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李追远觉得,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这团火终究会势大,成为焚烧几代学子的恐怖炼狱。门卫室来报,海河大学的车到校门口了。
老师留下名片,又和李追远紧紧握手后,葛军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当他主动关上校长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起,一扇新的地狱之门,已在他心底缓缓打开。吴新涵举起手:“各就各位。”
办公室里的校领导们,各自找位置坐好,翘腿的翘腿,喝茶的喝茶,清嗓子的清嗓子。至于,其它学校的联系方式名片以及招生简章与海报,则被刻意摆在了较显眼的位置。门再度被打开。
领头进来的,是罗廷锐。
他的气场一开,当即压住了整个办公室。
刚还摩拳擦掌的诸位领导们,一个个地全部弹射起飞失败。就连吴校长,也只能战术性拿起茶杯喝水。
教育圈到底还属于象牙塔的范畴,而罗廷锐虽然工作关系还在学校,可实际上已经不属于这个圈子了。能指挥调动规划万人工程的人,放古代,那也是将军级别。
罗廷锐分发了自己的名片,还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最后,还亲切地和李追远做了交谈。他记得这孩子,但他当时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孩子会有这么强的学习天赋。
菜市场的环境没有出现,大家都变得很斯文客气。但本校领导们,还是将商议好的条件列表给出来。罗廷锐拿起来扫了一下,就放下了,直接道:
“好,我代表我校同意。”
刹那间,以吴校长为代表的办公室一众领导们心底集体咯噔一声:不好,要少了!
随即,大家都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李追远,纷纷露出愧疚歉意的神情,总觉得对不起孩子。吴新涵悲痛地吃下去一大口茶叶,心里比嘴里更苦涩:这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啊!
虽然程序还没走,但罗廷锐还是主动对李追远伸出手:“李追远同学,欢迎加入海河大学。”李追远站起身,和他握手。
这件事,调子,就算这么定下了,也是从即刻起,李追远和薛亮亮,已经算是成为了校友。“亮亮跟我说,你也想去山城?”
“嗯。”
“那就一起去吧,也算是提前积累未来的工作经验了,先走实践,理论往往会更好学。”“谢谢院长。”
“叫老师吧。” “好的,罗老师。”
这句话出来,办公室里的领导们心里好受了许多,都是人精了,自然能从罗廷锐的名片以及自我介绍中,知道对方在学校不,是在行业内位于个什么地位。
大一大二能跟著老师进实验室参与研究,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优秀了,而小远这里是还没入学呢,就能跟导师出去做项目。
以大陆的人口基数以及国家对教育的推行和普及力度,注定不会缺人才,甚至都不会缺天才,可再厉害的天才,要是没有平台支撑,未来发展往往会不如次一级的人才。
罗廷锐走了,李追远也回到了教室。
正是课间,谭文彬正在给周云云讲题,而女班长,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追远停下脚步,没继续往教室里走,而是靠著过道围栏,看著下面风景。他看见花圃里,正在栽种银杏树
“喜欢么?”班主任孙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嗯,喜欢。”
已经有人进教室喊“老班”来了。谭文彬面露迟疑。
周云云则催促道:“还没讲完呢,继续讲。”在这方面,女孩比男孩要大方得多。
谭文彬笑著点点头,继续讲了起来,这题,他也是听小远讲过的。
孙晴则和李追远并排站著:“吴校长听很多考场里的人说,你喜欢交完卷后去看银杏树,就栽来了。”“不过,我以后可能很少能看到了。”
男孩原本就不打算以后天天来学校了,何况今天又接受了罗廷锐提前实习的邀请。孙晴笑道:“也可以是给我们看的呀?”
李追远看向孙晴。
孙晴继续道:“我们很多时候所努力所高兴的,并不是为了看得见摸得著的物质财富,而是给自己,增添一笔值得回味的美好回忆。”
不愧是语文老师。
孙晴伸手摸了摸李追远的头。
走进教室时,看见坐第一排的周云云和谭文彬正坐在一起,两个人头靠得很近,正在讲题。周云云抬头,对班主任笑了笑。
谭文彬也看向孙晴,敬了个礼。
孙晴没说什么,自己走到讲台上,整理起下一堂课要讲的卷子。收拾收拾著,年轻班主任嘴角也轻轻勾起弧度。
再抬起头,看向整个教室。
因为她的到来,班级里不再吵闹,但做作业的在做作业,吃零食的在吃零食,还有不少学生一边笑著讲著话一边眼角余光注意著班主任的眼睛。
孙晴心里不禁感慨:可能现在这些孩子们还不知道,这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黑板墙壁,未来也会成为他们内心深处珍藏的回忆。
其色泽就如同..
孙晴将卷子展开,里面夹著一片自己先前经过花圃时,随手捡起来的泛黄银杏叶。
“所以,亮亮哥,你这阵子都在南通?”
“嗯。” “在江边么?”
“我在靠江边的一个小宾馆里开了个房间,晚上去江边散步,白天回去睡觉。”
谭文彬好奇地侧过头,加入李追远和薛亮亮的对话,好奇地问道:“看来,大学生活真的和我们老师说的一样,考上大学就轻松了。”
薛亮亮说道:“其实,大学除了少数混得好的以及少数纯在混的,大部分中间档的,事情还是挺多的,不轻松。”李追远问道:“亮亮哥你在江边待了这么多天,是一直没见到她么?”
薛亮亮继续对谭文彬说道:“所以,早点做规划才行,最好提前确定自己的职业发展路线。”李追远:“还是说,天天见?”
薛亮亮:“听说你也要报海河大学,加油,考上后我学校里的那些店铺和工作室,可以由你来帮我管一下。”李追远:“看来亮亮哥你是真的很想上地方志。”
“够了,小远!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家乡安定,我很不容易。”
李追远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看向电视,电视里正播放著南通新间。
这下,轮到薛亮亮不淡定了,伸手抓住李追远的肩膀轻轻摇了摇:“你回个“嗯”呀?”其实,真实情况是,要是那晚亮亮哥晚点和谈,那秦叔可能都要打穿整个白家镇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亮亮哥有个白家女婿身份在,以后天南地北搞水利,也能和那个层面说得上话。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大不了女婿上门。
彬彬哥这块牌面已经镇不住大的了,还好,自己还能有亮亮哥可以抱。
李追远真心觉得,太爷可能在捞尸业务上不专业,但给自己提供方向,都是极好的。“咦?”
润生发出了一声疑惑,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薛亮亮。
电视里正播放著救人的画面,一个女人轻生去跳江,被见义勇为好青年救下了。
而且救人后,记者上去问对方姓名单位,青年做好事不留名,直接走了,留给摄像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背影。薛亮亮皱眉道:“你们南通电视台是真的没新闻可拍了么,她压根就没想自杀。”
谭文彬好奇道:“怎么说?”
“她就站在江边上,水才没过脚踝,我上去问了,她不敢死,说不会那么傻,为了那个人不值得。”“然后呢?”
“然后我就下水了。”“啊?”
“她就被我吓到了,失足滑倒,差点被江水卷走,我只能回头出来,把她再抱回岸上。”
“那她怎么说你救了她...
“她不好意思说明真相吧。”
润生:“你也不怕你家那口子误会。”薛亮亮:“..”
李追远没说薛亮亮的事,是薛亮亮来了后自己打开话匣子说的。接下来,谭文彬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他也想跟著一起去山城。
随即,怕李追远误会,他还指了指自己特意从家里带来的行李箱,说自己会把书本和题目随身携带,不耽搁学习。薛亮亮直接同意了,带一个是带,带俩也是一样。
因此,润生和谭文彬都会一起去山城。“小远,你来一下。”
“好的,柳奶奶。” 李追远走向柳玉梅。
柳玉梅正喝著茶,屋内,阿璃正在洗澡。“要去山城了是么,什么时候去?”
“过两天。” “要去多久?”
“不会多久,我会很快回来。”
“没事,尽情玩吧,不用著急。”柳玉梅拿出一张纸,上面写著一串电话号码,“到了山城,打这上面电话。”“奶奶,您这是...”
“巧了,有个老朋友走了,我正好带阿璃也要去山城看看,这些年,老朋友走得挺多的。”“您要和我们一起么?”
“那可不行。”柳玉梅摇摇头,“你们是坐火车去是么?”“嗯,对。”
“奶奶我这老胳膊老腿,可受不得那个罪,再说了,阿璃去人挤人的地方也不好,你们去吧,到了那儿再打电话来见奶奶和阿璃。”
“好的,奶奶。”
李追远离开后,柳玉梅就走进了屋。
屋里浴桶内,阿璃坐在里面,柳玉梅露出慈祥的笑容。
“来来来,让奶奶给你找找,哪几个山城的老东西最近是走了的。”柳玉梅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里头装的都是讣告。
她把山城发来的收拾到一起,从中选了个月余前刚去阎王爷那儿报导的。对著信封弹了弹,柳玉梅笑道:
“行了,就给你这个面子。”
虽然已经走了一个月,但还是能吊丧的,习俗这种东西,本就适应著其针对人群的生产生活方式。
对于老江湖而言,一趟船动辄月余甚至半年,哪家死了人,哪可能急哄哄地跑去见最后一面,五七都难赶。一般来说,按老规矩,人死一年,这唁烛都不能熄,保不齐哪家人就来上门吊唁了。
搁以前,这些讣告,柳玉梅只是收了丢那儿,就算不是为了给阿璃看病要留在这里,她也懒得去的。
收下这讣告已算是给了对方面子,能回个电报带个口信都属恩德,无他,辈分资格摆在这儿阿璃洗好澡了。
“来,奶奶来给咱阿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梳妆后,打开门,阿璃走了出去,李追远起身,离开伙伴,和阿璃去了楼上房间画画。刘姨抱著一个箱子进了东屋,打开后,里面是一件件阿璃的新衣服。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甭管外头年轻人怎么追求头发烫染、西式风格,亦或者是年轻男女孩都留个长刘海遮住眼。
在老一辈人眼里,就跟孩子年轻不懂事在玩闹一样,那些有传承的裁缝铺,照样日子过得很好,不愁生意,毕竟,普通人也买不起他们的手艺。
“还是搁以前方便,这家里上下换季衣裳,都有家里自己铺子来制作,这用习惯了的针头确实好,提点几句也就知道意思了,哪用得著现在,每次都得我亲自画图样做设计。”
刘姨笑道:“这也不正是您的乐趣么?”“呵呵。”
“再说了,您要是想养,现在又不是养不起。”
柳玉梅扭头看了一眼供桌上那一排排的牌位,叹气道:“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而是没这么多人可以穿了。”“我口拙了。”
“不打紧,把衣服理一下,再查一查针线,看看是否还需要改一改。”“那这一件...好像不是阿璃的?”
刘姨从里面抽出一套展开,这件衣服上头绣著飞鱼,整体色彩偏暗彩,但格调上又很稳重。“这是给小远的。”
“那可真是好福气,能让您来给他定衣服,看得出来,您还真花心思大改过。”“好歹是我预定的柳家未来记名弟子,给套衣服而已,算不得什么。”
“您啊,就是口是心非。”
“我真没其它心思,招上门女婿怎么著也不能招过江龙,咱家里虽然败落了,但烂船还有三斤钉呢,可不能白白改了姓。”“恕我再口拙一次,您别恼,这件事,您说得可不算,得看阿璃的意思,这俩孩子,可不就青梅竹马么。”
“要真是青梅竹马以后就能在一起,我就不会嫁给阿璃爷爷了。”说著,柳玉梅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位青梅竹马。
那位对自己一直念念不忘,更是在自己这位柳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上送了一笔重礼,有著提亲的意思然后当晚,就被阿璃的爷爷套黑袋绑了,丢进窑子粪池子里头。
这事儿,还是婚后,老东西喝醉酒了才说漏嘴的。
老东西很霸气地说,既然那家伙想屁吃,那就让他吃个够。
那时的自己呢,好像不仅没对青梅竹马的那种遭遇而生气,反而在旁边“咯咯咯”地笑著。柳玉梅摆摆手:“衣服给那小子送去,让他试穿一下。”
“好嘞。”
刘姨看出来柳玉梅情绪忽然低落下去,带著衣服出了屋,将门关上柳玉梅缓步走到牌坊前,拿起那块属于自己男人的新牌位。
“老东西啊老东西,你当年不该对我那么好的,害得老娘我,一辈子困在回忆里出不去。”
明日,就是要出门的日子了。
午饭后,李三江将李追远喊进了屋,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蓝布包,打开,里面放著崭新的票子。“这俗话说得好,穷家富路,这出远门啊,钱得带足了。”
“太爷,亮亮哥说他全包了,他有钱。”
“那能一样么,用别人的钱那就得看别人的眼色。”“我这里还有钱呢。”
《追远密卷》在学校里卖得很好,而且在他省赛成绩出来后,市里其它学校也来采购了。“你的钱是你的钱,也不一样。”
“谢谢太爷。”李追远把钱收下了。
“出去后注意安全,一切小心,世道是太平了,可路道上可不见得。”“嗯,润生哥和彬彬哥和我一起的呢,不怕的。”
“润生倒是可以,壮壮就算了吧,除非他把他爸配枪偷来。””太爷..”
“哈哈,开个玩笑,哪能干这事儿呢,待会儿你爷奶也来一起吃晚饭。”“嗯,我晓得。”
离开太爷房间后,李追远就把太爷给的钱,交给了谭文彬,连同习题集的分成,也都放在彬彬那里。他不习惯自己带钱,有人帮忙打理他觉得很好。
谭文彬几次叹气:“小远哥,那就不怕我拿著钱跑路?”二楼露台上,翠翠正在和阿璃下五子棋。
现在,一些关于较为亲近的人,阿璃已经能接受了,至少距离近时,她能够克制。翠翠招手喊道:“远侯哥哥,阿璃姐姐下棋太厉害了,我下不过她。”
“那是当然,我也下不过阿璃。”
李追远走进自己房间,阿璃起身,也跟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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