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223章

作者:鬼谷孒

  罗鹰世走后,冼耀文打开保险箱,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从中拿出《初步规划报告书》,这是一份由主持了伦敦战后重建工作、著名城市规划师帕特里克·阿伯克龙比,于1948年所构建的香港发展城市蓝图。

  这份报告对于香港的住房到交通,市区到乡郊,经济发展以至政府决策的方面都有详尽分析和建议,并首次提出以海底隧道形式,从尖沙咀来往中环,以纾缓交通及完善维港两岸的运输系统。

  报告中对各区的发展方向已经有了规划:

  何文田东部、九龙仔东部、九龙塘西部、青山道、观塘填海区、红磡填海区、醉酒湾、荃湾、启德区北部、北角十个新发展区的住宅区;

  长沙湾、油麻地的轻工业区;

  荔枝角、观塘、铜锣湾、鲗鱼涌、太古的重工业区;

  西环、长沙湾的厌恶性行业;

  大角咀、旺角、红磡、马头角、西环、东角、北角、筲箕湾的轻重工业区;

  中环的政治和商业中心。

  此规划和他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应该是实施阶段进行过微调。

  通读一遍报告,确定自己已经记住,他将报告撕的粉碎,搁在窗台上付之一炬。

  点上雪茄,他在脑子里计算着建造海底隧道所需的预算,以记忆中的红磡隧道规模为蓝本,按照当下建材价格来计算,一条隧道建成所需的预算大概需要1亿港币。

  以目前国际上已经盛行的BOT模式通常的特许运营周期,结合港府一贯的做事风格来看,特许经营权的期限估计是30年,算上货币贬值等一干因素,每年必须超过650万的收益才能保本。

  得出这个数字,他就懒得往下想了,以目前香港的汽车保有量,这时候投资隧道建设,根本无利可图。看样子,红磡隧道并没有提前现世的可能和必要,之前开会时的上海隧道构想无实现之可能,要想其他可行性方案。

  保守估计在港的上海人拥有2亿美元以上的浮财,可谓是鸡中的梵天鸡,借过来下个蛋怎么也得价值2000万美元,仅凭他已经构思好的友谊商场、上海大厦、上海号游轮,还不足以实现这个目标,他还得加把劲。

  一次思考,时间已经来到四点,下楼乘车来到界限街,报格利菲斯的名字进入花墟球场。

  花墟球场是俗称,正式的名称叫警察会球场,是警察足球队的主场所在。

  英国是现代足球的起源地,英国佬对足球自然是喜爱的,这也影响到香港的足球文化,本世纪初就有了甲乙丙三个足球联赛,参赛的队伍除了一些准职业的球队之外,还不乏港会、海军、警察等多支政府部门的球队,且有的部门不止一支球队。

  比如警队就有三支球队,一支踢甲组的西警队,由清一色的英国籍警员组成;还有一支华警队,由华人警员组成,一支欧警队,以英国籍警员为主,但也有华警和阿三,这两支球队参加乙丙两级联赛,成绩一直不咋地,只能算是业余球队。

  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冼耀文甫一下车,两道人影便冲他走了过来。

  “冼生,来踢球?”

  循声望过去,冼耀文看见腆着笑脸的吕乐,也看见双手挂在他手肘的浓妆艳抹一位。

  “原来是吕生,你也来踢球?”

  “是啊。”吕乐往前走了两步,在冼耀文对面站定,“这里有三个球场,冼生在哪个球场踢?”

  “我是第一次来,不太清楚,英国佬一般都在哪踢?”

  吕乐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英国佬都在南场踢,有人守着路口,不是被邀请进不去。”

  冼耀文听出吕乐话中的试探之意,他往吕乐所指的方向瞄上一眼,淡淡一笑道:“昨天晚上刚认识一个政治部的英国佬,开盘口赢了我一笔,今天我过来踢爆他屁股。吕生伱几点钟开球,如果有时间,还得麻烦你帮我带个路。”

  “我那边不急,人还没来齐。”吕乐轻笑道。

  “那,劳驾。”

  吕乐带着,一行人往球场的方向走去,来到一扇钢丝门前,再次用格利菲斯的名字打开门,进入球场区域。

  目光对向球场,冼耀文一眼就看到带球往前突进的格利菲斯,还别说,看他盘带的功夫,球技应该不差。

  只见格利菲斯带着球突进禁区边缘,正准备起脚,对面的后卫斜冲出来推了他一把,左脚还故意前伸绊了他一下,格利菲斯一个重心不稳,摔成大马趴。

  “哈,果然是英国佬,踢球脏是有传统的。”心里暗笑一声,冼耀文举起双手鼓掌,嘴里大叫道:“特杰拉,摔得好!”

  坐在草皮上的格利菲斯听见,回击道:“亚当,Fuck you。”

  “Fuck you too,格利菲斯。”

  吕乐是文盲,更不懂英文,但Fuck还是听得明白的,见冼耀文敢对英国佬Fuck,对“冼耀文和英国佬交好”的传闻信了几分。以前只是听闻,现在却是亲见。

  球场里的格利菲斯站起来后,就对边裁做了一个换人的动作,随后往场外慢跑而来。

  “你刚才应该滚进禁区,可能拿到点球。”不等格利菲斯彻底靠近,冼耀文就冲他说道。

  格利菲斯回怼,“换衣服,你表演给我看。”

  “好啊,有没穿过的球衣吗?”

  “跟我来。”

  “等等。”冼耀文叫住格利菲斯,指了指吕乐,“给你介绍,吕,深水埗警署探目。”

  格利菲斯瞄了吕乐一眼,随意点了点头,立马又催促道:“快点,我等不及踢你屁股。”

  “吕生,不好意思,先失陪。”冼耀文拍了拍吕乐的臂膀,随即冲格利菲斯说道:“用嘴只能亲我屁股。”

  两人一路互怼着进入更衣室,格利菲斯给冼耀文找了一套红色没拆封的队服,冼耀文穿上和他身上的黄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随即又套上令人胆寒的彪马ATOM带旋钉的足球鞋。

  看到球鞋,格利菲斯诧异问道:“亚当,你去过西德?”

  “没有,鞋子是在纽约买的。”

  “据我所知,彪马没有卖出西德。”

  “那我就不清楚了。”冼耀文穿好鞋子,起身蹦跶两下,让脚适应鞋子的笨重,“也许卖鞋子的老板是足球的狂热爱好者。”

  “也许。”格利菲斯并未多纠结鞋子,见冼耀文已经准备就绪,摆了摆头说道:“我们走。”

  返回球场,场内不见人影,一个个都在场外休息,半小时一场的三场制比赛已经结束,休息十五分钟后进行第二场。

  正好,冼耀文有空档找一找球感。

  这世上没有男人不爱运动,也没有男人不玩球,再是不喜欢球的男人也至少会玩两个球,冼耀文博爱一点,喜欢的球很多,足球就是其中之一,排在最喜欢的球第三位。

  他喜欢看足球比赛,也喜欢踢,而且踢得还凑合,即使放到巴西的业余爱好者当中,他也能混入最顶尖的一批人里。若是放到某国,不说球技,光跑,他也能跑死国家队,气得教练老铁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吹头发,嘴里喊不出666。

第328章 及时雨

  冼耀文在颠球并把球哐哐踢向竖杆时,有人却在背后为他默默付出。

  唐纳德·肯德尔这位营销副总裁,忙于建立朱丽叶品牌的组织架构之余,还乐滋滋的操心着超出他岗位义务范围的工作——入股运动品牌。

  不得不说,如今还不是运动的美好时代,运动品牌无东风可借,只能潜龙在渊,默默发展。

  在英国的博尔顿,有一家“福斯特和儿子们”公司,早在1905年就设计生产了钉跑鞋,哈罗德·亚伯拉罕穿着这款钉跑鞋拿下1924年巴黎奥运会百米冠军。哈罗德·亚伯拉罕自发性的代言,让这款钉跑鞋风靡全大不列颠,鞋子大卖,年销售量居然超过令人不敢置信的五千双。

  这个数字一点不带讽刺的意味,已经大大超过了英国职业和半职业田径运动员的数量,买得起的都买了,市场占有量百分百,可以和谁也跑不掉的税收相媲美。

  尽管市场占有率高,但绝对销售数量不够,“福斯特和儿子们”公司的利润非常一般,发展了几十年依然是一家小公司,不说整个英国,就是在博尔顿也排不上号。

  就是这家名气不小却不怎么赚钱的公司,受到了一家美国公司的青睐,不但入股15万美元,拿走了35%的股份,还出价7万美元买走了钉跑鞋的版权,尽管福斯特家族并没有为钉跑鞋注册专利。

  交易由福斯特的第二代掌门人完成,在南非打猎时遇到南非短角羚的福斯特家族第三代兄弟俩一无所知,因为南非短角羚屡屡从他们俩的枪口快速奔跑逃脱,让两人有了短角羚很能跑的认识,心中隐隐有了将自家鞋子品牌命名为短角羚的想法。

  短角羚的发现与命名都由南非的荷兰后裔完成,在南非荷兰语中,短角羚被叫作Rhebok或Reebok。

  肯德尔不仅完成了入股和版权交易,且从福斯特家族拐跑了一个人,杰森·福斯特,这位新人还没去纽约朱丽叶品牌管理公司认认门,就被肯德尔任命为帕拉斯营销副总,跟着外聘的团队飞往德国巴伐利亚奥拉赫河河畔,闯进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工厂阿迪达斯,对鲁道夫·达斯勒说:“达斯勒先生,让我们携手弄死河对岸的杂种。”

  差不多同一时间,龙学美以马克思聘请的团队进入了另一家小有名气的工厂彪马,对阿道夫·达斯勒说:“达斯勒先生,让我们携手弄死河对岸的杂种。”

  纽约,全旭站在楼道里郁闷地抽着烟,想着该如何完成自己新接到的任务——入股意大利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镇比耶拉上,一家名叫“比耶拉针织厂”的股份制企业。

  这家企业原是斐乐兄弟创办的一家小型家族纺织企业“FILA”,1942年与镇上另一家叫“FILA”的纺织企业合并成比耶拉针织厂,成了斐乐大家族的企业,生产一种只在比耶拉省山区有市场的内衣。

  全旭很是郁闷先生怎么会对万里之外的一家小纺织厂感兴趣,也在头疼该怎么入股。他知道入股这个词没多久,更别提该如何实践。

  哐哐哐,皮球一次次撞击在竖杆上,经过反弹回到冼耀文的脚背,再一次次踢出,好好秀了下脚法。

  但经过休息走过来的格利菲斯对他的脚法却是不屑一顾,“亚当,你敢不敢站远一点?”

  冼耀文看向格利菲斯,傲慢地摇摇头,“你不懂,这是巴西非常流行的一码训练法,只要掌握,在25码也能踢中横梁。”

  格利菲斯嗤笑道:“我们打赌,你在25码踢中一个球,我给伱1000港币,踢不中你给我100港币,噢,不,你只需给我1仙,赌几个球随你。”

  “十万比一,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但打赌只限今天,我不能无休止地陪你玩。”格利菲斯耸了耸肩道。

  “我有一个条件,你当守门员。”

  说着,冼耀文的脚背接住反弹回来的球,将球挑到半空,人往前跨出两步,快速转身,左脚在地上一蹬,人凌空跃起,右脚背狠狠砸在下落的足球上,咻的一声,足球如炮弹般往远处射去,时速至少170公里。

  人落到地上时,冼耀文看向格利菲斯,淡淡地说道:“你确定要打赌吗?”

  格利菲斯收回盯着足球远去的目光,心有余悸道:“你只要收回最后的条件,我跟你打赌。”

  “不,这个条件必须有,赌注可以改为十比一,并限定我不能踢少于1000次,少一次就算我输,格利菲斯,10万港币轻松到手,如果我是你一定接受。”

  “OK,我们交换,我来踢,你守门。”

  “不……”

  冼耀文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广播里传出《奇异恩典》的曲子,格利菲斯脸色一变,对冼耀文说了声“下次再踢球”,随即匆匆往更衣室的方向跑去。球场外在休息的其他人也是一样,纷纷站起冲向更衣室。

  此情此景,不用多猜,一定有大案发生,而且多半死了英国籍高级别警察。

  “不知道谁这么勇敢,英国警察都敢动,真当英国佬只会收黑钱啊?”冼耀文心里暗暗想着,眼睛却是看向跟着英国佬跑动的吕乐。

  待球场不见人影,冼耀文缓缓走向更衣室,换好衣服离开球场。回深水埗的路上,可以看见艇仔、Jeep仔、猪笼车在马路上快速穿梭,车斗里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军装警,一辆车里坐着一队头戴蓝帽子的华人大块头,这是驻守新界的鲁籍冲锋队,居然也被调动了。

  冼耀文心里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案子,不知不觉间回到家,被在家的王霞敏告知索菲亚来过电话。

  拿起电话打回去,索菲亚第一时间说道:“亚当,半个小时前发生了一起大案子,一辆警车运走私黄金被拦截,负隅顽抗,打死了一名警司、一名督察,还有几个华警。”

  “警车里是警察?”

  “不仅有警察,还有几名战斗素养很高的匪徒。”

  “所以,事情变得更加容易?”

  “是的。”

  “再见警察,我去准备鲜花和帛金。”

  挂掉电话,冼耀文去杂物间里找出中元节时剩下的黄表纸,烧给已经挂掉和即将挂掉的匪徒,都是及时雨宋江啊,想什么来什么。

  当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冼耀文打出几个电话打听案情,并组织出一条脉络——这是一个刘福在抓,韩森负责的案子,今天由英国警司负责统筹指挥摘桃子,谁知道居然碰到了硬茬,匪徒只疑似死了两个,警察却死了八个,桃子没摘到,命倒是送掉了。

  如今案情的进展是车没找到,人更不用说,正展开全城大搜查。

  冼耀文没去饭厅吃晚饭,宋师奶送了一盘拼菜上天台,他坐在石桌前,一边黄酒小酌,一边等消息。

  酒过三巡时,戚龙刀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前,放下几个弹壳,“8毫米南部子弹、康绥靖主任公署子弹厂生产的7.92毫米枪弹,还有点三八。”

  闻言,冼耀文瞄了一眼桌面的弹壳,随即拾起最大的那枚,失望道:“百式冲锋枪、瑞士SIG启拉利轻机枪,我们都没有吧?”

  戚龙刀没有回答,他心知冼耀文知道答案。

  冼耀文轻摇头,“启拉利,只比捷克式少一点,没有指向性。”

  “看子弹上的编号是1934年生产,用这把枪的人很可能是抗战前的刘湘旧部,而且是精锐部队的一员。”

  “不好说,内地在宣传的飞夺泸定桥,用来掩护的就是一挺启拉利,四川产的子弹早就漫天飞,不好判断枪的来源。”冼耀文点上半截头雪茄,接着说道:“来源就不去管了,我们手里没相同的家伙,我的想法破产,事情都停一停,等这个案子过去。”

  “明白。”

  “小面,下去打点饭,一起吃点。”

  说完话,冼耀文默默抽着雪茄,为好运没有连连而郁闷。他本打算借机假冒悍匪把李裁法办了,谁知道悍匪居然用这么冷门枪械。不管是百式还是启拉利,香港的军火贩子手里根本没有。

  郁闷之余,案子也愈发勾起他的兴趣,百式搭配启拉利,战斗素养又强,溃兵的身份呼之欲出,敢明目张胆用长枪,又不太像是在本地扎根的势力。本地势力哪有不知道在香港持枪无所谓,动枪可就是大事,特别是长枪,直接会刺激到英国佬的敏感神经。

  现在更是死了警队高层,案子没了转圜的空间,英国佬不弄个水落石出,根本不会罢休。

  “外部势力走私黄金,还有警察参与,是勾结还是警察本身就有社团背景?”

  日占前夕,警队强拉过一次壮丁,主要来源是码头苦力和黄包车夫,这些人十之七八是社团外围,吕乐就是在这时期当的警察,本身是潮州帮的一个烂仔。

  思来想去,冼耀文还是认为这帮悍匪的幕后是本地社团,而且隐隐是溃兵组建的社团其中之一,指向李裁法非常牵强,断了他当场击毙悍匪,栽赃李裁法的念头。

  此案对他而言,好处只能拿一次,不能无休止地薅羊毛。

  既然没什么念想,冼耀文只好放下,拿起桌面的小报《立报》,阅读上面的一篇散文《狮城的日与夜》,笔者以第一人称撰写的一个发生在新加坡的浪漫爱情故事,男主角化名“阿哲”,女主角化名“阿月”,却是贴着李月如的照片,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读到最后一行,冼耀文敲了敲报纸对戚龙刀说道:“写文章的这个人都安排妥帖了吧?”

  “是的。”

  “张哲宪的笔迹拿到了?”

  戚龙刀点头。

  “明天过来拿信,找个写信佬模仿张哲宪的笔迹抄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