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沒必要。”齊斯搖頭,“他和我說那番話的動機是表示他對徐雯的失蹤不知情。如果想騙我們,他完全可以推說沒見過女乘客,而不是選擇最容易被戳穿的謊話。
“當然,也可以假定所有NPC都串好了口供,故意傳遞假資訊給我們。那麼這個副本也就沒辦法玩下去了,看人品等死,自求多福吧。”
後面的話語氣不改,但聽內容,明顯是被尚清北的槓精行為惹毛了。
劉丙丁瞥了尚清北一眼,又看向齊斯:“是這個道理!我們找找看,說不定那個徐雯在這間房裡留下了什麼關鍵資訊,特意引著我們來找她呢。”
男人直奔窗邊的木桌,拉開抽屜翻找起來,揚起一陣塵灰,明顯是想透過行動表示對齊斯的支援。
齊斯笑著看了一會兒,忽然湊上前,將手伸進他的褲子口袋。
劉丙丁被嚇得一個激靈,側身就躲。
齊斯卻已經將他褲袋裡的東西掏了出來,拿在手中揚了揚。
那是一部智慧手機,紅色的外殼,漆黑的螢幕,看款式頗為新潮。
玩家們的臉色都是一變。
杜小宇脫口而出:“你怎麼帶進來的?我記得商城裡沒有賣……”
尚清北也死死盯著劉丙丁,面色凝重。
將手機帶進遊戲,倒是讓他想到了“詭異入侵”這一秘辛。
詭異可以滲透到現實,現實說不定也能反向滲透?
這會不會和公會不久前得到的關於“門”的預言有關?
“不是劉丙丁帶進來的,應該是這個副本發給我們的線索。下次大家遇到這種東西,還是儘量拿到檯面上來,這是個團隊副本,不存在對抗屬性。”齊斯大義凜然地說著,按下開機鍵。
手機的屏保赫然是一張詭異而悽美的照片:穿紅衣戴紅色面具的人抬著大紅色的喜轎,吹吹打打;空中卻撒下紛紛揚揚的白色紙錢,在轎頂積了一層。
劉丙丁整個人都是懵的:“我都不知道有這玩意兒,它啥時候出現在我口袋裡的?我要是知道,肯定早拿出來了!”
一時沒人出聲。
屠殺流玩家的存在不是秘密。
按照論壇統計的比例,每五個人裡都有一個屠殺流玩家,而這個副本剛好有五名玩家,數字十分微妙。
雖然理性上,劉丙丁的表現確實不太像心裡有鬼,但誰也沒這個善心為一個陌生人站臺。
“我真沒必要啊,我到現在還沒搞懂這副本是什麼玩意兒,怎麼敢自己留著個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線索啊?”劉丙丁哭喪著臉辯解。
齊斯故作不在意地笑笑:“算了,這一路上也沒有交流線索的時間,劉丙丁應該只是沒來得及將手機拿出來。
“團隊副本需要我們團結一致,合力破解世界觀,接下來我希望各位能夠放下芥蒂,同心協力。”
他沒來由地想起九州公會發在論壇裡的“人類命吖餐w”宣言,笑容古怪了一瞬。
眾目睽睽之下,他適時垂下眼,揚了揚手中的手機:“閒話少說,我們先看看這部手機裡有什麼線索吧。”
第四十七章 雙喜鎮(三)鎮魂棺
玩家們圍到齊斯身邊,目光全黏在手機螢幕上。
他們都是第一次在副本里遇到智慧手機類的道具,如果不是考慮到可能存在危險,這會兒已經上手去碰了。
手機沒有設鎖屏密碼,齊斯用手指一劃就開了。
裡頭的軟體刪得比初始設定還乾淨,只留了電話、資訊、瀏覽器和相機四個。
尚清北湊得最近,看到齊斯熟練地點進電話軟體,翻到聯絡人一頁。
那裡只有一條記錄,備註是【徐雯】。
青年蒼白的手指在撥號鍵上逡巡,似乎很想按一下試試。
天知道隨便撥電話會發生什麼……尚清北屏住了呼吸。
好在,那根手指幾秒後就移開了,復又劃到資訊介面,點開唯一一條歷史資訊:
【徐雯:來雙喜鎮,救我!(2008/8/15)】
手機顯示的時間是【2008年8月17日下午5:39】,看來在收到徐雯的求救訊號後,一行人只稍作了些準備,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杜小宇小聲嘀咕:“這都兩天過去了,真要有生命危險,估計已經涼了吧?”
“如果已經涼了,那就帶她的屍體離開。”齊斯露出一個稱得上溫柔的笑容,點開相機相簿,調出一張古怪的照片。
照片的主體是個通體漆黑的棺材,從俯瞰視角拍的,直挺挺的木槨乍看像是個立著的人。
棺材的表面刻畫著繁複的符文,四個角各釘了一根長釘,看上去分外猙獰。
在照片介面停留了一會兒,手機竟然自動操作起來,選中圖片,瀏覽器識圖,搜尋,點進最上面一個詞條。
【鎮魂棺:四角有鎮魂釘,可闢妖邪,鎮陰魂。槨中鎮有兇屍,怨氣久久不散,一旦開棺,必有大劫。】
齊斯瞥了眼系統介面,上面沒有重新整理出對應文字。
這是讓玩家自己記憶詞條線索的意思麼?還是覺得有手機在,隨時可以檢視,所以不需要多此一舉?
螢幕閃爍兩下,退出搜尋介面,回到相簿。
照片中的棺材底下不知何時滲出鮮血,流了厚厚的一灘。
棺材四角的釘子似乎被外面的力量撬掉了,鬆鬆垮垮掛在木頭上。
棺蓋與棺身間赫然出現一條細縫,黢黑中透著一點亮,像是裡面的東西貼著縫朝外面看。
齊斯不動聲色地將介面向右一劃。
一下子沒有划過去,相簿中竟然只有一張照片。
寂靜中,來電鈴聲冷不丁地響起,清脆的風鈴聲泠泠作響,聽起來頗有些詭異。
來電人一欄赫然寫著【徐雯】二字。
徐雯?那個主線任務要求他們找的,兩天前發來求救資訊,期間杳無音訊,大機率已經死了的人?
尚清北想起一堆電話索命的恐怖故事,正要出聲制止,就見齊斯已經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他千言萬語堵在喉口,化作一聲:“啊?”
齊斯摸著下巴,煞有介事地推理:“能掛電話,說明接電話這一行為不涉及死亡點,甚至電話將要告訴我們的資訊也不是破解世界觀的關鍵。”
在玩家們怪異的眼神下,他數了三秒,回撥過去,在電話接通後果斷開了擴音,主打一個雨露均霑、風險共擔。
眾人在同一時間聽到,一個虛弱打顫的女聲語速極快地從手機中響起:“我迷路了,怎麼也走不出去。你們先保證自己的安全,不要相信雙喜鎮的任何人,他們都是鬼!
“我每天都會拍一些照片同步到你手中的這部手機,你們要小心,它們一個個的都出來了……”
這聲音聽起來半死不活,出氣多進氣少,好像下一秒就會完全死去。
“徐雯?”齊斯試探著喚了一聲。
在聽到肯定的答覆後,他問:“你那邊很冷嗎?”
“是,很冷,像冬天一樣……”徐雯說,“我只有七天時間了,你們今天安定下來,明天就快點來找我……”
“你知道自己的大致方位嗎?你發個定位,可以嗎?”
“沒辦法定位,雙喜鎮不存在於地圖上……”
“這樣啊——”齊斯拉長了聲音,“那你怎麼知道,我們已經到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連呼吸聲都沒有,安靜得出奇。
齊斯繼續問:“你是人嗎?我們可以相信你嗎?”
他好整以暇地等了幾秒,沒有等到回應。電話被從對面結束通話了,留下一條長達一分鐘的通話記錄。
他又一次回撥過去,可惜這次等了半晌,只等來【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電子女音。
“能夠對我的問題做出回覆,可見電話那頭不是預先準備好的錄音,徐雯尚有自我意識。”
齊斯將手機扔給一旁的杜小宇,在最中間一張床榻上坐下,耐心地分析:“她打電話過來,是要告訴我們三個重要資訊:
“第一,這是個鬼鎮,存在鬼打牆,按普通方法走不出去;第二,照片裡的詭異會具現出來,我們留得越久,遇到的詭異就越多;第三,她主觀感覺很冷。”
他停頓片刻,環視眾玩家:“你們現在覺得冷嗎?”
“不冷,我還嫌熱呢。”
“還好吧,就正常溫度。”
玩家們紛紛搖頭。
齊斯接下去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她身體不適,受傷或者發燒了,所以覺得冷;要麼,她和我們不在一個地方。
“並且,從她掛電話的反應看,她大機率瞞了我們不少事,把我們叫過來不排除不懷好意的可能。”
有條不紊的推理,氣定神閒的態度,玩家們基本上已經相信了:眼前這個自稱“齊文”的玩家絕對是個大佬,是可以抱大腿帶他們所有人通關的存在。
劉丙丁遲疑地問:“那主線任務怎麼辦?她不懷好意,我們卻要救她,這不自相矛盾嗎?萬一她中途搞個背刺,那不就完蛋了嗎?”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麼?她不合作,我們就帶她的屍體離開。”齊斯笑了,是那種很明朗,卻沒有溫度的笑容,“我通關了那麼些副本,道具儲備還是可以的,殺一個NPC不難。”
都成為正式玩家了,NPC的命不是命已經是大部分人的共識,更何況那還是個有機率帶來危險的NPC。
只是像齊斯這樣將血淋淋的話坦白說出來,語氣自然得就像說“吃過早飯了”,到底還是讓人覺得心裡涼颼颼的。
尚清北將自己懷裡的英語詞典抱得更緊了幾分,如果說之前他還對齊斯自稱是第十九個副本的老玩家有幾分懷疑,現在他算是七八成信服了。
據說隨著通關副本數量的增加,很多玩家的心理會越來越扭曲,甚至接近於鬼怪。
看“齊文”這精神狀態,絕對是資深玩家沒跑……
“想什麼呢?”齊斯環視表情僵硬的幾人,輕嘖一聲,“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道具什麼的,我還是想省著點用的呢……”
“啊呀!”
一聲慘叫毫無預兆地響起,打斷了他的話語。
杜小宇拿到手機後就一直在埋頭撥弄,這會兒忽然滿臉驚恐地向後跳了一步,觸了電似的將手中的手機扔到床上。
手機彈跳了兩下,倒扣在被單上,只能從縫隙中看到隱隱的紅光。
杜小宇看著齊斯,支支吾吾:“我……我就是看這手機好像能聯網,就……就隨便搜了點東西,沒想到跳出來那玩意兒……”
齊斯拿起已經黑屏的手機開啟。
入目是一個穿鮮紅嫁衣的人影,站在披紅掛綵的宅院中,紅蓋頭將頭包住,流蘇散落在肩兩側,青黑色的雙手從長袖下裸露,紅色的指甲長而尖銳,明顯不屬於活人。
這雙手扭曲地前伸著,不知是拍照角度還是什麼原因,總給人一種它隨時會扒開螢幕衝出來的錯覺,讓人不由得心生惡寒。
齊斯點開搜尋欄,將杜小宇輸入的“美女”二字刪去,又輸入“詭異遊戲”四字,摁下搜尋鍵。
載入出來的結果依舊是那張圖片。
看來,除了特定關鍵詞,其他情況下無論搜尋什麼,結果都是相同的。
齊斯略一沉吟,就聽身旁傳來壓抑著喊叫的“咯咯”聲,像是有一口痰卡在喉頭。
他抬眼,順著玩家們驚恐的目光看去。
廂房灰撲撲的玻璃窗外,不知何時站了個穿紅嫁衣的身影,正整個人趴在玻璃上,像是要鑽進來……
“叮鈴鈴……叮鈴……鈴……”
近乎於凝滯的寂靜中,遠處的風吹來鈴鐺的輕響,清脆幽然,越來越近。
徐嫂細聲細氣的聲音飄飄搖搖地響起:“喜兒,你怎麼出來啦?去去,回自己屋裡去!”
隨意的腔調,像是驅趕小貓小狗,窗外趴著的那個從頭紅到腳的新娘卻應聲滑遠了半步,遲鈍地轉身,晃晃悠悠地向西面那半邊院落走去。
玩家們這才注意到,新娘裸露在外的手臂呈現紅潤的肉色,應當不是死人。
“還說不讓我們衝撞她,到底誰衝撞誰啊?”杜小宇衝新娘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像鬼似的,嚇死個人……”
他沒有說下去。
徐嫂那張搽滿白粉的臉緊隨新娘後頭,幽靈似的貼在了窗玻璃上,一雙混濁的眼睛朝坐在房裡的五名玩家身上巴望。
“幾位貴客,沒嚇到你們吧?”她咧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抬起右手在後腦上敲了兩下,“喜兒她這裡有點問題,天生的。”
她欠著腰繞過窗,湊近到門邊,左手拎著裝飯菜的木桶,右手作勢去推虛掩的房門:“你們都餓了吧?老婆子我手藝比不上你們城裡的大飯店,幾位受委屈了。”
齊斯注意到,徐嫂的腰間掛著一串拇指大小的黑色鈴鐺,似乎是銅做的,上面鐫刻著古怪的花紋,乍看寒氣逼人,詭異萬分。
“哪裡哪裡,辛苦您老人家照顧我們幾個了。”他順手拿起手機,笑著迎上去,作勢要去接徐嫂手中的木桶。
手背蹭到老人發皺發軟的皮膚,感受到的是冰一樣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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