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6章

作者:笑諷嘲

  沈明喃喃地念叨著,顫抖著抬起手,握住胸口掛著的那枚護身符,發動了效果。

  【名稱:轉災符】

  【型別:道具】

  【效果:將存在感降到最低,避開詭異的視線(持續時間30秒)】

  【備註:它們看不到你了,就只好去找你的室友啦】

  掌心的護身符隱隱發燙,沈明看到原先朝他襲來的藤蔓紛紛調轉方向,刺向他身邊的常胥……

第七章 玫瑰莊園(六)前夜覆盤

  2號房間內,窗簾被風吹開後便再未合上,透過半透明的窗戶,可以將古堡外的花園盡收眼底。

  沒有星星的夜色下,紫色的凝痾在糾纏不清的植物下蔓延,枝與莖與葉的界限不再分明,堆起一簇簇鬼影幢幢的陰翳。

  黑衣的安娜小姐站在玫瑰花海中央,在慘白的月光下像一座墓碑般孤獨地佇立。

  光線太過暗淡,齊斯無法確定她面向哪邊,是否正看著自己。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被她發現還醒著,玩家的下場一定會很慘。

  知道客人裝睡欺騙自己,身為主人感到生氣十分合理;結合鑰匙的特性描述可以推知,到那時房門就攔不住安娜小姐了。

  至於她進屋後會幹什麼……

  齊斯忽然有些好奇,規則說了“只有鬼怪能殺死人類”,身為活人的安娜小姐能拿他怎麼辦,又會怎麼對待他。

  不過,剛進詭異遊戲沒多久,第一個副本就死簡直太虧了,怎麼也得活到第二個副本才算回本。

  死法什麼的,還是拿其他玩家去試比較好。

  大床另一側的林辰睡得很熟,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夢話,對方才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

  這會兒他還翻了個身,將大半床被子捲了過去,壓在身下,幾秒後再度發出均勻的呼嚕聲。

  齊斯維持著側趴在床上的姿勢一動不動,生理性的心跳和脈搏隨著時間變得平緩,伴隨著近旁林辰有規律的鼾聲,睡意很快侵染大腦。

  他闔上眼,沉沉睡了過去,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落地窗正對的花園中,安娜小姐鬼魅般的身影業已不見,只剩下一片如火如荼的玫瑰。

  門外的機械鐘肅穆地敲響五下重音——凌晨五點了。

  短暫的睡眠無濟於事,齊斯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神情懨懨。

  他又賴了兩分鐘,才用手臂支撐著身子坐起,看向門的方向。

  枯萎腐爛的玫瑰花瓣零落在地,在門前的地面上積了一小片,充當昨晚發生的危機的證明。

  “齊……齊哥,凳子怎麼翻了?”林辰終於醒了,一眼就看到拉開的窗簾和倒在地上的凳子、散落的紅裙。

  他臉色一白:“昨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嗯。”齊斯淡定地下床,拉好窗簾,又將凳子扶起,再度壓在窗簾上。

  他撿起紅色裙子扔到牆角,平靜地說:“昨晚凌晨三點的時候,安娜小姐來過了。”

  “啊?她來幹什麼?”

  “這話你應該去問她。我又不是神,最多結合已有線索覆盤最有可能的真相,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齊斯坐在凳子上,將昨晚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複述了一遍,包括一些關於死亡點的推測。

  林辰呆呆地消化資訊,慶幸道:“還好昨晚我睡得早。”

  ……準確地說,是被打暈得早。

  他思索片刻,不懂就問:“齊哥,你怎麼知道只要不被安娜小姐發現還醒著,就不會出事?”

  “猜的。”齊斯淡淡道,“既然清醒和睡眠與否取決於遊戲的機制,那麼在夜間醒來的定然不止我一人。

  “一個可持續發展的遊戲不會十死無生,安娜小姐挨個房間敲門過去,總不可能殺死所有醒來的玩家。所以我推測,安娜小姐殺人有其條件。

  “結合她一遍遍問我有沒有睡,我猜她的殺人條件是‘發現玩家在夜間保持清醒’。”

  林辰不明覺厲:“不愧是齊哥,要是我的話,在她詐我說她知道我醒了的時候,我肯定就嚇得開門了。”

  “這只是一個邏輯問題。”齊斯悶笑一聲,說,“你需要明確一點,隔著門板,安娜小姐無法百分之百確定房間裡的玩家是否醒著,不然她完全不必問那麼多遍,直接破門而入就行。同樣的道理,我推測她也受到規則約束,不得驚擾在睡夢中的玩家。

  “她破門而入後,將會面對兩種情況。要麼她賭對了,房間內有玩家醒著,她成功收割一條性命;要麼她賭錯了,房間裡沒有玩家醒來,她違反規則,受到不知什麼樣的懲罰。風險和收益兩相權衡,她勢必要更加穩妥地做出決策。”

  林辰虛著眼道:“但無論怎麼樣,她都無法保證房間裡的人百分之百醒著吧?只要不給她開門,哪怕發出了動靜,也可以說是睡相不好,或者說夢話吧。”

  齊斯頷首:“所以,她要麼放棄殺人,要麼透過試探比對各個房間的人醒著的機率,選取最大機率賭一把。”

  他停頓片刻,話鋒一轉:“林辰,你開過盲盒嗎?”

  “……啊?”

  “一共三個盲盒,各裝了一隻不知是死是活的貓,它們有的已經死了,有的奄奄一息、快要死了。但有一個盒子是特製的,在被開啟後會釋放毒氣,裡面的貓不管是死是活都會死。

  “開出活貓,你能得到等重的黃金;開出死貓,你就會被殺死。但你可以透過敲打、掂量等方式,猜測盒子是否是特製的,裡面的貓是死是活。

  “你研究了一番前兩個盲盒,覺得第二個盲盒裡面的貓有可能是活的,你是先去掂量一下第三個盲盒,還是直接開手中這個盲盒呢?”

  林辰聽明白了,順下去說:“肯定要都試一遍,不然不能確定第二個盲盒是不是特製的,會不會把貓毒死。”

  齊斯搖頭喟嘆:“然後你發現,第三個盒子和其他兩個盒子材質不同,明顯是特製的。你很高興,認為只要開啟第二個盒子,你就能得到等重的黃金。但你意識到,你不知道過了這麼些時間,第二個盒子裡的那隻貓是否還活著。”

  “我……我能一個盒子都不開嗎?”

  “當然可以。”齊斯微笑著說,“同理可得,安娜小姐去過沈哥的房間後再回來,無法確定我有沒有在那段時間內睡著,所以她最穩妥的決策就是哪間房間都不選。

  “——也就是說,只要所有人都足夠聰明,昨晚便是平安夜。”

  林辰雙目空白地聽完了齊斯的邏輯分析,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全都不明白。

  齊斯也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打算。

  如果不是留著工具人有用,哪怕林辰立刻被安娜小姐拖出去埋坑裡,他也不會有意見,說不定還會一邊旁觀,一邊喊加油。

  時間還早,齊斯走到書桌前,撕了一頁莎草紙,拿起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林辰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低頭只見他在紙上寫道:

  【2、確切時間可透過默數秒數等方式獲知】

  【3、究竟誰是“喜歡客人”的安娜小姐,此處存疑】

  【4、可以透過假裝不知道等方式不執行安娜小姐的要求,但不能被她發現】

  【5、可能有兩個安娜小姐】

  這無疑是對系統介面上規則的闡釋,也就是主線任務要求的“破解規則”。

  通篇看完後,林辰眨了眨眼:“齊哥,兩個安娜小姐是怎麼回事?”

  齊斯擱下筆,掀起眼皮看他:“我和你說過,穿黑衣的安娜小姐在窗外看我,同時沈明那邊響起了敲門聲。

  “就目前情況來看,安娜小姐應該不會分身,不然分頭同時敲門效率更高。我傾向於認為,可能有兩個她存在,或者說,在這個副本中,有另一個與她平級的主要NPC。

  “這樣一來,很多矛盾點就都可以解釋了。為什麼安娜小姐既是副本主要NPC,又‘對客人沒有惡意’;一會兒可以信任,一會兒又很危險;有時穿黑衣,有時穿紅衣。

  “先前我還不明白,一個只有鬼怪可以殺死人類的副本中,身為活人的安娜小姐有什麼好怕的。主要NPC都殺不死玩家,難道指望玩家內鬥把自己作死嗎?

  “現在答案已明,這個副本存在一個我們尚未見到的鬼怪主要NPC,或者說,另一個安娜小姐。兩者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不曾同時出現在同一處空間。”

  林辰眼睛一亮:“那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嘗試聯合作為活人的安娜小姐,對付那個鬼怪NPC?”

  他說完,就見齊斯用關愛兒童的眼神看著他。

  “誰告訴你活人一定向善,鬼怪一定為惡?明明昨天你還對那個活人安娜小姐怕得要死啊。”

  齊斯再度拿起筆,在紙上畫了三個圓,分別寫上“安娜小姐”“鬼怪NPC”“玩家”,又用雙箭頭將三個圓兩兩相連。

  “有三種情況,一種如你所想,安娜小姐善良,也就是親近玩家,鬼怪NPC邪惡;另一種情況則恰恰相反。當然,還有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兩個NPC狼狽為奸,都想置玩家於死地。

  “所以,我們當下需要先弄明白,那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鬼怪NPC,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這點就依賴於接下來對三樓的探查了。”

  林辰肅然地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齊斯走到牆邊,又一次拎起紅色長裙:“不過關於這個副本的背景故事,我又有了些新的想法。”

  他換上了聲情並茂的第一人稱:“我和那個女孩兩情相悅,可惜受到重重的阻力,她無法光明正大和我相見,只能在夜晚敲響我的房門……”

  林辰:“……”這就是大佬的惡趣味嗎?

  他嚥了口唾沫,小聲提出異議:“齊……齊哥,為什麼你這麼確定這個副本的主題是愛情啊?會不會是安娜小姐想要維持自己的美貌,所以不停殺人?我聽說歷史上有個瑪麗皇后,要用少女的鮮血泡澡……”

  齊斯反問:“你還記得昨天的餐桌上有什麼水果嗎?”

  水果?

  林辰愣住了,然後就聽齊斯接下去說:“自從阿爾布雷希特o丟勒在1507年創作《亞當與夏娃》,將禁果畫成蘋果後,‘禁果就是蘋果’這一翻譯訛誤造成的誤解廣為流傳,逐漸約定俗成。

  “而看安娜小姐的服裝,這個副本所處年代應該在十七世紀以後。在這個時間點,‘蘋果’意象就是亞當和夏娃偷吃的禁果,象徵愛慾。

  “蘋果並不常出現在歐式貴族晚餐的食譜中,哪怕出現了,也是以糖漿拌蘋果之類的甜品的形式,而不可能是完整的、需要客人用手抓著啃的。

  “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基本可以斷定,晚餐出現的蘋果含有隱喻。至於為什麼安娜小姐要把那麼明顯的隱喻放在桌上,大概和變態殺人狂殺了人後總喜歡去現場轉悠是差不多的心理吧。”

  林辰雙目渙散地聽著,只覺得生無可戀。

  光有邏輯推理還不夠,竟然還需要知道這種冷門的知識,偏科生是不配活了嗎?

  這才是他的第一個副本啊……

  齊斯一向喜歡編瞎話嚇唬人,胡扯了一通牽強的推理,見將工具人鎮住了,才笑著安慰:“如果你只是想活下去,其實沒這麼麻煩。完全可以躲在房間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理論上講,只要你能心大到連睡三天,說不定真能安安穩穩度過這個副本。”

  林辰眼睛一亮,就差主動提出讓齊斯再給他來一下了。

  齊斯垂下眼,嘆了口氣:“當然,以上我說的這些都只是基於第一晚情況的推測,可能全錯。畢竟,規則未必不會誤導我們……”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淒厲的尖叫從門外傳來,彷彿要化作利劍穿透房間。

  ——出事了。

第八章 玫瑰莊園(七)首個死者

  齊斯咂摸著尖叫中的情緒,面不改色地說出早已知曉的結論:“死人了。”

  “死……死人了?”林辰白著一張臉看向齊斯,“不是說可以一個盲盒也不開嗎?”

  “但很可惜,理性人只佔群體的少數。”齊斯推開房門,微微側頭,“林辰,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他見過不少死人,不過在詭異遊戲裡遭遇生死,倒是新奇的體驗。

  他素來對死亡抱有一種強烈的探究欲,自然考慮過自己通關失敗死亡的結局。他很好奇,死在詭異遊戲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前腳剛踏出房門,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竟然短暫地蓋過了花香,和空氣中原有的令人作嘔的香氣混合成一種甜膩膩的氣息,黏糊糊地在身遭堆簇。

  齊斯低頭看去,腳尖前幾公分的地面上赫然淌著一攤油漆狀態的血,已經半凝固了,表面岩漿似的凹凸不平,死氣沉沉地敷在地上,好險沒有弄髒他的鞋底。

  林辰也看到了地上的血,下一秒,他發出一聲高昂的尖叫,像一隻被踩了脖子的公雞。

  他一邊叫一邊跳了起來,要不是齊斯及時躲開,這會兒他已經掛在齊斯身上了。

  “你先回去。”齊斯撫摸著右手腕的手環,儘量心平氣和地說,“如果想吐的話,記得自己收拾乾淨。”

  林辰如蒙大赦,一轉身衝回房間,接著就是一陣稀里嘩啦的嘔吐聲。

  血液的源頭是平層中央,那兒赫然躺著一團黑乎乎的影子,鄒豔和葉子正圍著那團東西看。

  齊斯小心地貼著血跡的邊沿走過去,終於看清了地上的東西。

  那是一具血肉模糊、難以辨認外貌的屍體,全身赤裸,蜷縮成一團,表面的皮膚被凌亂的線條切割成小塊,毛絨絨的觸鬚從血肉中生出,分明是植物的根莖。

  盛開的玫瑰從屍體大張著的嘴中噴吐,後面連著的粗壯莖葉直插喉管,竟像是以頭顱為花盆栽種。

  鄒豔和葉子分列兩旁,都還算冷靜,除了最開頭那聲不知來自誰的尖叫外,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她們的恐懼。

  “第一天晚上就死了人,不知是違反了什麼規則。線索還沒獲得多少,大前期就減員,這回真是倒大黴了……”

  葉子打量著屍體,嘖嘖稱奇:“這死法,連全屍都沒有,可真是悽慘呢。”

  “死的是沈哥。身高183-185釐米,中等身材,和沈哥基本吻合。”齊斯下了判斷,贊同道,“嗯,確實死得挺悽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