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101章

作者:笑諷嘲

第六十二章 雙喜鎮(十八)下枯井

  雙喜鎮過去的時空,李瑤躺在棺材裡,聽著人聲漸漸遠去。

  嗩吶聲悲慼地響著,尖銳刺耳的樂曲逐漸變了調,像極了鬼哭狼嚎。

  李瑤感覺自己的意識像一枚鬆動的指標,在清醒和模糊邊緣搖擺不定。

  亂七八糟的資訊沖刷著她的記憶,她無法從中提取出自己的存在。

  她能做的,只有一遍遍回憶自己的過去:“我是一個靈異小說家,沒什麼劇情上的天賦,只會寫些似是而非的鬼怪故事。

  “我每週都會給《靈異世界》雜誌供稿,最早幾年是寄手稿過去,後面改成發電子郵件,我還不太習慣……

  “一個月前,我進了遊戲,起初還不太害怕,覺得可以取材,獲得寫作靈感。直到第三個副本,我才怕了起來……

  “呵呵,那天是十一月九日,還剛好是我的生日……”

  沉重的腳步聲凌亂地響起,伴隨著“呼呼”的喘氣聲。

  有人來了。

  ……

  另一邊,劉丙丁拖著腳步前行,氣喘吁吁。

  他消耗了一個道具,終於擺脫兩個紙人的追索,混入一個送葬的隊伍。

  他自從被詭異遊戲選中,就目標明確:生存是第一位的,實現願望什麼的都是附加品。

  他生來平庸,卻穩重謹慎,與人為善,因此成功活到了正式副本。

  而攢下來的積分,全被他用來買了保命道具。

  他是個很務實的人,在他看來,能活多久是多久,多的暫且不考慮。

  找徐小姐的事兒不急,最重要的是儘快離開這鬼地方。

  寥廓的街道上白霧瀰漫,刺耳的嗩吶聲難聽地響著,吹吹打打的黑影攜著黑色的棺材,在霧氣中平穩地航行。

  劉丙丁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隊伍的末尾。

  他永遠是個路人甲,不會吸引任何一個人多餘的目光。此刻,他就像以往當群眾演員時那樣隱沒於人群,沒有引起任何一個NPC的注意。

  隊伍的首端已經停住,黑影們陸陸續續放慢腳步,將棺槨放下。

  劉丙丁遙遙看到,在隊伍的目的地那裡,已經停了一片黑壓壓的棺材,陰沉而詭異。

  ……

  宅院門外,齊斯拿著手機,尚清北和杜小宇一左一右地側耳細聽。

  接通電話後,徐雯細聲細氣的聲音幽幽響起:“我知道我在哪裡了,我在井底,這裡有好多鬼,你們快來救救我……”

  齊斯問:“你怎麼知道你在井底?”

  徐雯期期艾艾地說:“就在不久前,我想起來了一些事。我在採風的時候和他們起了爭執,後來不知道怎麼了,我忽然沒有力氣了,他們就把我扔進了井裡……”

  杜小宇還搞不清狀況,尚清北則抬眼看向齊斯。

  被扔進井裡,不是摔死就是淹死。

  徐雯說出這番話,算是側面承認自己不是活人了。

  齊斯若無所覺,問:“你和他們為什麼事起的爭執?”

  “我不記得了。”徐雯的聲音低了下來,“我只記得我們吵得很激烈,我好像想帶一個人離開,也許是我自己想離開,他們不讓我走……”

  齊斯低頭看了眼懷錶。

  已經過去四十秒了,按照第一天的通話時長估算,他只剩下二十秒的提問時間了。

  他打斷道:“昨天你沒說你那邊有鬼,這些鬼是憑空冒出來的嗎?”

  電話裡的聲音陡然靜了,一時連呼吸聲都沒有。

  兩秒後,寂靜中響起徐雯茫然的聲音:“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廟裡的東西快出來了,明明不該這麼早的……”

  “廟?”

  “對,喪神廟,井底有一個小鎮……”

  “嘟嘟”的忙音截停了徐雯的言語,一分鐘的通話時間結束了。

  尚清北面色凝重,用詞典抵著下巴不知在思考什麼。

  杜小宇左右看了看,訥訥地問:“齊哥,喪神廟是怎麼回事?”

  齊斯將手機揣進口袋,耐心地解釋:“這個副本有兩個空間。‘雙喜雙喜,一曰喪葬,一曰婚嫁’,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雙喜鎮主辦喜事,祭拜喜神。

  “相應的,必然存在一個主辦喪事,祭拜喪神的鎮子,才能構成平衡。而‘井’應該就是聯通兩個鎮子的通道。”

  他走到宅院門前,推開半掩著的木門,跨過門檻。

  杜小宇嚇了一跳,脫口而出:“裡面不是有鬼嗎?”

  “現在才正午,鬼祟應該要到傍晚以後才會出來。”齊斯頭也不回,在門檻後半步處蹲下,抽出刀片挑起落在地上的一枚紙錢,“而且它們大機率對我們沒有惡意,唯一干過的事就是讓我們的飯菜沾上點血,大概是在暗示飯菜有問題。”

  “血?”杜小宇不明所以。

  齊斯站起身,從口袋裡摸出第一天飯後擦過嘴的手帕,丟了過去。

  杜小宇抬手接住,展開一看,只見上面針眼大小的斑斑血跡已經凝痾成棕黑色。

  他臉色一變:“那昨天我們吃的……”

  “吃不死,大機率只是加了蒙汗藥之類的東西。”齊斯低下頭,沿著地上的紙錢緩步慢行。

  潔白的圓環每隔一步便灑落幾片,應該是臨時留下的標記。

  齊斯知道,除了自己,就只有李瑤兜裡有紙錢了。

  那姑娘自身難保了還想著給旁人留線索,想想都有些好笑。

  齊斯順著紙錢的指引,來到西廂的房門外。

  破爛的紅紙散落一地,被踐踏成一片片血色的淤泥。

  屋裡屋外沒有一個人影,甚至連血腥氣都沒有,一切都顯得死氣沉沉。

  這裡不像是剛死過人的地方,更像是一座封鎖百年的墳墓,連同建築都已經死去,人類的死亡就像一滴顏料滴入油漆,很快便沉沒進去,發不出一絲聲音。

  齊斯將門推開,裡面不出所料,沒有人,也沒有屍體。

  灰白色的牆壁上有大片已經乾涸的血跡,年份很久了,絕對不是早上新濺上去的。

  喜兒的死就像是一場夢中的幻影,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和證明。

  齊斯徑直走向雕鏤精緻的木床,掀開酒紅色的喜被,掀起的風吹起一張剪報,飄飄悠悠地浮空幾息,又顫顫巍巍地落下。

  齊斯用手撈起紙頁,醒目的字型構成新聞的標題:

  【20歲女大學生在旅遊時失蹤,警方已介入調查】

  下方搭配的照片中,顯示的赫然是喜兒的臉。

  ……

  尚清北跟在齊斯身後進入宅院,直奔東面的廂房。

  在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後,他深吸一口氣又吐出:“李瑤和劉丙丁不在房間裡。他們探查完喜兒這邊的線索,必然不會再出去亂跑,只可能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沒有人煙的宅院沉寂而靜默,僅僅是平常說話的音量,也能被所有人聽清。

  杜小宇站在庭院的空地上,嘀嘀咕咕:“你別烏鴉嘴,他們兩個人,總不可能都出事……”

  尚清北扶了扶眼鏡,反問:“那如果其中有一個不是人呢?”

  “他們還活著,只是在找到關鍵線索後觸發了支線任務,被困在另一個空間。”齊斯從西廂中退了出來,將報紙遞給尚清北,“關於這個副本的背景,我已經有一部分想法了。”

  杜小宇下意識就忘了問前一個結論得出的原因,急切地追問:“什麼想法?這副本亂七八糟的,背景和世界觀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尚清北在心裡鄙視了一通成天當捧哏的杜小宇,同時不聲不響地閱讀起手中的報紙,也一心二用地豎起耳朵聽著。

  齊斯走進房間,在最中間那張床上坐下,從揹包裡抽了一張新的手帕,擦拭沾了灰塵的手指:“你們應該都聽說過人口拐賣吧,這就是這個副本的核心世界觀。”

  張生失蹤的姊妹,窗臺上的血漬,牆壁上的血跡,變成血點子的饅頭渣,報道,棺材,“停靈七天,就是鎮上的人了”……

  一條條線索勾勒出完整的邏輯鏈,齊斯娓娓道來:

  “進入雙喜鎮的旅客都會被帶到這座宅院,徐嫂有時會在送來的飯裡下一些藥物,控制住某些特定的旅客,比如像喜兒這樣的女孩。

  “鎮民們透過一些手段——我猜是放進棺材裡七天,使得女孩們變得痴傻,從而永遠留在鎮子裡,是為副本開頭艄公所說的‘許進不許出’。

  “徐雯因為某個原因主動來到鎮上,也許是從事民俗調查的採風工作,也許是以採風的名義尋找失蹤的女孩,總之她可能發現了什麼,因此和鎮民們起了爭執。

  “鎮民們為了掩蓋真相,將她推入井中。這不是第一次了,不然光憑几具屍體的怨氣,也不足以在井下形成一個雙喜鎮的倒影。”

  齊斯頓了頓,接下去道:“至於徐雯在電話裡說的,廟裡的東西提前出來了,我認為應該和喜兒的意外身亡有關。

  “喜兒在出嫁前死去,相當於破壞了雙喜鎮四十九年一次的儀式,也許就因為這個,導致某些封印鬆動了——誰知道呢?”

  杜小宇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懂就問:“所以這鎮上的NPC究竟是人是鬼啊?我看手機上的線索……”

  “假的。”齊斯說。

  “……啊?”

  “假的。”尚清北表示肯定,然後將之前和齊斯一同得出的結論複述了一遍。

  杜小宇似懂非懂地點頭,雙目一片空白,已然跟不上推理的節奏。

  尚清北將齊斯的講述和自己的判斷相互比對,皺眉問道:“喜神的存在是怎麼一回事?四十九年一次的儀式是要幹什麼?兩個雙喜鎮的存在又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齊斯將手帕疊好塞進口袋,面色坦然,“還缺少一部分線索,大機率在李瑤那邊。要麼等他們和我們匯合,要麼我們自己下井看看。”

  尚清北追問:“你怎麼確定線索在哪兒?”

  齊斯不言不語,自顧自摸出手機,解了鎖屏。

  介面自動彈跳到相簿,點開一張圖片。

  那是一張雙喜鎮的地圖,黑色的線條構成平面的格局,一個紅圈將井的位置標出,格外醒目。

  “徐雯發來的?”尚清北問。

  齊斯“嗯”了一聲,笑容古怪起來:“她在催促我們,看來這井我們不下不行了。”

第六十三章 雙喜鎮(十九)赴黃泉

  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整了。

  齊斯拿著手機踏出宅院,一秒間便被潮溼的寒意浸透。

  茫茫的水霧又一次從陰影中嫋嫋滋長,婀娜扭捏地徽终麄街巷,為遠近的白牆黑瓦蒙上一層白紗似的濾鏡,如在夢裡。

  齊斯低頭用雙指調整手機上地圖的大小和方向,規劃出一條路線,便收了手機,循著記憶前行。

  杜小宇和尚清北跟在他後頭,一路無話。

  霧氣越來越濃,兩側的房屋相隔越來越遠,就像是從狹長的水道匯入湖泊。

  在道路開闊到極致後,齊斯在眼前的平地中央看到了一口井。

  井用黑色的石塊堆砌成井沿,邊緣多處磨損,殘破不堪。

  旁邊沒有水桶,卻有一圈半朽的繩子纏在木架子上,末端還綁了個可活動的繩圈。

  提示很明確了,用繩圈套住腰,把人放下去就行。

  看著因為腐壞而顯得粗細不均的麻繩,齊斯隱隱懷疑等人下去後,這繩子會在某一刻斷裂,將人永遠留在下面。

  “嘀嗒、嘀嗒……”

  耳邊響起若有若無的水聲,聽起來像是更漏。

  一個期期艾艾的聲音顫抖著從井下傳來:“救救我……救救我……”

  周圍的光線暗了好幾個度,一瞬間從白天到了夜晚。

  齊斯看到井邊坐著一個穿紅色嫁衣的女人,形容憔悴。

  女人長如瀑布的頭髮遮住大半張臉,面貌看不大清,只能看到從髮絲中漏出的黑洞洞的眼睛,和陰冷的眼神。

  “沒人能救我麼?我誰都救不了……誰都救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