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而只要楊邧|答應和他合作,他就可以提前控制住周依琳和朱玲,在此刻將她們中任意一個的命填進去。
哪怕錯過了這個村也沒關係,在祠堂中,楊邧|完全可以隨手殺死一個人,代替自己充當這次死亡點的犧牲品。
可惜楊邧|選擇了第三條路,自己去死,讓剩下的兩個兩人同盟達成分庭抗禮之勢。
不僅如此,從出來的三個玩家的狀況看,這人死前甚至都沒有掙扎一下,找朱玲之流一換一——大機率是出於某種犧牲情結默許自己被人殺死的。
“明明擁有打破規則的力量,卻被無形的枷鎖禁錮,乃至於輕率地放棄自己的生命……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傢伙嗎?有意思。”
齊斯用手指敲了敲下巴,屬實有點想把楊邧|的腦子切開來看看構造,然而……祠堂裡的鬼怪忠實地踐行了光碟行動。
他蹲在屍體旁,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忽的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不過是什麼讓你覺得,我這樣的人渣會向你全盤托出?
“我忽然想起來我好像忘了告訴你了,周依琳和朱玲大機率有仇……”
視線右上角的身份牌翻滾著灰霧,紅眼的邪祟伸展著黑色的觸手,緩緩咧開八顆牙齒的微笑,悲憫又戲謔。
“自以為是地自我犧牲,反倒推動局勢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讓更多人一併陷入死亡漩渦——很有幽默感的笑話,不是麼?”
太陽已經降落到地平線上,斜斜地穿過祠堂的門縫,將蒼白的光影投向地面。有幾束光灑落在骷髏身上,毫無暖意,冷得像冰。
新死的屍體仰面躺著,白森森的眼眶空洞地望著天空,好像妄圖趁一息尚存之際最後再看一眼日光。
長久的寂靜後,朱玲揩著眼角的淚,不無哀傷地說:“死亡點過去了,我們先進祠堂拜一拜,把罪業贖盡……不要浪費楊哥的犧牲。”
沒有人提出異議。
玩家們沉默著返回祠堂,依次從香案上拿起香跪拜,像信徒一樣虔铡�
第五十一章 食肉(二十三)真相
齊斯舉著三炷香拜完三下,看到自己手掌上縈繞的黑煙似乎淡化了些許。
但僅僅只有一瞬,被稀釋的黑煙便恢復了濃郁,就像往墨池裡滴入一滴清水,於事無補,徒勞無功。
齊斯側目看了眼門外冰冷的陽光,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別處,順手撈了塊牌位,頭也不回地走出祠堂。
這昔拉的人咋啥都順啊?是藝高人膽大,不怕出事嗎?
趙峰看在眼中,心底生出敬意,雖對齊斯的行為不敢苟同,但還是默默跟了上去。
他已然從殺死楊邧|的興奮中冷靜下來,想通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覺得後怕。
他也受了傷,戰鬥力下降,和楊邧|是類似的情況。再遇到一次死亡點,朱玲很可能會鼓動周依琳和張立財犧牲掉他。
他必須自救,也就是儘快和齊斯繫結,好讓其他玩家投鼠忌器。
齊斯衝趙峰溫和地笑了笑,命令道:“趙峰,拎上木桶,我們回蘇婆家吧。”
趙峰如蒙大赦,連忙拎起祠堂正中央蘇婆留在那兒的木桶,跟在齊斯身後。
他知道,齊斯這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肯定了他們的合作關係,原先他最擔心的被利用完就扔的情況不會發生了。
齊斯看著趙峰感激的眼神,沒有多說幾句的打算。
——比起旁人的言論,人類更喜歡相信自己推測出來的邏輯,哪怕那與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玩家只剩下五人了,公認的領導者死亡後,團隊分崩離析,再沒有必要追求同進同退。
齊斯帶著趙峰走出一段路,見前後無人,平靜地陳述:“趙峰,就在剛剛,我和周依琳達成了合作。她會殺死朱玲,我們則需要控制住張立財。
“你殺死了楊邧|,這點做得很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昔拉的行為準則是不留下一個活口……”
……
另一邊,隨著祠堂裡的氣溫越來越低,陰森恐怖的氣氛在空氣中如絲如縷地浸染。
周依琳適時抱住朱玲的手臂,小聲地哀求:“朱姐,我好怕,我們快走吧,我看再搜查也搜不出什麼東西……”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地上的骷髏和朴刀:“我們要不要帶楊哥走啊?”
朱玲抽動著眼角,搖了搖頭:“算了吧,讓楊哥安息吧,有他的刀鎮在這兒,那些鬼怪也不敢把他的屍體怎麼樣……”
後續的話她自己也不是很確信,聲音弱了下去。不過想到自己沒有貪墨死者的遺物,她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雖然不得已捲入這場零和博弈,甚至做侷促成了楊邧|的死,但她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壞人,本意也不想害人……等回到現實中,她會記得給楊邧|燒幾炷香的。
周依琳好像完全沒意識到朱玲的糾結,很信服似的不停點頭:“嗯嗯,朱姐,我們快點回去吧!”
……這姑娘這麼膽小,在詭異遊戲中怕是活不久。
朱玲在心中嘆息,探索祠堂的意願沒來由地消解了幾分。
她拍了拍還癱坐在地上懷疑人生的張立財的肩膀,道了句“先走”,便挽著周依琳的手,快步走出祠堂,向蘇婆家的方向走去。
張立財孤身一人,愣愣地坐在祠堂裡,又過了一刻鐘,才如夢初醒,左右觀望。
見沒有人,他快速拾起落在楊邧|屍骨旁的朴刀。
【名稱:鏽蝕的朴刀】
【型別:道具】
【效果:震懾鬼怪】
【備註:這是一把殺過不少人的刀,它的上一任主人卻將它用於守護,哪怕是在將死之際,也沒有將刀鋒朝向同類。“所以他死了。”某位邪神對此感到惋惜但並不抱歉。】
張立財一目十行地掃視過重新整理出來的提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楊哥,安息吧,我會銘記你的犧牲,幫你把遺物帶出副本的。”
他將朴刀背在後背上,站起身跨出祠堂,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慘白的太陽遙遙墜在西邊邈遠的地平線上,幾乎被茫茫的白霧吞沒,流溢的邊緣如同被沾了水的紙巾擦拭而過,寸寸稀釋、淡化、彌散。
村西的地界隨著白日的沉沒緩緩解封,雲氣如野馬般奔湧而去,在村東的道路上織起迷霧,灰白色的煙塵冉冉升騰。
所有人都回到蘇婆家時,已經是傍晚了。餐桌支了起來,上面擺滿了飯菜,散發著濃郁的菜香。
蘇婆和阿喜坐在餐桌邊,一邊玩抬妞妞的遊戲,一邊等待玩家的到來。
齊斯噙著笑,對眾人道:“我打算以祠堂中的線索為要挾,向蘇婆詢問一些資訊。為了避免引發不必要的懷疑,大家一起過去吧。”
確保資訊公開透明是假,讓所有人平攤風險則是真。玩家們卻都沒有異議,自覺跟在齊斯身後。
該瞭解的總得去了解的,有人願意出頭再好不過,旁聽談話總不會太過危險。
齊斯走向蘇婆,將懷裡的牌位丟到地上,如願看到祖孫二人的表情在一秒間由迷惑變為驚恐。
他拖了把椅子放在蘇婆面前,從容地坐下,聲音不疾不徐:“蘇婆,在我看來,蘇氏村的災難咎由自取,貪婪的村民死有餘辜,活該受到神明的詛咒,異變成醜陋的怪物。
“但我想不明白,你明明死在村民們分食神明之前,和所有罪孽無關,為何還要固執地困守在這個吃人的村莊?
“同樣作為受害者,你為何偏偏不假辭色,盲目地屈從於這套荒誕無稽的規則?”
蘇婆冷冷道:“村裡必須有人坐鎮,祠堂離了我的看守,它們都會跑出來,不僅會殺了你們,還會為禍整個縣城!”
趙峰守在齊斯旁邊,盡心盡責地杵著。
察覺蘇婆語氣不善,他一把揪住阿喜的領子:“老太婆,態度好一點,不然小心我把你孫子扔祠堂,看那些鬼會不會啃了他!”
齊斯淡淡地掃了趙峰一眼,再度看向蘇婆:“我從來不是個好人,全縣的人是死是活和我無關,我也不認為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不過是一個好奇的過路人。你若是能告訴我所有真相,我或許能想辦法解決你們村的問題;再不濟,也不會繼續禍害祠堂,讓情況變得更糟。”
他停頓片刻,露出一個稱得上溫柔的笑容:“只是,倘若無法知曉真相,我會難受得想拉著所有人一起死。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早晚撕了祠堂裡那張符紙。”
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完全不像是漫無邊際的威脅,聽到此言的人和鬼都毫不懷疑齊斯會說到做到。
畢竟,規則怪談類副本中,鬼怪無法越過規則的限制殺人,而規則並沒有禁止玩家撕毀符紙……
提著阿喜的脖子當背景板的趙峰不由咋舌:該說不愧是昔拉的人嗎?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有點精神病在身上……
蘇婆不敢賭齊斯的三觀,但同樣不甘心輕易將資訊說出。
她正遲疑著,就聽面前的青年往言語上加了最後一塊砝碼:“也許我可以提示得更明確一點,祂許諾了你什麼?”
指向模糊的提問,說到底是一種誘導聽眾順著暗示進行聯想的話術,讓對方以為問話者知道的資訊很多,再透露一些也無傷大雅。
對心理學有所瞭解的人自然很清楚該如何應對這樣的誘導,但很可惜,蘇婆顯然不知道心理學是何物。
在聽到齊斯的話語後,這個老得不能再老的女人嘆了口氣,像洩氣的皮球般癱靠在椅子上,娓娓道來。
……
死去後,蘇婆和阿喜的鬼魂一直在村中飄忽。
他們目擊蘇氏村度過災荒,利用神肉致富,並如同被詛咒了一般成片地異變。
累累罪行在眼前上演,憤怒、悲傷、恚懣的情緒此起彼伏,在漫長的年歲裡消散又翻湧。
直到有一天,一個黑衣道人來到蘇氏村。
他穿著不合時宜的長袍,留著長髮,面容和談吐不同凡俗,一雙金色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他當眾施了幾個神乎其技的小法術,很快便取得了村民們的信任。
在道人的指點下,村民們改建了祠堂,將原有的供奉職能化作鎮壓,並將死於異變的村民的牌位擺放進去,終於得到一夕安寢。
但在對神屍的處置上,道人卻犯了難。
他告訴村民:“你們招惹的是天地間最殘忍恐怖的邪神,祂對所有生靈都存有如出一轍的惡意,最喜歡做的便是誘導人類犯下罪行,並觀賞他們因原罪而苦苦掙扎。
“事已至此,你們能做的只有贖罪,乞求祂的原諒。”
村民們連忙追問要如何贖罪。
道人答:“尋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安放祂的屍體,再收集足夠多的人類血肉,透過蜡祭的儀式補全祂的肉身。”
村民問:“我們已經變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也很久沒有旅客來我們村了,我們又能去哪裡找人類的血肉呢?”
道人望向村口的方向,用宣判的語調說:“三天後,會有十一名旅客到來。”
村民們摩拳擦掌,道人卻留下數條規則加以制約,包括“不能在規則之外殺人取肉”“取肉要得到旅客的同意或默許”等苛刻規定。
但沒有人敢提出異議,被異變的痛苦和受詛的恐懼折磨多年,只要有一線生機,他們都會栈陶恐地抓住。
道人不多言語,打發走了村民,又隻身去往蘇婆的宅院,在井邊駐足。
他一揮袖便拎出了蘇婆和阿喜的魂魄,兩道淡如水墨的歪斜影子緩慢凝實,在他身遭環繞。
這個行止詭異的外來者注視著一大一小兩隻鬼怪,唇角終於有了笑容。
他說:“你們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事畢之後,我將予你等復生。”
第五十二章 食肉(二十四)昔拉
蘇婆的講述告一段落。
至此,齊斯終於明白,前置條件說只要知道真相,便能逃脫鬼怪攻擊,本身就是在玩文字遊戲。
所謂真相,亦或者核心規則,就是村民受到諸多限制,不能取用沒有違反規則、拒絕給肉的玩家的血肉。
哪怕是第一夜出現的烹人鬼,砍殺睡在床上的玩家,也是利用了玩家睡熟後不會出聲拒絕這一規則漏洞。
規則是公平的,蘇氏村的鬼怪無法被來自村外的力量殺死,相應的,它們對從村外過來的玩家能造成的傷害也有限。
基於這套底層邏輯,只要有充足的神肉用以度過飢餓,這個副本未必不能在全員存活的前提下平穩通關。
玩家們不知道這一點,才會在副本一系列劇情和線索的誘導下,出於恐懼和慣性思維,或向鬼怪許諾,或暗地裡殘害他人。
在不曾答應鬼怪的情況下,不給肉其實不會出事,但在沒有確切資訊之前,誰也不敢賭這個機率。
更何況,在包括齊斯自己在內的很多玩家看來,用其他人的肉換取重要資訊,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對未知的恐懼,刻入進化史的自私基因,博弈思維和猜疑鏈……詭異遊戲無疑將人拿捏得很準。
齊斯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唇角。
向來只有他誘導欺騙別人,這回卻差點被詭異遊戲誤導了,怎麼不是一樁有價值的經歷呢?
意想不到的事才有趣,不是麼?
他饒有興趣地問:“蜡祭的儀式究竟是什麼樣的流程?我們這些來旅遊的外客有機會參加嗎?”
蘇婆搖頭:“等你們獲得了神明大人的認可,自然會知道;現在的你們還沒有這個資格,老婆子我就算是死,也不敢告訴你們!”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看來是真的沒得商量。
齊斯摩挲著下巴,問:“要怎麼才能獲得神明的認可?”
蘇婆咧開嘴笑了:“向祂獻祭足夠的血肉,祂就會睜開眼啦……死的人還是太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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