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主線任務:拿到超我之鑰】
手邊是一卷長長的羊皮紙卷,上面用他可以辨認的字跡寫著一條條規則:
【1、您作為詭異遊戲臨時設計師來到這裡,在完成任務前無法離開主殿。但您可以透過意識對主殿以外的建築進行重新設計與佈局,並投放定量NPC】
【2、設計完成後,場景將投入咿D,您將無法對任何細節進行任何程度上的改動】
【3、超我之鑰位於偏殿,無法被NPC看到,無法被NPC獲知,NPC無法進行和超我之鑰有關的任何互動行為】
【4、主殿外的長廊有八處死亡點,都只能觸發一次,無法避免,無法對抗,遇之即死】
【5、將有九個擁有您全套記憶和思維方式的複製體作為玩家,依次被投放入場景。您可以選定出生點,一經選定,無法更改】
【6、複製體死亡後,屍體不會消失;除超我之鑰的位置外,其餘場景和NPC都將重置,並投放新的複製體,直到所有複製體投放完畢】
規則很明確,基本上是連解法都不厭其煩地告訴玩家了:先用八個複製體把八個死亡點給填了,再讓第九個複製體完成任務。
但要想達成這麼個結果,並不簡單。
齊斯知道自己疑心很重,一旦讓複製體看到前面幾具前輩的屍體,接下來發生什麼將不可控。
所以,既需要為這些屍體的存在尋找合理的解釋,又不能讓這個解釋太過符合邏輯,顯得太像是佈局的結果。
“克隆體”和“平行時空”兩套理論恰到好處地進行接力,可以有效降低複製體的疑心。
齊斯還知道自己絕對自私和利己,不能讓複製體察覺到主線任務的存在,否則他大機率不會願意為母體做嫁衣,甚至還有可能惡意毀掉超我之鑰。
那麼,就需要讓複製體在對自己存在的懷疑中,逐漸堅定“我是最優個體,最有可能逃離”的錯誤認知,繼而相信自己的一切行為都是在為自己的生存努力。
最後,齊斯出於某種惡趣味設計了研究院副本。他很好奇,自己在面對存在被否定的情況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玩兒人很有趣,玩兒自己又怎麼不是玩呢?
至於在把自己玩了一通後會不會被反殺,齊斯倒不是很在意。
一來,他佔據主場優勢,且擁有武器,要是再贏不了就可以把自己切碎了餵豬了;二來,死在自己手上未必不是一種有趣的體驗,要不是屍體帶不出副本,他還挺想讓自己把自己做成標本的。
很快,一切準備妥當。
在齊斯的注視下,1號複製體在小房間醒來,從抽屜中搜到了超我之鑰。
他不知道這鑰匙是幹什麼用的,但還是在研究員進門之前,及時將冰涼的鑰匙藏在舌下,帶了出去……
……
光線昏暗的神殿中,齊斯蹲下身,掰開屍體緊攥的右手,從中摸出一把鑰匙。
【名稱:超我之鑰】
【型別:道具(不可帶出副本)】
【效果:無】
【備註:我殺死了“我”,還是“我”殺死了我?】
看到備註中的問題,齊斯笑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哪怕是他殺死了我,只要他認為他是我,活下來的便是我。
“在我看來,決定我之所以為我的是記憶和行為模式。一個擁有我全套記憶,在相同的情景下會做出相同選擇的存在,無論外表如何,都可以是我。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從億萬分之一的競爭中獲勝的佼佼者。如今再來一場十中選一的競爭又有何不可?
“記憶、智力水平、思維方式、行為邏輯等多重維度構成意識方面的人,對於我來說,我的物質存在並不重要,我很樂意透過競爭,選出一個最優秀的我成為‘我’。”
【主線任務已完成】
【恭喜玩家通關單人解謎副本《辯證遊戲》】
【在理性主義者的遊戲中,自我、本我和超我的存在早已脫離原本的範疇。宏觀視角下,“我”始終是我】
【《辯證遊戲》True End-“我”已收錄】
【三分鐘後自動傳送出副本】
齊斯坐回高背椅,抬眼望向神殿天花板上的猩紅眼眸,嗤笑一聲:“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所謂的答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長久的寂靜過後,腦海底部響起他自己的聲音:“你不是已經領會了麼?如果我說我就是你,你是不是能好受一點呢?畢竟,只有齊斯才能算計齊斯啊哈哈哈!”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視線左上角的倒計時陡然停滯。
無數黑色觸手從右上角的身份牌中噴湧而出,伴隨著灰色的霧氣兜頭澆下,鑽入眼眶。
齊斯感覺自己一瞬間失去了形體,意識的枝蔓如同潮水般流經每個角落。
全域性視域中場景驟變,克隆研究院的白牆迅速黯淡褪色,被斑駁著灰跡的磚石取代。
細密的火焰連成一線,充滿科技感的走廊像是被火燎到的老照片般熊熊燃燒,虛幻的表象泛黃蜷曲、化為灰燼,剩下充斥著詭異線條的壁畫迴廊。
一幕幕深埋於記憶中的影像潮水般反芻,齊斯瞳孔微縮。
第十章 你將主宰詭異
神殿錯綜複雜的迴廊像迷宮一樣蜿蜒,無數個路口交匯又分叉,高高矮矮的人在其間奔跑,意外遭遇後露出或驚愕或興味盎然的神情。
“你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那些人影在遭遇後發出嗓音不同的疑問,有的稚嫩,有的成熟,但語調卻別無二致。
“我是齊斯。”
“我是齊斯。”
“我是齊斯。”
他們用同樣篤定的態度回答,復又湮滅成點點黑色的泡沫,散入被灰影覆蓋的牆壁。
齊斯在迴廊的開端看到了十二歲的自己。
攀登雪山的旅遊團中,一對夫婦領著一個文靜的男孩。夫婦臉上笑容洋溢,男孩卻抬眼望向不遠處的索道,烏黑的眼中不含情緒,陰鬱得像困在古宅裡的鬼。
嫋嫋的黑影在纜繩上纏繞,十二歲的齊斯目不轉睛地看著,在纜車墜落後,人群的驚呼聲中,他像是看到生日驚喜般露出殘忍而天真的笑容。
記憶中的畫面被重新塗抹了一遭,變得鮮明,但這次齊斯看到了一些過去不曾看見的東西。
金色的藤蔓在陰影中扭曲著向他伸展,似乎是想觸碰他的身形,卻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了似的,極不情願地錯開了他,纏住了護在他身側的父母。
十二歲的齊斯在奔跑,一點點長大,變成十三歲、十四歲、十五歲……
如有實質的黑影伴隨在他身邊,張牙舞爪、惡意滿滿地伸出觸鬚。金色的藤蔓在黑影中若隱若現,無數次不死心地來觸他,卻每次都只能纏在他身邊的人身上。
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影被藤蔓拖入黑暗,齊斯朦朦朧朧地記起,那些人都死了,死得很是意外。
迴廊中奔跑著的齊斯長到十六歲,坐在神殿中的齊斯眯起了眼。
他看到一場車禍,零散著屍體碎塊的血泊中,十六歲的他用雙手捂住臉,肩膀顫抖。
他知道自己是在笑,和看到所有血腥場面後的反應一樣,他感到生理性的興奮。甚至由於死的是親近的人,在背德感的作用下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面對死亡都要癲狂。
但他不敢當眾笑出聲來,那會讓他被當作異類看待,引發很多麻煩。於是他假裝難過,假裝在哭。
他演得很逼真,警察們看到了,多管閒事地圍過去安慰他,有幾人倒黴地被金色藤蔓纏上了,成了沉沒在灰霧中的人群的一員。
齊斯放慢了奔跑的腳步,身遭的金色藤蔓越來越多,觸鬚和葉片與他近在毫釐。
灰色的霧氣離析又聚合,搭建成一座潛藏在深山老林中的低矮建築,佈滿尖刺的鐵絲網圍出一塊平地,裡頭來往著持槍的白袍身影。
齊斯認出了,那是他曾困居過一段時間的偽裝成夏令營的邪教基地。
他看到無數鬼影簇擁著他,在他所在的鐵房子中聚集。可惜那時候他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已經不能經常看到鬼怪了,因此對周圍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
一道聲音在耳邊輕笑:“齊斯,我來看你了,順便帶來遲到七個月的生日祝福。
“不過在那之前有更有趣的事值得注意。你看,你聽,妄圖尋找神明的信徒囚禁了他們的神,多麼像一個荒誕的玩笑。”
只有十六歲的齊斯態度冷淡:“看得出來你很缺乏幽默感,我一點兒也不覺得這個笑話好笑。以及你是想說,你作為一位神,被囚禁在這兒嗎?”
聲音含糊不清,只有最後四個字鮮明異常。祂說:“信仰有毒。”
齊斯不再接話,那時的他對神明之類的存在沒有任何好感。
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的小太妹卻像是察覺了什麼,表現得焦躁不安,時不時找他麻煩。
在一次晚夺幔√靡驗槟铄e了詞被砸了幾槍託,回到房間後就怪他沒有出言提醒,將他推倒在地,接著便被藤蔓纏住了手腕。
沒有人能看到那些藤蔓,但當天晚上,小太妹就哀嚎著被燒成了焦炭。
那時的齊斯不知道詭異遊戲的存在,自然不知這位室友死於副本之中。
象徵死亡和災難的灰燼牽絆他的心緒,他第一時間非但不覺得害怕,反而感到有趣和興奮,湊上前近乎於痴迷地用手指觸了觸焦屍的表皮。
漆黑的凝痾浸染蒼白的指尖,幾行文字在他手指觸及的剎那在眼前浮現:
【詭異名稱:永不熄滅的火災】
【備註:死於火災的鬼魂被困於火焰之中,因火焰的存續而繼續存在。為了不走向徹底的消亡,它無休無止地點燃火焰,燒死越來越多的行人。成千上萬新死的鬼魂與它一同維持火焰的存在,使其永不熄滅】
沒有翅膀的神明在齊斯背後凝出虛影,告訴他:“你可以在現實中點燃這場大火,為世界降下痛苦、死亡和災難。”
齊斯眨了眨眼,問:“我姑且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把世界搞得一團糟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神笑了:“隱藏在人群中的怪物一旦原形畢露,排斥和憎惡便會如影隨形。被螻蟻蚍蜉釘死在火刑架上,或是在盛大的篝火中成為新神,兩個結局你只能選擇其一。”
“說得不錯。”齊斯抓著屍體燒焦的爪子玩,頭也不抬,“你在落難時蠱惑同樣落難的我,讓我很容易聯想到某些魔鬼誘人墮落的傳言。”
神將食指豎到唇間,垂下眼眸:“我無意誘騙你為我做什麼,你有充足的時間做出決斷。我說過,我來此只是想送你一個祝福,或者說——禮物。”
“什麼禮物?”
“一場精彩的演出,亦可以稱之為——一場盛大的災難。”
齊斯歪著頭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焦炭,也露出了笑容:“有趣的說法,但我一點兒也不想把自己燒死在這裡。”
神說:“你是世間最大的詭異,永遠不會消亡於詭異之中。你將在瀕死之際進入詭異遊戲,獲得你想要的一切。”
“詭異遊戲?這是什麼?”
“這是一場充斥著鬼怪和謎題的致命遊戲,也是盛大的狂歡,荒誕的鬧劇。這裡沒有道德和法律,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成為世界上最恐怖的惡鬼,帶來絕望、毀滅和哀嚎。”
齊斯問:“我需要怎麼做?”
“你需要……”
聲音戛然而止,好像被一種極端的力量撕碎。
凝成畫面的灰霧散落成團團碎屑,齊斯的視線劇烈地顛簸起來,再度沉澱時已然失去了全域性視域,迴歸神殿之中。
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又交錯成雪花狀的混亂光斑。
被突兀地塞到腦海中的記憶和本身的印象融合,如同散落的拼圖終於歸位,合成完整的畫卷。
半晌的靜默後,齊斯一寸一縷地放平思緒,似笑非笑道:“所以我可以理解為,在很久以前你就盯上我了,我從小到大那麼倒黴有你的一份功勞?”
神嘆了口氣:“看來你對我誤會頗多。你身負世間最濃郁純粹的罪惡,本就為整個世界所排斥,能安穩地活到現在說是奇蹟也不為過。你甚至應該感謝我,你真的以為你十二歲和十六歲做的那兩件事天衣無縫嗎?”
“你該不會是想說,你曾經幫我掩蓋過罪證吧?”齊斯虛著眼道,“我本來覺得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在,哪怕進去關幾年也不算太虧。後面沒被找上,還以為是他們看我年齡太小,案件又太過惡性,才沒有聯絡在一起……”
他歪了歪頭:“不過我很好奇,你幫我的目的是什麼,排遣無聊?”
“等到合適的時機,你自然會知道。”神一本正經地棒讀,“你暫時可以理解為——‘我在下一盤大棋’。”
這是一個玩笑。
“好吧,好吧。”齊斯捧場地乾笑兩聲,“這麼看來,和你的交易我虧大了啊。你投入了二十餘年的沉沒成本,我完全可以坐地起價。”
神也笑了:“交易成立的基礎在於雙方都擁有收取代價的能力,現在的你顯然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甚至可以違反約定,而你別無他法。”
齊斯“嘁”了一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受規則制約。在規則見證下進行的交易,你同樣沒有反悔的機會,不是嗎?”
“你的試探很有趣,猜測也完全正確——這些資訊現在告訴你也無妨。”神聲音愉悅,“畢竟,用人類的話說,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什麼意思?”
“我被規則放逐在蘇氏村,藉助你的罪惡才得以掙脫束縛。你說不定很快就可以從被單個世界排斥,升級到被規則排斥。”
齊斯神情微凜:“我早就想問了,你到底犯了什麼事兒,才被殺身拋屍在蘇氏村。”
神笑得更加開心:“你可以猜猜看,當然,猜對了也沒有獎勵。”
“我不猜。”齊斯冷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規則是詭異遊戲中至高無上的存在,連你都沒有辦法忤逆。你在蘇氏村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誘導我落井下石,和你進行交易,殊不知你才是穩賺不賠……”
“你不必如此憤怒。我注視了你二十二年,你可以相信,我與你的利益永遠是一致的。”神笑著說,“規則如同日月星辰,不會刻意對螻蟻投以注視。而你從交易中獲得的樂趣和收益,將遠大於規則帶來的風險——這是你所習慣的思考問題的方式,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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