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柳画桥
皇帝……”
隆庆帝忽然侧过身子,一把勾住正德帝的脖子,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施行新政是只求稳妥,稳定税收。
还是要立下一个为后世,为天下百姓真正谋求福祉的手段?”
正德帝双眸中闪过一丝丝不解:“这……此二者有何不同吗?”
“当然有所不同。如果你只是希望核田收税,使得国库充实。
那确实只要完成计划中的政策便可。
可只是单单这些政策,并不能使得百姓过的更好。反而有可能会变的情况更加糟糕。”
正德帝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第一,如今所行的一切政策,初衷确实是好的,可如果朝廷不能对地方有足够的约束力。
那么即便新政完成,地方乡绅也依旧可以将摊丁入亩带来的压力直接转嫁到佃户身上。
第二,一切的地方政策,都要依靠地方官吏施行。如今本朝虽说经过父皇的治理,吏治有所缓和,可形式依旧不容可观。
再好的政策施行下去,层层加码之下,也会变了味道。”
“不错,关于此事,早在十年前,景瑜这小子便已经在折子中向朕陈明。
只不过他和朕很默契的暂时压下了这个问题。因为对于那是的朝廷来说,这一切还太过于遥远。
反腐反腐,越反越腐啊……”
薛虹曾经说过一句话,令隆庆帝至今记忆犹新。
灭火灭其源,撅树撅其根。制度一旦出现问题,越反腐,对方腐败的越狠!
就如同历史上清朝雍正施行摊丁入亩等等一系列政策后。
确确实实是给清朝续命了,但百姓的生活并未因此而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变的更糟糕了。
为什么??
因为清朝的做法是将杂七杂八的赋税都归入田亩税里了,减少了税收的种类,也确实扼制了地方官员盘剥的机会。
可问题就在于,清朝中后期将摊丁入亩玩成了中央外包地方的任务。
举个例子,某某县,有地十万顷。
那你这个县令就必须给我收上来十万顷的地税。多了少了我不管。只要你完成任务就行。
然后,搞笑的地方就来了。
地方官员和大地主开动他们那个欠开瓢的脑袋一琢磨:对呀!!给足国家的,上够上司的,那剩下的不都是自己的吗??
国家把税收摊我的土地里了,那我再把这部分税收摊回给泥腿子不就行了?
老子加租!以前一亩地,租金二钱银子,现在老子要四钱!
那个武大啊,你们家想不交税可以啊,让你们家潘娘子……过来陪我嘿嘿嘿……
啥?你说你有个弟弟叫武二?哈哈哈,那当我没说过。
如果地主心情好,只是把赋税简单的摊回佃户头上也就罢了,如果心情不好,一亩地的地租我要你八钱!
谁有意见?谁敢有意见?
绕了一大圈子,好不容易施行的摊丁入亩,反而把百姓的负担加重了。
一开始,清朝也确实发现了这个问题,也试着想办法解决。
但清朝这个朝代就很特殊,本就是以少治多。自己家里内部也不团结,亲戚也勾心斗角。
加上外部压力日益增大,以及后来的皇帝远没有前几位的魄力那么大。
最后清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反正银子收到国库就行,底下百姓死活和我们没关系。
光是摊丁入亩屁、火耗归公乱七八糟的,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摊丁入亩中后期那不是光乡绅地主在反对,底层百姓也在反对。
只不过清朝的手段比较直接,有意见直接八旗兵上门面谈。
啥?讲道理??
嘿嘿!老子不识字!!
然后清朝从上到下就开始彻底疯狂了!
对于政府国库来说,摊丁入亩是极为成功的,因为它保证了税一定能收上来。
这也就导致,清政府几乎是唯一一个没有亡于财政的华夏大一统王朝。
对于地主乡绅而言,既然上面给我加担子,那我再把担子加回给农民不就得了?
农民:彻底疯狂!!!!都tm别活!!!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清朝完成了摊丁入亩一系列政策,可民变发生率依旧是历朝历代最高的朝代,没有之一。
因为是真活不下去了。
除非清朝雍正以后的皇帝,个顶个都是头铁战士,和乡绅官僚阶级死磕一百年,连着死磕几任皇帝,这个问题才有可能缓和。
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等一系列政策的出发点是好的,确实也取得了划时代意义的成果。
但很可惜,被清政府假和尚念错了经。正法邪用,如之奈何呢?
清朝减税政策确实多,可那根本就不是给百姓减的,因为实惠并未落到百姓手里,那相当于是朝廷给大地主的恩惠。
和底层老百姓屁的关系没有!
雍正确实是一个正八经的皇帝,但他的本质目的,也是为了维护王朝的统治为优先。
在维护清王朝统治的基础上,如果允许,能够改善民生,他自然乐于去做。
可摊丁入亩的阻力以及后续的麻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个政策最后只能算一个半成品。
因此薛虹对于清朝的评价是:一流的制度,不入流的统治者。
整个华夏,有且只有清朝是在国库富裕的情况下,把自己玩死了,欠了一裤兜子的债不说,还弄的人憎狗嫌。
汉族恨,满族也恨!!里外不是人。
所以说,政策再好,也要看人怎么去执行!
经念歪了,念再多的经也没用。
第400章 海瑞:来了老弟
次日一早,早朝上正德帝便宣布,改杂税为摊丁入亩、赋税合一、计亩征银、火耗归公等先帝时期就定下来的政策。
这件事情早在隆庆帝在位时期,不少人就已经看出了点端倪来。
毕竟隆庆帝顶着那么大压力,砍了那么多脑袋,不可能就只是查个账本那么简单。
相较于原本的摊丁入亩政策,正德帝多加了几条限制规则。
如地主对佃户田亩租金,不得多于多少银子。
逢天灾、人祸,可向朝廷申请税银减免,禁止私向百姓加税,一经发现,分三等罪惩处。
第一等,也是最轻的一等,倘若未经朝廷允许,擅自逾越朝廷制定的租金限度。不但多收取的租金要罚没,地主本人也要吃一年牢饭。
第二等,地主藐视王法,超收地租严重。一经发现,罚银十倍,当庭裸鞭笞三十。享牢饭三年。
第三等,也是最严重一等。如果因为擅自加租,导致恶性事件,如底层百姓死亡,或是恶劣影响。
视为藐视皇命,以藐视君威、蓄意杀人罪论处。
不单单是地主被戴上了项圈。
正德帝还规定,凡一地主官麾下,有一等罪者,视情节罚俸。
有二等罪者,视为失职,要进行严厉的惩罚。
如果主政官员治下,有大地主犯了第三等罪的。那就是渎职之罪。
摘官帽、下牢狱、抄家,视情节严重还可能革除功名、斩首、流放不等。
正德帝规定,朝廷规定的地租范围自然不可能一成不变,目前北直隶试行新政阶段,定为五年一议定。
也就是说过了五年后,朝廷会根据实际的情况,以及银价重新规定租金范围。
正德帝几乎将大部分漏洞能堵上的都给堵上了。这自然引起了群臣的反对。
龙椅之上,向来谦逊,善于听取意见的正德帝第一次露出了和隆庆帝同款微笑。
由于隆庆帝和正德帝父子两人八九分相似的样貌,恍惚间群臣还以为上面坐着的依旧是那位独断专行的暴龙。
一些大臣低下头眨了眨眼睛,然后向龙椅上悄悄看去,心中暗道:“还好还好!刚刚一定是错觉!
当今陛下是一位善于听取谏言的明君,怎么可能和太上皇拥有一样的笑容!
错觉!!刚刚的一定是错觉!!”
正德帝坐在龙椅上,将群臣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神色,仿佛刚刚的那个笑容真的是幻觉一样。
正德帝扫了扫下面群臣,脸上重新挂起和善的笑容:“既然诸卿对此意见不一,那这件事朕看还是要慎重。那便再多议几日吧……”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不过正德帝也很期待,当所有人发现自己其实和自己父皇一直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
想来,应该很精彩吧?
接下来,正德帝又随便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很靠谱,但根本无法施行的政策。
不出意外,再一次被群臣给否了。
正德帝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能继续提出第三件事情。
“江西省今年三分之一的土地通通上报受灾,然地方传出些许不同的声音。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这样的事情自然理应派遣钦差大臣到地方考察,而后再行定夺。
然,考虑到如今朝中事物繁忙,加之江西紧靠南直隶……”
听到这里,严唯忠心里咯噔一声:要坏!!
“朕决定,由江南省布政使海瑞,暂任江西、江南两省巡抚。”
严唯忠下意识就要站出来反对,说辞都想好了。
这于理不合,于制度不合呀!!
本朝还从来没有江南两大重省归于一位巡抚麾下的先例。
更何况巡抚一般都是由都察院御史到地方兼任,海瑞他不是御史啊!!
可哪怕理由想了一千个,一万个。这口严唯忠也是张不开的。
因为今天陛下一共就提了三件事。
前面两件都被你们大臣给否了,第三件你们还要否,和皇上抬杠呢??示威呢?还是找死呢??
普通人还讲究事不过三呢,何况是皇帝。
大臣们虽然低着头,但也都不是瞎子,刚刚皇上被连否了两次决定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
这个时候谁敢张嘴去否第三次,等着被穿小鞋穿到合脚吧!
至此,最后摊丁入亩一事六部再议。
海瑞由江南布政使,改任江南、江西两省巡抚,代天巡查,权位在三司之上!
……
下了早朝后,严唯忠匆匆忙忙便要回府,好将消息赶快传回江西,让地方官员早做准备。
却不想就要东华门门口,被林如海拦了下来。
抬眼望去,此时的林如海风采依旧,脸上褶皱虽多了些,但一身气度却依旧儒雅贵气。
林如海一手端着笏板,一手伸手虚拦:“阁老留步!林海有事要同阁老商量。”
严唯忠也只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林大人。你身为吏部尚书,事务繁忙。如今拦我,想必是有些重要之事吧?”
林如海眼尾微微上扬,笑着道:“非也,非也。今日林海是有一私事向阁老请教。
林某只一朋友在家中含饴弄孙,然而这孙儿却甚是调皮。言传身教无用,非以棍棒相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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