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在青年坐進副駕駛座,報了手機尾號後,他如往常一樣開口寒暄:“小哥早上好啊,吃過了沒?”
“吃了。”
“年紀輕輕怎麼住在這兒?離市中心又遠,交通又不方便……”
“我爸媽在這兒。”
“嗨呀,原來是陪父母啊。我兒子要有你這麼孝順,我得高興死!”
“嗯,我爸媽已經死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地獄笑話背後的幽默感,劉普愣了足有三秒才想起轉移話題:“節哀啊……小哥,你這身行頭是去登山嗎?我看你還帶了把鏟子……”
青年失笑:“差不多,我下午要去山裡挖墳。”
劉普:???
詭異的沉默在計程車內蔓延,青年不知何時側過頭,眼中紅芒閃動:“我的存在,我和你說的這些話,你都不會再和任何人說起,對嗎?”
“……”
齊斯注視身側的司機,眼底泛起如絲如縷的猩紅。
黑沉的思維殿堂中,血霧蒸騰著凝結成鮮紅的紙頁,金色的藤蔓虛影若隱若現。
【對劉普使用技能“靈魂契約”,主張其對上述事件保密】
羽毛筆在紙頁上寫下燙金色的文字,叫作“劉普”的司機雙眼剎那間迷離如霧,光澤隱於深淵般的黑瞳,如同木偶。
兩個金色的十面骰子在黑暗中飛速轉動,並在某一刻定格。朝向正面的是兩個數字,“9”和“1”。
91點,大於80。
【契約已簽訂,此契約由世界規則擔保,任何存在不得違抗】
冰冷的記錄在視線左上角凝聚,意識海洋中,金色羽毛筆消散成碎末,隨著血霧一同漫天灑落。
一切只發生在一秒之間,劉普的雙目恍惚了一瞬便恢復清明。
齊斯狀似隨意地問:“師傅,我之前和你聊到哪兒了?”
劉普不疑有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完全忘記了要說什麼。
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小聲嘀咕:“看我這記性,時好時不好的……”
齊斯將前者的惶惑之色看在眼裡,喉頭滾動一聲輕笑。
測試“靈魂契約”技能在現實裡的效果只是順帶,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屬於詭異遊戲中的神明的契約權柄,竟然能對現實中的人起到影響,這就有很大的操作餘地了。
使用話術、玩弄機率,讓特定的人不得不答應一些過分的條款;如果哂玫卯敚梢垣@得他想要的一切,甚至——
成為現實中的“神”。
無論邪神的交易有沒有坑,靈魂契約這個技能給的都足夠有找狻�
齊斯樂得在交易暴雷前多攫取一些利益。
以及,用更多的試驗真正釐清靈魂契約的作用,榨取更大的價值。
此刻,齊斯像再普通不過的乘客一樣,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刷了起來,好像之前說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言論的並非他本人。
他平靜地玩著開心消消樂,即將通關之際,QQ訊息不合時宜地彈出。
【晉餘生:你說的那個蘇氏村水很深啊,老早就被一股不知道屬於什麼編制的官方勢力給圍了。還好我警覺,及時發現不對勁撤了,不然就被他們甕中捉鱉了!】
【晉餘生:最近管得嚴,好幾個城市都在查外來人員,要不是我提前造了張暫住證,就要被收容了。你也小心點,年底前都別出江城了,我給你起了一卦,你和除江城以外的地方都八字相沖!】
齊斯看著消消樂的倒計時歸零,“Game Over”的提示彈出,面色不善地敲了個“嗯”過去,主打一個屢教不改。
聯邦下令嚴查人口流動不是一次兩次了,具體如何操作還得看治安局缺不缺業績。
齊斯比較在意的是蘇氏村的訊息。
雖然理性知曉,像詭異遊戲這種群體性大事件,必然會被官方勢力注意到;但真正撞上了,又是另一回事。
《辯證遊戲》副本結束後,齊斯差不多確定自己要站在人類的對立面了,官方勢力的介入對於他來說絕對是件麻煩事兒。
先不說他曾經在山中放了把久久不滅的大火,單說他在遊戲中肆意妄為、罔顧他人生命的行徑,就使他註定會被追求穩定的官方視為眼中釘。
更何況,他接下來需要藉助靈魂契約,透過欺騙和誘導掌控一些玩家的靈魂。萬一被官方發現了,搞一個反詐宣傳,那就太可悲可哀了。
齊斯沉吟片刻,進入遊戲論壇,搜尋了“遊戲入侵現實”六個字。
重新整理出一個空白介面,沒有任何記錄。
這不尋常,正常的論壇檢索邏輯是拆分關鍵字,分別在資料庫中進行匹配,只要包含相近的詞語,都可以作為檢索結果出現。
而“遊戲”“入侵”“現實”這三個片語都是常用詞,不可能找不到任何匹配項。
——除非整個短語都被遮蔽了。
齊斯對此並不感到驚訝。他本就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一個平臺提供的資訊,哪怕是和詭異遊戲關聯莫大的遊戲論壇也不例外。
鬼才相信玩家們能為愛發電,維護一個規模不小的論壇長達三十六年之久。遊戲論壇背後很有可能藏著一股龐大的勢力,控制輿論,操控思想。
能呈現給普羅大眾的資訊必然是進行過篩選,甚至扭曲過的,普羅大眾能看到的,不過是“他們”想讓大眾看到的罷了。
只是齊斯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觸碰到資訊壁障,窺探到某些存在不允許他獲知的禁忌事項。
事情盤根錯節,越來越亂了。
齊斯有很多事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
他將亂七八糟的心緒丟到一邊,下意識想要找點樂子,便又隨手搜尋了“常胥”兩字。
一段時間沒關注趙峰那個貼子,可想而知又會多出不少評論,也不知道那場關於三觀問題的罵戰吵得怎麼樣了。
貼子的情況有些出乎齊斯的意料,後面莫名其妙就歪了樓。
【57樓:感覺樓主說的那個人不是常胥,應該是冒名頂替的。我剛和常胥匹配進同一個副本,他雖然話不多,但為人挺正直的。要不是他,我真不一定能活著出來。】
【58樓:常胥真的,手撕詭異跟開了掛似的,而且看上去就沒什麼心眼。武力值強吧?智商換的。】
【59樓:話說常胥給我的感覺和當年的傅決很像,應該是今年最強的新人了吧?真的是又冷靜,又強大!】
【60樓:樓上幾位我就呵呵了,什麼貨色也敢去碰瓷傅神?他智商有傅神一半嗎?】
看著歪到不知道哪裡去的話題,齊斯眼皮微跳。
很好,常胥確實是活了,頭上的黑鍋掉了,潑上去的髒水也成功洗白了。
最重要的是……樂子沒了!
……
江城某處,一間小房間中。
常胥筆直地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聽面前一臉滄桑的穆東旭唸叨:“小常啊,你被人冒名了,自己知道的吧?我們一致覺得這是一個造勢的好機會,你先不要發聲和回應……”
“寧絮姐已經告訴我了。”常胥的聲音很平靜,甚至顯得疏離而冷漠,“我通關《玫瑰莊園》副本後,就將齊斯的外形資訊上傳到了資訊庫,請求將他納入監管範圍,不知為何被駁回了。我想……”
“不,你不想。”穆東旭打斷他,“總部的傅決親自駁回的,你有什麼想法都給老子憋回去!”
見常胥垂眸不語,他恨鐵不成鋼地數落:“我就好奇了,你前兩個副本總共遇到過三十六個玩家,怎麼就懷疑他呢?
“納入監管名單,按規矩就得派至少兩個調查員盯著。昔拉公會剛按下去,天平教會又冒了頭,一樁樁的事兒擠一塊,我們現在哪有人手抽調出去?
“而且,聽你的描述,他明顯是我們所缺少的智力型玩家,不分青紅皂白就監視他,這不是把他往我們的敵對面推嗎?”
穆東旭說到激動處,唾沫橫飛,常胥默默抬著椅子後撤一步,離開口水的範圍。
他等男人說完,抬起頭盯著後者,冷冷道:“齊斯身上疑點很多。第一,他明明是第一次進副本,卻騙所有人說他是第二次。
“第二,他主動觸發過一次時光倒流,卻對原理諱莫如深,而和他有過深度接觸的林辰忽然無故攻擊我。”
他停頓片刻,輕聲說出最後一點:“第三,我潛意識裡對他十分忌憚,一想到他就脖頸發涼……我的直覺大部分時候都很準。”
穆東旭長嘆一聲:“所以說到頭來,這些都只是你的懷疑,沒有實質性證據,是嗎?”
常胥目光幽幽地望著前方,一聲不吭。
穆東旭無奈地搖頭:“常胥,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那麼多非黑即白,你自己天生有不俗的實力,能夠輕鬆對付詭異,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無所畏懼。
“這麼跟你說吧,這人我私下託人調查過了,是治安局關注很久的老熟人了,身世比大多數調查員都要乾淨,盯了他六年,愣是沒發現他違法的任何證據。”
男人從懷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上:“我看你就是平等地討厭所有聰明人。之前傅決過來視察,和你說了幾句話,你不也感覺他不懷好意嗎?”
常胥看到穆東旭叼起香菸,知道後者不打算繼續和他聊下去了。
他站起身:“不需要局裡派人,我可以自己……”
“不許私下調查,知道不?”穆東旭眼神一厲,“你要真懷疑人家,就想辦法把他挖過來,天天想盯就盯,成不?”
常胥沉默著,無聲地分析話語背後的意味,以及內含方案的可行性。
幾秒後,他認真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第十四章 老宅
齊斯到達鄉下老家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他下了計程車,徑直向記憶中老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零零散散遇到一些勞作的村民,大多是生面孔,偷眼打量他這個不速之客。
也有幾個眼熟的,切切察察地議論:“就是那個誰,剋死了爹媽,又剋死了一大家子……”
這個年代的鄉村已至遲暮,只剩下皮屑和白髮般的碎磚和枯草,以及茫茫無際的寂寞和荒蕪。
齊斯許久不曾回來了,但還是很快鎖定了一片歪七扭八的老房子中,那棟六年前翻新過的兩層小樓。
他走過去,拿鑰匙去插鎖眼,一下子沒插進去,才發現門上已經換了新鎖。
情況變得有趣了,齊斯直接抽出手環裡的細鐵絲,將鎖撬開。
正值飯點,門裡的餐桌旁坐著一大家子;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孩坐在玩具小汽車裡,在門邊開來開去。
在齊斯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肉眼可見地愣了愣。
幾個成年人率先反應過來,紛紛站起身,面色不善地向門口走來。
在他們擼起袖子之前,齊斯早已拎起旁邊小孩的衣領,將其箍在懷裡,似笑非笑道:“我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把這棟房子賣掉或是租出去了。”
也許是終於想起了來者的身份,也許是齊斯抱孩子的姿勢太過嚇人,餐桌旁的婦人連忙賠笑:“哎呀,是斯斯回來啦?都是鄰居,咋這麼生分了?這不是嬸子看你常年不著家,怕房子空久了不乾淨,有空就過來幫你看看嘛。”
“是麼?”齊斯也笑了,“謝謝你們的好意,只是有我伯父一家在這兒看著,我已經很放心了,就不用再麻煩別人了。”
餐桌旁幾人的神情肉眼可見地怪異起來。
齊斯笑容不減,虛心問道:“對了,我回來一趟是想為他們遷個墳,有什麼需要報備的嗎?”
“這……你也知道規矩,人埋下去了不能輕易動,不然不僅壞本家氣撸傷左鄰右舍的風水。”
“所以?”
“你真要辦這事兒,就辦場殺豬宴,再給村裡每個人包個千八百塊的紅包……”
“這麼麻煩啊,那就算了吧。”齊斯停頓片刻,抬眼看向面前明顯主事的男人,眼中紅芒閃動,“以後我可能還會回來,你們這鎖還是換回去吧。”
男人哈哈一笑:“沒問題,沒問題,應該的!”
黑沉的思維殿堂中,金色的羽毛筆飛速在血色紙頁上寫下一行行文字。
視線左上角,新的系統提示緩慢重新整理出來:
【契約已簽訂,此契約由世界規則擔保,任何存在不得違抗】
因為口頭答應了,所以越過了投擲骰子的環節,直接判定為成功麼?
齊斯微挑眼尾,彎腰將懷裡已經嚇傻了的小孩放到地上,轉身出門。
在跨過門檻後,他回頭笑道:“對了,你們真想住在這兒的話記得把衛生打掃得乾淨些,當年我堂姐被抬出門時,可是淌了一地的屍油呢。”
門內幾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估摸著是吃不下飯了。
齊斯好心地順手將門關緊,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當天下午,金城殯葬執法隊接到好幾十條舉報:齊家村多戶人家違規土葬,強佔耕地和宅基地資源,希望有關部門儘快解決……
……
3月20日下午,齊斯坐在江城的家中,吃著泡麵,順便接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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