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07章

作者:笑諷嘲

  但這些都不至於鬧個你死我活。

  在“保底死亡人數”機制下,尚清北或許會為同伴的死去感到竊喜,但絕不會親手害死其他玩家。

  說到底,所有人都是人類,最大的敵人是詭異,需要團結面對。

  更何況,他只是個高中生而已,殺了人,還能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嗎?

  他正遲疑著,就見“齊斯”毫無預兆地從床上坐起,開啟了枕頭下化妝鏡的 LED燈。

  房間中至此有了光,雖然只是一點光源,並不亮堂,卻足以讓人看清彼此。

  尚清北看到,青年晃晃悠悠地走到牆邊,把和衣而臥的徐瑤拍醒。

  他如夢初醒,看了眼身邊流了一枕頭口水的杜小宇,有些嫌棄地湊過去,用手中的英語詞典懟了懟後者的後背。

  杜小宇從床上彈了起來,臉色不太好看,但一瞬間就清醒了,意識到這是在副本里,幾人在睡前就說好了,要在夜裡出門探索規則中提到的“鬼門”。

  只要調查完鬼門,找到生路,就能通關了……

  夜色闃寂,玩家們窸窸窣窣地在化妝鏡的照明下穿戴整齊,陸續出了門。

  “齊斯”舉著化妝鏡站在最前頭。

  庭院中,天與地的黢黑連成一片,化妝鏡的光就像一滴水落入墨池,驅不散太多黑暗,反而照得滿地碎紙屑形影不定,使人生出更多詭異的聯想。

  尚清北不知不覺往手執光源的青年身邊靠了靠,只覺得那裡冷氣逼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齊斯”是冰箱變的嗎?還是下了一趟井,凍透了?

  尚清北腹誹著,腳步卻不停,跟著青年向庭院外走去。

  第一晚他對於夜間出門探索是抗拒的,而現在卻持積極的態度。

  一方面,是通關的希望就在眼前,要抓緊時間提高表現分;另一方面,則是所有人一起行動,讓他有種“法不責眾”的安全感。

  走在前頭的青年推開木門,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攜走幾乎所有的熱量。

  屋外水霧瀰漫,懸浮在空氣中的小水珠反射 LED燈的光,將眼前映得白茫茫一片。

  尚清北沒來由地想起第一晚夢中的場景,當時和他一同站在這兒的是頂著“齊斯”面孔的鬼怪。

  思及此,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青年一通,看到對方手腕上的手環和腕錶,以及脖頸上的吊墜。

  ——所有道具都在,可以確定此時的齊斯是人。

  青年對尚清北探究的目光若無所覺,左右看了看:“我們不知道鬼門的位置,今晚可能要做好一無所獲的準備。”

  尚清北對這一判斷持認同態度,便接下去道:“我們兵分兩路,一隊朝左走,遇到岔路就左轉;一隊朝右走,遇到岔路右轉。今晚先找到鬼門再說。”

  他想到夢中紙頁上的【殺死齊斯】四個大字,輕聲補充:“我和齊文一隊朝左走吧。我們儘量多探查一些地方。”

  他手中有一個作為底牌的道具,可以置任何一個人於死地,但他依舊下不了主動害死其他玩家的決心——哪怕對方和他有齟齬,哪怕對方不是好人……

  不過,只要他能做到和齊斯形影不離,殺不殺齊斯的主動權就在他手上,他完全可以見機行事,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

  徐瑤對尚清北的安排沒有意見。

  杜小宇想到了什麼,看向拿著化妝鏡的青年:“齊哥,照明道具我們分一下唄,不然都看不清路。那部全是假線索的手機我記著開機還挺亮的。”

  “丟在井下了。”青年的臉色在 LED燈的照射下半明半滅,冷漠而疏離,“你看不清路就走慢點。”

  “我就問問,你至於這麼個態度嗎?”杜小宇終於收不住脾氣了,低聲罵起了髒話。

  青年卻好像事不關己一般,轉身走上左邊一側的道路。

  遠處,嗩吶聲響,如同鬼語,詭譎幽怨。

第六十八章 雙喜鎮(二十四)百鬼行

  杜小宇真名就叫“杜小宇”。

  這個名字是那樣普通,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以至於根本沒有修飾和隱瞞的必要。

  他人如其名,是個極普通的人,只有義務教育的文化水平,沒有固定的工作,也沒什麼突出的能力。

  十四歲那年父親被以“危害聯邦安全”的罪名逮捕、後面母親改嫁後,他也就開始混社會了,抱抱地頭蛇的大腿,跑場子充充人頭,在街坊裡頗有惡名。

  後來因為地方上的反抗組織和邪教鬧得兇,聯邦加強了管控力度,開始嚴打小團伙,杜小宇也連帶著遭了殃,進去了三年。

  出來後他沒了銳氣,平日裡安安分分打點零工;只在街坊對他指指點點時,才擼起袖子,惡狠狠地衝過去給嘴欠的幾拳。

  他拳腳功夫不錯,和他結怨的往往落不到好;漸漸的,人們也就不敢調侃他,都避著他走了。

  他孤身一人,頗覺落寞,也時常尋釁滋事。

  可小事沒人搭理他,大事又要進局子。

  他膽子不大,遠沒到捨得一身剮的地步,最後只能藉由酒精和網路麻痺自己,整天渾渾噩噩地活著。

  直到詭異遊戲的出現。

  那天,杜小宇喝醉了酒,迷迷糊糊間就聽一個聲音對他說:

  【進入詭異遊戲,您將可以獲得想要的一切,財富、權力、健康……應有盡有】

  他當時覺得老天開眼,自己改變命叩臋C會終於來了,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可進了遊戲後他才發現,這遊戲裡的玩家數以萬計,沒有任何靈異知識、怕鬼怕死的他依舊處於底層,是那些光芒萬丈的強者的墊腳石。

  剛開始的一腔熱血很快涼透,杜小宇每天一睜開眼,想的就是怎麼活下去,怎麼離開遊戲。

  好在,他雖然自己沒本事,卻頗擅長看人,總能一眼就發現人群中最有希望活下去的強者,然後緊緊抱住大腿,把人舔舒服了,也常能分一杯羹。

  在《雙喜鎮》這個副本中遇到齊斯,屬實在杜小宇的意料之外。

  他是在報紙上看到過齊斯不假,不過卻不是所謂的粉絲,相反,他還有些嫉恨這個同齡人。

  憑什麼同樣是父母雙亡,對方的父母是知識分子,死後還留下一筆不菲的遺產;而他的父母除了一筆爛賬,什麼都沒給他留。

  憑什麼同樣是高中沒畢業,對方就可以成為著名的標本製作師,而他就什麼都不是。

  杜小宇知道人和人不能比,這個世界天然就是不公平的,若是在現實裡,他還會唾罵幾句;但在詭異遊戲中,他萬不敢造次。

  他只能做出仰慕的神情,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樣以最快速度抱上大腿。

  舔誰又不是舔呢?反正他已經習慣了,而且看過報道這點剛好可以幫助他更快地拉近和齊斯的距離。

  可事到如今,回憶起進入這個副本里的種種,最開始心裡那絲細微的不忿再也無法忽視。

  杜小宇逐漸壓抑不住那個憤恨的想法——這裡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都在欺負他。

  “杜小宇,快過來啊,你怎麼走這麼慢?”徐瑤柔和的聲音在前方遙遙地響起。

  杜小宇猛然驚覺,在他走神間,徐瑤已經走出好一段路了,此刻正站在前方十米開外的路口處,側頭回望。

  天色原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黑,冷白的月光從頭頂灑下,給街道、房屋和人影蒙上一層銀輝。

  徐瑤的影子淡淡的,斜斜地投在地面上,像一層朦朧的霧。

  “走這麼快也不等等我……”杜小宇嘀咕著,抬腳向前走去,卻感覺腳踝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似的。

  他低下頭,看到不知什麼時候,他的影子竟然變成了兩個!

  在他原本的影子之外,還有一個女人的影子,盤著髮髻,身材嬌小,正用雙手死死抓著他的影子的腳踝,似乎是因為用力過度,身形微微發顫。

  杜小宇的冷汗都下來了,好似有一柄大錘擊在他的胸口上,讓他全身麻木,動彈不得。

  他張了半天嘴,才喊出一聲“李瑤”,音色沙啞而詭異,像是旁人借他的口發出來的聲音。

  “叫錯了,嘻嘻。”徐瑤扭過頭看著他笑。

  杜小宇如夢初醒,連忙改口:“徐瑤,救救我……”

  你不是精通靈異知識嗎?你不是通關五個副本了嗎?救救我啊……

  “你過來。”徐瑤的聲音尖銳得像是用指甲劃玻璃。

  杜小宇不敢怠慢,吃力地一步步靠近過去,可不知為何,徐瑤的身形越來越遠,在月光下只剩一個模糊的銀影,就像觸碰不到的海市蜃樓。

  “徐瑤,等等我……”

  杜小宇顫抖著聲音呼喚,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像是被什麼風呼地吹了一下,一瞬間發冰發涼。

  女人的聲音從腳下響起:“你是在叫我嗎?”

  一張有如白紙糊出來的死人臉貼上杜小宇的鼻尖,兩腮和嘴唇都塗抹了鮮血一樣的硃紅,沒有眼白的眼睛裡嵌著佈滿血絲的眼珠,怨毒猙獰。

  杜小宇慘叫一聲,整個人快要暈厥過去,周身冷得如墜冰窖。

  有什麼東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出軀殼,直挺挺地向前栽去。

  身前不知何時有了一口井,他一頭摔了進去,在漫長的寂靜中輕飄飄地下沉。

  最後一眼,他看到井底端坐著自己的屍體。

  ……

  另一頭。

  尚清北落後青年半步,無聲地從英語詞典裡抽出一頁宣紙,墊在詞典的硬殼上寫下“齊斯”這個名字。

  【名稱:死簿殘頁(消耗品)】

  【型別:道具】

  【效果:在注視目標的臉的同時,寫下目標的名字並劃去,可讓目標在一分鐘內死去(若寫下的是假名,成功率降低為30%)】

  【備註:誰有資格決定他人的生死?你嗎?】

  這就是尚清北的底牌,也是他一路順利走來的關鍵。

  哪怕只有一次機會,哪怕大多數時候成功率只有30%,也可以作為一個有效的威懾,讓某些頭腦簡單的暴力分子投鼠忌器,不得不乖乖聽他講道理。

  他從商城裡購買英語詞典並帶在身邊,不全是為了裝學霸,更多的是想以一個較為隱蔽的方式存放【死簿殘頁】和【點讀筆】這兩個道具。

  毫無疑問,他的偽裝做得不錯。

  而現在,只要他在紙上輕輕一劃,就能置眼前那個一直以領導者自居的青年於死地。

  “齊斯,我想和你談談。”尚清北平靜地開口。

  在青年回過頭看他時,他揚了揚手中的紙頁:“只要我劃去你的名字,你就會死,我相信這樣的結果不是你我想看到的。所以……”

  “噓——”青年倏地將食指點到唇間。

  那張蒼白如死人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情緒,哪怕是被叫出真名,哪怕是被人威脅性命。

  “鬼來了。”青年微笑著說,聲音很低,好像說出一個隱瞞許久的秘密。

  下一秒,嗩吶聲驟然拔高,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人行人路,鬼走鬼道,人鬼殊途,陰陽異道——”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休祲有數,福禍莫求——”

  詭異的唱祝聲高唱著念詞,像是在嚎喪。

  點點白色的紙錢從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有些積在人身上,有些落在地上,雪花似的,很快鋪滿了整條街道。

  遠處的霧氣中現出一副巨大的黑色棺槨,由一隊穿壽衣的紙人簇擁著,緩緩踏著滿地紙錢,行了過來。

  紙人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喜,有的悲,五官怪異地扭曲著,嘴巴咧到耳根。

  霧氣越來越濃,氣溫越來越低,像是雪後的寒冬。

  尚清北打著寒戰,看到棺槨的前頭鑲嵌著一張遺照,上面畫的赫然是他的臉!

  他汗毛都豎起來了,連忙側頭看向青年,後者卻像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閒,饒有興趣地觀賞送葬的隊伍。

  “齊斯,是不是你搞的鬼?”尚清北牙齒打顫。

  青年一雙烏黑無光的眼睛冷冰冰地看他,沒有映出任何人的影子:“今晚本不該出門的呢。”

  什麼不該?不出來怎麼想辦法通關?

  尚清北一時有些懵了。

  經紙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那些看似矛盾,實則暗含生路的規則,他不信他的推理會出錯。

  青年卻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半是憐憫半是戲謔地嘆了口氣:“我都說了那是假的,你怎麼還信了呢?”

  尚清北瞳孔微縮,幾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關鍵——

  經紙上寫的文字從未在系統介面上重新整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