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235章

作者:笑諷嘲

  看來是他多想了,齊斯不是有意坑害唐煜;作為玩家中唯一砍過NPC的人,砍稻草人這活兒,還真得讓唐煜來。

  兩人的注目下,唐煜提著佩刀,神情莫測。

  他好像沒有聽到齊斯的話那樣,盯著眼前某一處的虛空出神,幾秒後忽然又提起刀,砍向近旁的另一具稻草人。

  “沙——”稻草人上半截身子掉了下去,摔在溼漉漉的泥地上。

  唐煜轉身去砍第三具、第四具……

  “沙、沙、沙……”

  如是實驗了五六次,唐煜將刀插回腰間的刀鞘,面沉如水:“從聲音到手感都沒有區別,昨晚我砍過兩次的那個老頭,身體應當就是稻草人做的。

  “我有些明白了,NPC都是鬼,魂魄可以隨意附身,只要有新的完好的稻草人存在,他們的靈魂就能附著上去。難怪,用普通的手段怎麼也殺不死……”

  先前的疑問至此迎刃而解。

  鬼魂附著在稻草人上,從此有了形體和影子。

  稻草人穿的衣服就那麼幾種,因此鎮民們的著裝也很單調,同一個行當使用同一種形象。

  記憶跟著行當走,便是說明記憶歸屬於稻草人本身。

  鎮民的鬼魂隨機附在不同的稻草人上,從而獲得相應的記憶。

  林辰摸著下巴思索道:“這樣就解釋得通了。行當和鎮民本身就是分開的,行當由稻草人的種類決定,鎮民的鬼魂附到不同的稻草人上,就有了不同的身份……

  “也就是說,每個鬼魂附身的稻草人每天是不固定的?它們會有一個時間點集體解除附身,再重新打亂順序,隨機選擇稻草人附身一遍?

  “可如果那個老伯是鬼魂,又是怎麼被倀鬼害死的?他的軀體是稻草人,老虎怎麼吃啊?直接吃稻草嗎?”

  新的疑問接踵而至,唐煜搖了搖頭:“不知道,線索太亂了。我們回去找書生吧,想不明白的問題,到時候或許可以問問孟老爺。”

  林辰:怎麼什麼都問孟老爺啊喂!

  兩人說話間,一前一後地沿著竹林間的小路前行。

  這次齊斯沒有走動,安安靜靜地垂手而立,充當地標。

  林辰和唐煜很快便出了竹林,站到齊斯身邊。

  齊斯面向二人,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唐煜皮笑肉不笑:“好好好。”

  他被齊斯半逼迫半勸說著做了個對照實驗,雖然知道背後的道理,但不妨礙他覺得不爽。

  而且,看青年那說一半藏一半的謎語人態度,頗有異化為屠殺流玩家的潛質呢。

  林辰察覺到氣氛不對,不著痕跡地站到兩人中間,提出疑問:“林哥,唐哥,這個副本的名稱是《倀鬼》,我們的主線任務也或多或少和老虎有關,可怎麼感覺我們現在都線上索外圍轉悠,連老虎的影子都沒見到?”

  “會見到的。”齊斯笑容不減,“孟老爺將我們引來楊花鎮中,就是為了對付老虎,哪怕我們不想見老虎,他也會讓我們見的。

  “而且,你們真的覺得倀鬼就一定和老虎有關嗎?戰亂時燒殺搶掠計程車兵,屠殺的執行者,是否也可以算作倀鬼呢?”

  齊斯的話語陰惻惻的,聽起來意有所指。

  林辰頻頻點頭:“對哦!‘為虎作倀’一詞除了最早的典故,後續的引申義大多指作為惡人的爪牙。

  “楊花鎮每天都要死去一人,換取其他人的安全。那些心安理得地選擇鎮上的老人犧牲的鎮民,是否也是倀鬼的一員?

  “不僅如此,還有與虎制さ拿侠蠣敗�

  “林文,你是在邸舍樓上發現了什麼嗎?”唐煜眼瞅著討論就要跑題了,乾脆利落地出言打斷林辰的閱讀理解。

  他看向齊斯:“這邊的邸舍到底是什麼情況?和我們那邊的邸舍是什麼關係?上頭都有些什麼,你給我們講講唄。”

  “邸舍樓上啊……”齊斯黄痣p手,垂首隔著寬大的袍袖看自己的手指,“我在左側的房間裡看到了羅老師他們,還有你寫給他們的書信……要一起上去看看麼?”

第十五章 倀鬼(十五)相逢疑是鬼

  邸舍二樓的門被齊斯撬開後,便在那兒虛掩著,一推就開。

  唐煜和林辰依次走進羅海花夫婦的房間,在看完床頭櫃上寫滿字的紙頁後,他們的臉色都不好看。

  齊斯老神在在地站在一邊,明知故問:“唐煜,林鴉,你們看出什麼了嗎?”

  唐煜道:“按照這上面的內容,我們房間裡最早存在的兩封軍書、一則遊記的線索串起來了。”

  他頓了頓,回憶著說:“異族入侵,軍隊退至楊花鎮,在失守後驅趕百姓,燒燬鎮中資材。

  “冤魂的執念化作鎮子的幻境,成為一個會攝人魂魄的類似桃花源的存在。這估計就是這個副本的世界觀背景了。”

  他止了話頭,林辰接下去補充:“現在楊花鎮的孟老爺,應該就是當年守城的孟將軍……

  “生前燒燬鎮子、誤傷鎮民,死後還統治他們、與虎制ぃ偢杏X不是好人啊。”

  他發表一句看法,指著紙頁上的某一行,不懂就問:“對了,唐哥,和羅老師他們交流的這人自稱是你,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這確實是我的字跡,用語習慣也和我一致。”唐煜看著林辰所指的位置,眉頭緊鎖,“如果不是沒有相關的記憶,我一定會認為這些是我自己寫下來的……”

  “也許就是你寫的。”齊斯撫了撫手指,淡然說道,“假設這個副本存在兩條世界線,在我們這條世界線中,化為希夷的是羅海花夫婦;而在另一條世界線中,事實截然相反。

  “你和林鴉化為希夷,羅海花夫婦活了下來,這種情形並非完全不可能發生。畢竟在找齊相關線索前,扶不扶燈贿@個二選一的問題,誰也不知道確切答案。”

  唐煜搖頭道:“不可能。雖然的確存在雙線並行的副本,但遊戲系統具有唯一性。同一個玩家只會有一個系統面板,無法同時操控兩個身份。

  “我能看到我的系統面板,相信你們也是如此,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控制的視角和身份是絕對意義上的本位。”

  這些有關多身份本位問題的資訊雖然冷僻,但仔細想來卻並不難以理解。

  在齊斯的經驗中,《辯證遊戲》副本,加上本體一共有十個他,但從頭到尾只有一個系統介面,位於他的本體的視角之中;《雙喜鎮》副本亦是如此。

  唐煜拿起紙頁,看著上面的字跡出神:“既然我們是本位,那麼聯絡羅老師他們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從昨天到現在,我都沒拿過筆,更別提寫這麼多字了……”

  “有沒有可能是不同的時間線?”林辰做了個舉手的動作,提出猜想,“就像紙頁上說的那樣,羅老師他們經歷過大火的灼燒,去往屬於真實的楊花鎮的未來。

  “我們因為扶住了燈唬粼跅罨ㄦ偟倪^去,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現了這一點,並和羅老師他們的時間線產生交集……”

  唐煜沉吟片刻,依舊搖頭:“還是不對。如果是你說的這樣,就存在一個悖論:我們現在看到了紙上的這些資訊,相當於提前知曉了未來,必然引發時間線的變動。

  “但現在,紙上記錄的內容並沒有發生改變。”

  他用兩指夾著紙頁,在空中翻來覆去了一番,又放回原位。

  白色紙頁上的黑字不多不少,不增不減,傳遞的資訊和之前一般無二。

  林辰也撈起一張紙,仔細地閱讀下去:“會不會是因為我們都盯著這張紙看,它卡住了,所以沒發生變化?也許我們一轉身,回頭再看它就變了?”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你當這是薛定諤的貓嗎?”唐煜吐槽一句,卻是從善如流地和林辰一併將紙放回床頭櫃上,同手同腳地轉身背對床頭櫃,又在同一時間回頭看紙。

  白紙黑字好端端地放在那兒,仍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齊斯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垂首看自己的手指。

  一籌莫展的靜默中,他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還是最開始的問題,你們如何確定這個副本中那些看不見的存在和玩家有這樣或那樣的關聯,而非早就存在於副本之中的NPC?

  “以及,如何判斷羅老師他們不是副本捏造出來的影像,而是他們本人?在我們新提出的問題得到回答前,一切都是未知數,不是麼?”

  唐煜抬眼看向齊斯,皺眉道:“你是想說,那些字句是NPC冒充我們寫的?但我在這個副本中從來沒寫過字,它們怎麼會知道我的用語習慣?”

  “你在其他副本寫過字嗎?”齊斯垂了眼簾,也不看他,“哪怕沒有,你在現實裡總寫過字吧?羅老師他們和你在一個公會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總熟悉你的字跡吧?

  “凡存在,必有痕跡。我記得現實裡的AI技術,尚且能夠透過個體在網路上留下的蛛絲馬跡模擬其本人,你憑什麼認為,能將我們的靈魂攝入副本的詭異遊戲做不到這點?

  “更何況,模仿字跡和用語習慣,對特定的人來說並不困難。”

  唐煜默然半晌,換了話題:“其他兩間房你看過嗎?我們也都去看看,說不定有其他線索。”

  齊斯頷首,走出房間,如法炮製地開了剩下兩間房的門。

  兩扇門後的景象相差無幾,皆空無一人。

  兩張木床安安穩穩地擺放著,一張靠門,一張靠窗。床鋪和被褥乾淨整潔,沒有任何屬於人的痕跡。

  床頭櫃擺放在木床中間,從上到下空無一物,沒有紙頁,什麼都沒有。

  “沒有燈弧!绷殖矫摽诙觥�

  他想到了某處,低聲說了下去:“鎮東邸舍這三間房都沒有燈唬覀儚逆偼鈳нM來的燈徊皇窃谖覀兪种校褪欠旁阪偽鳌�

  “《幽冥錄》中說,燈皇怯脕硪返模绻麤]有燈唬芸赡苡肋h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也就是出不了楊花鎮。

  “羅老師他們的任務是離開楊花鎮,可是他們的燈欢挤沽耍偵虾孟褚矝]有賣燈坏牡胤健�

  “不見得。”齊斯袖手而立,目光幽幽,“目前我們有四個燈唬梢詭膫人出鎮。離通關副本還有些時候,不可能全員存活。只要再死兩個人,燈痪蛪蛄恕!�

  林辰和唐煜面面相覷。

  話雖然沒說錯,但也不能直接當眾說出來啊……這也太像屠殺流玩家了吧?

  氣氛一時變得詭異,許久沒人接茬。

  林辰只當齊斯是在說地獄笑話,唐煜卻很快想到了更深層。

  如果真像《幽冥錄》中說的那樣,必須得提著燈徊拍艹鲦偅屈N失去燈坏娜藶榱嘶钕氯ィ仨殦寠Z其他人的燈弧�

  羅海花夫婦雖然看上去為人和善,質樸純粹,但在生死關頭,誰能做到坦然赴死?

  為求生而掙扎是人之常情,為了活到最後,誰都可能不擇手段。

  生存機會有限的情況下,“團隊”已然名存實亡。

  齊斯將林辰和唐煜兩人的神情看在眼中,面色一派淡然自若,彷彿方才說出暴論、危言聳聽的另有其人。

  他撣了撣袖子,回身走出門,站在二樓的廊道上,扶著欄杆向下俯瞰。

  “二位,我們也在這兒耽擱有一些時候了,該往回走了。不然,人家怕是要等急了。”

  好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樓下響起:“幾位兄臺是在樓上嗎?時間差不多了,我帶你們去見孟老爺吧,不好讓他久等。”

  來人正是書生,語氣帶著嗔怪,好像在責備玩家們的拖延磨蹭。

  “行,我們下來了!”唐煜抻著脖子應和一句,打頭拾級而下。

  副本進行到現在,玩家們積攢了不少疑問,或許還真得見那個傳聞中的“孟老爺”一面,才能得到解答。

  三名玩家陸陸續續下到一樓,跟在書生身後,和早晨的情景莫名相似,讓人有一種舊日重現的錯覺。

  書生一襲青衫,蒼白的臉上掛著機械的微笑,雙目黑沉無光。

  他面向玩家,用認真的語氣說:“在見孟老爺前,請你們記住幾點:一,孟老爺永遠不會傷害鎮民……”

  ……

  “孟老爺永遠不會傷害我們……”

  巷尾的衚衕中,穿白衣服的小童坐在青石摞起的凳子上,蒼白的臉上兩顆烏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仇心看。

  仇心從離開邸舍後,便沒想過要回去。

  她一路物色落腳的地方,終於在巷尾找到一間空屋,據說是鰥居在裡頭的老頭被倀鬼害死了,才將房子空了出來。

  仇心自知身為倀鬼,沒什麼好忌諱的,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住進了屋子。

  鄰屋的小童發現了她,很是好奇的樣子。

  她注意到了,想著剛好要找個NPC套點線索出來,便用一塊糖將那個小童引到了巷尾。

  嗯,這種年紀小的NPC看著戰鬥力不強,哪怕發生變數,以她的道具儲備也能夠解決。

  “孟老爺為國為民,永遠不會傷害百姓,這是我奶奶告訴我的規矩。”小童一板一眼,說得認真,活脫脫一個小大人。

  仇心從來不信當官的會有什麼好東西,唇角卻噙上一抹笑意,好像很信服小童的話語似的,耐心詢問:“小弟弟,你可以和我說說這規矩具體是什麼樣的嗎?

  “如果你們成了倀鬼,孟老爺也不會傷害你們嗎?”

  小童歪著頭看仇心,嬉笑著說:“孟老爺說過,混進鎮中的倀鬼都要受到懲罰。我們要是發現了倀鬼,才不會去勞動孟老爺呢。”

  “哦?那你們會怎麼做?”仇心好奇地問。

  “我們會押著倀鬼去看鏡子!”小童興奮地拍起了手,“我們鎮有一面很大很大的鏡子,倀鬼一看到那鏡子,就活生生嚇死啦!”

  鏡子?嚇死?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仇心聽得一頭霧水,假笑著問:“既然那面鏡子那麼厲害,為什麼還會有倀鬼混在你們當中?

  “你們每個人都照一遍鏡子,不就能殺死全部倀鬼了嗎?”

  小童不停搖頭:“不行,那鏡子只有識字的人能去照,每次我們找到倀鬼,都要交給那幾位識字的先生,讓他們帶倀鬼去照鏡子。”

  仇心猜測,孟老爺不讓每個鎮民都去照鏡子,恐怕是因為明知大部分鎮民都不是人,才不願打草驚蛇。

  至於“識字的人”……仇心的腦海中最先蹦出來的就是書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