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207章

作者:笑諷嘲

  齊斯的腦海裡浮現出夢境中所見的影像,穿白大褂的男人揹著屍體走入池塘,被滿池怨靈化作的青蛙撕咬。

  他不言不語地聽著程小宇的詈罵,右手穩穩當當地握住手電筒,好整以暇地等待院長的回應。

  兩秒後,院長冷笑:“現在還沒到最終時刻,過程中的傷亡不足為懼,只要那位閣下蒞臨於世,哪怕他們只剩下殘魂,都能重獲新生。”

  取捨已然做出,齊斯笑得含諷帶刺:“看來你也不像你描述得那樣愛你的妻兒嘛。”

  他一抬手腕,下壓拇指,手電筒陡然打亮,光圈直勾勾投向院長的聲音傳來的方向,如同引路的明燈。

  挾持人質的手段並不十拿九穩,利己主義者隨時可能放棄他人。

  ——齊斯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院長本人。

  “呱呱”的蛙聲再度響起,光圈中的院長終於意識到不對,閃身欲要融入陰影。

  齊斯一把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往地上一掃而過,蹭上絲縷受傷青蛙的鮮血,連同整件衣服一起甩向他的面門。

  這一下用到了練咒詛靈擺練出的準頭,再加上院長急於躲避光圈,匆忙之下竟然撞在一處,寬鬆的白大褂兜頭矇住院長的上半個身子。

  齊斯後退幾步,衝程小宇的方向露齒而笑:“程小宇,你好慘啊,你爸爸一點兒也不愛你,為了醫院的基業願意放任你被青蛙咬死……”

  程小宇大喊大叫,破碎的話語聽不清晰,用腳想都不會是什麼好話。

  青蛙們看不到黑暗中的程小宇,也一根筋地不懂聽聲辯位,曝光下沾染蛙血的院長順理成章地引起了它們的注意。

  它們想起這是政策的執行者,是殺死它們的惡魔;害它們的靈魂化作青蛙,困守在冰冷的池塘;還搶走了它們的蝌蚪,送去給別人吃。

  受規則矇蔽的認知穿透欺瞞的壁障,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平層劇烈地震動起來,高昂的蛙聲淒厲得像是嬰兒的哭嚎。

  手電筒打出的白色光圈始終追隨院長的腳步,暴怒的青蛙們從各個縫隙中跳躍而出,將院長團團圍住。

  院長反而停住腳步,不躲不避,直挺挺地站立在青蛙的海洋中,如同一尊割斷激流的定水橋柱。

  他忽然打了個響指,新的腳步聲凌亂交錯地響起,以一種和蛙鳴完全不同的頻率靠近,獨樹一幟,格格不入。

  頭頂的陰影退潮似的後撤,乳白的光線柔軟而均勻地灑下,照亮平層中的蛙與鬼與人。

  齊斯側頭回望,看清了腳步聲的來源。

  連線著平層的走廊上,比殭屍還枯瘦的病人們排成佇列,手裡捧著裝蝌蚪的罐子,僵手僵腳地迎面走入平層。

  他們的狀態明顯不正常,無神的雙目直愣愣地望著前方,機械性地擰開罐子,撈出裡面的蝌蚪塞進嘴裡。

  “你能控制那些病人?”齊斯問。

  他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院長對醫院裡發生的一切知道得清楚。

  原來不止是鬼怪,連那些看似厭惡醫護人員的病人都是其耳目。

  他原本可以調動整家醫院對玩家們圍追堵截,過去幾天卻只動用了孕婦鬼的隊伍,分明是故意藏了一手,佈下迷障。

  “是,我能控制他們。”院長回答得直截了當,“你不知道吧?青蛙醫院的所有存在都歸我掌控,除了那些該死的青蛙,和你們這些外來者。”

  “多謝告知。”齊斯禮貌地說,“可是我不太相信你的話,抱歉啊。”

  病人們像磐石一樣默不作聲,一把接著一把地往嘴裡塞蝌蚪。

  被齊斯捏在手裡的藍青蛙目睹一切,再度呱呱高叫著發號施令。

  蛙群的行動遲緩起來,看上去猶豫不決。

  它們在糾結,到底是繼續對付有深仇大恨的院長,還是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處理敢於當面吃蝌蚪的病人。

  病人們的隊伍長得一眼望不到盡頭,且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入平層,青蛙的數量一時相形見絀。

  他們毫不避諱地吃下蝌蚪,大喇喇地咀嚼和吞嚥,像是仗著人多明晃晃地挑釁規則的權威。

  青蛙們被徹底地激怒了。

  它們在一秒間做出決斷,調轉方向衝向病人們,跳到他們的背上、脖子上、頭上,牢牢地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地方,發狠地撕咬,誓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大塊的血肉自病人們身上成片地離體,下了一場鵝毛大雪,洶湧的血腥氣和惡臭的腐爛氣息在平層間激盪,久久盤旋。

  齊斯用手巾掩著口鼻,瞭然地說道:“我說為什麼你明明只需要懷孕而死的女屍,卻還多此一舉地給男性病人提供所謂的可以避孕的蝌蚪,原來是為了讓他們幫你拉仇恨啊。”

  他頓了頓,流露出虛心請教的態度:“據我所知,你因為某種原因,不敢讓太多人無謂地死去。我很好奇,你讓這些病人幫你頂罪,就不怕他們被青蛙殺死,破壞你那‘嚴密精確的計劃’嗎?”

  院長冷冷道:“他們是死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齊斯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抬眼粲然一笑:“既然程小宇的安危不能威脅到你,那我換一個條件怎麼樣?

  “我手中捏著兩個隊友的性命,如果你願意坐下來和我好好談,我就讓他們繼續活著,以免影響你的佈置,如何?”

  院長沉默了。

  他抖落身上披著的白大褂,抱在懷裡,臉色被陰影蒙寐,辨不出喜怒。

  喧囂的蛙聲和血肉落地的輕響中,他一字一頓地問:“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透過和我交易,擁有這家醫院?”

  齊斯取出毛巾矇住藍青蛙的眼睛,將其塞回揹包。

  平層和走廊間肆虐的青蛙在同一時刻靜默下來,泥巴似的從病人們身上摔落,茫然地向四面八方散去。

  病人們的身軀失去青蛙的支撐,多米諾骨牌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散成滿地的碎肉和骨頭。

  齊斯注視著院長懷裡的白大褂,微笑著說:“因為既然你程平能控制這家醫院,那麼我程安一定也可以。”

  空氣可感地凝滯住了,氣溫迅速下降,在幾秒間森寒如冬,無形的壓力作用在身上,像是被滿懷敵意的魑魅魍魎環伺。

  “疑點太多了啊。”

  已經是鬼怪狀態的齊斯完全不受影響,只似笑非笑地看著院長,繼續說了下去:“首先是最開始,讓我自己定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名字,護士竟然毫無察覺地接受了我的自命名。也就是說,名字在這個世界並不重要。

  “然後是這個副本中的文字資料,基本上有90%的內容被模糊了,只有關鍵資訊以隻言片語的形式存在。這基本上已經可以說明,這個世界是不真實的了。

  “零零碎碎的還有很多,比如程安能夠屢次辦出入許可,而你對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程安有能力進入我的夢境,並且有許可權幫我建立跨越兩地的意識連線;夢境幻覺中,程安和你的身份經歷發生了重疊……

  “毫無疑問,這個鬼域的本質是一個虛假的意識空間,‘程安’是你的一個人格。

  “我也許可以猜得更大膽一些,你和‘程安’,都是一個叫做‘程平安’的人的人格。”

  因為是個體的意識空間,所以有一定私密性,不受詭異遊戲的控制。

  因為都處於意識空間中,所以玩家之間可以建立意識連線,地理阻隔並不實質上存在。

  因為是同一意識空間裡的不同人格,所以程平和程安都能控制玩家的夢境,且有較高的操作許可權。

  程安並非善類,一次次在夜間離開醫院,估計是和程平同流合汙,攝來外界的孕婦。

  但不知是因為利益還是別的什麼緣故,程安動了別的心思,和詭異遊戲交易,召來了玩家。

  “你猜對了。”院長說。

  那聲音不在正前方,反而就在齊斯的耳邊陰惻惻地響起。

  齊斯臉色微變,側身就躲,偷襲卻比他的身手更快。

  左肩傳來尖銳的疼痛,一把鋒利的手術刀貫穿肩胛骨,巨大的力量拖著他整個人向後撞去。

  下一秒,另一邊的肩膀感受到同樣的痛感。

  兩把手術刀一左一右,死死地將齊斯釘在冰冷的水泥牆上,猩紅的煙氣從傷口噴出,斷斷續續地繚繞。

  齊斯抬眼看向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腳前的院長,不冷不熱地問:“你就不怕我立刻殺了他們,干擾你的計劃?”

  院長聞言,放肆地大笑:“你被我騙了,哈哈哈哈!多死幾個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我留你到今天,是另有用處……”

  ……

  綠青蛙醫院。

  林辰懷裡抱著嬰兒石雕,在樓道間沒頭蒼蠅似的亂走。

  不久前,兩個護工將他攔住,逼他去池塘邊撈蝌蚪。

  他急中生智,跳進池塘,繞過漩渦,抱住石臺上的聖子像就跑。

  護工一靠近,他便高舉雕像,作勢要砸碎。

  那兩個護工投鼠忌器,只能放行。

  之後一路上,林辰如法炮製地挾持聖子像,和NPC們周旋,堪堪能夠脫困。

  他牢記齊斯的囑咐,始終保持五分鐘換一個地方的頻率,在醫院大樓中亂鑽。

  手中的石像越來越重,林辰的兩條手臂累得幾乎失去知覺,好像不再屬於自己。

  他心知等到他抱不動石像,那些虎視眈眈的NPC便會一擁而上,因此不敢表現出分毫疲態,咬牙硬撐著,連步速都沒有減慢。

  可人體是有極限的,他只是個普通大學生,體育不算好,雖然過去一個月經常健身,但見效也沒有那麼快。

  他撐不了太久的,再有半小時,也許只有不到十分鐘,他就會倒下……

  不,他得拼命多撐一會兒,齊斯為了他四處週轉,他不能只知道拖後腿,一點兒都不頂事……

  可是,齊斯那邊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為什麼還不來聯絡他啊?

  正思慮著,林辰聽到了齊斯的聲音:“林辰,現在你可以返回池塘了,具體什麼時候進通道,聽我指揮。”

  一如既往地平靜,好像事態盡在掌控。

第一百零六章 青蛙醫院(三十三)勘破

  程平,或者說程平安,是個老實本分的人——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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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渾噩噩地走過一遭後,他聽到了神的聲音。

  神自稱是生息與死亡的主宰,可以讓死者重返世間,並且答應他,只要他能夠完成儀式,就能復活他的妻兒。

  程平在神的指引下,帶著妻兒的屍體去往池塘,任由青蛙將他們啃食殆盡。

  他的肉體死去了,卻也在某種意義上繼續活著。

  青蛙醫院按照他的記憶而建,存在於他的意識之中,他也幾乎成了醫院本身。

  所有需要用到的地點都被他塞在四樓,也就是他的妻子徐晴生前最常停留、最後死去的地方。

  這個他製造的鬼域鑲嵌在真正的醫院四樓之中,每天都有不少病人誤入其中,並且再也沒能活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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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必急著完成和神的交易,可以慢慢地收集儀式的耗材,並且試探和神有關的更多資訊。

  但醫院中也有很多東西不受程平控制。

  池塘中的青蛙聒噪得要命,好幾次都趁程平不注意,將睡夢中的他拖進池塘。

  還有幾隻陰魂不散的青蛙會進入醫院大樓,從各個縫隙中跳出來巡邏和監視,哪怕殺死了也會在次日復原。

  程平知道這是神設下的制衡,並且很快找到了應對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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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稱為“閣下”的神發現了他的小動作,旁敲側擊地加以提點,話裡話外希望他更深地參與殺戮。

  他在一次次的試探後察覺到了“罪惡”的存在,雖然不知道具體機制,但也能感受到那不是個好東西,大機率會成為神過河拆橋的手段。

  好在,他從來沒有相信過神,自從家破人亡後,他便不再相信任何人。

  在規則範疇內靠上位者施捨得來的權力和利益終究是不可靠的,他要憑藉自己的力量主動去爭奪想要的東西。

  於是,他戴上面具,學會欺騙,在暗中用盡各種能想到的手段,規避未來將要承擔的罪責。

  包括將青蛙醫院一分為二,包括接觸其他的邪神,引來詭異遊戲的目光……

  哪怕那位閣下又捏出了程安這個人格來牽制他,他亦欣然接受,並漸漸將程安同化,誘導他和詭異遊戲交易,引玩家們入局。

  他愛他的妻子和兒子,但心知自己必須掌握足夠多的籌碼,才能保護好他們,讓神踐行復活他們的諾言。

  所以,在計劃成功前,任何犧牲都是有必要的,哪怕要讓他們受到傷害。

  而現在,計劃只差臨門一腳了。

  程平控制住齊斯的行動後,化作一陣黑霧,吹向池塘醫院大樓外的池塘。

  他編造出虛假的資訊,讓附身在程安身上的玩家放鬆警惕,自作聰明地來和他談判,剛好可以順手除掉程安這個礙眼的傢伙。

  他嚴格控制獻祭的屍體的成色和數量,以確保降臨後的那位閣下的力量既不太弱,也不太強,剛好可以和詭異遊戲的介入達成平衡。

  接下來,他只需要逼迫另一個玩家將聖子像送過來,和聖母像組合在一起,觸發儀式的開關,就可以在不沾染罪惡的情況下完成儀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