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冼太。”
“你好,食咗饭未?”
“未啊,等您请嘛~”
“衰仔,我请你食西北风。”
冼家楼下,岑佩佩啐了黄湛森一口,抱着卡米拉坐在长条凳上,看前面舞台区几个年轻人吹口琴。
今天星期二,不放电影,是听广播的日子,广播节目播送前,想表演的可以自行上舞台给大家表演。
几个月前来了一个吹口琴的青年,在他的带动之下,附近不少年轻人跟着他学吹口琴,如今,这一片会吹口琴的人不少。
今天吹的曲子有点不一样,是一首苏联曲子《喀秋莎》,四五年前在香港流行过一阵,后来广播里不播,唱的人就少了。
岑佩佩跟着调子轻哼,卡米拉窝在她怀里,手里捧着一个澳洲橙。果栏没得卖,是英国海军用军船夹带过来的福利,仅有少数从军营福利社流出来。
小丫头咬一口橙子,又从挂在衣服上的小篮子里抓了两颗桑葚,塞进嘴里,小眼睛一眯,嘴里啜出怪声,嘴唇变成淡粉色,犹如抹了口红。
“哈哈哈……”
长条凳的后面传来悦耳的笑声,岑佩佩转头看了过去,是一群制衣女工,十来个人站在一起说着笑,身上的新衣服甚是耀眼。
制衣女工边上站着媒婆陈,大概是在给哪个女工保媒拉纤。
石硖尾这一片已经成了媒婆的打卡之地,经常有外地的媒婆过来抢资源,媒婆陈身为坐地虎,见着一个骂一个,骂不走就打,绝不给外人挖墙脚的机会。
过了好几年苦日子,终于轮到她扬眉吐气了,谁都不能坏她好事。
制衣女工好呀,年轻漂亮,还会赚钱,一年能赚两千,厉害一点的已经开始为家里供楼,这样的媳妇哪家婆婆会不喜欢?
岑佩佩正打算将头转回,余光瞥见了柳婉卿的车子,她转回头,冲李诗英招了招手。
“诗英,你带着卡米拉,我回楼上。”
少顷。
岑佩佩和柳婉卿在书房相对而坐,柳婉卿将收“寡妇楼”的想法和盘托出。
岑佩佩听完,颔了颔首,“婉卿,你能想着家里,这样很好,家里要盖膳楼、定制宝船号,又要建蓄水池和水立方,冼氏家用这两个月收的租金不仅一分没剩,老爷又调拨了50万。
家里,老爷,一分一厘都有用处,没有太多的闲置资金,冼氏家用是时候增加一点收入,你要多费心。”
“我那里还有一点私房钱,要不要先拿出来注入冼氏家用?”
“这就不必了,老爷说过钱要分清楚,公司的、家里的、个人的,不能混为一谈,私房钱是老爷允许的,留着你自己慢慢用,家里缺钱,就由家里想办法。”
岑佩佩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纸交给柳婉卿,“这是冼氏家用名下的楼房目录,收房的事就由你操办,冼氏家用只能抽出两万给你做启动资金,后续的资金,你把楼房抵押给银行。”
柳婉卿快速扫了一眼目录,“前些日子我和丽珍对接金屋置业的账目,金大押名下的楼房要比这个多几倍,账上的现金也有不少,是不是从金大押拆借一些?”
岑佩佩淡淡地说道:“金大押的一半分红是叔叔的,冼氏家用顶着冼氏的抬头,却是小家的,老爷还没提过它属于冼氏。”
柳婉卿秒懂其中奥妙,“我懂了。”
“阿美在越南已经待了几个月,老爷很想把她抽调回来,但有些事情没有弄妥帖,她在那边还要待一段时间。知道张爱玲吗?”
“知道的。”
“阿美回不来,症结就在她身上,你明天和她见一面,把她在做的事接手过来。”岑佩佩将黎生一事交代了一遍。
“既然黎生已经为阿美牵线认识黎世光,还需要在黎生身上下功夫吗?”
“仅仅牵个线还不够,阿美需要多一个人带她快速融入堤岸,不然,她只能飘在堤岸的商圈之外。
你出面和黎生建立合作关系,既帮一下阿美,也为家里进入澳门打下基础,黎生的岳父是葡萄牙人,在澳门的人面很广。”
“好。”
冼耀文这边。
两人边吃边聊,进食的速度不快。
离八点还差几分钟时,楼梯上传来一阵骚动,少顷,守着楼梯口的两个大汉拱卫着一个人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冼耀文瞥一眼,只见被拱卫之人身形精干、步履矫捷,腰板挺得板正,诉说主人多年的从军生涯,身高166公分,头发黑白相间。
瞧着是一个大官,但他对国府高层不够熟悉,又没有指向性的特征,根本没法猜是谁。
不过,侍应很快指了一条明路——男人路过一个侍应时,侍应第一时间鞠躬说“院长慢走”,说的国语,很标准。
两个很有派头的保镖、身形精干,又被称为院长,他的下意识猜测是接替阎锡山任“行政院”院长的土木系大Boss陈诚。
目光跟着疑似陈诚出了大门,一直没看到正脸,猜测无法得到确认……
确认个鸡毛,戚龙雀和谢停云有麻烦了。
冼耀文的目光紧盯着刚在大门口停下的轿车,两个宪兵从车里钻出来,长枪背上肩,朝着戚龙雀走去了。
还好宪兵敬礼了,估计看戚龙雀两人可疑,要检查证件。
果然,宪兵检查了护照和特别通行证,又敬了个礼闪人了,并没有引起麻烦,虚惊一场。
“亚当。”
“嗯哼。”
“在看什么?”琼转头看了一眼。
“刚刚有宪兵查证件。”冼耀文如实回答,并将目光放回琼的脸上,“你觉得我有机会在台湾开一间水泥厂吗?”
“国府会十分欢迎你在台湾投资水泥厂,但我不建议你投资。”
“为什么?”
“建设水泥厂,筹备、设计、施工、调试,整个周期最快需要三年,在台湾,我想可能需要四年或五年。”琼摊了摊手,“四天前我就应该在高雄参与台泥高雄厂的扩建工程,但我现在还在台北。”
第670章 我的规矩
“台湾现在的水泥产能是多少?”
“台泥加上采用立窑的小厂,不足20万吨。”
“为什么要突出立窑?”
“立窑投资少、建设快,但生产的水泥质量不稳定。”
“嗯哼,台湾今年的需求量你知道吗?”
“50万吨。”
“这个数字包括民间的需求吗?”
“不。”
“民间想用水泥怎么办?”
“台北有黑市。”
“50万吨中军事工程占多少?”
“45%。”
“金门、马祖防御工事?”
“嗯哼。”
“台泥的产能目标多少?”
“100万吨。”
“需要多少时间?”
“规划时间7年,但……”琼摊了摊手。
“所以,在台湾投资水泥厂不是一个好主意?”
“嗯哼。”
“谢谢。”
琼叉起一块甜点咬了一口,“水泥厂是你在台湾的主要投资计划?”
“并不是。”冼耀文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我现在的实力无法进行建设周期太长的投资,我的意思是主导项目,不包括参与其他人主导的项目。”
“你追求资金利用率和回报速度?”
“可以这么说,我需要四五年或许十年进行资本积累,然后进入高新科技领域。”
“比如?”
“UNIVAC I。”
“商用计算机?”
冼耀文在桌面比画出一个手机大小的长方形,“我有一个梦想,研发出只有这么大,每秒钟却能进行上万亿次计算的商用计算机。”
“‘UNIVAC I’每秒钟能进行几次计算?”
“1905次。”
“它有多重?”
“13吨。”
琼柔声说道:“亚当,你不觉得你的梦想太遥远?”
“遥远不可怕,我会努力活,100岁,120岁,用百年时间去实现梦想。我不会孤单,钱非常美妙不是吗?只要我负担得起,我可以请一万人,十万人陪我一起实现梦想。”
“亚当,你的梦想很伟大。”琼的声音愈发温柔。
“谢谢,我的梦想很遥远,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努力积累资本的资本家。”
琼举起酒杯,“祝你早日完成资本积累。”
“也祝你实现自己的梦想,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干杯。”
“干杯。”
食讫。
回到家,在院子里就听见麻将声。
走进居间,看见费宝树在工位上加班,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手脚麻利地抓、垒着工件,嘴里念道着“南风,杠”。
她的三个工友,两个面生,以前没见过,一个只能看见后脑勺,倒是她的身后是一张熟脸,已经晋升为鼓励师的姚宏影。
回想一下刚才车子发出的动静,照分贝来说,居间里应该能听见,悄悄地进屋不行,还是得寒暄。
来到费宝树身后,冼耀文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气怎么样?”
费宝树还没回答,方才的后脑勺抢先一步说道:“冼先生,冼太太今天的手气不要太好。”
刚才一瞥,冼耀文已经认出后脑勺是王右家,闻言,他将目光放到王右家脸上,“唐太太,你的手风不顺?”
“就我一家输。”
“唐太太,你连续赢了好几场,也该输一场了。”王右家对面的女人说了一句,随即看向冼耀文,轻笑道:“早就听说冼先生年轻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传言没夸大。”
“言过其实了。”冼耀文对女人笑道:“太太怎么称呼?”
“我可没有冼太太的运气,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女人冲冼耀文伸出右手,“冼先生,我是白虹。”
“原来是白小姐。”冼耀文和白虹盈盈一握便撤手,随即看向另一个女人,“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女人看着冼耀文说道:“冼先生从香港过来?”
“这不是什么秘密。”冼耀文淡淡一笑,听出女人话里有话。
“冼先生,我是梁慧兰,也从香港过来。”
“哦,原来是蓝夫人。”
听到名字,冼耀文脑中的警戒线立刻绷紧,梁慧兰这个名字在某个领域太有名了。
梁慧兰的父亲是梁锡荣,二十年代与何东家族、利希慎并称“港岛三大华商”,二十年代垄断香港至汕头航线,核心产业是南北行,三十年代初占香港转口贸易的一成还多。
梁锡荣还进行多元化投资,他和霍芝庭两人秘密投资了傅老榕和高可宁的澳门泰兴公司,占暗股15%。
三十年代末成立锡荣船运,为军统运输物资,冼耀文曾经参与过物资运输任务,物资的源头就来自锡荣船运。
1944年,梁锡荣暴毙于香港宅邸,死得不明不白,外界对其死因有三种猜测:一是小鬼子暗杀,二是军统灭口,三是傅老榕找人干掉的。
梁锡荣死前,他和傅老榕因泰兴公司股份交恶,傅老榕曾扬言清理门户,且梁锡荣死前一周遇到了枪手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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