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265章

作者:笑諷嘲

  另一邊,範佔維靠在石門上,有氣無力地說:“初始擁有九百積分,只需順其自然便不會被淘汰,卻衝動地率先發言表明敵對立場,此為一不智。

  “在明確與齊斯敵對後,依然投入對他的競價,同時還向他表露明顯的敵意,反覆無常、首鼠兩端,此為二不智。

  “以道德綁架的手段向常胥借取積分,哪怕後續不再需要積分也不曾歸還,使其積分落後,此為三不智。”

  林燁煩躁地打斷他:“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當時都快活不下去了,誰能想到那麼多?”

  範佔維認同地點點頭:“所以在我看來,你最愚蠢的行為就是在非絕境時刻發言,從那一刻起你的生存機率便開始急轉直下了。”

  “你除了說風涼話還會幹什麼?傻子都知道的事還用你說嗎?”

  “哦,我以為你不知道。”範佔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可以為你制定重新找回優勢的計劃,但希望你接下來做任何決定前都和我商量,聽我指揮。”

  “你他媽誰……唔唔唔!”林燁正要罵人,嘴巴卻毫無預兆地被一張半透明的膠布纏了一圈。

  【名稱:大禁言術】

  【型別:道具】

  【效果:使距離道具持有者一米以內的指定玩家在接下來十分鐘無法發言(20%機率發動成功,冷卻時間24小時)】

  【備註:沒錯,就是許可權狗】

  範佔維伸手摁住了上躥下跳的林燁,淡淡道:“我想接下來你可以安靜聽我說話了。

  “目前你我的積分總和為一千二百,在六個隊伍中排行第二,僅次於格林的隊伍。

  “格林和你沒有仇怨,且同樣與常胥、齊斯二人有過齟齬,是可以聯合的物件。如果積分像我猜測的那樣意味著權力,那麼只需要達成聯合,就可以憑藉積分優勢支配其他幾支隊伍。

  “但事情依然存在變數:其一,積分的支配作用可能沒有我想象得那麼強大;其二,格林佔據太大優勢,不會願意和優勢並不明顯的你聯合。前者以人力無法干涉,你需要做的是誘導其他隊伍優先對付格林,至少適當削減他的積分。

  “齊斯作為理性主義者,能夠判斷局勢對他不利,因此不會輕易相信明顯表露出敵意的你的善意。敵對已成事實,除非你死,或者他亡。

  “常胥的隊伍積分墊底,如果不考慮他在副本外的實力,將有較大機率被排除出局。但由於身份牌效果與他的生命狀態繫結,企圖透過殺死齊斯智笸P的玩家定會盡力保他。

  “常胥自知身處劣勢,必然不會僅僅因為你的言行而拒絕和你合作,將你推到對立面。他們那隊同樣是可以爭取的物件。

  “只要率先聯合格林和常胥,結成三隊同盟,所有不利因素將迎刃而解。”

  十分鐘後,林燁冷靜下來,問:“這麼說,我們的最終目的還是要搞死齊斯?那你之前和齊斯說那些話啥意思,不是把常胥得罪了,裡外不是人嗎?”

  “我以上的分析是針對你的現狀提的可行建議,並不代表我個人的選擇。”範佔維抬眼看向天花板,“我好奇的是,齊斯手裡到底有多少張牌。”

  ……

  “我好奇的是,你一共需要幾張身份牌?”

  懸掛著狐狸面具的房間中,齊斯笑著看向念茯。

  他知道念茯沒有說真話,但那不重要。資源不對等的合作中,只需要瞭解彼此明面上的需求就夠了。

  念茯知道騙不過齊斯,只故作無知無覺,回以同樣的笑容:“論壇中說,一個人只能繫結一張身份牌。”

  齊斯問:“你的隊友不需要身份牌嗎?”

  念茯反問:“你為什麼確定我有隊友?”

  齊斯歪了歪頭,道:“僅僅為了TE通關獲得身份牌,就將自己的性命壓上風險極大的賭桌,在我看來並不理性。基於此,我傾向於認為你有其他籌碼,可以將賭局的風險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要想在六個隊伍的博弈中獲得優勢,最穩妥的方案是結成三個隊伍的聯盟。目前擺在明面上的只有我和董希文兩個隊伍,顯然是不夠的。

  “所以我推測,你還能撬動一個隊伍站在我們這邊,即,你擁有一個實力不俗的隊友。”

  “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有一個隊友,不過在他佔據絕對優勢前,我不打算暴露他的存在。”念茯笑了笑,話鋒一轉,“哪怕有隊友又怎麼樣?難道一個副本還能獲得多張身份牌嗎?”

  齊斯不語,緩緩抬起右手,一張紅黑相間的身份牌靜靜在他指間凝實。

  穿著繡紅黑禮服的魔術師彎腰鞠躬,摘下的禮帽中有幾張潔白的紙牌不小心撒出。

  【身份牌:愚人欺詐師】

  【效果:正位時,您的一切言語將被信任;逆位時,您的所有謊言將被識破】

  這是在《盛大演出》副本中,從辛西婭身上搜刮出來的遺物,因為嫌負面效果太嚴重,齊斯一直沒有繫結。

  此刻他拿出身份牌,也並非是真為念茯的隊友考慮。在他看來,那位隊友早已繫結過身份牌也說不定。

  他需要做的,只是展現自己的價值,撬動對方更多的資源罷了。

  隨隨便便就能送出一張身份牌的玩家,完全值得投注更大的籌碼,不是麼?

  此刻,齊斯將身份牌在唸茯眼前一劃而過,又收攏五指捏碎,微笑著說:“如果能夠TE通關這個副本,我可以再送一張身份牌給你。而我希望我能夠獲得更多有關這個副本的資訊。”

  從資訊量的角度看,念茯儼然是兩人隊伍的第一領導者。而齊斯需要得到絕對的領導權,確保計劃的順利執行。

  “成交。”念茯在稻草床上坐下,娓娓道來,“據我所知,鬥獸遊戲已經舉辦三屆了,我們這是第四屆。

  “在最早的黃金時代,人類無憂無慮地與舊神生活在一起,虔盏芈爮呐f神的旨意。他們學會豢養動物,食品豐富、自給自足,甚至還可以將多餘的動物獻祭給舊神。

  “第一屆鬥獸遊戲是由人類舉辦的。他們受到了舊神的感召,要獻祭足夠的死亡和罪惡。舊神希望人類相互廝殺,王卻動了惻隱之心,用遊戲來代替戰爭,令人類中的奴隸和野獸搏鬥。

  “後來,舊神似乎遇到了麻煩,或者說被某種更高位的存在吞噬了,白銀時代就此來臨。新降臨的神明賦予野獸智慧,令他們和人類以整個世界為遊戲場地進行競爭,勝者成神。人類輸了遊戲,從此開始蒙受動物的統治。

  “青銅時代,動物開始應新神的召令舉辦鬥獸遊戲,讓人類之間互相廝殺。有關這段歷史的大部分記載都消失了,只知道神明似乎並不滿意,沒有接受他們的獻祭。而人類的地位增加了一些,王可以和動物平等談判。

  “我們所處的是英雄時代,湧現了越來越多在武力上可以比擬動物的人物,這些人被認為是有資格成神的英雄。他們希望能夠透過鬥獸遊戲得到神明的注目,一舉成神。”

  念茯將手中寫滿古怪文字的羊皮紙卷遞給齊斯:“這是我進副本後,在身上找到的,不確定是我這個角色獨有,還是所有‘老人’都有。和這個副本的具體通關方式可能也沒太大關係,更多的是指向世界觀背景。”

  齊斯接過羊皮紙卷,系統介面上適時重新整理出大片文字內容,和念茯所講的大差不差,足以證明線索的真實性。

  他微微眯眼。

  這段背景存在邏輯上的問題:動物既然已經成神,構成實質性的壓迫和剝削,又為什麼要給受剝削的人類成神的機會呢?

  他們哪怕要向人類索求什麼——性命也好,其他也罷,完全可以憑藉力量得到。就算想抓幾個人涮火鍋,人類恐怕也無法阻止。

  除非,那位至高無上的邪神另有指示。

  齊斯將羊皮紙卷還給念茯,起身走向牆壁,將上面的狐狸面具取了下來。

  【名稱:狐】

  【型別:道具(不可帶出副本)】

  【效果:使你看上去更像一隻狐狸】

  【備註:人也是動物】

  齊斯抱著狐狸面具,坐到稻草床上,用隨口一說的語氣分析:“從世界觀背景看,能否見到邪神是個未知數。參加鬥獸遊戲會死卻是已知資訊。

  “我不認為這個副本的原住民會想不到這些。他們作為‘人類的英雄’,可以說是名利雙收,卻僅僅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願景就自願參加鬥獸遊戲,這在我看來很反常識。”

  “英雄所見略同。”念茯頷首,“所以我猜測,他們很有可能受到了某種力量的逼迫,哪怕不參加鬥獸遊戲,也有可能死去。

  “邪神和動物需要人類參加鬥獸遊戲,幫助他們達成某種目的,所以故意打造出參加鬥獸遊戲為最優解的局面。人類無知無覺,還以為是受自己的慾望驅使,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請所有人儘快完成進食】

  冰冷的電子音突兀地響起,系統介面的左上角出現了一個倒計時。

  【00:09:59】

  這無疑是讓玩家在十分鐘內吃完食物的意思。

  而食物,就是放在稻草床旁邊的碗裡,不知原材料為何的肉類。

  猩紅的肉塊溼答答地黏連在一起,邊緣點綴著零碎的肉沫和骨頭渣,像是將整具屍體一寸寸碾碎,再用勺子挖起肉泥裝填進容器。

  未來虛無縹緲,食物近在眼前,兩人適時終止了推斷世界觀的話題。

  念茯看向齊斯,面色古怪地問:“齊斯,你打算吃嗎?”

  “目前不知道不進食會不會觸發懲罰,你要是不想吃,可以試試看。”齊斯垂眼看向地面。

  猩紅的血珠從泥地的縫隙間湧出,在地面上蠕動爬行了一會兒,顫顫巍巍地編織出一行文字:

  【敬惜啖血食肉的機會,神明的恩賜自在其中。】

  念茯贊同道:“的確,第一天不會安排太苛刻的死亡點,吃點不乾淨的東西估計也不會出事。大不了一起死。”

  她彎腰端起地上的碗,伸出兩根手指挑起一片肉,塞進嘴中。

  齊斯同樣端起碗,用手將內裡的肉食撥進嘴裡。

  他有條不紊地從事咀嚼和下嚥的過程,很快一碗肉便見了底,期間沒有發生任何異常,先前的緊張似乎只是小題大做。

  肉應該不是人肉,從口感和味道,也無從判斷屬於哪種動物,至少齊斯不曾在現實裡吃過類似的。

  念茯忽然聲音很重地嚥了一口唾沫,微微抬起眼看向面前的虛空。

  女孩狀似怔忪,眉頭緊皺:“這些好像都是老鼠肉,我以前吃過……”

第四十五章 鬥獸場(六)“那就是一個鬥獸場”

  “你吃過?”齊斯挑眉,示意念茯繼續說下去。

  念茯湹乜嘈χ垌兄饾u織起回憶的色彩:“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吃到這種東西了……”

  人腦是有情緒保護機制的,痛苦的事情很容易就會被淡化成模糊不清的空白,只有當那痛苦成為常態,才會像是大團的灰色顏料般在白紙上塗下無法忽略的一筆。

  念茯關於過往的記憶大多發生在一個孤兒院中。

  那裡的一切都是緊缺的,包括食物、衣服和床位。

  院長領著聯邦政府撥下來的救助金,將自己養成了一頭肥豬,又從牙縫裡漏出少得可憐的泔水餵養孤兒院裡的孩子。

  只要不餓死人,便是條件再艱苦也不會有事。哪怕餓死了幾個,切碎了餵豬或者賣給黑色產業鏈,都是不錯的處理方式。

  那些孩子唯一的作用,似乎只是用來作為愛心基金會的宣傳門面,攫取社會各界人士一筆又一筆的善款。

  其餘時候,他們像無人看管的小動物那樣被丟在孤兒院的各個角落,並在飢餓和痛苦下過早地領悟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如野獸般為緊缺的資源大打出手。

  念茯作為中途被送到孤兒院的孩子,在失去父母前也是一個家庭中養尊處優的掌上明珠,比不上那些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小孩適應那套競爭規則。

  在最初的一個月,她的食物經常被大孩子們搶走,連床位也被他們佔據。

  她只能睡在潮溼的地面上,學其他被驅趕到角落的孩子,撿拾稻草鋪展在地,潦草地充當床鋪。

  建築年久失修,佈滿蜘蛛網和各種汙穢,一到晚上,就能聽到齧齒動物在房樑上爬行的吱吱聲。

  有一天夜裡,念茯聽到那吱吱的聲音到了腳邊,身下墊著的稻草似乎被什麼東西拽動了。

  她睜開眼,看到一隻毛髮凌亂的大老鼠站在她的腳後跟,像人一樣直立,綠豆似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死死地盯著她。

  盯了她一會兒,那隻老鼠再度彎下腰,伸出長著白色鬍鬚的嘴去叼地上的稻草……

  “我當時很憤怒,我想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那隻可惡的老鼠卻要搶我最後剩下的稻草,我想讓它死。”

  念茯微笑著,聲音平靜下來:“所以我抓住了它,本來想直接將它掐死,卻又覺得那太輕鬆了。

  “當時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很餓很餓,於是我將它放到嘴邊,用門牙狠狠地咬下一塊肉來。

  “我忽然意識到,人也是動物,也可以像動物那樣去狩獵,去用自己的爪子和牙齒獲得食物。為了活下去,人什麼都可以做。”

  女孩話鋒一轉,用開玩笑的語氣輕鬆地說:“說來也是倒黴,我本來是不用進那家孤兒院的,畢竟走流程還是挺麻煩的。但剛好有一戶人家走完了流程又反悔了,他們就將我的資訊頂替了進去。”

  齊斯從揹包裡掏出手帕,仔細地擦拭指間老鼠肉留下的血漬。

  口中屬於鼠肉和血水的酸澀味陰魂不散地縈繞,他有些後悔在《雙喜鎮》副本中弄丟了可以將肉類的口味轉化成素食的【邪神指骨】。

  他靜靜地聽著念茯的講述,“孤兒院”這三個字看似離他遙不可及,卻又像黏連的絲線般牽扯著他記憶中的部分資訊,像浸了水的紗布般纏綿不去。

  他記得,十六歲那年父母死後,伯父伯母曾經是打算直接將他這個累贅丟到江城郊區的孤兒院去的。

  當時伯父將他領到爬滿青苔和菌落的老舊建築中,和大腹便便的院長商量捐助資金和各項檔案的辦理流程。

  他一個人在衰敗的廊道間漫步,數不清的屬於小孩的幽靈般的面孔在窗格間隱現,像是深淵中的惡鬼,直勾勾地望著他看。

  他似乎看到了幾張特別的面孔,也許確實有一個正在啃食老鼠的女孩,但他當時所有的想法都是:他討厭這個地方,他要離開。

  他在孤兒院中住了幾天,陰森的潮氣滲透進他的皮肉,幾乎使他發黴腐爛。他吃力地活著,萌生過殺一兩個人制造混亂的念頭,卻又意識到:在那裡,死人才是常態。

  後來,伯父終究還是接走了他,將他帶回了鄉下老家。

  在一天夜裡,他隔著牆壁聽到了伯父和伯母的議論。

  “那個小兔崽子可真是邪門,怕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上了身。”

  “還不是你非要將他接過來?他就是個怪物,你還將他引到家裡,成天鬧得雞飛狗跳。”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做了那個夢嗎?邪神說要是我們扔了他,我們全家都會死絕!”

  “邪神、又是邪神,我看他才像個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