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98章

作者:笑諷嘲

  背後的幽默感和戲劇性足夠可觀,齊斯扯動嘴角笑了一下,卻又不免想起青蛙的詛咒,笑容甫生便散。

  綠青蛙醫院那邊已經死了兩個玩家,為什麼林辰沒有提到重新整理的事呢?

  死者重返人間的情形詭譎怪異,不可能被無意識地忽略,究竟是林辰有所隱瞞,還是機制有所差別?

  昨晚去池塘底部尋找通道,結果無功而返,說明推理的完成還差一塊關鍵拼圖。

  所有違和,都可能是構成拼圖的一部分。

  孫德寬完全沒想這麼多。

  他先看到黃小菲重回人間,然後發現後者是無知無覺的鬼怪,再目睹齊斯又一次將女人殺死,情緒不受控制地大起大落,已近麻木。

  他生無可戀地凝望眼前的某一處,看著齊斯收了血色的靈擺,撣去擺錘上的血珠,錯身走向門口,回身衝他招手。

  他拖著腳步跟上,靈魂好像已經飛到了天外,只有肉體被慣性拖拽著行動。

  兩人路過哭嚎和屍體不斷的手術區,在走廊間七拐八彎,按照已經走過兩遍的路線快步行進,在分列著停屍房和廚房的平層停步。

  齊斯像昨天這個時候一樣,從揹包裡摸出幾顆糖,高舉起來:“程小宇,你再不過來,叔叔就不給你糖吃了。”

  渾身泡脹的男孩從陰影中出現,歪著頭問:“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程安’,和你父親是同事。他工作忙,沒時間陪你,剛好我請了病假,空了下來,他就託我來陪你玩一些遊戲。”

  “我從來沒聽爸爸說起過你。你也姓程,我和爸爸也姓程……”

  “哦,是挺巧的。你爸爸以前還開玩笑,說我們是本家呢。他真沒和你說起過我嗎?看來他是一點不把工作上的事帶回家啊……”

  “嘻嘻,我現在想吃糖了,叔叔可以把這些糖給我嗎?”

  “糖是叔叔自己買的,不過給你吃也不是不行,先陪叔叔玩一個遊戲,怎麼樣?”

  “好哦!你說的,只要我陪你玩遊戲,你就給我糖吃。”

  “這個遊戲可能很困難,但你一定要認真、盡力地玩到最後,可以嗎?”

  “可以可以!快說是什麼遊戲。”

  事情的發展和前一天別無二致,像是對拙劣劇本的簡單復刻。

  系統介面上,順利彈出熟悉的提示文字。

  【對程小宇使用技能“靈魂契約”,主張其認真盡力地參與接下來的遊戲】

  兩個金色的十面骰子被從虛空中扔下,在漆黑一片的思維殿堂中飛速轉動。

  十秒後,骰子定格,顯露出“8”和“3”。

  83點,大於74,一模一樣的結果。

  【契約已簽訂,此契約由世界規則擔保,任何存在不得違抗】

  齊斯信手揮散鮮紅的契約長卷,衝程小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要和你玩的遊戲是‘扮演院長’,第一個任務——帶我們去院長的辦公室。”

第九十六章 青蛙醫院(二十四)甜蜜的家

  程小宇嘴裡含著糖,在前面踏著正步帶路,歪歪扭扭的,頗有一種小孩子扮演大人的滑稽感。

  孫德寬雙目放空地跟在程小宇後頭。

  這些天見識了齊斯層出不窮的操作,他已經放棄了尋根究底,打算安靜地躺平當一條鹹魚。

  齊斯順便進了廚房一趟,又往糖罐裡補充了一些蝌蚪,才閒庭信步地墜在隊伍最末。

  一個明顯不是人的小孩,一個心不在焉的胖子,一個溫和無害的青年,怎麼看都是個奇怪的組合。

  兩人一鬼在走廊間穿行,過道兩旁手術室和病房的門一如既往地緊密閉合,收音機顛來倒去地播放老生常談的口號。

  牆壁的裂縫間鼓動著輕一聲重一聲的蛙鳴,從各個角落逼迫而來,像幻覺似的難究根源,無從躲避。

  越往前走,蛙鳴聲和廣播聲越輕,空氣中隱秘地瀰漫著一種淡淡的血腥味,被濃郁的腐臭氣味覆蓋,擁擠刺鼻得讓人生出喧鬧的通感。

  齊斯垂下眼,看到原本灰白色的地板上不知何時鋪了湝的一層血水,淡粉的顏色像極了新剝下的人皮。

  這無疑是一條新出現的路,如果之前就走過,他不會沒有任何印象。

  過去三天一成不變的場景在今天發生了變化,不知是不是因為和程小宇的交易的緣故。

  不過對於急需收集新線索的玩家來說,雖然危險,但不是全然的壞事。

  程小宇依舊維持著不快不慢的步伐穩步前行。

  地上的血水被他踏得濺起水花,落地後盪漾開層層漣漪,就像一片被血紅色顏料浸染的満�

  孫德寬和齊斯一前一後,拖著腳步破開血水。

  越往前走,腳便陷得越深,從腳底、腳背再到腳踝,皆被粘稠冰涼的液體吸吮舔舐而過。

  “到了,前面就是辦公室了。”程小宇忽然停住腳步,抬手指了指前方一扇黑洞洞的大門。

  這扇門只比樓梯口的那扇門要小一點,從外面往裡面望,看不到一線微光,也無從知道黑暗中藏匿著什麼。

  隱隱約約有一股冷風從門洞中吹出,帶著絲絲寒意,打著卷兒吹拂著門外兩人的後脖頸。

  “多謝小宇了。”齊斯露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從揹包裡摸了兩塊糖,丟到程小宇身上。

  程小宇接過糖果,看也不看就塞進嘴裡,“吧唧吧唧”地大嚼起來。

  寂靜中能清晰地聽到他咀嚼和吞嚥的聲音,結合他漆黑無光的眼睛,平添幾分詭異。

  齊斯繞過孫德寬,走到最前頭,盯著門洞看。

  孫德寬被走動間掀起的風拉扯回了心神,看看眼前的門洞,看看側旁的程小宇,一張胖臉白得發亮:“不是我說,這地方真要進去?黑咕隆咚的,不會來個開門殺吧?”

  他本以為齊斯不會接話,不想青年側過頭看他,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這裡面連個燈都不開,看著就蹊蹺,恐怕是陷阱。”

  “是這個理!”孫德寬忙不迭地應和,“啥聲音都沒有,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比那停屍間還詭異……”

  他說話間,齊斯已經走到他旁邊。

  他心有疑慮,卻還是梗著脖子,積極發表意見:“我們要不先把盧子陌帶過來?多一個人也好互相照應……”

  “等明天吧。”齊斯輕描淡寫地說著,將手搭上孫德寬的肩膀。

  “別明天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啊!”

  孫德寬忽然感覺肩上的手猛然向前一推,與此同時,一隻腳狠狠地踹到他的屁股上。

  他下盤一個不穩,整個人向前倒去,揮舞著的雙臂難以制止落地的程序,身子直挺挺地摔進漆黑的門洞。

  齊斯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聽到裡面響起孫德寬小聲的罵罵咧咧,挺精神的,不像是遇到了鬼怪的樣子。

  他的餘光瞥向一旁正在專心致志品味糖果的程小宇,後者的臉上也沒有流露出多餘的情緒。

  “你現在正在‘扮演院長’,不一起進去嗎?”齊斯饒有興趣地問。

  程小宇搖了搖頭:“爸爸不喜歡我隨便進他的辦公室,被他發現他就不給我吃糖了。”

  齊斯清楚地記得,昨天他利用契約,要求程小宇簽署出入許可,後者消失了一會兒,拿著四份出入許可回來。

  他順口問了一句來歷,程小宇大大方方地告訴他,自己去了一趟辦公室,從裡面偷到了藍本。

  “不喜歡程小宇隨便進辦公室”這條規則,大機率是院長在察覺到昨天的事後新加上的。

  看來醫院這地界……還挺靈活的。

  齊斯垂眼看著程小宇,微笑著問:“你父親既然不喜歡你進他的辦公室,那麼想必也不希望其他人貿然進入。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叔叔?”

  程小宇舔了舔嘴唇,咧開一口森森的白牙:“叔叔也沒有問我啊,我為什麼要告訴叔叔?”

  這熊孩子是吃完糖,打定主意不買賬了。

  齊斯笑了笑,不再多言,抬腳邁入門洞。

  陳舊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身體好像有一瞬間被浸泡於柔軟的無形之物,亦或是擠過了某層屏障的縫隙,去往另一個世界。

  黑暗包裹全身,又在幾秒間有了色彩,微弱的燈光在頭頂瑩瑩地照著,場景中的物事清晰可見。

  這是一間光線昏暗的小房間,正中放著一張巨大的紅木辦公桌,桌面上堆滿了檔案和雜物。

  巨大的書櫃遮住了窗戶,各類書籍密密麻麻地擠在木質的小格中,大部分都被灰燼覆蓋。

  齊斯掃了一眼,沒有看到書名和封面圖案,只能囫圇能看出書皮色彩的區別。

  書櫃旁邊的牆上掛著一幅泛黃的照片,上面是一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夫妻牽著一個小男孩,三個人看著鏡頭,甜蜜地笑著。

  孫德寬早在齊斯進門的剎那就嚥下了嘴上的咒罵,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

  他扶著腰站起身,視線跟著齊斯的節奏亂瞟。

  和齊斯一道看了一會兒照片,孫德寬忽的抬起手,指著照片中的人像道:“欸,這女的是不是就是晚上走廊間領隊的那個孕婦鬼?

  “這小孩兒挺眼熟的,不就是程小宇嗎?這男的我也有印象,好像在海報上看見過,就是院長來著……

  “哎呦我去,這醫院是夫妻店啊!”

  齊斯走過去,伸手將照片從牆壁上取下,翻到背面。

  泛黃的底色上,用工整的字跡寫著三個名字——

  【程平、徐晴、程小宇】

  情況已經很明確了,院長程平、孕婦鬼徐晴和程小宇是一家三口,其中,徐晴大機率和院長一樣,也是這家醫院的醫生。

  只是不知,徐晴是怎麼好端端地成了鬼怪,又為何作為詭異的一種,每天夜晚遊蕩於醫院的走廊。

  身為醫院實際上的控制者,程平對她的情況又持什麼樣的態度呢?

  手中的照片的邊緣忽然變得潮溼,絲縷的血絲從紙頁間滲出,帶來刻骨的寒涼。

  照片上三人的目光變得陰毒而幽怨,黑沉的眼眸鬼氣森森地直視前方,好像在隔著時空與相片外的人類對視。

  齊斯將照片掛回原處,退開幾步,寒意才稍稍退了些下去。

  他折回辦公桌邊,隨意地翻動上面的檔案。

  孫德寬沒有注意到照片的異狀,見齊斯有了動作,忙也緊趕慢趕地湊到檔案堆旁。

  他是害怕,但也知道關鍵線索的重要性,輕則關係表現分,重則決定危機降臨之際誰生誰死。

  保底死亡人數機制恆久存在,遇到團滅情況、選定倖存者時,並不完全是拼人品、看臉,通關機率和探索度也是考察的部分。

  畢竟,副本需要從玩家已知資訊中排查出符合邏輯的存活途徑,設計最便捷的NE通關的方案。

  就比如說,你至少得知道吃人參果能通關,副本才好把人參果送到你面前,不然你就算看到了也白搭,總不能指望系統給你重新整理一張詳細的食用說明書出來——詭異遊戲還要不要面子了?

  綜上所述,線索什麼的還是自己捏一份在手裡比較放心,機會就在眼前,再是膽小,為了活下去,也得硬著頭皮上。

  “程哥,這麼多檔案,我們怎麼分啊?”孫德寬在齊斯身後探頭探腦。

  “分個工吧,我看桌上這些檔案,你去搜查其他地方。”齊斯掀起眼皮看了眼孫德寬,語氣平淡,“我是大學生,平日裡經常看論文,閱讀文獻和抓重點的速度比較快。”

  這話沒毛病,很有道理,孫德寬猶豫了兩秒,終究是退到房間角落,仔細地探查起來。

  齊斯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將裡面寫了字的紙頁盡數放到桌上。

  不知是因為什麼緣故,大部分紙頁上的字跡都模糊不清,像是被用馬賽克仔細地塗抹了過去,無論怎麼仔細辨別,都只是一團團的黑灰色斑塊。

  齊斯耐心地將這些紙頁分門別類,從中挑出字跡清晰的那些,閱讀的任務量一瞬間削減了大半。

  最醒目的是一份檔案,大抵是說某縣過去一年生育的孩子太多,為了表示整改的決心,要在接下來三個月裡確保沒有一個嬰兒出生。

  檔案下附有一封書信,是寫給程平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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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封信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從後面的一張手術確認單可以看出,程平已經做出了選擇。

  緊跟著的是一張邊緣毛糙的橫線紙,上面的字跡凌亂潦草,但可以看出大概。

  這是一頁日記:

  (404 not found)

  日記後黏著一張死亡通知書,冷冰冰地交代了故事的結局——

  徐晴在手術中大出血而死。

  程平在日記裡寫道:

  【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妻子,也沒有孩子。我當這院長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你不做人了,開始經營鬼域,收集屍體?”齊斯輕嘖一聲,放下手中的所有字紙,抬頭看向牆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