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神級NPC許可權僅次於世界規則,可在多個副本中同時出現、共享記憶。請玩家小心應對,謹慎抉擇!】
【上一個直視祂本體的玩家已經陷入癲狂,在遭遇祂前自盡會是好的選擇……不對,你已經瘋了……】
描述性知識直接越過認知的過程被意識捕捉、吸取、獲知。
祂的血匯流成河……
祂的影響在持續……
祂依舊能夠回應……
好像有上萬人在耳邊呢喃,極致的悲傷、狂喜、憤怒、漠然……矛盾的、本不屬於主體的情感沖刷著意識,奔流而過又不留痕跡。
齊斯的視線模糊又沉澱,彩色的碎屑在眼前流光溢彩地鋪陳為萬花筒的景觀,在腦海中濺起紛亂的思緒。
瘋狂的想法愈演愈烈,又被理智從思維海洋中打撈,仔細地編織成條理清晰的計劃。
“如果底層邏輯和市面上的遊戲一致,NPC這種存在應該是可以殺一下試試的吧……”
齊斯覺得有保底死亡人數機制在,自己哪怕做一些過分的事,估計也不會輕易死去。
而且眼前這位神明按照設定來說,似乎已經死去多時,往屍體上補刀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吧?
一種詭異的好奇從心底滋生,齊斯踏著地上的枯葉,聽著“沙沙”的碎葉聲,向河流中的屍體走去。
他在距離屍體咫尺之遙的岸邊半蹲下來,然後放下燈唬瑢⒚懷錶換到右手,左手握緊十字架,插進屍體的胸膛。
一秒、兩秒、三秒……
【神無法被殺死】
系統介面上重新整理出銀白色的文字,齊斯看到黑色的十字架像是觸及岩漿般在神的心口融化,恍惚間似乎聽到了神的聲音——
“神是不會死的,只會消亡。”
“屍體不過是神捨棄的肉身,神的靈魂和影子在無限時空中永存。”
齊斯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多謝告知。”
他在一秒間起身向後退去,第一時間發動了命邞彦l的效果。
【“時間回溯一分鐘”效果已發動,該副本中無法再次發動該效果】
冰冷的電子音當空響起,卻沒了後文,十字架並未恢復原狀,齊斯依舊與神屍近在咫尺。
面前的神明忽然完全睜開雙眼,如同在古墓中開棺後看到完好的屍體般令人驚悸。
視線右上角的身份牌瘋狂閃爍,觸手和灰霧如同潮汐般滾滾翻湧,好像目擊叢林中最恐怖的猛獸,本能瘋狂叫囂著逃離。
耳邊響起尖嘯和雜音,系統介面上的字跡呈現血色:
【警告!出現未知錯誤!效果發動失敗……】
手中的命邞彦l像燒壞的電器般滾燙,灌入腦海中的資訊使齊斯獲知:道具對神明層次的存在無效。
齊斯心知在保底死亡人數機制的保護下,自己未必會死,索性笑著打了個招呼:“又見面了,《玫瑰莊園》副本背後的那位神明,應該也是你吧?”
神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看上去並不因為齊斯先前往祂心口扎的那一下而憤怒。
透過意識的直接連線進行對話著實是一種有趣的體驗,齊斯重新湊近過去,道:“雖然很好奇你為什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但不得不說,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你方不方便給我答疑解惑一下,你的真身到底在這邊還是在井底?井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神說:“惡鬼被封於井下,神祇被供於明堂。當然——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可以是任何人,甚至可以是……你。”
最後一句話夾雜著可感的惡意,齊斯在一瞬間想到了無數借屍還魂、附身奪舍的故事,微微眯眼。
神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露出細密的掛著血絲的尖牙:“你不用這麼害怕,我不吃人,也不喜歡吃人。”
這明顯是假話。親眼目睹陸克良的骨頭被井吐出的齊斯笑了出來:“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並不感到害怕,反而覺得挺有意思的。
“嚇唬我是一件收益很低的事,我從小看鬼故事比較多,不太容易被老套的方法嚇到。”
神不再言語,十字架在祂的心口化作黑煙,冥冥中似乎牽動了什麼,金色巨樹上的藤蔓劇烈顫抖起來。
齊斯想到曾在自己身上看到的黑色煙氣,神情似笑非笑:“那個扮成黑衣道人的神祇說,你需要人類的血肉來補齊你的肉身,卻又建議蘇氏村的村民給遊客吃你的肉。
“我們這些玩家既然吃了你的肉,身體自然也會和村民們一樣發生異變,血肉如何能再起到作用?而且,既然需要玩家的血肉,又為何要對村民做出那麼嚴苛的限制?
“我猜你們欺騙了村民,並有意透過種種不立即致命的機制引發玩家之間的爭鬥和戕害。畢竟只有對同類揮刀,才構成一般意義上的‘罪’。”
這是早有的猜測,只需要釐清各方的動機,很容易就能發現矛盾之處;這個副本,可沒有NPC不會欺騙玩家的前置提示。
齊斯垂眼俯瞰停擱在岸邊的屍體,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其實,那位疑似主神的黑衣道人已經說了答案了。‘祂對所有生靈都存著如出一轍的惡意,最喜歡做的便是誘導人類犯下罪行,並觀賞他們因原罪而苦苦掙扎。’
“神肉只是一個引人入局的餌,你所需要的從來都不是血肉,而是‘罪惡’——鬼怪和玩家圍繞這個副本的核心機制所犯下的‘罪惡’。”
天地間寂靜無聲,神閉上了眼,資訊以畫面的形式在齊斯的腦海中呈現。
——曾經的神明被流放於舊日的時空,成為被封印於井底的隱秘存在,用最後一息殘念佈下迷局。
——愚頑的村民取出祂的屍體,因自身的貪婪落入彀中,成為助祂收集罪惡、積蓄力量的工具……
神和人在某些方面似乎並沒有多少差別,同樣有所求取,同樣機關算盡,同樣掙扎求生。
神,也不過是力量更強的人。
齊斯歪了歪頭,又一次在面容精緻的屍體旁蹲下,唇角的笑容真切了幾分。
金色巨樹下,黑髮青年握住垂在紅與金交錯的底色上的白骨森森的手,眉眼彎如月牙:
“那麼,邪神閣下,你看我身上的罪惡足夠嗎?”
第五十七章 食肉(完)罰罪
“說實話,這很有意思。我忽然有些好奇了,在你眼中善與惡的定義究竟是什麼。”
齊斯垂下眼,笑意盎然:“不同立場,不同角度,對事物的看法也不盡相同。我想,‘不愛世人’的神應該不會遷就那套無聊的普世價值觀吧?”
神說:“神自是神,無所謂善惡與正邪。‘罪’在善惡之外,自有永有。”
齊斯問:“那我呢?”
神說:“在規則之下,眾生皆有罪,而你罪孽深重。”
金色的河流汩汩流淌,魚骨般的屍體沉默如島嶼,湧入腦海的思潮卻從另一個維度填滿每個角落。
穿梭於無限空間,行走於歷史長河,祂曾在不止一個族群中扮演過神的角色,哪怕是記憶的碎片對於短命的人類來說都是一生一世。
齊斯的意識與磅礴洶湧的知識連亙成片,龐大的資訊群中能夠理解的只在少數。
規則……詭異遊戲裡的那些詭異規則,亦或是更深層面、適用更廣的生存法則……
神明之上的至高存在,不得忤逆……
三行神名……放逐於世界規則外的眾神之主……
無數抽象化的意象在腦海中翻湧,卻無法形成完整的邏輯,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撓主體對真相的認知。
齊斯察覺了這一點,微笑著說:“我有很多疑問。比如,我為何會在機緣巧合下成為玩家,又為何能過早地接觸到你這種層次的存在——我想你會告訴我答案的,對麼?”
思潮湧動,神說:“我很樂意回答你的這些問題,可惜現在的你和此刻的我都無法承擔背後的代價。不過,下一場遊戲,你將從謎題中獲得象徵和啟示。”
齊斯咂摸片刻言語背後的意味,瞭然頷首:“我明白了,你也被所謂的‘規則’束縛住了,無法直接告訴我答案是麼?”
規則至高無上,是詭異遊戲的本源,玩家不得忤逆,神明又何嘗不是?不然又為何會被囚困於此?
甚至齊斯現在能活著坐在這兒,和神明層次的存在心平氣和地交流,都得感謝保底死亡人數機制,感謝嚴格遵守底層邏輯的規則。
這個世界上,庸人習慣規則,智者利用規則,勇者打破規則,野心家制定規則……所有紛紛擾擾、合縱連橫、談判博弈,皆以此為核心展開。
但長此以往,“作弊”勢必會成為一個不可言說而又心照不宣的選擇。
賭桌上,不被抓獲的出千在規則之內;合肿鼍郑仓恍枰獛讉手勢或者眼神。
齊斯微笑著問:“邪神閣下,不能直接賜予的東西,經過交易的流程就能變得合法合規,是這樣麼?”
神給出了肯定的答覆:“你去過玫瑰莊園,看到過我留下的舊日幻影,我想你推測出這一點並不困難。”
“我明白了,向神祈叮I出足夠的代價,哪怕是美和永生都可以達成,遑論某些資訊和答案。”
齊斯臉上笑容更甚,好像夙願得償,還將獲得超出預計的嘉賞:“那麼,邪神閣下,我們做個交易吧。
“我將用我從過去到現在擁有的所有罪惡,換取你可以給我的最大價值的東西。”
紛紛雜雜的呢喃和囈語混雜在驟然響起的風聲裡,拖拽著意識再次墜入思潮的洪流。
短暫的接洽中,齊斯獲知了“交易達成”的資訊、傳遞罪惡的方式,以及交易天平另一側,那位存在所願意放上的砝碼。
——與他的意願不侄稀�
身份牌忽地劇烈顫動起來,一道冰冷的聲音告訴齊斯,一旦交易達成,他將走上既定的命撸瑹o法回頭。
“詭異終將橫行於世,神秘終將降臨世間,而你將是引渡災厄的罪魁禍首。”那個聲音如是威脅。
齊斯歪著頭沉吟片刻,忽的彎腰捧腹,大笑出聲:“哈哈哈哈!這樣的好事,我……求之不得!”
他就著與骷髏手相握的姿勢,取出刀片劃破自己的手臂,蒸騰著黑煙的血紅汩汩流出,在交握處縈繞。
理性的瘋子孤注一擲作一場豪賭,用渺小的支點撬動巨大的棋局;天誅地滅的邪祟從不信神,卻樂於在秩±娴耐瑫r製造混亂和災難。
黑煙滾滾,血流如注,金色的巨樹似也被染上幾分鮮紅。
“你有罪。”一聲悠長的嘆息在空中飄散。
齊斯的臉上咧開巨大的笑容:“是啊,我罪孽深重。”
巨樹之下,金河之畔,攜著濃黑罪惡的血液流過森森的骷髏,白骨上蠕動著生出新的血肉。
神說:“你一共完成了三次獻祭,祭品分別是陸克良、周依琳和你自己。
“最後的時間裡,我或許可以滿足你一個不太過分的願望,當然僅限於這個副本之中。”
“願望啊——”齊斯的臉色因為失血顯得蒼白,卻難以掩蓋神色的愉悅,“你能不能把那個罪惡十字吐出來還給我?我才剛拿到不久,還沒捂熱乎。”
神嘆了口氣:“恐怕不能,你應該知道,修補被毀滅的事物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那算了,原來神明之類的存在也不像傳說中那樣全知全能啊。”齊斯並不失望,唇角笑容不減。
他想起蘇婆和阿喜貪婪的眼神,想起夜間遇到的討要血肉的鬼怪,想起楊邧|被啃得乾淨的骷髏。
他輕聲說:“那就毀滅這座村莊吧。”
話音落下的剎那,視野天旋地轉,齊斯獲得了一個從蘇氏村上空向下俯瞰的視角。
在神的眼中,村落不過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斑點,他拉近觀察的距離後,才能從中分辨出代表張立財和趙峰兩具屍體的微塵。
他看見他們在融化,就像燃燒的蠟燭一樣往下滴著燭淚,像春天的雪人一樣逐漸辨不出形狀。
他們矮下去,矮到地裡,最終變成一攤難以看出生前狀貌的黏液緩慢地流淌。
不止是他們,整座村莊都在融化。
那些扛著農具從房屋中走出的村民,在院中玩遊戲的蘇婆和阿喜,在同一時刻失去所有氣力,手中的東西散落在地。
他們不甘心地扭動著,如同畫家手抖時塗抹在油畫上的筆觸,顫慄,張開嘴尖叫,化作幽靈般的鬼影的輪廓。
最終,所有人都癱軟成一地黏液,人與人因為距離太近連結成一池水凼,融為一體,滲漉,流淌……
【主線任務已完成】
【全部規則和世界觀已破解】
冰冷的系統音從頭澆下,緊接著是禮花炸響的慶賀聲。
【恭喜玩家通關團隊生存副本《食肉》】
【這是一個時代的饑荒,也是一場群體的暴力,所有人默許的貪婪和惡行,被惡意地總結為“人性”】
眼前是一幕幕泛黃的影像,土地橫亙萬年的記憶在天地間綻放。
萬年前的部落祭祀臉上塗抹油彩,砍下另一個部族的俘虜的頭顱獻給神明。
千年前的旅人在傍晚來此投宿,午夜被怪聲驚醒,轉而鋤頭劈向胸膛。
百年前的人們被飢餓浸染,形容枯槁,面黃肌瘦,命邊s在此分出岔路。
嬰兒不曾被沉入井底,神明不曾被發現,蜡祭的民俗色彩多過於宗教。
直到又一次饑荒的降臨,歷史才回歸正軌,村民們發現了神。
畫面急轉,村口的泥路上,一個商人打扮的旅人和村民們熱切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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