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83章

作者:笑諷嘲

  ……

  齊斯抱著海神權杖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上傳來的一條條資訊。

  回到現實後,他立刻讓晉餘生做了調查,很快確定了在遊戲空間裡看到的那個白衣女人叫做“白鴉”,是臭名昭著的天平教會的高層。

  進而發現,那個傳說中的天平教會信仰的邪神……似乎就是契。

  齊斯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現在的情況就是契將神權給了我,對祂的祈赌涿罱拥搅宋业倪[戲空間,我能行使的許可權似乎在某種意義上和祂等同。

  “看天平教會這幾年整出的新聞,由於契長期無法行使許可權,信徒們像沒頭蒼蠅似的滿地亂竄。祂想和信徒溝通,必須以我為中轉。

  “看來契比我想象中的要衰弱啊……我以後若是遇到難以解決的麻煩,或許可以將天平教會的力量納入考慮範圍。”

  已知詭異可以滲透到現實,昔拉公會在現實裡有勢力紮根,聯邦官方也有專門研究詭異遊戲的組織。

  經過和傀儡師的交手,齊斯深知昔拉公會大機率正對他虎視眈眈。

  唯一的好訊息,就是他們正在被官方組織追查,暫時騰不出手。

  同樣,齊斯相信,只要他還以自己的面貌出現在副本中,世界上還有開直播的蠢貨,他早晚會被官方組織重點關注。

  而且很有可能,因為常胥和楊邧|的緣故,他已經被盯上了,只不過沒有流出實質性的證據罷了。

  坐擁最龐大的資訊庫,官方想摸清他的底細並不麻煩,難保不會在某一天殺上門來;而以他這一碰就碎的身板,一旦在現實裡被找到,只能就範。

  這種時候,一個可供自己驅使的反政府武裝就十分重要了。

  他和契誰跟誰啊?信仰契的教會他用用怎麼了?他們憑什麼說他不是契本人?

  齊斯略感幽默地想著,垂眼看向海神權杖。

  在遊戲空間裡,他只回復了“我在”兩個字,並非是驕矝自持,而是他在說完“在”字後,就被踢回了現實。

  當時無數紅色的細絲編織成網,如同活物般扭曲糾纏,鋪天蓋地,當頭罩下。

  金色的斑塊在他眼前密密麻麻地飛竄,晦暗的底色充斥可疑的斑點,耳邊駁雜著屏障碎裂的咔咔聲。

  他頭痛欲裂,於事無補地擴張瞳孔又收縮,卻只看到一層層的薄紅和暗金的顏色湧動交織。

  視野再一次沉澱下來時,他已然癱坐在自家的沙發上,好像被按進水池又撈出,無數的水滴訴說無窮、永恆和不可知,告訴他做出兩個字的回應已是極限……

  “極限麼?”齊斯的目光落在海神權杖的效果一欄:

  【使你看上去更像一位神(吸收的罪惡越多,效果似乎越強)】

  他有所直覺,讓海神權杖吸收更多的罪惡,增強其效果,或許就能相應地增加他做出回應的限度。

  “罪惡的話,多團滅幾次玩家應該就夠了吧?只是不知道那些罪惡會不會直接被遊戲抽走……”

  齊斯想起常胥提到過的屠殺流玩家佔比百分之二十的概念。

  起初他不解其意,但只要從動機考慮,就不會覺得有什麼出奇了。

  讓一匹狼衝進羊群肆意虐殺,羔羊嘶鳴著互相踐踏,餓狼狂笑著將食物玩弄於股掌,確實是最有效率的產生罪惡的方案;比把一群狼關在一起,讓它們互相撕咬方便多了。

  詭異遊戲需要罪惡,不知緣由,但恰是事實。

  “如果遊戲裡的罪惡動不了,那現實裡的呢?製造幾起連環殺人案不知道可不可行?”

  齊斯漫無邊際地想著,最終決定擱置這一議題。

  並且,在海神權杖汲取足夠的罪惡前,他將不再和天平教會聯絡。

  所謂信仰的忠諄K不值得相信,宗教不過是一些自以為是的聰明人控制愚民的手段。

  一個會回應和降諭的“神”一旦流露出弱態,所迎接祂的便是野心家的控制和蠶食。

  齊斯不認為自己擁有操控狂信這類非理性情緒的能力,同時一點兒也不想將自己的計劃建立在不可控因素上。

  天平教會和契的關聯是意外之喜,本就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齊斯登進遊戲論壇,搜尋了“無望海”這一關鍵詞,點進最新的貼子。

  #你們看常胥《無望海》那場直播了嗎?傀儡師出現了!#

  發貼的樓主似乎是常胥的擁躉,話裡話外都在表達擔憂之情:

  【最後逼他把直播關了的聲音好像屬於那個叫“司契”的傀儡,常胥他不會有事吧?】

  身為當事人之一,齊斯回想起常胥無力地躺在石臺上的屍體,心情大感愉悅。

  他很想回這個樓主一句“常胥死透了,沒救了”,不過理性終究制止了他的惡趣味。

  他幸災樂禍地笑了一會兒,漸漸冷靜下來,思維咂摸出貼子背後的不利因素。

  不出意外的話,他這張臉已經和“昔拉公會的傀儡”這重身份掛鉤了,再出現在副本里必將人人喊打。

  ——得想個辦法。

第四十三章 身後事

  3月21日晚,遊戲論壇中小有名氣的攻略博主【雨涵】釋出了新貼。

  #《無望海》副本總結及傀儡師事件始末#

  【1樓(樓主):我是劉雨涵,恰好和常胥、司契一同經歷了《無望海》副本的後半程。看到很多人都在關注常胥關閉直播後發生了什麼,我會先從這部分開始講。】

  【2樓:常胥他怎麼樣了?樓主沒事的話,他應該也沒事吧?】

  【3樓(樓主)回覆2樓:很抱歉,常胥被傀儡師殺死了,我沒能救他。接下來我會如實告知各位事情的始末。】

  【4樓(樓主):副本中最初有三具傀儡,分別是陸離、葉林生和漢斯,司契是中途被控制的。相信各位都對傀儡師的技能效果有一定了解,也都看過直播,我就不加贅述了。

  【陸離帶著其他玩家離島後,傀儡師放鬆了對司契的控制。司契以為傀儡師的影響已經離開,所以找到我和常胥,打算去祭壇一趟,走TE路線通關。司契逼迫常胥關閉直播,是因為懷疑他和昔拉有勾結,會藉助直播傳遞資訊。】

  【5樓:常胥怎麼可能和昔拉有關係?他都自斷小指自證清白了啊!】

  【6樓(樓主):這是司契的懷疑,我當時也認為這有一定道理。因為島上存在一個時間詭計,在錯誤時間離島的人會死,傀儡師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陸離將常胥留在島上,很像是故意想讓他活下去。

  【不過後續發生的事證明,我們都被傀儡師誘導了。在祭壇旁邊,傀儡師再度控制了司契,挾持了我,逼迫常胥去拿一個叫“海神權杖”的東西。

  【常胥答應了,在他將海神權杖交給傀儡師後,傀儡師殺了他。後來,傀儡師還要殺我,所幸司契最終透過道具搶回了身體的控制權,我才得以脫身。】

  【7樓:這麼一說,那個星號確定是司契咯?】

  【8樓:怎麼可能有人能從傀儡師的控制下脫身?樓主別是被騙了吧?】

  【9樓(樓主)回覆8樓:我很確定司契擺脫了傀儡師的控制,他切下了自己右手的小指,用和常胥一樣的方法證明過了。他身上有一張主牌,效果未知,但應該對他的脫身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10樓(樓主):還有一件值得關注的事,傀儡陸離擁有九州公會的會徽,且經調查,他確實是九州公會的會員。同時,傀儡師對常胥的性格很熟悉,像是以前認識。我懷疑很多公會都被昔拉滲透了,萬望各公會自查。】

  在齊斯的控制下,劉雨涵在貼子裡將《無望海》副本後半程發生的事以歪曲的方式描述了一遍,算是幫齊斯洗脫了些許嫌疑。

  順便將九州公會拉下水,讓其他公會人人自危,從而將水攪渾,轉移矛盾。

  劉雨涵的賬號風評一向不錯,再加上這番說辭有理有據,一時沒人提出質疑,不是出言安慰,就是表示對常胥的哀悼。

  在有意的引導下,玩家們的矛頭盡數指向九州公會,義憤填膺地要求其給個說法。

  好像如果沒有九州的會徽,玩家們就不會輕信陸離,就不會導致最後的悲劇……

  這一切完全在齊斯的預料之中,他選擇收取劉雨涵的靈魂,也是考慮到了這姑娘的好名聲。

  他雖然不在意閒言碎語,但也深知輿論力量之強大,話語權在現代社會中舉足輕重,哂玫卯斈鼙苊獠簧俾闊�

  當然,也有人推斷出來,齊斯就是那個匿名的MVP。

  齊斯對此採取無視態度,不承認,不否認,任由你們瞎猜,反正沒有證據。

  在一片混亂中,又有新的聲音冒頭。

  有人抱怨常胥中途關掉直播,害他們投資的積分打了水漂;有人抱怨常胥沒腦子,天胡開局玩得稀爛;還有人,則將一個惡意揣測的帖子頂了上來:

  #我忽然覺得常胥其實有點可疑#

  【1樓(樓主):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都被刻板印象誤導了?誰說開直播就不可能是昔拉公會的人,不可能是屠殺流玩家?

  常胥一進副本,就有意跟蹤司契,然後司契就被傀儡絲寄生了,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而且,常胥真的死了嗎?雨涵大佬不是說了嘛,《無望海》副本的主體是一個夢,在夢中死去可不一定會死,說不定只是苦肉計。】

  齊斯時刻關注相關輿論,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這個貼子。

  他又一次笑出了聲,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

  他一邊笑,一邊在自己那本題為《死得好慘》的筆記本上奮筆疾書,面容扭曲出一個詭異的表情,像是樂極生悲。

  “常胥,你真慘,真的……看啊,你就這麼死了,到這種時候,誰又會幫你說一句話呢?”

  ……

  黢黑的空間中,常胥盤膝而坐,看著眼前的光線如同戲劇揭幕般一寸寸亮起,鋪展開石牆斑駁、立柱殘破的長廊。

  長廊的左側是一個狹小的庭院,分明是露天的,卻總是照不進陽光;右側則是一排排房門緊閉的小房子,只在高處開一個巴掌大小的窗。

  這是江城郊區的一處孤兒院,深埋於記憶深處,常胥每次瀕臨死亡、在鬼門關打轉時,意識都會出現在這裡,長此以往早已習慣。

  當時他於將死之際從無望海的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被浸泡在海水裡,胸口沒有傷痕,痛感的殘餘卻那樣鮮明。

  他吃力地掙扎,使自己勉強浮於海面,一面仰著頭吃力地呼吸,一面硬撐著看完了結局,等到三分鐘過去傳送出副本,才終於陷入了昏迷。

  耳邊響起竊竊私語,用的是訴說秘密的語氣,音色是屬於孩童的清脆,語調如同舞臺劇般誇張。

  “離他遠一點,他就是個怪物!靠近他的人都會倒黴!”

  “他腦子有問題,成天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聽阿姨們說,他的身邊都是鬼!”

  “那個傻大個看上去可怕,其實從來不會還口。你不信就去試試!”

  “新來的,你去罵他幾句,證明自己不是膽小鬼,我們才會把你當自己人哦。”

  喧囂聲響成一片,一句句滿懷惡意的話語混雜在一起,卻又歷歷可聞。

  那時的常胥尚且理解不了敵意、孤立等太過複雜的情緒機制,無法威脅到他生命的事在他看來沒有搭理的必要。

  因此他只是沉默著,找個沒有人的角落安靜地擺弄魔方之類的小玩意兒,或是和身遭擠擠挨挨的鬼怪交談。

  不想孩子們逐漸變本加厲,將他當做必刷的關底boss,搶奪他的食物,糾叢集體想要毆打他……

  直到後來,他殺死了一個人。

  常胥低下頭,看到自己乾瘦的雙手,站起身來,額頭只到安在低處的門把手。

  他意識到,此時的自己還是孩童。

  手中出現了一個發黃發灰的饅頭,很硬很乾,他卻下意識將它送到嘴邊啃咬起來。

  無數黑影從門縫間溢位,向他伸出拉成長條的手臂,他本能地想起了前因後果:

  他們想搶走饅頭,而他很餓,不能把饅頭交給他們。

  於是他開始奔跑,跑動間掀起獵獵的風,兩側輕飄如霧的建築被吹開了,熾白的陽光如大雨般照了下來。

  身後的黑暗卻窮追不捨,有好幾次都要抓住他的衣角,他只能永不停歇地奔跑,陽光卻始終懸吊在前方几步開外,無法觸碰。

  一道沉重的石門在眼前橫亙,繁複的眼睛花紋在門上生長,擋住前後左右的所有的去路。

  常胥堪堪在門前停步,回頭看去,黑影追了上來。

  他們放肆地狂笑著,像參加饕餮盛宴的賓客;黑色的觸鬚如毒蛇般纏住逃亡者的手臂,將他向黑暗的浪潮拖拽。

  “不能跑……”“殺了他們……”“活下去……”

  紛亂的絮語在耳邊層疊翻湧,真正的鬼怪七嘴八舌地為他支招,常胥像磐石般在原地站定,掄起拳頭砸向最近的黑影。

  黑色的血甩開纖長的飄帶,澆在他蒼白的臉上將他染成一色的漆黑,所有黑影都淒厲而驚恐地叫了起來。

  “殺人了!”“傻大個殺人了!”

  常胥充耳不聞,像被下達了某種命令的機器般一下下地掄拳,濺起一下高過一下的慘叫和血。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二十五歲了,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五歲小孩。

  他被詭異調查局帶走了,從此衣食無憂,不再需要和其他孤兒搶那少得可憐的食物和資源。

  調查局的人對他很好,他和詭異相生相剋的能力有了用武之地,不會被排擠和孤立……

  黑影們退去了,陽光刺破陰霾當頭澆下,常胥的影子越來越長,身高到達了天花板,手臂恢復了健壯。

  他轉過身,石門依舊豎立在那兒,比之前看上去的更高大,更沉重。

  他記得自己還在孤兒院的時候,每次被其他孩子追逐,都會跑到這扇石門前。

  門後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只有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