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刃天涯
这个事情一个处置不好,就是一个勋贵离心离德的后果。
“京中勋贵作何反应?”贾琏立刻联想到贾家的两个蠢货。
“贾珍拖着病腿去了北静王府,你说呢?也就是当下的小北静王威望不足。”
贾琏整个人都麻了,我才离开几天啊,这帮人就开始搞串联了。难怪文官集体跳脚,难怪皇帝上火,这要是再来一次勋贵集体逼宫,那不得给皇帝气出毛病来?
这帮孙子是养成路径依赖了么?
我该怎么做?
人在外地的贾琏只能干着急,想来想去,做出了决定:“在下立刻修书一封,拜托夏公派人送回贾家。”
夏守忠露出满意的表情:“来人,笔墨伺候。”
当着夏守忠的面,贾琏连续写了三封信,分别写给贾母、贾赦、贾珍。
写给贾母的还算客气一点,含蓄的表示,管一管贾赦和贾珍,最好给这俩禁足,待贾琏回京再放出去。给贾赦的信客气几句后,直接开大【父亲若看不明白当下朝局,那便在家安心的吃酒作乐。免得儿子人在南阳坐立不安,夜不能寐。】
给贾珍的信就精彩了,客套话都省了,直接就问:【珍大哥意欲何为,人在南阳的我都听说你身残志坚,拖着伤腿招摇过市。安心在家养伤不好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别一个不小心,再次摔断腿。】
夏守忠在一旁看的清楚,知道贾琏真的急了,说话如此的不客气,直接威胁上了。
什么叫【别一个不小心,再次摔断腿。】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回头我亲自动手给你的腿打断。承辉帝千辛万苦,一点点的剥离太上皇对朝局的影响力。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结果这帮勋贵又开始串联了。
不用问都知道,其中有戴权的活动的身影。
夏守忠小心翼翼的把贾琏的信收起来,装进一个信封,打了火漆,贾琏还用了印。
信件立刻送出后,夏守忠才算是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务。
“贾家多亏小公爷的脑子足够清醒!”夏守忠的话真是直白的露骨。
“唉,有的人把祖宗的功劳算在自己的头上了,殊不知,人一走,茶就凉。所谓的旧情,不过是别人拿来装点门面的废话。凡事,还要靠自己,打铁还需自身硬。”
说起来,为了维持贾家的荣华富贵,贾家也算是煞费苦心,使劲扑腾了。实在是后继无人,也只能指望元春了,将来就是做皇亲国戚的美梦。
结果呢,王子腾前脚倒台,元春后脚就没了。元春省亲那段戏,看的人毛骨悚然啊。
如果那是一场实写,而不是幻境,贾家人就不是蠢那么简单了,是特么的都疯了。
路御史这边休息一夜后,次日拜访袁府。
袁勇激动的出迎,一番客气后,路御史问:“所谓口供从何而来?”
差点就没问他,为何如此之蠢,这种东西都能写的么?
袁勇一把眼泪下来了,他还不敢说当时吓糊涂了,中了贾琏的奸计。
只好换个不那么拟人的说法:“您是不知道啊,当时袁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条狗出袁府都被当场射杀。为了全家老小能活命,在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好在那厮还算厚道,说了离开南阳便烧掉口供,希望他能言出必行吧。”
路御史用关爱智障的眼神凝视良久后,决定不说令人扫兴的话了。
贾琏的保证能信?还不如相信捞女不要钱,舔狗改邪归正,赌徒离开股市。
这玩意捏在手里就是大杀器,换你会说话算数?
路御史对贾琏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难怪这厮招人恨!
不知道多少人希望他连夜暴毙呢。
话怎么说的,好人活不长,祸害活千年。
做人呢,可以不做恶人,不做坏事,但千万别做好人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好人一定会被枪指着的。好人做事的时候,一定要当心坏人的枪口。只要我抛弃道德,就没能能道德绑架我。对待无德之人,陛下放弃幻想,以无德对无德。
说是这么说,生而为人者,还是希望同类好人更多一些,更祝愿好人一生平安。
皇帝的口谕既然到了,张廷恩和岳齐立刻商议,继续进兵郧阳之事。
贾琏可谓一刻不得清闲,又开始忙碌了。
第203章 埋伏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此言诚哉!
老百姓是最朴素的,也是最能感受到切身利益群体。
有赖于士绅们的造势,贾琏的名声在南阳城可谓【臭不可闻】。
但来百姓不管这些,他们人微言轻,只能在路边默默的看着马背上的贾琏远去。
道路两旁,密密麻麻,携儿带女,用沉默相送的方式,表达自己最深切的情感和不舍。
到底来了多少相送的百姓,贾琏不得而知。
自觉做的还不够多的贾琏,没有下马承受百姓的感激,只是漠然的继续往前。
大军沉默前行,一点窃窃私语都没有,士兵们似乎被沉默中蕴含的力量吓到了。
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了一个满面沧桑的衣裳破旧的妇人,拉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拦在贾琏的马前,二话不说,妇人拉着两个孩子给贾琏磕头三响,完事一言不发,拉着孩子就走。
受之有愧的贾琏在马背上,抬起袖子遮住脸,以示不敢受全礼。
此情此景,人群中有妇女突然扭头,掩面抽泣。
如同打开了某个按钮,压抑的情绪凶猛的爆发了。
无数百姓跪于道旁,嚎啕大哭!有父老声嘶力竭的嘶吼:“贾恩公,别走,求您了。”
贾琏见状赶紧翻身下马,也不去扶一下跪地的父老,加快脚步往前走,每個人都看见了,这位在士绅口中恶贯满盈的贪官,满脸泪痕,几乎是逃离了现场。
哭声震天,烟尘滚滚!
后军加快速度行军,队伍中的每一个士兵,都挺起了胸膛,高高的抬着下巴。
不要问他们脸上的泪水从何而来,他们也回答不上来。
大军远去,百姓迟迟不肯离开,原地望着道路上的烟尘。
“大人为何不下马谢过百姓?”齐国远与贾琏并行时,问了一句。
“一府百姓存亡寄于一人,此非荣耀,乃耻辱尔。”
贾琏的回答,齐国远听不明白,古往今来,不一直都这样么?
三日后,大军至襄阳城下,沿途依旧是一片破败景象,可见治下遭受兵灾之惨重。
抬头见城头上插的是牛字大旗,前军回报,城中有驻军,不知所部。
再探才知,半月前,樊城守备牛将军,率麾下五百敢死之士,扮做百姓,巧夺城门。
城中贼惊惧如惊弓之鸟,以为朝廷大军追至,故而仓皇逃遁,襄阳被收复。
兵少的牛守备,只好据城而守,等待后援。
城门打开,中军入城,张廷恩见牛守备即问:“湖广援军何在?”
“半月前卑职便上报,至今未见回音。”
随军的夏守忠上前一步:“襄阳知府何在?”
牛守备答:“卑职不知!”
夏守忠对张廷恩道:“劳烦张相遣一得力之人,领兵护送咱家去武汉。”
贾琏在一旁看着抽抽,说话就说话,眨眼作甚,为何不直接报我的名字?
张廷恩果然极其配合,扭头对贾琏道:“贾琏,领后军五百精锐,护送夏公,不得有误。”
得,贾琏没想到承辉帝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上前领命之后,贾琏还非常诚恳的建议:“贼以流窜为主,不宜急进,待各省援军至,多路合围,同时以粮救济百姓,绝其源。不如此,难断根源。”
张廷恩道:“知道了,武汉那边,并不轻松,待路上夏公自有交代。”
也不知道夏守忠身上还带着多少任务,反正张廷恩没告诉贾琏。
贾琏:这老师,不要也罢。
张廷恩:我是怕你自觉于天下士绅啊!
西汉的时候,汉武帝一声令下,全国富户都得去给皇帝守陵。
两晋门阀达到巅峰,南北朝剩下的猴版门阀,唐朝时依旧能与皇权斗的不亦乐乎。
从黄巢到五代十国,开启的藩镇割据,武夫当国。
两宋吸取教训,更官府权利是可以触及基层的。一个小吏,都可以让当地普通富户破产。
元朝搞包税制,地方士绅的权利急剧膨胀,形成了皇权不下乡的基础。
明朝的朱元璋呢,为了节省治理成本,搞出了粮长这个变种制度,大诰的存在,客观上找补了一点。问题是没有形成制度,他死之后,民间发生的渠道快速的崩塌,地方士绅与宗族,成为了基层实际的权利掌握者。
没有议价权的底层百姓,注定是被残酷剥削的群体。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为明朝财政续命,事实上也加重了底层百姓的负担。
任何以缓解中央财政为目的的变法,最终都会导致底层百姓的负担加重。
王安石如此,张居正亦然。
究其根源,未能触及根本的同时,执行出了问题,变成了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官绅勾结,大发横财。草民,一次一次的被端上餐桌。
以贾琏的认知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经济做大蛋糕,内部则对外转移矛盾。
当然了,这仅仅是从改良的角度看问题。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的话,现在的人理解不了,没有经济基础和理论基础啊。
经济基础决定了足够大的利益群体,以此产生出理论基础,并被广泛接受后,才会有近现代的变革出现。当然了,欧洲那个养蛊的环境,确实是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
孟子云:入则无法家佛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诚哉斯言!
没有敌人,那就制造一个敌人,不要总是在内部打转转。
因襄阳知府不战而逃,水师战船或被夺,或被毁。乘船至武汉的已不可行。
出襄阳走山区往武胜关,沿途并不太平。
领军的贾琏战战兢兢,以家将前驱三十里为先导,带上五十辆偏厢车,五百火铳手,犹嫌不足,再带了一百人的炮队,装备了五门弗朗机速射炮。
总之,就是一个刺猬,我不想打人,别人也没想打我,打我就等着被扎一手的血。
主打的就是一个怕死。
夏守忠对此很满意,连连赞赏:“小公爷家学渊源,行军打仗,很有章法。”
好好的跟着大军最安全的贾琏无力吐槽,只是问他:“湖广有变乎?”
夏守忠本不想说,考虑这一路指望这厮护送安全,只好捏着鼻子讲真话。
“此番南下,抓几个人,余者待新总督到任再谈。”
贾琏赶紧闭嘴,不再多问。再问就是不识趣了。
头几天还算顺利,接近武胜关的这一天,突然前方家将策马飞奔而回:“有贼!”
夏守忠立刻翻身下马,不敢在马背上,担心被冷箭射中。
贾琏倒是没着急下马,他得让大家看见他的镇定指挥。
“停车,布阵!”贾琏不紧不慢的发号施令,神机营的五百火铳手和一百炮兵为精锐,有条不紊的布阵备战,倒是三百民夫有点慌张,好在贾琏策马来回,大声喊话,安抚众人,才没有造成慌乱。
道理很简单,你的命能贵的过贾琏?
前锋二十家将很快边打边撤的回来了,无一人损伤,马都没伤着。
张三上前道:“有贼数千劫道,观之阵型混乱,毫无章法,愿率五十家将冲阵破敌。”
贾琏听了眉头乱跳,几千人啊,你就敢冲阵,还要追着人家打是吧?
“你率家将游历于外,养精蓄锐,观我旗号。但见红旗,则出击敌侧翼。”
走是不可能走的,也走不掉,毕竟连人带车马的,就这道路情况,根本走不快。
张三的判断是真实可信的,足足半个小时后,才看见贼兵的出现,乱糟糟的,人不少。
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菜刀锄头等等。
贾琏手里有单筒望远镜,自然要拿出来观察敌情。
只能说,张三的观察说对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应该是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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