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359章

作者:笑諷嘲

  “老弟,是他嗎?你和他熟,幫著認認唄。”董希文在腦海中默唸。

  董子文的聲音響了起來:“是。”

  “咱老大藏得可真深啊,他手頭上是哪張牌?”

  “不知道。”董子文冷冷道,“他沒告訴我。”

  “好傢伙,那我們下一步該咋辦?裝不認識嗎?”

  不待兩人討論出結果,身邊的青年便迎了上去,衝早到的那批人露出微笑:“諸位早上好,我叫周可,來自2035年5月5日。

  “以及事先說明,‘周可’是假名,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董希文明白了青年的打算。

  從時間線上看,他們是這批旅客中最晚進最終副本的那波人,無論他們報什麼名字,這些人都不可能聽說過,自然很容易判斷出他們的底細——

  要麼名不見經傳,要麼進遊戲比較晚,缺少經驗。

  倒不如直接強調自己報了假名,底細虛實任由他們去猜。

  “不是吧,兄弟?都這種時候了還報假名防一手,這作風很昔拉啊。”長馬尾青年吐槽一句,接著自我介紹道,“我叫蕭風潮,真名。不才在下目前是聽風公會的會長,對,就是那個勢力榜排第二的公會。”

  董希文聽了一耳朵,心裡不由“臥槽”了一聲,原來乍一打眼的印象沒錯,真是這位仁兄。

  此人算是個不小的名人,失蹤十年了,論壇裡對於他的去向眾說紛紜,想不到竟然也是進了最終副本。

  反過來想,這麼多聲名卓著的前輩都死在這兒了,他這樣的小嘍囉八成逃不過領便當的節奏啊……

  其他旅客也都接連做了自我介紹,有聽說過的名字,也有沒那麼出名,聽到後腦海里冒不出印象的。

  董希文和張藝妤報了真名,卻和周可一樣自稱是假名,反正這幫人嚴格意義上都是“古人”,被忽悠了也發現不了。

  白西裝青年儼然是旅客們的領袖,待幾人都介紹得差不多了,才向周可伸出手,微微一笑:“你們好,我是林決,方舟公會的會長,2014年1月1日進入最終副本。

  “很高興也很遺憾能在這裡遇見諸位,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們**協力,就一定能通關這個副本。”

  林決,這個名字雖然已經被時間埋沒太久,但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覺得陌生。

  一個傳說中的人物,悲劇性的失敗者,犧牲的舊日救世主……論壇中無數遺老遺少誦唸他的名號,懷念那個洋溢著希望的時代。

  周可笑了,握住林決的手:“原來是林會長啊,久仰大名。”

  ……

  另一邊,桑吉站在樓梯口,頭也不回地問道:“你們住在哪一間房啊?我送你們過去。”

  他的腔調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似乎對答案很是重視,熱情得有些過了頭。

  林辰聯想到他先前對人皮唐卡的熱衷,隱隱有些懷疑,這個NPC不會做出大半夜來剝玩家的皮的事兒吧?

  齊斯若無所覺,衝桑吉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老人家,您將我們送到這兒已經很辛苦了,剩下這段路我們自己走吧。”

  桑吉搖頭:“不行的,聖歌響了,路上得搖著轉經筒念著經文,才能過他們的路。”

  齊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老人家,您先回去休息吧,轉經筒借我們一晚,我們等聖歌停了再還您。”

  桑吉:“……”

  又僵持了一會兒,桑吉終於放棄了,佝僂著背脊走下樓梯,腐舊的木階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齊斯藉著樓梯間的燭燈,一瞥間看到,桑吉後頸裸露的皮膚上,深褐色的屍斑正如同黴菌般在褶皺間蔓延。

  那些斑塊邊緣潰爛發黑,腐爛的皮下滲出暗黃色黏液,順著脊椎溝壑緩緩流淌,連帶著上面的斑塊也隨著桑吉蹣跚的步伐詭異地起伏,像是有某種活物在皮膚下游走。

  ——是屍斑,人死後身上才會長出的屍斑。

  直到桑吉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盡頭,齊斯才用鑰匙開了6號房間的門,和林辰一前一後走進房間,不忘回身將木門反鎖。

  這間客棧已經有些年份了,隔音不是很好,哪怕關上了門,依舊能聽到時遠時近的歌聲和誦經聲,夾雜著雪片子和冰碴子的狂風颳進縫隙,鬼哭狼嚎般淒厲。

  房間裡的陳設也都偏老舊了,沒有旅店常見的電熱壺、座機電話、電視等電子裝置,就連提供照明的都是燭臺上一截截白色的蠟燭,橘黃的燭焰低低矮矮地燃著,期期艾艾的,無精打采。

  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張木質大床,左右兩邊都有床頭櫃,左側的是空的,右側的上面則擺放著一尊塗滿油彩的木雕。

  那該是一尊佛像,青黑如鐵的臉龐上怒目圓睜,六條手臂如蜘蛛節肢般虯曲伸展,呈現捕食的姿態,好像下一秒就會向人撲來。

  居於中間的左臂上纏繞著鏽跡斑斑的鎖鏈,末端掛著一個小巧的死人頭骷髏,雕鏤得活靈活現、猙獰可怖,沒來由地使人心底發慌。

  林辰端詳了一會兒佛像,輕聲道:“這應該是六臂瑪哈嘎拉,前左右手橫執劍,中間左手執人頭,右手執牝羊,後方左右手執象皮,用骷髏作瓔珞。通常被稱為‘大黑天’,象徵著圓滿和救世主,是佛教密宗的護法神之一,也是冢間神,常守護亡者墳墓。”

  他頓了頓,憂心忡忡地望向窗外:“齊哥,我們現在會不會就在墳墓附近?香格里拉會不會就是一座墳墓?”

  齊斯對密宗瞭解不多,契的記憶太過龐雜,具體的知識早已被壓縮得難以撈取和辨識。

  他看向窗戶的方向,淡淡道:“有可能,至少這裡的雪山就是一座巨大的墳。”

  房間的玻璃窗開得很大,幾乎佔了半面牆,窗外就是雪山,凍結的冰壁陡峭地豎立,像是一面拔地而起的牆。

  明明在客棧外看時,雪山還離房屋很遠,此刻再看,那晶瑩反光的冰雪卻就在一米之外,觸手可及。

  冰壁上雕刻著創世神話的浮雕,是齊斯曾在神殿的壁畫中看過的內容,刀工流暢而華美,全無斧鑿的匠氣,好似來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隔著表層半透明的冰面,隱約能看到深處成排並放的一道道黑影,結合已知資訊,那些估計就是被埋在雪山裡的死者了。

  沒有棺材的遮蔽,屍體就這麼赤裸裸地豎著封存在冰層中,初一打眼,只覺得像是在窗外站了一排,冰冷地注視屋裡的玩家。

  也許是為了能讓旅客身臨其境,客棧的窗戶沒有配窗簾,站在窗前就好像置身於雪山之中,前方白茫茫一片,再無他物。

  雪花隨著風撲面而來,攜著亙古的蒼茫和哀寂,讓人更覺自己的渺小,好似一粒微塵被浸於無邊的冰湖,記憶、情緒、思想都變得無關緊要,剩下的只有看不見、抓不著的空。

  人都是要死的,所有人的終點都不過是小小的一方墳墓,窗裡的人和窗外的屍又有什麼區別?終有一天會並排躺在那冰層之下,被千萬年的尺度消弭喜怒哀、貪嗔痴。

  齊斯冷不丁地意識到,在這個副本中,他又一次想到了死。

第三十八章 雪山(六)“一顆死人頭骷髏”

  “先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吧。”齊斯收回視線,走向木床左側的床頭櫃,拉開一個個抽屜摸索起來。

  林辰點了點頭,開始搜查右側的床頭櫃,動作有意避開桌面的六臂瑪哈嘎拉像,好像簡單的接觸都會帶來不幸的後果。

  他沒來由地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玫瑰莊園》副本中,他和齊斯一間房,也曾這樣收集線索。

  那時他不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學生,沒想到不過兩個月,世界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也從一開始的只想活下去,到現在希望能為齊斯做一些事。

  “林辰,【亡靈牧者】那張牌還在你手上嗎?”齊斯冷不丁地問。

  林辰微微一怔,卻是想起來了,他和齊斯一樣擁有兩張身份牌,【鳥嘴醫生】已經繫結,【亡靈牧者】則被好端端地放在他的揹包裡。

  他在看到啟示殘碑後第一時間研究了一番兩張牌,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昨天又研究了一次,同樣一無所獲。

  “還在我手上。”林辰不疑有他,回答道,“我將它收在我的道具欄裡了,繫結不了,似乎也無法給出去,不知道有什麼用。”

  齊斯做不到相信任何人,但還是“嗯”了一聲,略過這個話題,繼續翻箱倒櫃。

  客房的抽屜乍看是空的,大抵每一任旅客走後,客棧的老闆都會按慣例來打掃,確保沒有垃圾殘留。

  不過從抽屜底部的積灰和紛飛的木屑來看,清掃的工作做得並不仔細,至少是沒有用水擦拭過的。

  如果前人有意留下一些資訊,再容易不過。至少齊斯第一眼就想到了不少藏線索的方法,包括但不限於在木頭縫隙裡塞紙條。

  房間沒有電燈,光線太暗了,齊斯直接從燭臺上拔下一截蠟燭,照向抽屜深處,將灰黑色的底部照成暗黃。

  抽屜的內側比外側還要髒些,木質的表面似乎覆蓋了一層蠟,被燭焰的溫度一烤,凹凸不平的膠質軟綿綿地蠕動起來,像是傷口上化膿的潰瘍。

  齊斯移開蠟燭,從揹包裡取出手帕,輕輕擦拭掉那層融化的蠟,凌亂的劃痕失去遮蔽後暴露在眼前,扭曲的筆畫釋放可感的恐懼和癲狂。

  【鏡子?】【我不記得……】【鏡子?】【我是誰?】【鏡子?】【鏡子】【鏡子】【鏡……】

  除了最開始的幾個短語,後面所有字句寫的都是同樣的內容,筆畫越來越散亂,越來越難以辨認,最終化作一種近似於鬼畫符的塗鴉,幾乎可以想見刻下這些字的人是如何一步步喪失理智,被這無邊無際的雪山吞噬。

  為什麼同樣的字要刻那麼多遍?他不記得什麼了,又為什麼會懷疑自己是誰?

  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令他驚駭欲絕的事兒,覺得自己將要死去,又不知道該向誰訴說,才想著在隱蔽的地方將發現記錄下來。

  可在他準備刻字的時候,他發現那塊木板上已經刻了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他的筆跡,而他卻完全沒有印象……

  所以,他究竟從鏡子中看到了什麼?

  齊斯被勾起了興致,起身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拐進角落的盥洗室。

  眼前赫然立著一面巨大的鏡子,深深地鑲嵌在牆體裡,一進門就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映在其中。

  若是光線再昏暗些許,恐怕會幻視一個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人迎面走來,面對面站立。

  齊斯靠在門邊,看了一會兒鏡面中自己紅衣黑髮的形象,沒看出什麼異樣。

  鏡子似乎只是普通的鏡子,鏡中人和他從外貌到神態都如出一轍,皮膚蒼白,眉眼柔和,不曾像恐怖片裡常演繹的那樣突然露出微笑。

  齊斯歪了歪頭,鏡中的他也做出同樣的動作,猩紅的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看得久了,恐怖谷效應開始起到作用的緣故,他有那麼一剎那,覺得鏡中人的眼神莫名地陰冷森寂。

  違和感陡然滋生,好像觸動了什麼開關,鏡面呈現的畫面一絲一縷地發生著變化。

  齊斯注意到,他分明身處客棧中,背後是棕黃色的木牆,鏡中的他卻佇立在皚皚白雪裡,紅色西裝長褲被雪點子模糊成灰粉色,血色披風被狂風吹卷著獵獵飄舞。

  那人依舊持一幅他的外貌和神態,卻透著可感的陌生,好像不是鏡中的虛像,而是一個擁有與他相仿面容的人。

  “另一個我麼?”齊斯伸手觸了觸鏡面,與鏡中人食指相對,“如果我沒猜錯,你叫‘周可’……”

  他原本懷疑是契留下了什麼佈置,恰好湮沒在三十六年缺失的記憶中,才不為他所知;後面又覺得可能是多餘的身份牌自帶的機制,會自發生成一個合適的持有者。

  但現在想來,有沒有一種可能,最終副本的觸鬚早在現實裡埋下,他先前遇到的種種異常亦是最終副本的一部分,且終將在這座雪山得到最後的宣判?

  線索太少了,所有思緒都只是猜測,而非定論。

  但如果真存在另一個他,那麼敵暗我明,先後手懸而未決,他在這場博弈中無疑是不佔優勢的。

  就像《辯證遊戲》中,他的複製體之於他本體那樣。

  齊斯在鏡前站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冷,風捲著冰片一陣陣吹打在臉上和身上,掠奪去人體的所有熱量,讓他本就偏低的體溫變得更低。

  裸露在外的皮膚刀割似的生痛,寒氣滲透到了骨頭裡,刺痛深入骨髓,順著經脈蔓延到全身。

  齊斯看到鏡中的自己不自覺地微微傾身,將雙手環護到身前阻擋風雪,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突如其來的寒冷並非無端的通感,而是切實隔著鏡面作用到他身上的,他彷彿和鏡中的那個他一樣置身於冰天雪地,受冷風摧殘。

  鏡中的場景也並非一成不變,而是不停地往後退。準確地說,是鏡中的他在前行。

  齊斯看到鏡中人的右腳邊出現了一把斜插在雪地裡的登山刀,忽然生出了一個有趣的想法。

  於是,他緩緩彎下腰,將手向左腳邊伸去,注視著鏡中人的動作隨著他的移動變化,手伸向右腳邊的登山刀,食指在刀鋒上狠狠一劃。

  刺痛感從指尖傳來,齊斯垂眼看到,自己的食指上出現了一道平滑的刀口,鮮血正汩汩從中流出。

  鏡中人的食指同樣在流血,臉上卻沒有現出驚訝之類的情緒,也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動作,好像他只是齊斯投映在鏡中的一個幻影,沒有思想,沒有意識,沒有自主性。

  齊斯吸吮著手指上的傷口,饒有興趣地猜測起這面鏡子的作用和鏡中人與自己的關係。

  以他對自己的瞭解,如果真想隱藏自己的存在,手指上的小傷是完全可以忽略的,而以他的演技也完全可以做到讓人看不出異樣。

  所以,要不要弄點比較致命的傷出來呢?

  考慮到鏡中的傷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齊斯果斷放棄了自殘的想法。

  說到底,無論是哪個他,本質上都是“齊斯”,矛盾可以暫且擱置;要是鷸蚌相爭,讓九州和聽風坐收漁翁之利,他恐怕得將自己嘲笑個半死。

  “齊哥,我這裡找到了一些記錄,看起來好像是日記。”林辰的聲音從床頭櫃那邊傳來,打斷了齊斯的思緒。

  齊斯放棄繼續研究看不出所以然的鏡子,走了過去。

  林辰找到的是一本線裝筆記本,封皮浸飽了水又被晾乾,死皮般凹凸不平,表面爬滿了大大小小的黃色斑塊。

  好在裡面的字跡還算清晰,工整如印刷體,哪怕有幾個字的墨跡模糊了,也能根據上下文推測出大概。

  確實如林辰所說,這是一本日記,而且應該是前人有意留下的記錄,每一個細節都儘可能做到清晰。

  【2014年1月1日,於雪山客棧記:

  【我叫楚依凝,來自方舟公會,最後的記憶是在落日之墟參加公會動員大會,眼一睜一閉,再恢復意識時就來到這裡了。

  【不僅是我,林決也在,誰知道篩選標準是什麼。林決認為這應該就是最終副本,我也覺得,畢竟又是母神,又是永生,看起來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除了我們,來到這裡的還有姬毅、翟啟帆、張洪斌、伊凡o奎因、亞瑟o羅斯、瓦西里耶夫娜。我不確定我們能不能成功通關最終副本,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吧。如果我們失敗了,希望這些記錄能夠儲存下來,對後來的你們有所幫助。】

  【1、聖歌會持續引來信徒,信徒以“度化”旅客為目的,度化方式為寄生,不要和信徒產生肢體接觸。(ps.這點還是很容易做到的,只要保持冷靜就好。信徒走得很慢,連坐輪椅的我都追不上^▽^)】

  【2、香格里拉的大部分原住民應該都想度化旅客(林決在鎮中的經書鋪那兒找到了一本《度人經》,不知道你們來的時候還在不在),所以不要輕易相信任何NPC。

  【不過NPC也不會亂來,度化應該是需要遵守一定的規則的。(ps.目前我猜客棧那個叫‘桑吉’的老頭想度化人,需要問對房間號,他逮著一個人就問房間號,我們都沒告訴他???)】

  【3、在香格里拉的一切額外消費都需要用“來自母神的東西”交換,可以是道具,也可以是靈魂、血肉。林決建議不要輕易消耗道具,有坑;不過我覺得用靈魂和血肉換東西聽起來坑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