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362章

作者:笑諷嘲

  畢竟以副本中玩家們的實力,就算無法成功解謎,找到通關的方法,但憑藉過往積攢的經驗躲避鬼怪的攻擊,一直存活下去,還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為了避免諸神的角逐陷入比命長的無聊境地,設定某些逼迫玩家行動的機制勢在必行。

  齊斯從口袋裡摸出楚依凝的日記,遞給陸離:“我這邊獲得的所有線索都指向雪山,恐怕最遲今晚前,我們就得動身去爬雪山了。當然,他們那邊也是。”

  陸離翻看手中的日記,做出判斷:“的確,山下客棧中設定的所有死亡點,似乎都可以透過上山來逃避。在氣溫低於零下二十度的雪山上,血液會迅速結成冰晶,破壞皮膚質地,我不認為鬼怪會在雪山上殺人取皮。

  他將日記遞還給齊斯,唇角現出一抹苦笑:“白天我們先在鎮裡走走,找齊可能有用的線索和道具吧。《消失的地平線》中,旅客到達並被困在香格里拉鎮是因為喇嘛傳承,我們也許可以按照這個思路蒐集資訊。”

  “我知道。”齊斯說。

  《消失的地平線》這本書他在初中時看過,和某位同學交換著看,還互相設計文字解密遊戲給對方玩,當然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再輕易地為三言兩語動容,也不僅僅滿足於書中的故事,更不會被困在無聊的情緒中。

  無論是在屬於神明的億萬年歲月,還是在作為人類的二十二年,孩童時期對於齊斯來說都並不美好和純粹,相反是羸弱、無力、不自由的代名詞。

  他討厭小孩,哪怕那是自己。低價值的靈魂,幼稚的愚蠢行為,對世界尚存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妄想,任何一點都足以讓他噁心欲嘔。

  齊斯垂下眼簾遮去眼底的惡意,淡淡道:“那就照樣兵分兩路吧,透過組隊指環保持聯絡,線索收集得差不多了再在客棧會合。”

  陸離頷首:“好,我和徐瑤去城門附近探索。”

  陸離和徐瑤走後,齊斯將目光投向身邊一聲不吭的林辰。

  這位會長自從出了房門便將身形隱在他身後,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終於喘了一口氣,背對著屍體彎腰乾嘔起來。

  齊斯看著林辰蒼白的臉色,冷不丁地問:“林辰,你今年幾歲了?”

  “十四……不對,二十。”林辰左右看了看,有些尷尬地找補,“剛才我在想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口誤了……”

  人在被突然提問時會下意識說出真實的答案,年齡這種簡單的問題不可能存在口誤。也就是說,在林辰潛意識的認知裡,他此時此刻正是十四歲。

  齊斯瞭然地頷首,認真地敷衍道:“沒事,這說明你有一顆年輕的心。”

  沉默在空闊的空間中蔓延,林辰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本就發白的臉色更顯蒼白:“齊哥,我是不是觸發死亡點了?就像虞素那樣……”

  他今天的狀態絕對不正常,明明很久都不睡懶覺了,明明早就習慣血腥的場景了,卻忽然間開始賴床,開始恐懼——

  就好像一夜之間回到了過去,變回了多年以前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小孩。

  他也曾懷念童年的無憂無慮,卻絕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變回孩子,他不想成為一個佔據成年人軀殼的幼稚怪物,不想在危機四伏的最終副本里拖齊斯的後腿……

  如果註定要在副本機制中變得越來越愚蠢,最好的辦法也許是儘快去死吧?在給隊友造成不可挽回的麻煩之前……

  也許不用他自殺,在觸發機制的那一刻,他就註定走向死亡的結局……

  “想什麼呢?”齊斯注視著林辰的眼睛,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溫聲寬慰,“虞素活到了今天,說明你不會立刻死去,至少能活到明天。”

  林辰:謝謝,一點兒也沒有被安慰到。

  但他還是聽出了齊斯沒有嫌惡他的意思,莫名放鬆下來。是的,觸發機制非他所願,卻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但他至少還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儘可能多地發揮自己的剩餘價值。

  然後就聽齊斯繼續道:“趁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多收集一些線索吧。說不定你的邭庖蝗缂韧夭诲e,可以在完全變成孩子前找到破局的辦法呢?”

  “嗯嗯!謝謝齊哥!”

  ……

  另一邊,董希文被一聲淒厲的尖叫吵醒。

  聽著那叫聲中可感的恐懼,他腦海裡騰地冒出一個認知——“死人了”。

  張藝妤從床上一躍而起,像是驚弓之鳥般竄到一邊,緊接著想起了自己昨天定下的“拯救老爸”的決心,轉而一臉狗腿地湊到周可身邊:“大佬,外面是不是出事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周可昨晚一夜沒睡,就站在落地窗邊擺弄錄音機,如今竟也神采奕奕,看不到分毫疲憊的跡象。

  他衝張藝妤略一頷首,笑道:“看來三人住一間房並不是死亡點的觸發條件,樓下那老頭的話不能全信啊。”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是讓董希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昨晚分房間的時候,桑吉話裡話外暗示旅客們儘量兩人一間房,他原以為那是隱藏規則,後半夜周可沒事人似的進了房間,他又以為是後者在外面晃悠了半天,找到了什麼新的線索……

  現在才知道,敢情人家單純是為了作一波死、試探一下死亡點,反正出了事可以隨便填個工具人進去是吧?

  董希文只覺得槽多無口,糾結了一會兒,索性開口問道:“大哥,昨晚我看你拿著錄音機引那些鬼怪走來走去,是有什麼發現嗎?能不能提前給我們透個底,我們到時候也好配合一波,以擴音前浪費掉我們的生命。”

  他用的是推心置腹、為資本家減少用人成本的語氣,周可略微頷首,道:“發現啊,就是聖歌能吸引一部分有罪在身的朝聖者,讓他們向聖歌響起的位置聚集。聲勢浩大,看著挺唬人的,也許可以當做談判的籌碼。”

  “談判?”董希文眨了眨眼,“你是想和那些人合作?”

  昨晚他和周可、張藝妤雖然在大廳裡坐了一會兒,和所有先到的旅客都打了照面,但考慮到那些人生死未知,到底沒有進行更進一步的接觸,連晚飯都沒吃就匆匆上了樓。

  他在一瞥間看到了“元”,但這位“元”不知是假裝的,還是出了什麼事,從神情和舉止看,並不認識他。

  而且再仔細觀察,會發現這位“元”比他在現實中認識的那位要年輕很多,雖然因為續了鬍鬚,有些顯老,但遠不是受過太多滄桑的模樣。

  如此多的可疑之處,選擇合作完全是兵行險招,一著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董希文低聲勸說:“其實吧,齊斯,我覺得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完全可以單幹,根本沒必要鳥他們……”

  “並非合作。”青年打斷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我只是好奇,那個傳說中以拯救所有人為己任的方舟公會,為了讓更多人活下去能夠做到什麼地步。對了——”他話鋒一轉,側頭看向董希文,“在這個副本中,尤其是當著別人的面,我叫‘周可’,不叫‘齊斯’。”

  “好吧,好吧,我一定注意,所以下一步咋搞?”

  “先出去看看情況。”

  三人前後走出房間,向先前尖叫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猩紅的血色在眼前瀰漫,走廊中央赫然矗立著一具被剝了皮的屍體,血肉裸露,血流如注。

  一個姑娘臉色蒼白地坐在輪椅上,死死地盯著屍體看。董希文記得這姑娘叫做“楚依凝”,初照面後做過自我介紹的,只不過當時誰也摸不準對方的情況,沒怎麼多聊便分開了。

  這會兒,陸陸續續有別的旅客從房間裡出來,在屍體周圍聚集,臉色大多不太好看。

  蕭風潮一邊梳頭髮,一邊連珠炮似的逼逼叨叨:“這副本也太搞人心態了吧?規則什麼的都沒有,還沒反應過來呢就死人,這不合規矩吧?懂不懂什麼叫先禮後兵?”

  楚依凝深吸一口氣,說:“死的是瓦西里耶夫娜,明明昨晚我和她一直在一起,明明我們已經很小心了……怎麼會這樣?”

  她聲音帶著澀意,心裡顯然很不好受。蕭風潮察覺到氣氛不對,自覺收了聲。

  林決扶了扶眼鏡,做出判斷:“可能是隨機性死亡點,但不排除有隱藏規則的可能。昨晚我搜查了一遍我和張洪斌的房間,只找到一尊大黑天佛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我們房間什麼都沒有……”楚依凝想到了什麼,喃喃自語,“會不會就是因為缺了佛像,她才出事了?”

  “未必。”周可適時開口,“我們房間也沒有佛像,不過我們昨晚是三個人一間房。”

  在NPC反覆暗示應該兩人一間房的前提下,三人一間的配置足夠離經叛道,不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就是有不少的底牌和後手。

  旅客們的注意力在周可身上短暫地聚焦,周可適時露出誘騙式的微笑:“這個副本的資訊太少了,規則和以往那些副本截然不同,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

  “我想,我們也許可以進行更深入的合作,共享線索。”

第四十二章 雪山(十)“吹著號敲著嘎巴拉高唱”

  “深入合作,共享線索麼?”林辰下樓時,聽到傅決的提議,略微怔愣。

  他自然知道這是應對這個副本的最佳選擇,也知道自己明面上是未命名公會的會長,理應和傅決進行交涉。

  問題是……他現在狀態不對,雖然依舊記得自己的身份和詭異遊戲的基礎知識,但天知道會不會在交談中露出破綻。

  更嚴重的是,他無法確定自己此時此刻的思維是出於成年人的理性決策,還是孩童的幼稚想法。

  “可以。”林辰秉持著少說少錯的想法,略微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口走去。

  身後,九州和聽風的玩家正一人拿一張白紙寫著什麼,不知是想彙總資訊,還是想透過老辦法確認有誰也“變回孩子”了。

  林辰打心裡好奇,不著痕跡地放慢了些腳步,然後就聽說夢的聲音叫道:“我這應該不算中招吧?在下永遠十八也不行嗎?好吧,但我真沒覺得我幹啥特別的事了……”

  看來情況遠比想象得要嚴峻,受到副本影響的不止一人,以智力和經驗見長的玩家要是倒黴中招,無異於套上一重枷鎖。

  林辰對自己的思維能力並不迷信,卻還是免不了感到一層深厚的悲哀,為那些中招的玩家,也為所有玩家的命摺�

  “走吧。”齊斯站在門口,透過靈魂葉片傳遞聲音,“如果不想在深更半夜登山,我建議我們儘早做好前期準備。”

  林辰收斂思緒,快步跟上,在踏出客棧陰影的那一刻,被滿世界的光兜頭罩下。

  香格里拉沒有黎明和正午的分別,從穹頂灑下的天光完全大亮,黃澄澄的光影鋪滿每一個角落,將木樓的輪廓和木窗的邊緣映得歷歷分明。

  五彩的經幡橫在頭頂交錯成網,夾雜著冰碴子的風從雪山上吹卷而下,那彩旗便呼啦啦地飄甩,尾巴上繫著的骨牌噼裡啪啦地亂響。

  今天的白天和昨天一樣熱鬧,朝聖者和喇嘛在街頭來往,前者“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地唱著聖歌,後者“唔唵嘛呢”地念著經文。

  兩股聲音混在一起變得協調而柔軟,彷彿剛成型的胚胎浸泡於母親的羊水。

  林辰放鬆了些許,左右移動視線,將街道兩側的店鋪納入眼簾。

  所有店鋪的主體都是兩層木樓,房頂上無一例外掛著經幡,二樓視窗無一例外垂下繁花,唯有門前的招牌是不一樣的。

  最靠近客棧的那家店的門口用梵文寫著【登山準備處】五個字。

  那是一種在這個時代已經瀕臨死去的語言,林辰卻莫名地能夠看懂,不是詭異遊戲提供了翻譯,而是像閱讀母語那樣自然而然地理解背後含義。

  就好像在此時此地,民族、國家、文化的區別不再存在,所有隔閡都被消弭,全世界擁有一位共同的母親……

  林辰簡單做了個心算,問:“齊哥,我們今天是要一個個店鋪逛過去嗎?那麼多店鋪,會不會逛不過來?”

  齊斯嘆了口氣,道:“顯而易見,我原本是打算分頭收集線索的,可惜考慮到你現在的狀態,為了避擴音前減員,我覺得我們還是一起行動比較好。”

  他說著,向掛著【登山準備處】招牌的店鋪走去。

  這也正是林辰的第一反應,畢竟無論是按照從近到遠的順序,還是事情的輕重緩急,都該先來這家瞭解一下情況的。

  林辰緊跟在齊斯身後,邁過店鋪的門檻,步履間帶起微風,頭頂的風鈴頓時“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店鋪內的空間不算狹小,但因為擺滿了氧氣瓶、登山杖、登山繩等各種各樣的器具,硬生生給人一種逼仄雜亂的感覺。

  因為是白天,天花板中央的燈沒有開,門外橙黃的光亮透進屋中,照亮空氣裡飄飛的塵埃。那些塵埃懸停在半空,在桌面上、地面上投下星星點點的陰影,時光彷彿在此地停滯,不再流淌。

  林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記憶裡浮現過往的一幕幕寧靜的場景,有童年時坐在老房子的臺階上看蟋蟀,也有中學時在教室裡午休,幫著給一扇扇窗戶拉上窗簾。

  他初中和高中都是班裡的班長,會力所能及地多做一些事,午飯後午休鈴打響前那十幾分鍾,往往是他最忙碌的時候,有時幫課代表下發作業冊,有時將垃圾帶到樓下倒掉。

  那時候的日子真的很簡單,他知道自己家境不好,很多事物都無法輕易得到,便更加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不自怨自艾,也不怨天尤人,從未想過死,也從未恐懼過活。

  “你們是要去爬雪山嗎?”一道溫和柔美的聲音自陰影中響起,打斷林辰的思緒。

  林辰這才注意到,店鋪角落坐了個年輕的女人。

  女人穿著紅藍相間的藏袍,脖子上掛了一圈圈五顏六色的珠串,紅黑色的臉頰上五官端正大氣,在這個充斥詭異的地方竟然沒來由地令人心安。

  見林辰看向她,女人微笑著自我介紹:“我是這裡的嚮導之一,你們可以叫我白瑪。如果你們想爬雪山,可以讓我帶你們上去。”

  “白瑪”在藏語中是“蓮花”的意思,象徵純潔。林辰在進副本前惡補過這塊知識,腦海中立刻浮現相關資訊。

  當然這資訊似乎對通關副本沒有多少幫助,因此只是一閃而過。

  林辰牢記不能拖後腿的原則,冷靜理智地說:“白瑪你好,我們還不確定要不要爬雪山,只是來隨便看看。對了,如果我們要爬雪山,一定要請向導帶我們嗎?”

  白瑪點點頭又搖搖頭:“雪山是母神的身軀,母神在安睡,驚醒後會發怒,後果很嚴重。我們本地人才知道如何攀爬雪山,才不會冒犯母神。

  “以前有一些旅客獨自攀爬雪山,冒犯了母神,到現在都還沒從山裡出來呢。”

  林辰捕捉到關鍵之處,問:“竟然有很多人來爬雪山嗎?可是我看你們這裡的旅客也不是很多啊。”

  “是啊,但所有來到這裡的旅客無論最初多麼不願意,最後都會去攀登雪山的。”白瑪說著,眼中流露出孺慕的光彩,“據說在雪山上招脑S下的願望會特別靈驗,很多人都會許願復活他們的親朋好友,然後和親朋好友一起幸福地生活在這裡。”

  一起……幸福地生活?

  林辰想到了白髮蒼蒼的父母,想到了齊斯,想到了過去副本中認識的其他玩家,還想到了曾經許多關係不錯的同學……

  他莫名腦補出了一副溫馨的畫面,所有人都披上麻衣,住在香格里拉的客棧中,臉上洋溢著愉快的笑容。他們手拉著手,唱起了歌,對他說:“我們永遠留下來……”

  永遠……留下來……麼?

  林辰下意識地順著這個可能性思考下去,眼前卻冷不丁地閃現一幅沾血的人皮唐卡,人臉的部位鏤空五個血洞,如同索命厲鬼。

  他悚然一驚,先前忽視的詭譎感一潮潮地上泛,他終於意識到了這一幕場景有多麼不對勁,一時間冷汗涔涔。

  好險,要不是及時想起那幅人皮唐卡,他就被魘住了。這就是桑吉讓玩家們觀賞人皮唐卡的用意麼?

  林辰無端地猜測著,更加警惕,不動聲色地問:“白瑪,我可以問問過去這些年大概有多少旅客留在這裡嗎?”

  白瑪好像完全不知道林辰方才遭遇了什麼,面不改色地掰著指頭算了起來:“十一年前有二十二位,二十二年前也是二十二位……”

  二十二位,這個數字和目前客棧裡的玩家數量吻合,也就是說過去來到這裡的旅客大機率都是玩家。

  在他們這批之前,一共有兩批玩家,十一年前一批,二十二年前一批,分別對應啟示殘碑上的蕭風潮和林決……

  林辰越聽越覺得,攀登雪山背後有坑。

  “你們是要去攀登雪山嗎?”白瑪又一次問。

  林辰說:“我們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