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新兔纱月鞠躬离开,清水信次在松田芳子的对面正襟危坐。
松田芳子靠在椅背上,和煦的目光一直放在清水信次的脸上,凝视了几秒钟,她缓缓说道:“清水社长,我请你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敢,不敢说帮忙。”清水信次连连鞠躬,“松田会长需要我做什么,请吩咐。”
松田芳子摆了摆手,不让清水信次再多礼,“我有一个合作伙伴,从今年开始进行对日的水果和茶叶贸易,恳请清水社长给我一份薄面,和我的合作伙伴见一面,听一听对方的条件。”
“哈依。”清水信次再次一躬鞠到桌底。
正在此时,茶水被端过来,松田芳子示意,“清水社长请品茶。”
闻言,清水信次拘谨地将茶盏端起,送到嘴边闻了闻,随即呷了一口,顿时,一股说不上好,也不能说坏的茶香入喉,但他对茶的品质却非常满意。
珠茶本就是绿茶中的低端茶,平民的口粮,同高端茶不能比较,他喝的这一盏相比以前喝过的珠茶,要好上许多。
“清水社长,你觉得茶怎么样?”
“非常不错,中味略带一丝苦涩,回味有甘甜,珠茶中的上品。”
“清水社长,如果你和我的合作伙伴合作,拿到的珠茶就是这种品质,但价格会比你想象的低,而且你会成为唯一合作伙伴。”
清水信次瞪大眼睛道:“真的?”
冼耀文和陆雁苏聊完了正事,依然站在窗户前,手里捧着小碗,用匙羹舀着茶汤品茶。
品了两匙,冼耀文说道:“我只能尝出这个茶不算好茶,特点说不出来。”
陆雁苏将小碗放于窗台,“我也尝不出来,但有人可以,永光公司有一个女茶师姜山妹,不仅制茶的水平很高,舌头也很灵,我想把她挖过来。”
“好挖吗?”
“不太好挖,姜阿新的姜家是新竹北埔的望族,茶农的利益和永光公司捆绑在一起,姜阿新这个人待茶农比较厚道,声望很高。”
“姜山妹的父母也是茶农?”
“嗯。”
“对人才不要吝啬,只要姜山妹值得,条件给高一点无所谓,比方说给她一辆专车,有司机接送她上下班。”
陆雁苏莞尔一笑,“姜丽芝的座驾是一辆日产70型轿车,还是和姜阿新共用的,要不要比她更高级?”
“你呀,多接点地气,乡下人有几个能分清轿车的好坏,更高级的有什么用,跟大小姐一样,效果是最好的,拉上姜山妹全家,绕着北埔慢慢转一圈,让她父母出尽风头。”
冼耀文拍了拍陆雁苏的手臂,“人活一张脸,这一点在乡下人身上尤为明显,为了面子,他们可以付出很多,给够待遇,再帮着涨脸,别说只是厚道,就是活命之恩也能把人挖过来。”
陆雁苏若有所思道:“面子也可以应用在收茶叶上?”
“茶农苦茶商久矣,伐无道,诛茶商。”冼耀文讥笑道:“厚道,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收购价比永光高一线,让茶农知道姜阿新在东洋的生活过得有多奢靡,之前支持永光的茶农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愚弄,一怒之下敢把姜家和永光砸了。”
陆雁苏蹙眉,“这里是台湾,搞农民暴动行吗?”
“这要看你怎么解读。”冼耀文摆了摆手,“算了,不多说,中丰公司只是在台湾收茶菁,并不深入茶叶行业,对付永光是杰克的工作,你还是多关注香蕉和甘蔗,早点搞定蔗糖出口配额,赶上这一波行情。”
“今年大陆蔗糖的预估产量最多40万吨,能用来出口的数量不足5万吨,我们有必要冒险吗?”
冼耀文在陆雁苏的翘臀上拍了一记,“心思多放在工作上,不要光知道惦记男人。”
陆雁苏娇嗔道:“谁惦记男人。”
“没惦记男人,你不应该没关注古巴,今年古巴很不太平,学生运动、工人罢工频繁,蔗糖肯定会减产。主要市场美国不仅没有提高进口配额,反而比去年有所下降,预算350万短吨,实际进口可能会更少。
古巴和苏联眉来眼去,签订了易货贸易合约,以石油、机械换糖,避免美元结算。
苏联的手伸到自己的家门口,美国怎么可能坐视,肯定会做点事情,不让古巴糖卖得那么舒心。一旦古巴糖出口量降低,因为需求增加而上涨的国际糖价可能迎来暴涨。”
冼耀文又给了陆雁苏的翘臀一记,“我的5%分红女孩,如果糖价比去年翻一倍,你自己算算我们能赚多少。”
“大陆5万吨是400万美元,台湾如果能拿到10万吨配额是800万美元,除掉一半……”
冼耀文笑着啐道:“想得美,至少要分出去六成。”
“四成就是480万美元,的确不少。”陆雁苏算完,眉开眼笑。
冼耀文摇摇头,“你少算了。”
“哪里少算……”陆雁苏话一出口,马上反应过来,“伦敦白糖期货和纽约原糖期货?”
又是一记,冼耀文淡笑道:“做大宗农产品贸易,若是不懂套期保值,早晚有一天要上吊。凯恩斯的《货币改革论》、约翰·希克斯的《价值与资本》,还有斯坦福霍尔布鲁克·沃金教授发表的论文,请加入你的阅读清单。”
陆雁苏点了点头,“我们下一步要做期货?”
“我已经动起来了,给你几天时间补补脑,下次同你倾工作,唔好似戆居,懵闭闭。”
“围头佬,讲围头话啦,讲乜白话。”陆雁苏啐道。
冼耀文呵呵一笑,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办公桌上的传真机发出响声,滋啦,滋啦,几秒钟就停下来。
陆雁苏过去扯下传真纸,瞄一眼便走回冼耀文面前,亮给他看。
冼耀文瞅一眼,纸上只有一个单词“Done”。
“这两天我要再飞一趟东京。”
“去吧,这里有我。”
等到三点,依然不见杰克·佩里回来,冼耀文离开金海,前往太子企业。
路过怀特公司时,透过大门往大厅瞅了一眼,说来凑巧,这一眼正好瞧见迎面走来的琼,而且,对方也看见了他。
琼的打扮和之前判若两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细细的眼镜链垂挂着,随着步伐飘荡,上身一件暖黄色的格子衬衣,下身一条铅笔裙,人看起来既知性又时尚。
冼耀文冲琼颔首打招呼,然后站在原地,等着她过来。
谁知琼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夹,又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接着变换手指,比了数字六。
冼耀文再次颔首,表示明白,随即迈步掠过大门。
第667章 企运
“Morning!”
“Good Morning,阿什利秘书。”
伦敦,早上的楼梯里,伊芙·阿什利和乔治·索罗斯相遇。
“乔治,你的毕业典礼在七月?”
“是的。”
“有什么打算?”
“继续念研究生。”
“通过了?”
“嗯哼。”
“不坏。”
快到公司的大门口,伊芙·阿什利自然地结束了交谈。
她的脚步还未踏进公司,话先钻了进去,“告诉我价格。”
话音刚落,人出现在办公室。
“纽约7.1美分/磅,伦敦46.72镑/吨。”
伊芙·阿什利拍了拍手,“所有人五分钟后开会,我要知道每个国家今年的蔗糖预估产量,最新的数据。”
随着她一声令下,办公室立即发出窸窸窣窣翻阅文件的声响。
跟在伊芙·阿什利后面进入办公室的索罗斯脑子里又浮现一个老问题——金融比哲学更有魅力?
“乔治,来我办公室,我有一些文件要烧掉。”伊芙·阿什利说完,指了指白家训,后者会意,跟着进入伊芙·阿什利的办公室。
伊芙·阿什利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沓文件,清点了页数,又确认每一页的内容后,交给了索罗斯。索罗斯拿着文件出了办公室,白家训紧紧跟着,来到外面的办公室,他又示意另一个华人周尚方跟上。
文件在销毁的过程中容易出现纰漏,迪恩公司向来执行严格的销毁程序,尽可能杜绝泄密事件的发生。
“廷箴,你要不要去这个太子企业看看?”
台北,赵廷箴家,他的妻子朱怀芳将一份报纸放到他面前。
赵廷箴,1921年生人,1945年毕业于光华大学化学系,刚从学校毕业便参与接管日资化工企业和本土化工企业的复工,他所学的化工知识得到充分发挥,且不仅仅是单纯的技术应用,还参与了经营决策,是化工技术和经营双通的精英。
1949年,携化工经验赴台寻找机会,初始,被国府聘为技术顾问,协助评估本地化工产业潜力,并参与台湾碱业公司的技术改进。
然后,他的化工才能被台湾化工企业知晓,民间企业纷纷邀请他帮忙改进技术,也不乏企业向他抛出橄榄枝,但他并未答应,一直保持超然身份,默默关注着塑胶产业。
赵廷箴拿起报纸,看向朱怀芳所指的位置,默念上面的招聘广告:
本司太子企业子公司太子化工拟定于台兴建塑胶企业,主要生产PVC。本司资金雄厚,已筹措启动资金3000万台币,并有广袤的融资渠道和技术引进渠道,现诚挚邀请化工人才加盟,待遇从优……
念完广告,赵廷箴一脸迷茫,“怀芳,这个太子企业我之前没有听说过,你知道底细吗?”
朱怀芳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最近几天的报纸上都有它的招聘广告,你不妨去看看,或许它的实力真的很雄厚。”
朱怀芳清楚自己丈夫心怀台湾本土化生产PVC的志向,最近大半年一直在接触上海过来的老板们,同时也在游说本省化工企业的老板,但目前还没有业内人士对他的计划感兴趣,反而一个经营木材厂的老板王永庆有点兴趣,只是王永庆不仅实力有限,且犹豫不决。
赵廷箴略有一丝心动,“我去看看?”
“去。”
朱怀芳口头上给予鼓励,行动上也不迟缓,第一时间起身为赵廷箴拿外套和公文包。
太子企业办公室。
冼耀文坐于大班椅,翻阅一沓厚厚的简历。
在他对面坐着秘书瓦莱丽·霍布森以及HK咨询的经理钟林。
太子企业是台湾战略的核心,钟林亲自带队过来把关人才招聘,并顺势建立HK咨询台湾分公司。
台湾还是挺能出人才的,不说冼耀文脑子里存有一份人才名单,就算不在名单上的人才,能网则网,有捞错不放过。
他一直反感扫地僧式价值观,一个扫厕所的老头,每天被一群小年轻拳打脚踢、牵着上街游行,仿佛窝囊废。可某一天,某诺贝尔奖得主忽然找到他,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嘴里喃喃着“老师,老师”。
这一下,装逼快感犹如潮水般涌来,原来这老头是某领域大拿,曾经给爱因斯坦当过助手,搞研究走入死胡同,偏偏揪着“笤帚、屎尿与量子纠缠”及“小年轻拳脚与统计力学碰撞”两个理论不放。
明明有了大成果,却不愿意发表,更不屑冲击诺贝尔奖,直言此奖乃洋人之玩物,《永乐大典》之《遥遥领先篇》早有记载。
晚年,修为提升至凡人不可测之境界,遂鼓起勇气,研究困扰人类五千年之难题——鱼头朝向与敬酒杯高相对论。
按冼耀文的想法,人才应该坐在适合他们的位子上发光发热,岂可隐于野耍幼稚的装逼打脸游戏,别人不给机会,他给。
瞧着每份简历上都写着毕业于某某大学,他甚是欣慰,先不说这些人有没有真才实学,单单三四十年代能念大学,运气绝不会差,太子企业汇聚一群好运之人,企运岂能差?
一家企业的成功因素当中,只有企运虚无缥缈,却又缺之不可,多招点好运之人,即便不对,也不至于错。
用了四十多分钟看完了所有简历,冼耀文从特意放在一边的简历中拿出一份,“台湾百废待兴,基础建设工程不会少,太子营建要争取已经开工的工程,也要布局即将开工的工程,为了加强太子营建的综合竞争力,我降低心理预期,太子营建可以不盈利,底线是收支平衡。
但我要一张完整的台湾基建规划图,并有能力对图纸做出改动,比如某条马路要从我们囤积的地块边上通过,又比如垃圾堆填区离我们的地块远一点。
为了具备这种能力,太子营建一定要交好建设厅的……瓦莱丽,建设厅有几个部门?”
“六处三室,公共工程处,管辖道路、桥梁工程;水利局,水库、灌溉系统;都市计划处,负责城市规划;建筑管理处,制定营建法规;测量总队,负责地形测绘;材料试验所,负责工程质检,其他是辅助部门。”
冼耀文颔了颔首,靠在椅背上,不疾不徐道:“瓦莱丽,太子营建需要两个特殊人才,最好是一男一女组合,负责政府公关。
另外,需要隐秘构建东洋、美国、英国的留学渠道,做好随时送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的子女、情人出去留学的准备。”
“是否需要准备美元现金?”瓦莱丽问道。
“还有黄金,金条、金叶子、金瓜子、金花生,只要是人们喜欢的,都准备一些。”
“OK.”
冼耀文扬了扬手里的简历,“这个章明强有点意思,在上海时就是建筑商,来了台湾委身殷之浩的大陆工程公司做一个小职员,又在外面开了一家太平洋行,代理美国进口建材,参与美援物资配套,并承包军方临时营舍工程,这是在蛰伏,等待一飞冲天。”
说着,凝视瓦莱丽的脸,“你说他为什么要来太子营建上班?”
“Boss,在台湾想要承接基建工程需要甲级营造执照,今年只会核发12张,很难获得;今明两年可以承接的工程以军方工程和美援项目分包为主。”
冼耀文淡笑一声,“看来这个章明强消息有点灵通。”
“总经理,台北有一个上海同乡会,能量很大。”钟林说道。
“有所耳闻。”冼耀文颔首道。
瓦莱丽从桌上找出一份文件递给冼耀文,“Boss,你看一下这个。”
冼耀文接过,扫一眼,封面上赫然写着《戒严时期营造业管理办法》。
当冼耀文开始浏览文件,瓦莱丽说道:“在台湾想要承接基建和军方工程,承建方需持有甲级营造执照,承接前需经国防部会审;国防部内部指引,军事工程优先给军友营造商。”
“解释一下军友营造商。”
上一篇:美漫:编织未来,从究极空我开始
下一篇:刚改邪归正,重生成悟性学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