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1章

作者:笑諷嘲

  二樓的機械鐘不緊不慢地敲了十二下,空靈的鐘鳴昭告正午十二點的到來。

  常胥孤身一人踩著樓梯上到二樓,抬眼就看到齊斯斜靠在他的房間的房門上,手中還拎著一條紅色長裙。

  紅色長裙應該是線索。常胥做出判斷,微微挑眉:“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齊斯直起身,看著他微笑:“常哥,一起去三樓看看嗎?”

  之前還劍拔弩張的,突然就提合作,怎麼看都很可疑啊……

  常胥問:“為什麼找我一起去?以你的視角,無法排除我殺害沈明的嫌疑。”

  “但那不重要。”

  齊斯輕輕搖頭:“假設你對昨晚情況的描述是真的,我猜你擁有對付詭異的手段。而我剛好比較脆皮,一遇到詭異就會涼,需要一個能打的人幫忙應對特殊情況。

  “至於你到底有沒有殺人,我並不在意。最好的安全保障就是對形勢的判斷,在道德疲弱無力的情況下,我只談利益。

  “合作百利而無一害,敵對只會自取滅亡,你我都不是蠢貨,糾結公序良俗除了浪費時間外,又有什麼用處呢?”

  常胥的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然後就聽齊斯補充了一句:“而且我打不過你,所以對你來說,和我合作沒有任何風險,不是嗎?”

  這套邏輯是常胥熟悉且受用的,他略一頷首表示認同。

  齊斯接下去道:“我掌握了通關這個副本的關鍵,去往三樓只是為了驗證我的一些猜測。

  “你和我合作,我們一起破解世界觀,皆大歡喜;你要是殺了我,或者讓我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輕笑了一下:“呵,剩下的線索就得靠你自己猜了。”

  很有道理。常胥再次頷首,算是認可了齊斯的說法。

  下一秒,就見站在門邊的齊斯往旁邊退了幾步,將門讓了出來:“既然選擇合作了,各自房間裡的線索要不也共享一下?”

  “可以。”常胥不疑有他,徑自走到門前,從口袋裡摸出房門鑰匙插進鎖眼。

  齊斯看著眼前人毫無防備的後脖頸,沒來由地開始浮想刀片在肌膚間遊刃的觸感,鮮血浸潤指尖的溫度大抵會像陽光般柔軟。

  他眼神暗了暗,在一旁用假得不能再假的語氣補充:“可能得委屈常哥你先公開一部分資訊了,我隊友還活著,他這人比較小肚雞腸,一直不讓我率先亮線索……唉,誰能想到沈哥死得那麼早呢?”

  常胥不打算當捧哏,一聲不吭地轉動鑰匙開了鎖,推門而入。

  齊斯立刻收了臉上的虛偽,正色緊隨其後。

  3號房間的佈局和2號房大同小異,一張大床,一盞油燈,一張書桌,兩把椅子,構成內裡的全部傢俱。

  桌上的筆記本整整齊齊疊成一摞,上面放著一張寫滿了字的莎草紙,大概是對於線索的整理。

  齊斯也不客氣,徑直走到書桌邊,拿起那張紙便閱讀起來。

  ……

  ……

  【我終困守時間】

  【晨昏於此交界】

  【輪迴年復一年】

  【昨日共我重現】

  ……

  【我不知我在這裡住了多久,但我依舊記得我初來這裡的那個清晨,從高天之上垂落的冰涼雨幕徽质澜纾覞鳚鞯奶斓亻g有一抹紅色鮮亮至極,將那令人頹廢沮喪的色彩中和成迷人而夢幻的淡紫。】

  【我在鐵門外勒馬,從窗戶裡看到了一張多麼可愛的臉!她那樣的光彩照人,讓我瞬間忘了瓢潑的雨,誤以為身處明媚的豔陽天。她便是安娜,我想,我從第一眼見到起,便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

  ……

  【安娜和她的妹妹安妮相依為命,住在玫瑰莊園。她們的父母早在三年前便已經故去——那真是個不幸的訊息,城堡裡只有她們了,連個女僕都沒有。】

  【她們的門第早在父母一輩便已經衰落,微薄的遺產只夠打理莊園,還需靠賣玫瑰花維持生計。我問安娜以後的打算,她說她也許會嫁給一個有財力的新晉貴族,改善生活。“我想讓我的妹妹比我幸福。”她這樣對我說。】

  ……

  【我和安娜很快墜入愛河,安妮似乎對此很不滿,她一遍遍聲稱她不需要透過出賣姐姐的美貌來換取更好的生活。她看起來很愛她姐姐,我要怎麼才能讓她相信,我會永遠愛著安娜呢?】

  【這幾天我寫了好幾封信寄回家去,儘量旁敲側擊地告訴父親我和安娜的事,希望能有好的結果吧。】

  【如果父親不同意的話,如果她願意為我放棄名分,我們可以約好時間,在夜裡一起……不,這個想法太過瘋狂了!】

  ……

  【那個夜晚,安娜終究沒有來找我,我只能獨自離開。我回到家裡,用了一年的時間說服父親,再度回到玫瑰莊園。】

  【許久不見,安娜似乎變得有些奇怪,她身上的玫瑰花香比當初濃郁很多,我不是很喜歡那種味道;她對我很冷淡,有幾次我不經意間回頭,能看到她眼中的陰冷,幾乎刺傷了我。】

  ……

  【安娜對我說,她認為死亡是玫瑰最好的養料。我好像明白了什麼,那是最糟糕的猜測,但如果能夠救她的話,我是願意的。】

第十五章 玫瑰莊園(十四)往事推理

  常胥這邊的線索構成和齊斯已知的部分相似,都是四句意義不明的詩句,加上五段日記體內容。

  從口吻來看,兩份線索中的日記是不同的人所寫,剛好從不同截面隱喻背景故事。

  齊斯將線索從頭到尾看了兩遍,記在腦海中,又拿了一張莎草紙,站在桌前將自己房間的那份線索默寫下來。

  接著,他提著紅色裙子,將和林辰說過的推測又說了一遍,換來常胥不明覺厲的目光。

  兩份線索合並在一起,一個故事已具雛形。

  “一戶沒落的貴族人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安娜面容美麗,各方面都很完美,小女兒安妮相比之下平庸許多。一個男人誤入莊園,愛上了安娜,並且做出各種努力想要娶她,可惜還是來遲了一步,安娜以為被他拋棄,早已鬱鬱而終。

  “之所以說時間是最重要的,是因為機械鐘被動過手腳,導致男人和安娜在約好要私奔的夜裡相互錯過,造成重重誤會。”齊斯垂眼看著紙上的文字,唇角綻開古怪的笑容。

  “安妮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也許是畸形的愛戀,也許是連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嫉恨,她頂替了她姐姐安娜的身份,和重返莊園的男人相見,並且殺了他,將他埋進花園。”

  這些資訊林辰也知道,作假的話太容易被拆穿,再加上本身沒什麼用處,齊斯便如實說了,正好打消一下合作雙方之間的戒備。

  講完後,他看向常胥:“常哥,你在花園裡挖了一上午,有挖到別的奇怪的東西嗎?”

  常胥答道:“一共三具屍體,兩男一女,初步推斷都是玩家。”

  “……好吧。”

  那沒事了,本來還以為能找到那個追求安娜小姐的勇士的屍體呢。

  齊斯略有些失望,但不多。

  他繼續說下去:“我試探過,我們在餐桌上見到的那個安娜小姐是活人,應該是活下來的妹妹安妮。真正的安娜小姐已經死了,也許會以鬼怪的狀態出現。”

  常胥眉頭微蹙:“已知安妮和安娜長相不同,她頂替安娜卻沒有被看出端倪,看來很早就可以調動詭異的力量了。我感覺,玫瑰莊園很可能本身就有問題,她只是詭異的一部分,受人控制。”

  “這也是我的推測。”齊斯點頭表示同意。

  制定規則的人往往有不遵守規則的特權,而很明顯,安娜小姐是沒有破壞規則的權利的。

  也就是說,主導玫瑰莊園中那些詭異的規則的,另有其人。

  “完成這部分推理的線索,要麼在三樓,要麼在鄒豔和葉子那兒。”齊斯的目光落回紙頁最上面的四行詩。

  屬於他的那份詩句表意模稜兩可,像是讖語,又像是詛咒,讓他只看一眼,便有一種心臟被攥緊的窒息抽痛感。

  相比之下,常胥的那四句詩就好理解多了。

  【我終困守時間】

  【晨昏於此交界】

  【輪迴年復一年】

  【昨日共我重現】

  在無窮的輪迴中被困在相同的時間,一遍遍地經歷同樣的昨日——

  很明顯是在說時間迴圈和時光倒流。

  齊斯眯了眯眼,問:“常哥,那塊【命邞彦l】你平時都帶在身邊經常看嗎?”

  “平均半小時看一次。”常胥從兜裡摸出懷錶,又看了眼時間,“在我的記憶中,從進副本到現在,時間沒有出現過明顯問題。”

  “這樣麼?”

  齊斯相信常胥不是太蠢,最先拿到關於時間的線索,肯定會在這方面多加留意,基本不存在出錯的可能。

  標示客觀時間的懷錶沒有出現異常,足以證明這個副本的時間尚未發生過迴圈或者倒流的情況。

  推理已然進入死衚衕,要想推進下去,還需要更多的資訊……

  “走吧,我們一起去三樓看看。”齊斯伸手去推房門。

  那一刻,機械鐘正好敲響第一下。

  ……

  靠近樓梯口的1號客房中,鄒豔和葉子坐在書桌前,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一個眼球模樣的道具看。

  【名稱:赫爾墨斯之眼(右眼)】

  【型別:道具】

  【效果:①將左眼置入某一空間後,可從右眼中看到左眼見聞;

  ②傳遞過程中,可大幅度降低附近玩家的警惕心和感知力】

  【備註:神無所不知,赫爾墨斯如是說】

  此刻,眼球上浮現出的赫然是常胥房間裡的情景,包括齊斯對背景故事的推測,和兩人去三樓探索的決斷。

  “最高明的博弈是居於幕後,去觀察,去窺探,在所有人都無知無覺間蒐集最多的資訊。”鄒豔看著葉子,湝地笑,“相比之下,明牌介入博弈實是下下之選。畢竟,我們在武力上不佔優勢。”

  葉子垂頭不語,眼前浮現鄒豔和她相處的種種。

  先是裝出老好人的模樣,以防引起他人的忌憚;再是要求她表現得惶恐不安,主動暴露和沈明認識的事,轉移注意力;最後引發爭執,誤導其他玩家認為她們兩人不可能達成聯合。

  ——無疑將人心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原本以為她可以憑藉和沈明的聯合,控制鄒豔;哪怕沈明死了,也無非是以平等的姿態智蠛献鳎坏F在看來,鄒豔從始至終都穩穩壓她一頭。

  葉子想起沈明給她科普過的知識,笑嘻嘻地問:“鄒姐,你不是第二次進副本吧?這樣的道具可不是新人拿得出來的,你是花費積分指定副本進來的老手吧?”

  鄒豔反問:“你不也是嗎?”

  葉子笑容不減:“我就是個純新人,被我簽約的那個公司的合同擺了一道,欠了債,才不得已進遊戲來,想賺點錢。

  “鄒姐,這個副本有什麼特殊的嗎?為什麼你要主動進來?我聽說指定副本進入不會有積分獎勵……”

  “這樣啊。”鄒豔瞭然一笑。

  她沒有回答葉子的問題的打算,而是直視後者的眼睛,臉上掛起悲憫而溫和的神情:“你可以幫我完成一個實驗嗎?”

  “什麼實驗?”

  機械鐘的擺錘敲響第一下,餘音甫生剎那便歸於寂止。

  鄒豔說:“葉子,閉眼。”

  ……

  機械鐘敲響第一下,下午一點了。

  常胥拿起手中的懷錶看了一眼,那張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終於變了變。

  “懷錶快了一個小時。就在剛剛一秒內,時針走了整整一格,好像憑空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被抽走了一樣。”

  他擰動旋鈕校準懷錶的時間,陳述的語調依舊毫無起伏。

  一個小時的時間憑空流逝,兩人卻沒有任何印象,副本內的時間仍然是下午一點——答案昭然若揭。

  “是時長為一個小時的時光倒流。”齊斯環顧四周,“該不會是詭異遊戲看我們一籌莫展,怕影響平均通關率,故意給的提示吧?”

  他開著無厘頭的玩笑,可惜沒有逗笑任何人。

  方才的情況很明確,時光倒流的機制被其他玩家觸發了,和剛拿到的四行詩線索有關。

  他們的資訊洩露了,而竊取資訊的那人明顯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的自信,根本不怕被他們知道。

  亦或者是急於完成某件事,連一時半刻都等不及,剛得知資訊就迫不及待地進行了嘗試。

  齊斯走出房間,目光在隔壁客房的房門上停留。

  陰沉斑駁的木門緊緊閉合,外觀上看不出什麼異樣,連聲音都不曾透出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