子跳出來打亂他的節奏吧?想想就覺得好笑啊!
哦,勒令閉門讀書的李元剛放出來是吧?那猜測就更靠譜了,我說呢?
什麼生在帝王家如何艱難這類的話,賈璉都是當笑話聽的。你都生在帝王家了,降生的那一刻,再垮一步就是巔峰了,你還有啥可矯情的?有野心的就搏一搏,沒野心就躺平咯。
隨著一聲尖銳的“退朝!”人群漸漸的散去,距離門口不遠的賈璉,率先開溜。
需要他做的事情太多了,但又不能表現出太高的政治敏感性,賈璉需要拿捏好尺度。
首先當然是要回到他忠盏奈宄潜R司!
人離大門還有一百多米呢,就有人一路飛奔回去報信:“賈大人到了!”
翻身下馬的時候,門內一群人湧出來,整齊的見禮:“卑職見過賈大人,大人回來了,五城兵馬司的腰桿子就硬看,京城的治安就好了。”
雖然都是實話,但聽著就是膈應的很!
“各位同仁客氣了,賈某有禮!”賈璉一副謙虛的嘴臉,笑著抱手還禮。
一行人簇擁著賈璉入內,堂上落座後,賈璉絲毫不客氣的開口:“今個兒來就一個事情,年底了,各路宵小,魑魅魍魎也是要過年的,大家辛苦一點,盯緊了,有任何事情及時上報。其次,把班排好,白天保證沒有治安死角,晚上隨時有一隊人馬待命,防備突發情況。最後,還是要強調一下,紀律是五城兵馬司戰鬥力的保證。就這樣,各位御史留下,其他人散了。”
回到五城兵馬司的賈璉可謂揮灑自如,這地方就是他的自留地。說句難聽一點的,沒有皇帝的旨意,五城兵馬司的權職沒人敢惦記,就得一直是他的。
“各位,年底了,辛苦大家多走動,各路人馬那裡,該警告的警告,該敲打的敲打。一句話,在誰的地盤上出事了,別怪賈某不念交情。”
賈璉是這麼說的,各路御史聽了心裡卻是另外一個想法,【你也不怎麼收錢,哪來的交情?】想歸想,沒人敢廢話,全都應諾。
“財務方面整理一下過年的費用,弄好了拿來我簽字,今年可以肥一點,提前把錢發下去,免得下面的兄弟幹活無精打采的。就這樣吧,簡人達留一下。”
賈璉非常乾脆的交代完畢,留下一個簡人達表情看似平靜,實則內心雀躍。作為最早投靠賈璉的御史,他心裡有【我是大人心腹】的自覺。
“最近朝廷裡不太平,你手下的人抽一些精幹的,散到各處,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彙報。經費方面走公賬,拿來我簽字報銷。”
簡人達沒有二話,立刻道:“卑職遵命!”
賈璉看著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會一直在這個位置上乾的,遲早要交出去。”
簡人達頓時面色微微漲紅,顯得很用力的點點頭:“多謝大人提攜!”
簽了一些必須賈璉簽字的檔案後,看看時候還早,招呼都沒打,賈璉就出門去了。
作為御史的一員,原則上賈璉是都察院的下屬,只不過都察院能管賈璉的,不維護左右御史。如今的左都御史已經稱病在家養老,就等著體面的退休,實際管都察院的是右都御史林如海。明年應該能接左都御史,兩年後外放幹一任巡撫或總督,再回京時就是閣老的節奏。
可以說,除非林如海自己作死,否則十年內必定如何。十年後,林如海也才五十,可謂年富力強。正是男人成熟與能力結合的最完美的年齡。
有林如海在都察院,賈璉自然的橫著走。沿途各位同僚紛紛主動招呼,別管以前有沒有來往的,先混個臉熟再說。都說都察院的清流們乾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實際上人在官場,哪有想主動得罪人的?都是KPI的要求嘛。
在【觀政舍人】【中書舍人】位子上呆過的賈璉很清楚,都察院每年彈劾的奏章看著不少,實際上都是一些不輕不重的罪名。除去八成的風聞奏事,剩下的兩成中,真正能給人得罪死的少之又少。類似彈劾寧遠侯的行動,都察院就沒跟風。倒是當初彈劾孫化貞的時候,都察院上了一波人,這個怎麼講呢,都察院還是要維持一下【強項令】人設的。
當然了,當時都察院選擇的罪名比較單一,總結出來就是一句話,【為政過剛,多有不諧】,通俗的講,就是孫閣老執政的手段過於簡單粗暴了,導致多有民怨。這個【民】呢,自然不是草民,草民哪有資格成為清流筆下的【民】?好歹你也要是個富戶或者士紳。
都察院的選題在其他人看來就是首鼠兩端,但是又奈何不得這個相對獨立的部門。真有人敢懟都察院,御史們會讓那些人知道一下,什麼叫【面對疾風吧】。
賈璉按照規矩,先遞帖子,沒一會林如海就出現在門口,衝他招手:“多此一舉!以後來了直接進來,我不在你可以在辦事房裡等著。”
這話說的,別人聽了也挑不出毛病,好聽一點的解釋,上級體恤下屬,難聽一點的解釋,這是姑丈與侄子,無關的人還是少開口。
賈璉笑嘻嘻的進來,林如海讓長隨泡茶後,待長隨出去,門帶上了,林如海才面色凝重道:“有什麼訊息?最近總感覺氣氛不對。”
只能說林如海列侯出身,敏銳方面天賦是很高的。察覺到不對勁之後,求證來了。
有的話,即便是對林如海,賈璉也沒法實話實說。
“雙日凌空,陛下又有心變法,出事不過是遲早的。只是沒想到,兩位皇子沒能忍住,先跳出來搶戲了。”賈璉說的都是實話,但又沒全都說了。很多事情呢他沒法說,只能讓林如海去體會。
林如海聽了點點頭:“確實如此,江南甄家最近很活躍,甄家老大上次來京給太上皇賀壽,至今稱病未歸。人沒回去就算了,最忌甄家好幾個車隊進京了。”
結合漕弑蛔钄嗟氖虑椋Z璉自然的得出結論:“走的海路!”
林如海補充道:“別看孫閣老在兩江弄的聲勢浩大,實則沒有動到根基。甄家盤踞江寧三十年,哪裡能輕易撼動的呢?若非孫閣老以鐵腕著稱,兩江早鬧起來了。”
“姑父還是要當心點,我總覺得這倆月要出點大事。”賈璉還是低聲提醒了一句。
林如海這次沒回答,而是面帶沉重的點點頭,意思是我知道了。
“按照一貫的套路,真要動點啥念頭,都察院都是衝在最前面的。姑父,您得看緊一點。”
林如海聽了苦笑搖頭:“一幫子清流,素來各個以強項令自稱,為了好名聲,啥都敢幹。哪裡是我能管的住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就是及時的知道他們都幹了啥。”
賈璉也沉默了,都察院是一個太過特別的部門了。
大周沒有設明朝的六科,所以,內閣和六部的權利沒有被弱化,都察院也顯得更突出了。
不是每個皇帝都是精力旺盛如朱元璋,本朝太祖其實是做減法,並強化了內閣的權柄。內閣+X親王=軍機處,體現在承輝帝這裡,就是內閣+忠順王=軍機處。
上一個能經常列席內閣會議的王爺是老北靜王。這麼說大家懂了吧,老北靜王是太上皇拿來制衡方白衣的勳貴代表。不然怎麼成為四王八公的最大公約數呢?
只能說,太上皇是個玩平衡的高手,而當今的承輝帝,更多的是想改變。
變法的前提是掌握大局,不能像光緒搞戊戌變法那樣!
實際上從社會結構設計的底層邏輯看,外部沒有強敵的大周朝並不適合搞變法,有那個精力,還不如向外擴張。不適合種地的土地暫時先放一放,繼續羈縻就是了,海洋時代已經真切來臨了,不能落後太多的。
眼下的現實是承輝帝要確實的掌握權利,變法不變法的,要等他先完成前提再說。
提到時局,林如海有點擔心的提醒一句:“你那二叔和堂兄,還是提醒一下為好。”
賈璉點點頭沒說話,怎麼講呢?賈政是長輩,他還算是好的,沒有太大的把柄。賈珍就有點麻煩了,秦可卿進門,意味著他私底下與某餘孽勢力來往密切,此前沒少摻和。不信看看後來的妙玉就知道了,死了個秦可卿,又接進來一個妙玉。
你要說賈珍私下沒拿好處,打死賈璉都是不信的。偏偏賈璉還管不到他,最多拿秦可卿的事情敲打一下賈珍,讓他知道點進退分寸,別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
眼看著午飯時間要到了,林如海招呼賈璉一道吃了個午飯,順便熟悉一下此前都察院不熟的人頭。午飯後的賈璉沒留下休息,而是直接出了都察院,奔著工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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