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342章

作者:笑諷嘲

  其實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劇情的觸發完全建立在身份牌提供的大量資訊量上,好歹也是個聚集諸多榜前玩家的副本,怎麼可能這麼送分?

  當然,朝倉優子自覺沒有義務和臨時隊友共享資訊,所以維德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此刻再次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朝倉優子深深吸氣又吐出,心知所見所聞皆是副本NPC,是為了提供線索、製造死亡點而存在的工具。

  等他們這波人通關了副本,下一波玩家進入後,一切將會重置,死者亦將復活。

  但那些扭曲的臉龐和嘶啞的嚎鳴依舊不受控地擠佔了她的意識,讓她喉頭髮緊,太陽穴突突直跳。

  天花板上的神像完成了進食,注視著她冷聲念道:

  【你是黑夜的信徒,請出門選擇目標】

  【如果確定想殺誰,就在門上敲三下】

  伴隨著話音,相應的文字出現在系統介面上,朝倉優子由此知曉了異教徒陣營的殺人規則。

  在黑夜裡出門,在其他玩家的房門上敲三下,即可殺死房間裡居住的人。這恰好在側面佐證了先前玩家們的論斷:異教徒陣營的玩家可以在夜間行動、探查線索。

  神像說完規則,五官緩緩扭曲成一團,一寸寸蠕動著變成平整的一片,緩緩縮回天花板,很快便化作一塊和周圍磚塊一般無二的石磚。

  朝倉優子等待了一會兒,確定不會有危險了,方從床上坐起身來,推門而出。

  ……

  另一邊,賈爾斯提著名稱為【光】的油燈,在神聖之城的大道上疾行,數不清的屍體在街邊搖搖晃晃地慢行,遠遠可以看見一枚巨大的肉瘤在道路的盡頭橫衝直撞,吞噬屍體的血肉。

  他往肉瘤邉拥姆捶较蜃撸⌒牡夭倏刂|體左衝右突,好險沒有撞到任何一隻怪物,一路看下來,心裡也漸漸對這個副本的世界觀有了概念。

  最早創造這座聖城的神聖之主仁慈地愛著城中的信徒,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也許是異教徒變多了,也許和詭異遊戲大背景裡的諸神黃昏有關,神聖之主沉睡了一段時間,被替換成了玩家齊斯。

  而在此之外,有一個明顯是邪神的存在悄然在神聖之城盤踞,操控本應神聖的事物發生可怖的異變,以詭異的方式收取供奉,啃食屍體。教士們不知是出於恐懼,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邪神同流合汙,幫忙壓迫信徒。

  他的推理雖然因為齊斯的誤匯出現了一些差錯,但在大方向上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剛說出來就得到了調查局代表們的一致認同。

  白天從肉瘤的追趕下逃脫後,眾人沒有急著回神殿,而是又在城中閒逛了一會兒,轉過街角就看到兩個抱著透明罐的教士,觸發了支線任務。

  以這些人的謹慎程度,第一天自然是不可能獻祭自己的血肉的,天知道會不會觸發死亡點,或是被邪神錨定上——對詭異遊戲瞭解得越多,越是明白危險可能潛藏在各個細節中,久而久之便再做不到像初入副本時那般恣意行事了。

  賈爾斯在新手池時期,曾有一個副本仗著傷帶不出去,捅了自己好幾刀,用自己的血液和殘肢佈置欺詐鬼怪的陷阱,殺掉了半數NPC,直接永遠關停那個副本。

  但現在談起當時的腥風血雨,只覺得恍若隔世,他終究成了一個謹慎沉穩的中年人,再也不會不顧一切地去踐行靈光一現的天才設想,而傾向於認真地和隊友溝通,聽從組織的建議。

  在一番商議後,代表們敲定了抓一個信徒取肉的方案,各自拿出可能對計劃有用的道具,包括製造幻象的、降低NPC警惕的……

  將一切準備妥當,賈爾斯隨機抓了個倒黴的信徒,用刀割下一塊肉附著在手臂上,揹負著一干玩家貢獻的道具,走向那兩名目光呆滯的教士,將肉藉著袖子的遮擋投進玻璃罐。

  獻祭完成,賈爾斯成功獲得一份火種;另外也有兩個玩家選擇透過這樣的方式完成支線任務,剩下三個則表示還需要再觀望一天。

  在連續完成三個支線任務後,特殊劇情觸發了,他們的歷史書頁上解鎖了一條記錄:【私自聚會的異教徒密譃^神之舉】。

  效果為【可對居住二人及以上的房間進行檢舉,審判住客為異教徒】。

  於是就有了分房間時的那一幕。

  根據副本規則,傅決必死;但這樣一個接近神明的存在不可能沒有後手,無數可疑的細節給“殺死傅決”一事的可行性蒙上不確定性的面紗。

  不過那又如何呢?所有出現在這個副本里的代表們,都是窮途末路孤注一擲的賭徒罷了……

  賈爾斯時至今日,依舊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忌憚傅決,欲除之而後快。

  但不管怎麼說,火種的用處已經知道了,不僅可以推進主線任務的進度,還可以讓信徒陣營的玩家在夜間出門。

  在糾結了一會兒後,賈爾斯選擇……用火種點燃油燈,出門探索。

  明面上的原因是,可以藉由出門這一行為和異教徒偶遇,快速釐清陣營關係;暗地裡,其實也有心底的探險慾望蠢蠢欲動的緣故。

  坐在談判桌邊用犧牲血肉換到的火種解鎖文字劇情,這是理論派玩家才喜歡做的事,不是他的風格。

  遠處,肉瘤表面湧動的金色血管釋放太陽般熾烈的光芒,半邊街區的黑暗被驅散了,呈現暮色的橘紅。油燈的微光在另外半邊街區明滅,在對比之下顯得期期艾艾。

  賈爾斯攀著低矮的圍欄,縱身一躍,踏上一座平房的屋頂。這個位置,既可以躲避街道間的群魔亂舞,又可以看到下方街區的全貌。

  他蹲著俯瞰了一會兒,眼前的系統介面上忽的浮現出幾行銀白色的文字:

  【“神聖之城毀滅的真相”推測:本應信仰神明的城池盤踞邪靈,神聖的土壤被汙染了,滋生罪惡和墮落。狂信的神甫令教徒獻祭血肉,餵養新神,不想新神貪得無厭,欲要吞噬整座神聖之城……(消耗1枚火種解鎖後續)】

  【備註:將任意推測的劇情推進到結局,該劇情即會成為事實真相,主線任務即判定為完成】

  竟然還有第二個結局嗎?新神……會是坐在主座上的玩家齊斯嗎?

  賈爾斯略微沉吟,眯起了眼。

  ……

  朝倉優子走在街道上,看著系統介面上浮現的第二個結局,扶了扶眼鏡。

  作為異教徒,她暫時還沒有隨機挑選一個幸邇簹⑺赖拇蛩悖归g出門不過是為了收集更多線索。

  結果剛踏出神殿,就遇到了散發著金光的肉瘤和滿地行屍走肉。

  【禁忌學者】身份牌的效果使她在看到肉瘤的剎那就明白了那是什麼——

  神明的原初形態,權柄的生命化,只知道吞噬的本能動物……

  她也終於明白了《神聖之城》這個副本的難度所在,武力型道具被封的情況下,玩家面對這種無法溝通的神明根本無解!

  朝倉優子快速地思考著,一步步後退,神情緊繃。

  巨大的肉瘤表面裂開數百道罅隙,血紅色的眼球紛紛從裡頭爬出,卻好像看不到她的存在般,每個都恰到好處地繞過她,落在她旁邊的事物上。

  她屏息斂聲,眼睜睜看著肉瘤和她擦肩而過,向遠處滾去,方意識到之所以說異教徒可以在夜間行走,恐怕正是因為這個身份出於某種原因可以規避肉瘤的注意。

  隨著肉瘤的遠去,眼前的光線暗了下來,朝倉優子的視線一路向遠處延展,只見茫然的黑暗裡亮著一簇微光,像照明引路的油燈般朦朧又鮮明。

  是玩家,且是擁有火種的玩家。

  朝倉優子做出判斷,知道有人隱瞞了資訊。

  先前玩家們眾口一詞表示自己放棄了支線任務,沒有拿到火種,總不可能短短几小時間突然觸發了新的火種任務吧?

  她不打算過去檢視,如果被那人撞見了,她沒有火種卻能在夜間行動,基本上就是把“我是異教徒”五個字寫到臉上了。

  她默默回到神殿,穿過兩側眼睛滲血的壁畫,走到自己的11號房門前,從頭到尾都沒有使用異教徒陣營的殺人能力。

  然後她就發現……門推不開。

  【異教徒請殺人,在完成殺人任務前,您無法回到房間】

  朝倉優子沉默兩秒,退回神殿大廳,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坐,趴在桌子上小憩。

  殺人機會什麼的,還是要捏在手裡更有威懾力,她一點兒也不想在第一天就用掉。

  黑暗中,神像們砸吧著嘴吞嚥新鮮的血肉,信徒們蝸居在各自的房屋中瑟瑟發抖,弗洛爾的屍體從神像後站起,搖搖晃晃地出了神殿,向墓園走去。

  齊斯坐在主座上,垂眼注視旁若無人、倒頭就睡的朝倉優子,指尖的猩紅光束凝成絲線,在黑暗中化作一條光路,向東區延伸。

  金紅色的藤蔓如同城市的血管在虛空中延伸,光芒在被長度稀釋後,極微弱以至於透明,哪怕近看也無法看出它通向何方。

  整座神聖之城,都在神明的掌控之下。

  ……

  黎明時分,朝倉優子在大廳中睜開眼,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被她殺死的弗洛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目擊了行屍滿地亂走的景象,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神殿大門處傳來“吱呀”的推門聲,昨晚出門探索的玩家們從外面推門而入,無一例外衣衫凌亂、風塵僕僕,顯然經歷了一晚上的奔波。

  見朝倉優子幽幽盯著他們看,他們七嘴八舌地解釋:他們既不是異教徒,也沒有火種,昨晚被鬼怪追得滿地跑,好險才撿回來一條命。

  朝倉優子自然是不信的,卻沒有質疑的打算。她一點兒也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在投票過程中被這幫人集火。

  幾分鐘後,神像後的長廊中人聲漸響,沒有在夜間出門的玩家也紛紛醒轉,陸續在長桌旁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所有人都坐定後,人數的缺失變得明顯。

  十三個座位只坐了十一人,空出來的席位分別是10號和12號,對應著布萊倫和傅決。

  昨天晚上,黑人布萊倫在藤原新野提出倡議後,主動要求住到傅決的12號房間。傅決答應了。

  然後……他們兩個人一起出事了。

第十七章 神聖之城(十)神之子

  玩家們在12號房間外聚集,心思各異,恰似一場受邪神支配的災難悄然離去,從陰影下走出的人們目擊神明之屍,疑心那是更大的陷阱。

  傅決這種層次的玩家竟然在第一晚就出事了,簡直像是在開一個荒誕無稽的玩笑。但回過頭來仔細分析一下這個副本的機制,又覺得達成這樣的結果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朝倉優子扶了扶眼鏡,心底油然生出一個最糟糕的猜測:最終副本外的戰爭恐怕已然開始,詭異遊戲顯然對提前回收身份牌持支援態度;現在是傅決,那麼下一個……會是她嗎?

  詭調局的代表們大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私自聚會的異教徒密譃^神之舉】的記錄是他們發現的,【可對居住二人及以上的房間進行檢舉,審判住客為異教徒】的技能也是他們發動的。

  他們唯獨沒想到的是,傅決會死得這麼輕易;原本按照他們的計劃,不過是先試探一下傅決的後手,消耗一下他的保命道具罷了。

  湯姆遜先一步上前,抬手推開房門。血腥氣撲面而來,滿目的鮮紅刺目扎眼,晃得人頭暈目眩。

  代表們魚貫而入,難掩急切地搜尋傅決的屍體,以及註定會析出的【墮落救世主】牌。但在看清房間內的情景後,他們面面相覷。

  房間正中的大床上空無一人,石枕完好地放在原位,被褥疊得整整齊齊,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留下,好像從來不曾有人躺上去過。

  而在床腳地面上的血泊中,赫然躺著一個通體黝黑的身影,胸口斜插一把倒逆的十字架,貫穿心臟,將其釘在地上——是黑人布萊倫!

  玩家們小心翼翼地圍了上去,垂眼注視屍體。死者眼睛瞪大,神情猙獰,好像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兒,卻在發出叫喊前失去了生命。

  藤原新野觀察了一會兒,沒有看出所以然,當下顧不得可能存在的危險,伸出手在屍體表面摸索,熟練地翻檢過每一個口袋,照樣什麼都沒有找到。

  有代表按捺不住了,問:“傅決呢?你們看到傅決的屍體了嗎?”

  玩家們轉而向四處搜尋,低著頭掃視過每一個角落,隨即疑惑地相視。12號房間中竟然只有布萊倫一人,除此之外再無第二個人的痕跡!

  “傅決該不會不在房間裡?那他會在哪兒?我昨晚明明是親眼看到他進入房間的……”

  “以傅決的實力和風格,應該會在夜間出門探索吧。他該不會還在神殿外頭?”

  玩家們議論紛紛。代表們也冷靜下來,意識到傅決很有可能還活著。

  那樣聰明的一個存在,不可能察覺不到他們的謩潱热粩[出一副自投羅網的架勢,必然是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水晶郡的弗蘭笑得森冷:“我看啊,傅決問題很大。他和布萊倫一個房間,布萊倫出事了,他會不知道?這時候不肯回來,在外面遊蕩,說不定是畏罪潛逃。”

  這番話毫不掩飾對傅決的敵意,賈爾斯再次確信了“弗蘭就是個四肢發達的蠢貨”這一結論。

  他無力地嘆了口氣:“我知道,同住一個房間的兩人一死一失蹤的情形很可疑,但我想我們沒必要妄下論斷。昨晚我出門探索時,並沒有遇見傅決。

  “這些年傅決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我不相信他會做出殘害同伴的事兒。也許,我們可以再耐心地找一找……”

  好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高挑女人忽然仰起頭顱,定定地看向天花板,語氣變得古怪:“各位,我好像知道傅決的屍體在哪兒了。”

  玩家們聞聲抬頭,看向她所看的方向。

  天花板的正中央不知何時裂開了一條縫,一尊慘白的大理石神像鑲嵌在裂縫中,露出骷髏一般的臉龐。尖利的獠牙叼著一副染血的無框眼鏡,儼然屬於傅決。

  傅決確實死了,還是被神像吃掉這種最悽慘的死法,無聲無息,屍骨無存。

  饒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代表們,心底也不由得生出一絲兔死狐悲的悚然,渺小的生靈目睹龐然大物薨逝,怎能不由衷生出面對宏大生命的緘默?

  他們應該歡欣鼓舞,應該神采奕奕,但在這一刻,沒有人能笑得出來,甚至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那副血淋淋的眼鏡,好像那是恐怖的讖語亦或罪惡的證明。

  兩秒的沉默後,才有人透過組隊指環無聲地發問:“身份牌呢?你們看到【墮落救世主】身份牌了嗎?”

  答案是沒有。身份牌隨著傅決的死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就像被一場潮溼的大雨淹沒的熱帶森林,那樣的自然而然,順理成章。

  於是玩家們想起來了,啟示殘碑出現後,還沒有一起案例能夠證明,在身份牌持有者死後,身份牌會從屍體中析出,而非直接被詭異遊戲回收。

  現在案例出現了,他們殺死了傅決,身份牌隨著傅決一同死去,詭異調查局失去了【墮落救世主】牌,他們是罪魁禍首。

  高層不會聽他們的解釋,也不會承認他們的行動得到過某幾位大佬的默許,那些人只認結果事實:因為一次決策失誤,詭調局丟失了【墮落救世主】牌對應的席位。

  他們會受到制裁的。代表們的臉色變得難看,就像做錯了事的孩童祈栋l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他們沉默著,凝滯的恐懼在房間裡蔓延,恍若遠古時代的愚頑族群誤殺神巫,圍在屍體周圍茫然無措地等待神明降下的判決。

  “最終副本還早,我不覺得詭異遊戲會這麼急不可耐地回收身份牌。不然它完全沒有必要將身份牌發下來。”

  高挑女人率先出聲打破沉默:“我能理解各位對【墮落救世主】牌的渴望,在獲得身份牌後將其藏起來悄悄繫結,也是人之常情。

  “但我還是希望能獲得確切的訊息,至少讓其他人知道,【墮落救世主】牌還在詭調局的掌控中。”

  所有戴著組隊指環的玩家都能聽到女人的聲音,一時間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

  “身份牌被某個玩家據為己有”的結果無疑比“身份牌被回收”和“傅決只是假死”的訊息要好上許多,他們也傾向於相信前者。

  再加上都是千年的狐狸,對彼此的人品都有大致的瞭解,一時間,懷疑的情緒取代不安,在代表們之間瀰漫。

  拉奇神甫適時走進房間,神情悲憫而沉痛:“昨夜,異教徒殺死了一名主的信徒,那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願主保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