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刃天涯
张廷恩沉默了很久才道:“这是,也只有你能办了,别人不行。”
“南阳地面上的事情,学生可以做,开封那边的事情,只能拜托老师了。”
岳齐不是听的很明白,张廷恩倒是非常清楚贾琏的意思,开封乃巡抚行辕,河南巡抚刘达,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有个响当当的坐师,当今首辅孔照。
伱要说刘达与南阳袁氏沆瀣一气,倒也无可厚非,收钱办事嘛。别的就算了,盟友都不算。御史台,那是方白衣留在朝廷里的余党大本营。
“你且去办事,当务之急,先搞粮食。注意,尽量不要激化矛盾。”
贾琏道:“随机应变吧,我尽量。另外,我需要知府马大人配合行事。”
张廷恩点点头:“自然没问题。”贾琏转向岳齐:“还请将军下一道征粮手令,调后军五百新式火铳手相助。”
岳齐嘴上自然是答应的很干脆,实际上动作也很快,心里只是吐槽:后军一直都听你的,脱裤子放屁,昨晚上也没见你要军令调兵。
南阳知府马大人不甘心做傀儡,奋起一击之后,再也没有退路了,只能死死的抱住张廷恩与贾琏这对师徒的大腿。这话怎么说呢,马大人在南阳府,除了几个随从师爷听自己的,其他人真是不拿知府大人当干部啊。
文臣们希望把皇帝供起来,垂拱而治。南阳士绅们比较直接,物理上的架空知府。
可以这么说,上任第一天,马知府就中招了,办交接的时候,账目上是没问题的,亏空也不过五千两,都属于正常范围之内。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虽曾想他把交接办好后才知道,官仓他们的是空的。你特么的敢信么?账面上是有两万担粮食的。
这事情看似借着乱民围城的理由平仓了,但他真的怕啊。这罪名担着,是要杀头的。
我特么的高高兴兴来上任,钱没捞多少,黑锅背不动了。
深谙官场规则的马知府,甚至不敢对外说,他怕死的不明不白。
杀官是不敢的,暴毙的可能性不小。
好不容易把张廷恩这个块头够大的阁臣盼来了,再不抓住机会,他能蠢死。
作为经验丰富的官僚,马大人精通如何给人扣帽子的方法。
贾琏与之简单的商量之后,一拍即合。衙役们不可信,马大人一个不带,借了五十军卒。
贾琏拿着手令,调集五百火铳手,马大人仪仗在前,贾琏率军在后,直奔袁府。
至袁府,贪生怕死的贾琏并不入内,而是派兵把袁府包围起来。自己则搬把椅子,坐在袁府大门口,等着马大人进去,将袁府的话事人叫出来问话。
没有真凭实据,冲击地方威望乡贤的罪名,还是太大了一点,小身板不太扛的住。
不过话怎么说呢?既然来都来了,心狠手辣一点才能吓唬人嘛。
尤其是马大人在袁府门口受阻的时候,贾琏更是看不下去了。
区区门子,竟然让知府大人等着他去通报。可见日常都是这么个流程。
其实这也没啥,无非是袁府内的人需要准备一下才好出迎,显得正式隆重一点。
这对于要借题发挥的贾琏而言,则是根本不能错过的机会。
“区区家仆,竟敢阻拦朝廷五品大员,袁家好大的威风,来人,拿下这厮,占据大门,无有军令,禁止随意进出。”贾琏一声令下,身后家将如狼似虎,扑上去揪住门子的膀子,一脚踹膝盖窝上,使其跪地。
马大人目瞪口呆之际,贾琏做个手势:“马知府,请吧。”
下意识的昂首挺胸,走几步之后,马知府又微微低头,剧本想好了这是。
袁府当家人袁勇闻讯,惊的跌坐在椅子上,难道事发了?
所谓善财难舍,说的就是袁勇这厮。六十岁的人了,最近趁着乱民围城,几十斤粮食就纳了三个小妾。对于百姓来说,生死攸关的时候,对于南阳袁氏而言,是发财的良机。
大军进城,原本以为是个好机会,派人给岳齐送了一千两银子的程仪,他倒是想给张廷恩送礼,这不是够不上么?至于贾琏,真没放在眼里,一个小娃娃。
现在这个小娃娃带兵包围了袁府的时候,袁勇想起来了,他虽然名勇,实则怂的要死。
“如何事好,如何事好?”坐地的袁勇喃喃自语,管家上前道:“大爷,官兵只是夺了门口,并未入内。知府马大人倒是到了中庭,您是不是见一见?”
“嗯?”袁勇快速的从如丧考妣的形态,转换成镇定自若,借着丫鬟的手站起来,自言自语道:“不想袁氏尚有几分薄面,待我去打发了马知府。”
至中庭,见马知府一脸焦虑,原地转圈,袁勇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马知府见他便上前急迫道:“袁翁,祸事了。”
袁勇惊的后退几步,不是管家扶着,还能跌一次道:“马大人细细道来。”
马知府道:“官仓无粮,张相震怒,要求地方士绅以平价售粮。张相或许是说说而已,其弟子贾琏国公府出身,行事最是鲁莽,连岳统制都未必放在眼里的狠角。如今他放了狠话,见不到足够粮食,袁府便是通匪,是反贼。”
袁勇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管家镇定的问一句:“请问知府大人,那贾琏真敢如此大胆妄为,不怕天下士绅众口铄金?”
马大人道:“管家可搬一把梯子,站墙头看看,就知道他到底敢不敢?”
管家开始比较较真的,立刻让人搬了梯子过来,爬上院墙顶部看一眼后,直接从梯子上掉下来,如果是家仆接着,怕是要断腿的。
见管家回来,马知府开始加料:“为今之计,只能尽快补充官仓,否则难以平息张相之怒。那贾琏只管讨好张相,袁氏不可做出头鸟啊。需拉上淯阳乐家等一起出力,才好保全袁氏,度过眼下的难关。”
管家立刻道:“马知府所言甚是,袁氏虽有足够的粮食,却不可一家承担。”
马知府顺势道:“如此最好,袁翁不妨辛苦一趟,去门口见一见那厮,也好有个交代。”
袁勇有点迟疑道:“若那厮趁机拿下我,该如何是好?”
马知府无语至极,想以手掩面,管家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大爷,外面全是大兵,袁府被围的水泄不通,鸟都飞不出去。”
袁勇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亲切的拉着马知府的手道:“马大人,待会务必请帮忙美言几句,袁氏必有厚报。”马知府面带苦涩道:“尽力而为吧,贾琏那厮做事极为霸道,南方府各位大人,已经被他软禁了,本官能做的不多。”
袁勇跟着马知府来到前院,不见贾琏,赶紧问才知道,那厮在门外。
出门一见贾琏,大马金刀的坐在门口,就怕这南阳城的人看不到的气势,再看他身后数十人,虎背熊腰,杀气腾腾。顿时惊的四肢瘫软,往地上滑。家仆赶紧扶着,才没坐地上。
贾琏看的清楚,大声道:“把人抬过来。”四个袁氏家仆,抬着袁勇过来,放在地上这厮又要瘫软,管家赶紧扶着,贾琏心里大定,起身后上前,气势十足的举起一份卷宗,直接砸袁勇的脸上:“看看这个再说话。”
袁勇忙不迭的接过,定睛一看,吓的浑身发抖:“无中生有,绝对是无中生有,诽谤啊,诽谤,这是屈打成招,这是栽赃。”
生死关头,袁勇找回了勇气,大声辩解。
贾琏斜着眼睛看他,淡淡道:“非常事情,行非常之事,有暴民口供,坐实袁家通匪的罪名,足矣!”贾琏的口中自然是真实的,只要肯下工夫,不怕拿不到口供。本来口供就是最靠谱的,也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说靠谱,大记忆恢复术可以让人把六岁偷看隔壁洗澡的事情都想起来,说不靠谱,大记忆恢复术足够灵活,可以让受审者增加一些记忆。
“小公爷,袁氏愿出五千担粮食,不,一万担,只求小公爷放过袁氏。”
袁勇脑子已经混沌了,人吓傻了都,就想着能逃过一劫了。
贾琏取出一张纸,递给袁勇:“写借条,签名,按手印。”
袁勇一脸迷茫:“啥借条?”
马知府赶紧补刀:“从官仓借粮食的借条啊。这是给京城袁大人留脸面呢?”
袁勇稀里糊涂的写了借条,签名,按手印,贾琏拿到借条后,在手里抖了抖道:“三日之内,粮食送到官仓,少一粒粮食,袁氏就是通匪的首犯。走,去下一家。”
队伍收兵,去往下一家的时候,马知府还有点不放心道:“那袁氏甘心就范?”
贾琏摸出一份供词递给他道;“适才让他签名的时候,多签了一份供词,还按了手印。”
马知府看一眼供词的内容后,吓的四肢发凉,抖冷,没气。
贾琏还在叹息:“无趣的紧,他真是太配合了。”
第202章 好人一生平安
嘴上凡的贾琏,心里完全是另一番心情。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个人能做的事情太少了,人在南阳,只能尽一己之力,他可以什么都不做,最多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安。
(PS:以上不是原文,是改动过的,大)
拿着袁氏的借条和“口供”,贾琏接下来的过程非常的顺利,只要家里开了粮店的士绅,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要拿一笔粮食出来。
最后时刻,贾琏还特意告诉这些士绅,最好求神拜佛的保佑,粮仓不要失火,否则贾琏一定会把前程和性命搭进去,拉着他们一起去死。
很直白的威胁,每一个士绅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心里直接破防了,这是哪来的酷吏?
明面上没粮食的南阳府治所宛城,士绅们竟然能交出五万担平价粮食,据说就这还不到一半的存粮。具体数字,贾琏也没心思去追究了,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南阳。
以粮食为工钱,开启了以工代赈,修路,修水利,马知府干劲十足,因为有军队的撑腰,南阳上下捏着鼻子配合,看着自己的粮食被拿来当工钱,这些人还不高搞小动作。
军方盯的太严格了,一旦发现百姓领取的粮食被抢走,现场砍死。
军方代表贾琏表露出了极为残酷的一面,连续处理了近百地方上的不安定因素。
要不是担心太过骇人听闻,贾琏都想竖几根杆子,给这些地痞无赖挂着风干。
短短十日,砍了三百多個城狐社鼠,打家劫舍的好汉的脑袋后,南阳大治!
心思回到军事上之前,京城总算来人了,河南道御史。
此君见了张廷恩后,依着官场礼数见礼,然后开门见山:“京中多有弹劾者,言论不外有二,一者大军盘桓不前,滞留南阳,恐张、岳之辈有畏战之心。二者,河南巡抚上奏弹劾,有酷吏贾琏者,威逼士绅,盘剥地方,致使民不聊生。”
张廷恩对此的回应是:“是啊,既然问题如此严重,为何御史台的总宪不肯亲至?”
河南道御史沉默了,岂止是总宪大人不敢来啊,听说是贾琏在南阳犯了事,一个敢来的都没有,倒霉的我是河南道御史,不来不行啊。
护送御史的人居然是夏守忠,这厮笑嘻嘻的坐一边看戏,等两位文臣之间的交流告一段落了,贾琏也从外面回来了,这厮才主动上前招呼:“小公爷操劳国事,辛苦了。”
因为上的是密奏,所以,承辉帝的态度很重要。要不要彻查南阳的事情,要看上意。
贾琏谢过夏守忠后,对上了河南道御史,这位路大人,语气严厉的问:“京中上百官员弹劾贾大人,内阁责成本官前往调查,不知贾大人有何自辩?”
看着路御史如同发现自己吃了半截苍蝇的表情,贾琏便知道大概的情况了,可以自辩哦。
贾琏看看四周后,上前低声道:“路大人方便的话,我们私下说点事?”
路御史赶紧扭头看看四周,夏守忠在打瞌睡,岳齐直接人都不见了,张廷恩忙着看公文。
“也好!”路御史心里有数了,起身往隔壁的房间去,二人独对时,贾琏摸出一叠口供,递给路御史道:“出了这个门,您一定要保证,没看过这个。”
路御史一听这话,差点就不敢看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飞快的看完了这叠口供,有暴民的,有士绅的,什么袁氏、乐氏,全都乖乖的写了口供。不写不行了,贾琏当面威胁,袁氏已经招供了,你们写了,我可以不追究,要不写呢,只好往大里搞,反正事后我拍拍屁股走了,大不了回去被罢官,反正我是皇亲国戚,不会被砍头。
得到贾琏承诺的是士绅们,被迫就范的结果,就是这一叠口供和借条。
口供的内容非常一致,就是不甘心平价买粮食,收买了地方上的好勇斗狠之徒制造混乱。
多亏没逼着他们承认搬空官仓的事情,不然杀了这些士绅也不会写口供。
看完这一叠东西后,路御史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呆的坐了很久。
早知道这厮很离谱,没想到能离谱成这样。京城那些弹劾贾琏的官员,肯定没想到,他手里捏着这些东西,这还弹劾个屁啊,赶紧洗洗睡吧。
“御史风闻奏事,还请贾大人多多理解。”
干巴巴的解释一句后,路大人无话可说了。贾琏倒是上头了,露出冷峻的眼神:“是啊,御史可以风闻奏事,弹劾在下的不全都是御史吧?在下已经托关系去打听了,看看都有哪位不是御史的大人,上奏弹劾了在下,日后必有回报。”
路大人听着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么凶残的么?不过仔细一想也是啊,这厮本来就不是正经的文官路数,他跟你讲个屁的官场规矩。
“同朝为官,和光同尘,要顾全大局啊。贾大人。”路御史只能尽力安抚了。
张廷恩这边,夏守忠也找到了机会,两人单独谈话。
“陛下口谕!”夏守忠一脸肃然,张廷恩朝北拱手:“臣张廷恩听旨。”
“郧阳民变乃当务之急,不可节外生枝。另,西域南疆生变,卿当配合岳齐,从速剿灭郧阳民变,尽快回京坐镇户部。”
“臣遵旨!”张廷恩再次朝北拱手。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张廷恩只能先忍着。
“以下为陛下闲聊之语,不必尊礼而行。”夏守忠原话复述,张廷恩却依旧不敢怠慢,不肯有丝毫失礼之处。
“朕暂停了独立央行之举,事关重大,只能从长计议。身为老师,好好管管贾琏那厮,离开京城像脱缰的野马,别让他闹出太大的动静,以致物议滔滔。”
夏守忠没说的是,接到密奏后,皇帝连着三天,在元春那里过的夜。
张廷恩听罢叹息道:“没法子,贾琏的出身是天然的靶子。”
夏守忠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是啊,龙禁尉也这样,但凡做了点事情,一准被弹劾。便是啥事情都不做,也要被弹劾,有的是人希望看见龙禁尉被裁撤。”
对此,张廷恩没接话,两人短暂沉默后,贾琏和路御史回来了。
“事情查清楚了,弹劾之事,子虚乌有,本官自会连夜上奏内阁,以全贾大人清白。”
夏守忠笑嘻嘻的招呼贾琏:“小公爷,咱俩私下聊聊?”
贾琏屁股都没坐下呢,只好跟着一起出去,来到之前的房间里。
“陛下口谕!”夏守忠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表情轻松。
“臣贾琏听旨。”
“南阳的事情,由龙禁尉接手继续调查,你不要再多生事,以致朝局动荡。”
这句话里的信息含量太大了,贾琏立刻意识到出问题了。
“臣领旨!”朝北拱手后,贾琏立刻压低了声音问:“京城不安?”
夏守忠很想说不该问的别问,想想两人的关系,还是低声道:“王子腾上奏,西域南疆叛乱,战事无法快速终结。朝廷关于军费的问题,又吵了起来。无数官员上奏弹劾王子腾养寇自重,为个人功业置国家大计于不顾。比起弹劾王太尉的折子,小公爷那都是挠痒痒。”
我擦,居然是王子腾分担了火力,难怪皇帝焦头烂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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