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在比遠古還要久遠的時間之前,祖神的屍骨在荒涼的大地上行走,髑髏穹窿間蘊藏巨大的恐怖。
目擊祂真身的人大多陷入瘋狂,只有一位供奉神的族群的先知從中讀到罪惡的真相。
先知向族人傳述他所知的故事,憤怒的人們指斥他是妖言惑眾的邪祟。
十字架上的處決如期進行,人們說他天誅地滅、死不足惜——哪怕他至死都是人類的形貌。】
【身份牌o人形邪祟】
……
身遭的場景一度度黑了下去,教堂、信徒和玩家們的影像緩緩淡化。
齊斯發現自己坐在一個無實體的空間中,無數雙猩紅的眼睛高懸於遼闊的黑暗,無邊無際地向四面八方蔓延。
他好像進入了【人形邪祟】身份牌,神的目光從各個角度將他徽郑屗幸环N沐浴在血色太陽下的不適感,沒有秘密,無從遁形。
長久的寂靜後,齊斯抬眼直視其中一雙眼睛,輕嘖一聲:“怎麼哪都有你?就算牽涉到所謂的諸神賭局,你也未免對一場鬥蛐蛐投入太多熱情了吧?”
霧氣和觸手在靜默中奔湧,就在齊斯以為不會得到回答時,一道聲音倏忽間自他腦海底部響起:“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影子罷了。我曾在悠久的歷史和無限的空間中穿梭,並留下作為根鬚的紋痕,未來你還將在更多的地方看到我的殘餘。”
齊斯問:“所以,剛才那個夢境是怎麼回事?”
神說:“這與我無關。當然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或許可以直接告訴伱。”
齊斯瞭然,笑著說:“那還是算了,我更享受自己解謎的過程。”
他停頓片刻,用閒聊的語氣隨口道:“邪神閣下,我該怎麼稱呼你?紅衣主教?上帝?原始天尊?佛祖?或者僅僅是——我的押注者?”
“‘契約’的‘契’,這是我的名字。”神的聲音帶上笑意,音色和說話方式一瞬間變成了齊斯熟悉的式樣,讓他有一種在和自己對話的錯覺。
“……如果你不習慣單字稱呼,可以叫我‘司契’,這兩個名稱是相似的意思,不是麼?”
齊斯聽著自己的嗓音,感受到的是滿滿的惡趣味。
“契,你真幽默。”他“呵呵”地冷笑,“你千里迢迢過來,不會就是為了和我說這麼幾句廢話的吧?”
猩紅的目光現出實質,血色的絲線在黑暗中憑空迸射,一端隱沒於濃郁的混沌,另一端纏繞住齊斯的尾指。
齊斯若有所覺,神情一凜,接著就看到翻滾的思潮在眼前匯聚成五字的讖言:
“小心傀儡師。”
……
“當——”
宏亮的鐘聲穿透夢境,黑暗被光明的底色取代,猩紅的光越來越遠,最終隱沒在茫茫的霧氣中。
數到第四聲鐘聲後,齊斯睜開眼,看到棕黃色的木質天花板,上面爬滿幽綠色的點點黴斑,如同油畫顏料的點染。
他有氣無力地仰躺著,目光落在右上角的【人形邪祟】牌上:“我可以把這張身份牌丟了嗎?”
詭異遊戲言簡意賅:【不能。】
“那我可以關閉它的效果嗎?”
【該效果為“被動效果”,無法主動關閉】
“……”
齊斯玩遊戲的時候,一向討厭被人在旁邊看著,還時不時指手畫腳一番,不管那人是誰……
他生無可戀地抬起手腕,看了眼命邞彦l,然後就聽旁邊傳來常胥冰冰涼涼的聲音:“幾點了?”
“早上八點。”齊斯收斂亂七八糟的情緒,撥動腕錶的指標,笑著回答。
常胥不疑有他,從床上坐起,卻感覺自己的右手似乎被什麼重物壓住了。
他低頭看去,發現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尊潔白的象牙雕像。
這大概是邪神的造像,軀幹上部長著三隻魚頭,軀幹下則伸展著十幾條觸手,看上去邪惡而醜陋。
常胥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古怪的夢,還夢到了齊斯來著……
具體的內容全不記得了,直播也在入睡期間自動關閉,無法提供有效資訊。
他看向齊斯,問:“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什麼?”齊斯一臉無辜,大喇喇地從常胥手中接過神像,把玩起來。
夢裡的東西竟然能帶出來,這個副本的機制比想象中的有趣。
只是不知是所有東西都能帶,還是這尊神像本身有其特殊性。
齊斯的手指摩挲過神像的底座,感受到指腹下的大理石材質凹凸不平。
他將神像翻了個面,看到底座上赫然刻著歪歪扭扭的劃痕,是孩童的筆觸:
【他們都說我是帶來厄叩呐住�
【媽媽說我是沒完全長大的天使】
【魚鱗會長成羽毛,就像魚會飛】
【我要快快長大,長成一位天使】
四行文字重新整理在系統介面上後一閃而逝,眼前浮現一幕幻影。
黢黑如山洞的狹小木屋中,桌上點一燈如豆。穿麻布衣衫的女人摟著脖頸長著魚鱗的女孩,一邊將潔白的羽毛覆蓋上去,一邊低著頭絮說著什麼。
在某一剎那,女人縱身投入火海,留下在旁邊哭啼不止的女孩。女孩沒有看到,潔白的羽毛在火焰中瘋長,凝聚成一位巨大的天使懸在她的背後,面容是女人的模樣……
齊斯輕聲道:“我猜這些字是幼時的尤娜刻上去的。她因為喉嚨上的魚鱗,被人們視為帶來厄叩呐住�
“她的母親安慰她,告訴她等她長大了,魚鱗就會變成天使的羽毛。她相信了。”
“魚會飛是什麼意思?”常胥指著第三行文字,問。
“也許是真的會飛,就像一種叫做‘飛魚’的生物;也許是神話故事,類似於‘鯉魚躍龍門’和你說的那套贖罪論;又或者是發生了某種變異……誰知道呢?”
齊斯將神像塞進常胥的枕頭下,一臉認真地提議:“常哥,不管怎麼說,這尊神像看上去很重要,也許是通關副本的關鍵。我建議你不要隨身帶著,以免被尤娜注意到,引發麻煩。”
這和常胥的想法不侄稀�
神像這種關鍵道具很可能是NPC仇恨值錨定物,帶著它就相當於主動吸引NPC的仇恨,大機率會觸發危機事件。
因為大小不足一立方分米的原因,它收不進道具欄,要藏只能藏在旅館中。
常胥沉吟片刻,問:“司契,你真的不知道這尊神像是怎麼回事嗎?”
齊斯嘆了口氣:“你要是實在信不過我,就把東西放我這兒,風險我來擔,表現分你來賺,總行了吧?”
“不用,多謝。”常胥悶聲道。
他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太對勁,齊斯卻已經站起身,向門口走去。
他只得壓下疑惑,跟了上去。
門邊的地板不知何時被屋外漫溢的積水侵染,洇溼的大片木板呈現深褐的色澤,就好像昨晚突然發了一場大水淹沒房屋,又在今晨悄無聲息地退去。
“出事了。”
常胥推開門,嗅著混雜在水氣中的血腥味,做出判斷。
門外走廊的地面上水跡凌亂,薄薄一層水膜傳遞給視覺凹凸不平的滑膩感,晦暗的光線中紋痕斑駁,如同蛇蟲在沙面上留下的行跡。
齊斯徑直走向斜對角門洞大開的房間,甫一踏入,便被撲面而來的血腥氣撞了滿懷。
眼前是一張血肉模糊的床,掛著肉條的粉白色骷髏平躺在床上,血水染紅了床單,使其看不出原本的色澤。
從凌亂散失的肉塊可以看出,死者是被不明生物吃乾淨的,想來那場饗宴寬裕至極,以至於碎肉掉了一地,鋪張浪費得緊。
常胥無聲無息地湊上前,指了指屍體左肩一排整齊的牙印:“看齒痕是人,或者是某種類人的哺乳動物。”
“不,是魚。”
齊斯向屍體伸出兩根手指,從一堆血肉中撥弄出一片薄而亮的鱗片。
鱗片生得好看,花紋精巧,哪怕沾了血,依舊粼粼地閃著銀色的光斑。
“應該是一種半人半魚的怪物,看樣子不是美人魚,而是魚頭人身的魚人。”
常胥不打算就兇手的物種展開更進一步的討論。
他退開一步,觀察四周:“死者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應該是在睡夢中死去的。”
齊斯彎腰從一地的血泊中拾起一隻缺了一角的瓷碗,喟然嘆息:“死者睡前沒喝尤娜送的湯,在中途驚醒後察覺到異常,才急忙喝下湯劑,卻已經來不及了……
“看來這傢伙當時真的很慌,連碗都掉到地上摔壞了呢。也不知道需要賠多少,他剩下的遺產夠不夠。”
幸災樂禍的目擊者將瓷碗放回地面,順著地上斷斷續續的血跡一路走向大開著的木窗,“嚯”了一聲:“那些魚人吃完人後就有了力氣,長出翅膀從視窗飛出去了呢……難怪走廊沒有血汙,還真是乾淨又衛生啊。”
常胥聽著滿懷惡意的地獄笑話,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
不過前輩有言,出門在外要與人為善,他到底什麼也沒說,走到窗臺邊站定,用兩指夾起一片小臂長的巨型羽毛對著光觀察。
羽毛質地偏硬,組成羽片的羽枝尖利如魚刺,好像剛從魚骨轉化而成。
魚,莫非真的能變成鳥?
“魚吃了人,就能變成鳥了,很簡單的公式。”齊斯微笑著下了判斷。
他踏著一地血水折回床頭櫃,仔細地翻找起來,可惜任何能藏東西的地方都乾淨得像被俟忸欉^一遍。
沒有餘下的貨幣,也沒能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房間裡除了一具死狀充滿藝術氣息的屍體外什麼都沒有。
他走出房間,就著走廊地面上的水跡蹭了兩下鞋底,任血汙如鮮花般綻開,連帶著將血腥氣也攜了出來。
其他玩家陸續出門,在嗅到血腥氣後,臉色都不好看。
有幾人向齊斯和常胥這邊投來探詢的目光,顯然對他們出現在現場有所疑慮。
齊斯裝作沒看到,若無其事地撥開兩側的人群,沿樓梯下到一樓。
常胥默默對自己下了“自動跟隨”指令,緊隨齊斯身後,像影子一般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玫瑰莊園的事兒雖然結果是好的,但依舊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他生怕一個沒盯緊齊斯,再被坑一次。
一樓的大廳中,早餐已經準備妥當,是和晚餐如出一轍的全魚宴。
其他玩家不在,沒必要客氣,早到的兩人如法炮製,將唯一的素菜席捲乾淨。
接下來兩分鐘,有八九個玩家牢記昨天晚餐的教訓,緊趕慢趕地快步下樓。
可他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只能嘴角抽搐地瞪著一桌明顯不新鮮的魚咬牙切齒。
又過了一刻鐘,陸離檢查完了屍體,出現在樓梯口。
他走到大廳中央,沉聲宣佈結論:“高木生死了,死因是在夜間中途醒來;徐茂春失蹤了,看痕跡是自行離開的,不排除被魘住的可能。”
一個玩家鬆了口氣,低聲自言自語:“看來只要喝了尤娜送來的湯劑,就不會有事。”
陸離的臉色依舊凝重:“我沒在徐茂春的房間裡找到瓷碗,尤娜很可能根本沒給他送安神的湯劑。”
徐茂春就是昨晚和尤娜砍價的揹包客。
他得罪了尤娜,尤娜便沒給他安神湯。這事放在現實中合情合理,但在副本里卻足以令人恐懼。
玩家的命呷Q於一個NPC的喜惡,而那個NPC的行為有很大的自主性,甚至可以決定一些關鍵道具的發放……這很不尋常。
有幾人不由喃喃地念叨起來。
“只要不得罪尤娜,應該就不會拿不到湯劑吧?”
“對,徐茂春一定是因為態度不好,得罪了尤娜……”
“是啊,換我聽他那麼砍價,也會光火!”
這些話說是覆盤線索,倒像是尋求認同,試圖說服自己。
陸離低下頭,自責地說:“如果我昨天想到這一點,多提醒一句,他應該就不會死了。都怪我,對副本機制想當然了……”
安吉拉捏出笑容寬慰道:“陸離大佬,這怎麼能怪你?今天之前誰能想得到不喝湯就會死?”
“這就是我的決策失誤,我不能否認。”陸離搖了搖頭,繼續說了下去,“大家應該也看到了,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彼此,而是心懷惡意的NPC和鬼怪。
“陣營之間的齟齬不足為道,哪怕放棄選做任務,也不過損失一些積分。但主線任務一旦失敗,我們大部分人都會死。
“所以,我們必須通力合作,儘快想辦法離開這裡。拖得越久,情況對我們就越不利。”
氣氛凝滯起來,玩家們都知道這番話不是危言聳聽。
陣營任務至今沒有眉目,除了知道陸離是“商人”外,其他人的身份都是未知數。
而主線任務卻很明確,只要想辦法離開島嶼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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