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諷嘲
“我們咋整啊?還有足足二十分鐘,我們這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可我還有老婆孩子啊……”
他哭喪著臉,只覺得齊斯作為智力型玩家,不僅積極觸發危機事件,還慢條斯理地推理解謎,簡直比黃小菲他們還要抽象……
那兩人雖說作為武力型玩家,沒有自知之明地妄圖走TE路線通關,但到底有自保能力;齊斯這是自身難保,更別提保護隊友了啊……
“比較常規的解法是躲進冷藏櫃……”齊斯說著,卻將血色的靈擺護在身前,快步向遠離冷藏櫃的方向走去,“不過我相信你進入遊戲後,也瞭解過不少恐怖故事。躲進櫃子後被一雙冰涼的手抓住腳踝,扭頭看見一張流出血淚的人臉,想出去發現櫃門推不開……都是很合理的發展。”
為了防止屍體腐爛,停屍間的氣溫本來就要比外界低一些。一排排屍體直挺挺地立著,僵手僵腳地包圍上來,更使人感覺脊背發涼,陰氣森寒。
在這樣的環境裡,齊斯平靜的敘述聽起來陰惻惻的,孫德寬直觀地感受到了這位隊友的惡趣味,欲哭無淚。
然後就聽青年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不過我感覺以你的體型,想躲進去還是有點困難的。”
這話大概是想紓解緊張感,孫德寬卻覺得自己一點兒都沒被安慰到。
好在齊斯並沒有執著於無聊的笑話,很快便在一張停屍的鐵床旁站定,不冷不熱道:“一個小提示,這個房間裡有八具屍體是特殊的。”
特殊?孫德寬人不傻,聽齊斯這麼一說,也反應過來。
在所有屍體都下床後,確實有八具屍體還好端端地躺著,不動如山。
而站起來的屍體在走動間,有意無意地避開那些不動的女屍,同時將玩家往反方向趕。
就好像……害怕那些女屍被觸碰到一樣。
齊斯繼續說了下去:“已知有一部分屍體要另作他用,你覺得幕後黑手會容許那些‘高價值’的屍體被一些‘低價值’的普通屍體損壞嗎?”
“你是說……”孫德寬看向鐵床上的女屍的目光依舊有些遲疑,“我們該不會要扮成‘高價值’的屍體吧?咋搞啊?”
“想什麼呢?”齊斯扶額嘆息,“一人四具,剛好能擋住四個方向。”
還能這樣?孫德寬看著齊斯氣定神閒的姿態,恍然大悟,腦海中浮現出後者最開始掀開白布的動作。
原來這個年輕人不是不合時宜,大難臨頭卻不自知,而是早就知道危機的解法,胸有成竹。
當下,孫德寬不再磨蹭,去拖離自己最近的那具女屍。
冰涼而沒有彈性的皮膚無一不在提醒他這是個死人,激起與生俱來的恐懼和顫慄,但在生死關頭,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幹了,這回我信你!”孫德寬閉著眼,嘴裡喃喃唸叨著,倒像是要說服自己。
他託著女屍的手臂,將整具屍身舉起來擋在身前,肥碩的身軀笨拙地扭動,想要完全躲在掩體後面。
齊斯觀察了兩秒緊緊抓住屍體的孫德寬,見沒有異變發生,才抱起另一具屍體。
【任務時間:00:16:57】
迎面向兩人走來的屍體們顯然沒預料到會有這種操作,步伐不約而同地頓住了。
它們焦躁不安地遊蕩起來,如同失去目標和方向的羊群。
孫德寬深呼吸兩下,睜開眼,看到屍群躑躅不前的樣子,大大鬆了一口氣。
一時間,他開始慶幸自己最後選擇了齊斯,跟對了人。
武力型玩家一抓一大把,智力型玩家卻始終稀缺,雖然人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但遇到危險還真有辦法兵不血刃地破解。
屍群僵持了一陣,終於想到了辦法,試探著向兩側分流。
它們儼然是想繞過充當盾牌的女屍,從沒有遮擋的側面靠近玩家。
“再挑一具屍體,分散開來,往牆角靠。”齊斯冷靜地下令。
孫德寬不敢怠慢,在生死關頭爆發出了嚴重不符合身材的靈活,又拖起一具屍體擋住側邊,一步步往牆角退去。
齊斯也甩出咒詛靈擺,勾住另一具屍體,退到牆邊。
【任務時間:00:10:11】
四具屍體只是理論上的用量,整個人嵌進牆角,在兩面牆壁的輔助下,只需要兩具屍體就可以將玩家與外界的屍群隔開。
走屍們分成兩波,一波走向孫德寬,一波走向齊斯,頭顱以常人無法做到的角度彎折,讓人想到影視劇中的喪屍圍城。
它們一步步地接近,如同戲弄老鼠的貓,作出各種兇惡的狀貌醞釀獵物的恐懼。
縮在牆角,退無可退,孫德寬大氣都不敢出,心底又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信錯了人……
好在,屍體們陸續在和他相隔半步距離的位置停住,再不敢前進分毫。
它們沒頭蒼蠅似的來回踱步,憤怒又無能為力地發出陣陣低吼。
齊斯的方法有用,只需要沉住氣捱過倒計時,就可以完成支線任務了。
孫德寬長長吐了一口氣,第一次為自己先前的搖擺不定產生了一絲愧疚。
他在心中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數落:‘人家可是擁有六條TE通關記錄的智力型玩家,不比你能耐?你照人說的做就是,還懷疑上了?’
另一邊的牆角,齊斯隔著兩具女屍間的縫隙觀察外頭的屍群。
這批屍體的質量參差不齊。最老的已經頭髮花白,皮膚皺巴巴得好像一搓就會掉下來;最年輕的才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瘦麻桿似的,一陣風就能吹倒。
它們翻著白眼,雙手僵硬地平舉著,彆扭地彎成爪形,卻連指甲都沒有。
它們身無長物,白色的殮衣沒有口袋,無處存放危險武器。
刨去人類習慣性的對詭異的恐懼,和支線任務的恐怖暗示,沒有任何一項證據能夠表明,這些屍體會傷害甚至殺死玩家。
而且,它們的動作太笨拙,速度太慢了,存在的意義好像只是作為一個驚嚇點,好讓膽小的玩家落荒而逃,以免發現醫院不為人知的秘密。
“逃跑麼?”齊斯側移視線,看向停屍間緊閉的鐵門。
在一開始,那扇門便被鎖上了,沒有給玩家提供絲毫逃跑的可能,明顯和屍群的設計相互矛盾……
【任務時間:00:00:00】
【支線任務已完成】
冰冷的電子音打斷齊斯的思緒,視線左上角重新整理出大量文字。
【恭喜您獲得線索“醫院的秘密”】
【爸爸告訴我,醫院後面有一個大大的池塘,裡面養著好多好多的娃娃】
【不,不是娃娃,是蛙蛙,藍青蛙醫院養藍青蛙,綠青蛙醫院養綠青蛙】
【紅青蛙被吃掉了,長大的青蛙又太少了,要生多多的藍青蛙和綠青蛙】
【嘻嘻嘻,給我一塊糖,我帶你穿過霧濛濛的森林,去池塘邊上看青蛙】
清脆的童音在耳邊將文字一字一頓地念出,夾雜著鼓掌和歡笑的雜音。
越往後,唸白的嗓音便越陰森,聽起來就像冤魂的哭嚎,雜音也漸漸被蛙聲淹沒,讓人沒來由地心神不寧。
走屍們在提示音響起的剎那便盡數摔倒在地,發出“咚咚”的聲響,交錯橫陳。
孫德寬大氣都不敢出地盯著地板上的屍堆,半晌後才看向對面牆角的齊斯:“程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齊斯留意到了他稱呼的變化,面色不改:“先將這裡復原吧,至少把屍體都放回它們各自的床位。”
孫德寬撓頭:“啊?為什麼?”
“醫生和病人組隊來停屍房散步,你覺得扮演失敗率接受得了這麼大的戲劇性嗎?”
齊斯將兩具女屍拖回鐵床邊,輕柔地平放在床上,用白布罩住,還不忘掖好被角。
孫德寬有樣學樣,也將自己手中那兩具女屍復原。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橫七豎八的屍體,臉色發苦:“程哥,不是我說,這些死人鬼記得該放哪裡啊?”
齊斯:“我記得。”
孫德寬:……不愧是大佬。
接下來二十分鐘,齊斯去將冷藏櫃的門鎖復原,孫德寬則在他的指使下,將地上的屍體一一拖向各自的鐵床。
剛經歷過“喪屍圍城”,他的恐懼閾值被拉得很高,短時間內哪怕是和平日裡害怕的屍體近距離接觸,內心也掀不起一絲波瀾。
他氣喘吁吁地忙活著,餘光卻看見齊斯抓起一具女屍的手腕,不知在幹什麼。
他又忙活了一會兒,再看向齊斯時,青年竟然又抓起了另一具女屍的手腕。
‘現在的小年輕都玩這麼大的嗎?’孫德寬腹誹著,一面兢兢業業幹活,一面豎起耳朵留意身後的動靜。
“吱呀”聲不絕於耳,儼然是鐵床被肆意地拖來拖去,玩起了排列組合。
孫德寬被整不會了:“不是我說,這鐵床給動了,人家不是一眼就看出來有人來過了嗎?”
“就是要讓他們看出來。”齊斯做完了手中的事,心情不錯,耐心地解釋,“畢竟,我們永遠無法做到百分之百還原,哪怕是我也不一定能留意到是否有人在隱蔽的地方留了頭髮、紙屑之類的記號。”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孫德寬眨巴了兩下眼:“但原本他們還要仔細檢查過才能看出來,現在一眼就知道了啊……”
齊斯側身面向他,雙目微微眯起,笑得神秘兮兮:“你覺得如果有一隻貓偷吃了一口菜,隨後將整盤菜都倒翻在地,主人回家後還能不能知道它有沒有吃過這盤菜呢?”
孫德寬似懂非懂:“所以要讓他們知道有人來過,卻不知道來的是我們;不僅來了,還發現了醫院的秘密?但感覺也不太對啊……”
“嘻嘻……嘻嘻嘻……”孩童的笑聲冷不丁地響起,夾雜著可感的惡意,“發現你們了哦!”
第八十二章 青蛙醫院(十)聖母像
原本緊閉的鐵門被從外面推開,冰冷的白光中,一個頭大身子小的男孩歪歪斜斜地站著。
他披一件白布襯衫,渾身好像泡漲了一樣浮腫,紫黑色的血管從青白的表皮下突出,像荷葉經絡般縱橫延展。
他的頭顱扭曲而畸形,瞪出的雙眼幽幽盯著玩家,嘴巴咧出一口黑色的尖牙:“我發現你們了,我要告訴我爸爸!”
紅字瘋狂重新整理,伴隨著刺耳的旁白聲。
【院長不喜歡無關人等進入停屍間,你清楚地知曉這一點,並且向來嚴格遵守他的規矩】
【但這次因為一個意外,悄悄進入停屍間探查的你被反鎖在裡面,並被程小宇(鬼怪)發現】
【他打算將這件事告訴院長。如果院長知道了,一定會對你產生懷疑,甚至採取一些極端措施】
【扮演失敗率+20%】
系統介面上,【失敗率】一欄的數字一躍變成40%。
孫德寬顯然也接收到了差不釐的系統提示,胖臉白了一白,一雙小眼睛不停向齊斯亂瞟,投來求助的目光。
這一次和之前一樣,直接做了頂格處理。以此類推,恐怕再有三次機會,失敗率就會滿格。
遇到鬼怪和死亡點還有的說頭,而失敗率一到100%,玩家可是真的會被抹殺的啊!
齊斯將兩大段提示文字來回看了兩遍,視線最終落在“院長”的字樣上。
兩次失敗率增加,旁白文字都出現了“如果院長知道”的表述,必然不是偶然。
一個扮演類副本,最開始的規則只說了扮演不能引起NPC的懷疑,後續卻連被鬼怪發現端倪都會算作扮演失敗。
詭異遊戲不會無緣無故地提高要求,除非……有潛藏在表象下的連鎖反應正在暗流中進行。
被鬼怪看到扮演的破綻只是因,而被院長之類的NPC知曉破綻才是果。
簡單來說,就是鬼怪會將發現的資訊告知院長。它們,就是院長的耳朵和眼睛。
【線索“醫院的秘密”已更新,新線索“院長的秘密”待補全】
一行銀白色的提示文字在眼前閃過,肯定了齊斯的猜測。
能夠長期挪用醫院屍體的幕後黑手,無論是按照恐怖故事的一貫套路,還是透過常識來推斷,都十有八九是總管醫院各項事宜的院長。
不過,謎底竟然這麼顯而易見的嗎?未免也太俗套了吧?
齊斯摩挲著下巴,漫無邊際地想:以詭異遊戲的惡趣味,等副本進行到一半,一定會搞出些么蛾子吧?
站在門口的男孩似乎對齊斯的忽視感到不滿,原本還有幾分活人色彩的臉滲出一種屬於腐屍的青黑,一根黑色的臍帶從他的衣服中伸出,作勢要去纏齊斯的脖子。
咒詛靈擺剎那間飛出,在半空中擋住臍帶的路徑。齊斯順勢側身,幾步閃到男孩身側,卻是用手按住他的頭,微微一笑:“小宇,你太調皮了,我要告訴你爸爸。”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孫德寬剛反應過來,準備動手,結果就看自家隊友一臉和藹慈祥,用長輩逗弄親戚家小孩的語氣和明顯是鬼的男孩說起了話。
這是啥情況?發生什麼了?我是誰?我在哪兒?
同樣凌亂的還有程小宇。
這個鬼孩子第一次見到遇上他還不怕的人,愣了足足兩秒,才歪著頭問:“你是誰?”
齊斯一面控制著咒詛靈擺死死纏住掙扎不停的臍帶,一面眯起眼笑:“叔叔有好幾年沒回來了,你不認識也正常。要不是你爸爸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我也沒辦法第一眼就認出你。”
“叔叔?可是我不記得爸爸說過我有叔叔……”程小宇的臉色恢復了普通屍體的蒼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齊斯面色不改,從胸前取下寫著【程安】二字的胸牌,遞了過去:“我叫程安,你爸爸是我的堂兄,早年間我和他確實沒見過幾面,也就最近從市裡的醫院調過來,才聯絡起這層關係。”
上一篇:怪谈:变身萌娃,开局认诡异为妈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