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64章

作者:笑諷嘲

  小梅狄娜懵懂無知,卻也能透過文字感受到母親的悲憫和無奈。

  隨著年歲的增長,她常伴一種與旁人格格不入的孤獨,因此越來越喜歡以自己的認知描摹和想象母親的形象,並越來越敬愛這個未曾置娴呐恕�

  於是,她對基金會說,她長大後也要當一名老師,像母親那樣引導和照顧學生。

  基金會的負責人報以冷笑,她不理解卻也不在意,並在二十歲那年以老師的身份進入紅楓葉寄宿學校。

  隨著工作的進行,小梅狄娜逐漸發現寄宿學校並不像她想象得那樣美好。

  虐待和死亡時有發生,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形成了一種默契,她必須戴上冷酷的面具,一旦被發現藏於暗中的善意,很容易會遭到同事的非議和恥笑。

  小梅狄娜陷入痛苦之中,就像當年她的母親面對原住民的屍體。

  似乎是上天為了紓解她這種近乎於撕裂的心緒,在機緣巧合下,她得到了一份有關當年那次大瘟疫的資料。

  在資料中,她獲知了截然不同的真相。

  原來母親最初並沒有染病。只是那些染病的孩子們在死亡的恐懼和長久的積怨之下,將含有病菌的信件交給母親,感染了她。

  原來母親本來是不用死的。只是有一個壞孩子鎖上了學校的大門,又放了一把大火,燒燬了學校的舊址。

  原來原住民中有一種邪惡的巫術,可以和邪神溝通,那些孩子並不像他們表現得那樣無害……

  小梅狄娜未經懷疑便選擇了相信,沒有生出太多憤恨,心中只剩下茫然。

  她身上流淌著原住民的血液,可那些孩子確確實實曾經使她失去了母親。仇恨的齒輪開始轉動,卻完全不知應該朝向何處。

  最終,小梅狄娜做出了一個決定。

  既然有各種千奇百怪的巫術存在,那麼有沒有一種巫術,可以重現舊日場景,讓她和母親對話呢?

  ……

  紀念館二樓,脫落的牆皮下露出猙獰的炭黑色紋路,灼燒的瘢痕如同蜈蚣般在水泥上刻下深深的裂痕。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細小的蘑菇在裂縫中生長,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像極了尚未孵化的蟲卵。

  齊斯指了指皸裂的牆面,問在前面帶路的導遊:“過去的紅楓葉寄宿學校毀於大火,是麼?”

  “曾經有一代是這樣的。”導遊回過頭,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我太祖母在患上失眠症後留守在學校當中,陪伴同樣患病的孩子。在6月8日那天,意外發生了,所有房門都被鎖住,大火很快吞噬了整所學校,燒死了所有人。”

  齊斯怔愣半晌,終於從散亂的記憶中撈出【6月8日】這個時間點對應的詞條。

  托爾森對失眠症束手無策,為了遏止傳染,最後大機率做出了殺死所有病人的決定。

  而一場不知從何而起的火災,是很好的銷燬罪證的工具。

  常胥抬頭看了看缺少易燃物的水泥牆,眉頭微蹙:“火是怎麼著起來的?燃料是從哪裡來的?”

  “之前有一批原住民的文獻被燒掉了,也許沒燒乾淨吧。”導遊嘆了口氣,環視三人,“在燒完那些文獻後,柴油被放在廚房,沒來得及帶走。可能有一個孩子調皮,點著了火,誰知道呢?”

  是啊,誰知道呢?

  兩百年過去了,當年的一切仇恨、血腥、死亡、罪惡都被掩埋,墳土上一座紀念館拔地而起,將所有冤魂和亡靈寄託於冰冷的數字,以輕飄飄的道歉將所作所為一筆勾銷。

  時間的流逝,記錄的缺失,當事人的逝去,誰又能知道當年真正發生過什麼呢?

  當然,這些和玩家們無關,完成主線任務的方法已經明確,接下來只需要找到機會付諸實施就可以了。

  說夢沉吟片刻,笑著開口:“梅狄娜女士,請問在下可否冒昧問下,我們晚上如果不在寢室裡休息,會發生什麼嗎?”

  常識來講,破壞公物的事兒還是在晚上做比較安全;那時候都要被趕出紀念館了,似乎也不用再遵守紀念館的其他規則了。

  但不論怎麼說,規則上寫明白的事兒,還是打探清楚比較妥當。

  “晚上啊……”導遊眯起眼,用回憶的語氣說,“這片土地死過不少人,一到夜間,走廊和楓林裡都會飄滿冤魂,鬼氣森森。只有在寢室裡準時入眠,才不會被鬼魂所擾。”

  說夢和常胥相視一眼,目光更為篤定。

  如果只是鬼魂,而不是什麼強制的死亡點,那便可以接受。

  都是通關好幾個副本的人了,道具充足的情況下,和副本鬼怪打個五五開也不是沒可能。

  說夢想了想,又問:“梅狄娜女士,在下還有一個小問題——食堂的飯菜必須吃完嗎?”

  導遊無奈地笑笑:“吃完飯菜可以幫助你們更好地體驗當年的原住民孩童的生活,但我們並不做強制性要求。”

  “那真是太好了,在下還有最後一個小問題……”

  齊斯鬆鬆垮垮地站在一旁,聽著說夢和導遊的對話在耳邊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並像是抓不住的蝴蝶那樣越飄越遠。

  滾燙的額頭將灼人的熱度擴散至全身,眼前的景象碎裂成馬賽克式的色塊,漸漸難以看清全貌。

  失眠症不愧為令幾代人頭痛的不治之症,發作起來確實無解。

  齊斯現在很想立刻離開副本,躺到自家床上睡一覺,可惜做不到。

  他眯著眼看向常胥和說夢的方向,有氣無力道:“我們的主線任務不重合,接下來分頭找線索吧。我先去三樓看看。”

  說夢表示驚奇:“你確定嗎?這地方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危險,但孤身一人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齊斯“嗯”了一聲,轉身走向樓梯口,拾級而上。

  比起鬼怪,他更信不過人類,與其被別人看出他狀態不對,不如找個無人的角落自我消化。

  三樓相比二樓要清爽不少,雖然依舊落滿了灰塵,但沒有太多灼燒留下的痕跡和在夾縫中生長的菌蕈。

  齊斯用殘餘的理智幫助自己找到一間還算乾淨的寢室,走了進去,隨便找了個床位躺下。

  他將手墊在頭顱下方,摸到後脖頸大片粗糙的泥土,昭示病灶的蔓延。

  在失眠症的作用下,他縱然疲憊到極致,也依舊無法入睡,甚至生出一種立刻去死、長眠不醒也好的衝動。

  他壓抑著心底的隱欲,閉上眼睛,強迫意識一寸寸下沉。

  ……

  意識空間中,黢黑的底色上,一顆金色的巨樹在無光的虛空中紮根,將所有枝蔓向四面八方伸展,沒有起始和終結。

  齊斯一身紅衣,以虛影的形態靠坐在樹下,睜開了眼。

  所有不適盡數消失,全身輕盈得近乎於失重,恍若靈魂出竅。

  “失憶”和“思維退化”的狀態依舊存在,作為這個副本的底層規則,無法違逆。

  齊斯暫時調不出揹包中的白紙,也記不起自己的計劃和佈局,索性伸出金色的藤蔓去撈離他最遠的一枚葉片。

  在藤蔓觸碰到葉片的剎那,眼前浮現出一幕景象。

  張藝妤抱膝坐在長滿蘑菇的小房間中,跼蹐縮縮地蜷成一團。

  在感受到齊斯的注視後,她急忙叫道:“大佬你快想想辦法啊!我已經被關了一天一夜了,再不離開禁閉室,我就要被餓死了……嗚嗚嗚,我想吃肉……”

  齊斯問:“想什麼辦法?”

  張藝妤欲哭無淚:“不談離開禁閉室,主線任務或者支線任務,我至少要完成一樣啊……”

  齊斯看著張藝妤面板上【集齊所有原材料,完成任務】的字樣,問:“你現在集齊了什麼材料?”

  張藝妤坐直身子,環視一圈身邊:“目前我只找到了毒蘑菇,每次我一睜眼,看一圈周圍,眼前就‘布靈布靈’地彈出一堆提示。”

  齊斯看到系統介面上彈出的一串【尊敬的女巫小姐,恭喜您找到了儀式的原材料之一“毒蘑菇”】,問:“你確定沒有看到關於其他材料的提示嗎?”

  “沒有。”張藝妤瘋狂搖頭,“我要是看到了其他的,至於這麼著急嗎?”

  “嗯,保持住。”齊斯向後仰靠,從意識空間中摔出。

  失眠症的症狀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降臨,他翻了個身,遠離早已被捂得滾燙的床板,換了還算冰冷的一塊地兒趴下。

  隨後,從道具欄中調出錄音機,按下播放鍵。

  詭異的童謠幽幽響起,將“土”“毒蘑菇”“蔬菜”“黃色花骨朵”“黃蝴蝶”等名稱不帶感情地念過。

  齊斯拿出白紙,一一比對。

  張藝妤去過不少地方,毒蘑菇、蔬菜、黃花、黃蝴蝶她都看到過,唯一沒見過的只有——

  第一天,浴室裡第一趟洗澡時,那個男玩家在淋浴下化作的泥土。

  因為,那些泥土被鬼怪吃得很乾淨,很乾淨……

第五十八章 紅楓葉寄宿學校(三十一)“多喝熱水”

  紅楓葉寄宿學校,三樓走廊間。

  周大同挾著姜君珏,將白刃橫在他脖子前面,盡力捏出兇狠的眼神,瞪視周遭玩家:“你們放了陳哥,不然我殺了他!”

  此刻圍在旁邊的玩家或多或少都掛了彩,最悽慘的一個右腿齊根斬斷,正抽搐著躺倒在地,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

  而在周大同面前兩步開外,兩個聽風公會的成員死死地錮著陳立東的雙臂,將其壓在地上,已然形成對峙之勢。

  6月2日下午,在找遍整所學校都沒找到齊斯的影子後,陳立東意識到自己大機率無法完成梅狄娜女士佈置的“抓住47”的支線任務了。

  他果斷做出了儘快收集配藥的材料、完成主線任務的決定。

  只要在懲罰落下的時限之內通關副本,他就還有一線生機。

  之後,陳立東聯合周大同偷襲了一個落單的玩家,將他趕進浴室殺死,獲得了一份泥土。

  兩人又悄悄從幾具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體上各取了點黃花和黃蝴蝶,並摘下了菲利德的後背上的毒蘑菇,湊齊了配置兩份解藥所需的材料。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陳立東想得很簡單,既然姜君珏不願意做髒活,那就他來做。自己先拿自己試了藥,接下來把人一殺,藥一配,不怕姜君珏再婆婆媽媽地拿喬。

  而過程中姜君珏流露出的無知無覺的默許態度,也在無形中向他提供了一種鼓勵,兩人在某個方面似乎心照不宣。

  6月3日上午,二樓存放資料的小房間起了一場大火,燒光了所有寫有記錄的皮草。

  混亂中,陳立東沒想到的是,姜君珏毫無預兆地發難了。

  “陳立東,我懷疑你是屠殺流玩家,且屬於昔拉公會。”姜君珏指出他殺人的事實後,沉聲下了判斷,“你為了完成主線任務,不惜殺死任何人。現在還只是一個,接下來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們都殺了?”

  此話一出,如同摔杯為號,其餘玩家有的退遠開去,也有的取出武器,向陳立東和周大同逼近。

  陳立東看明白了,冷笑一聲:“行!”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抽出白刃,一刀桶向離他最近的那個玩家的腹部。

  那玩家下意識一躲,刀勢不減,正落在他的腿根,如同豎切豆腐,將整根大腿硬生生削了下來。

  鮮血飛濺上最近幾人的臉,哀嚎聲剎那間衝上天花板,陳立東抽刀而出,扭轉手腕,又去劃另一個玩家的脖子。

  那玩家慌忙間一矮身,刀刃砸上鼻樑,好險削掉半張臉。

  刀是好刀,人也練過。陳立東一下下舉刀就捅,快準狠,刀刀朝向要害。

  這會兒所有人都回過神來,各自抄起傢伙邊護住關鍵,往陳立東和周大同身上招呼。

  有人一腳踩在率先倒下的那個玩家的肚子上,兩人摔成一團,又在混亂中捱了好幾腳,發出幾聲淒厲的慘叫。

  沒人顧得牢他們。陳立東一面揮舞白刃,一面將揹包橫在身前格擋,然而胳膊上還是捱了好幾下,肉沫子飛到眼睛裡,登時將眼角染得通紅。

  聽風的人雖然身板單薄,沒有武術基礎,但勝在道具儲備豐富。各種稀奇古怪的招式層出不窮,胡亂地往陳立東身上丟,很快佔據了上風。

  另一邊,兩個白領模樣的小年輕圍住了周大同,大概是想挑軟柿子捏。然而和陳立東那邊的情形完全不同,他們平日裡缺乏鍛鍊,遇上幹慣體力活的周大同,半天也討不了好。

  周大同手中沒有武器,只能捏著碗大的拳頭一拳拳砸下去,整個人都被突發情況搞得懵圈,卻也知道這戰不能輸。

  餘光瞥見在遠處作壁上觀的姜君珏,他有了想法,一邊和身前兩人周旋,一邊將戰圈向那處逼去,不多時便和姜君珏只隔兩步之遙。

  就是現在!周大同用左邊肩膀撞開一個人,右手拎起另一個人的領子,砸向姜君珏,趁後者閃身躲避之際,他整個人撲了上去。

  局勢一瞬間發生了變化,陳立東看準時機,將手中的白刃脫手扔向周大同,下一秒,便被兩名聽風成員一左一右地箍住。

  周大同接過白刃,一翻手腕架住姜君珏的脖子,環視眾人:“你們放了陳哥,不然我殺了他!”

  殺紅了眼的玩家們不得不停下動作,大口穿著粗氣,目光一時間都集中在他臉上。

  寂靜中,姜君珏笑了一下,有氣無力地問:“值得嗎?”

  “他那樣利用你,你還為他賣命,不惜得罪我們聽風公會……你可知道,以你倆的實力,暴露了屠殺流玩家的身份,哪怕離開這個副本,也註定活不長……”

  “操你媽!”陳立東吐了口血沫子,冷聲嗤笑,“我們活不活得長關你屁事?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你這個王八蛋手上!”

  姜君珏好像沒聽見,眯縫著一雙睡眼,自顧自說了下去:“周大同,副本剛開始那會兒,陳立東拉你一起走進那條走廊,這樣出了事兒,你好給他墊背。”

  “後來,他自個兒往外面去探索,讓你跟著我們向他傳遞資訊,這樣他好拿到更高的表現分,被看出來組隊的風險則是你在承擔。”

  “現在也是,他自己觸發了支線任務,急著通關副本,這關你什麼事呢?你又沒有時間限制,他卻還要拖你下水,讓你一起承擔殺人的罪責,瞅著就是不懷好意吶……”

  “你放屁!”陳立東打斷他,“說到組隊,你當我看不出來你也是組隊進來的?殺人有什麼?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麼聊齋?正式玩家有幾個沒殺過人?這主線任務明擺著就是教我們殺人,我幫你下手,你得了便宜還裝起聖母來了!”

  姜君珏並不搭理他,只側頭看向周大同:“小兄弟,本人言盡於此。你這位陳哥並非善類,一旦發生利益衝突,他遲早得對你下手。”

  陳立東算是看出來了,姜君珏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和他辯經,說的所有話目的都很明確,只是想離間他和周大同,好藉機擺脫周大同的挾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