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见到只有李月如一人,冼耀文会心一笑,熄灭雪茄,将半截头搁在桌面。
李月如摇曳至桌前,轻声说道:“冼先生。”
“李女士,请坐。”
待李月如坐下,冼耀文问道:“一个人?”
李月如轻轻颔首,“一个人。”
“时间才过去没几天。”
李月如睨了冼耀文一眼,“还得多谢冼先生。”
“不用谢。”冼耀文淡笑道。
上回在车里,李月如只给了冼耀文135万港币和几张房地契,并没有给柳婉卿和盛骞芝的两万美元,当时谁也没提,但当晚,李月如去了一趟柳婉卿的住所,把两万美元补上了,因此触发了柳婉卿的NPC属性,她获得一句忠告——钱还是自己拿着才安稳。
“我要不要夸冼先生料事如神?”李月如带着一丝幽怨的语气说道。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的想法大差不差,偷的刺激感没有了,彻底拥有的欣喜只能保持一刻,然后就该数落缺点了。”
冼耀文露出放肆的目光,在李月如的脸上扫上几眼,随后在胸部停留一会,复又四目相对,“话是这么说,但过程怎么也得按月算,李女士,你的长相不说闭月羞花,至少也是风韵犹存,你们俩的发展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李月如啐道:“冼先生打算浪费时间嘲讽我?”
“不不不。”冼耀文摆了摆手,“有个成语是这么说的,此地有女李月如,隔壁冼二很想偷。李女士下回再春心萌动,给我个暗示,我也想偷。”
闻言,李月如朝冼耀文抛了个媚眼,“冼先生,我已经暗示你了,来偷啊。”
“今天不行,男人一诺千金,我还是先履行义务。”
李月如没有恼羞成怒令冼耀文有点失望,又是城府极深的主,对付起来不容易。
将雪茄重新点上,吸上一口,不疾不徐道:“这几天我刚构思了一个新项目,打算在这里开一间赌场,如果徐女士能拿出80马币,我可以给伱五个点的股份。”
“冼先生,你想开多大的赌场,80万居然只能拿到五个点?”
“规模不会太大,我的总投资预算是300万马币。”
李月如脸现怒色,“冼先生在耍我玩?”
将一口烟雾吐到李月如脸上,在对方的怒视中,冼耀文搁下雪茄,淡淡地说道:“这里不是香港,我要开的不是地下赌档,是可以光明正大开门迎客的赌场,想办成这件事,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李女士不会想象不到吧?”
李月如脸上的怒色消散,嘴里嘟囔道:“五个点还是太少了。”
“80万就值五个点,但你能拿到的不仅仅是五个点,相比钱,我更看重李女士你的其他东西。”冼耀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赌场开业后,我希望你能站在台前,只要你能站得住脚,你可以多拿五个点的分红。”
李月如在心中快速权衡站在台前的利弊,自己是门面,就不容易被甩开,利益有保障,但李裁法一旦知道自己在新加坡……
“李裁法怎么办?”
冼耀文呵呵一笑,“李裁法是臭狗屎,在香港不方便动他,离开香港就方便了,李女士知道李裁法不少秘密,应该清楚戳他哪里,他会亲自来新加坡要你的命,你俩好久不见了,写封信给他吧。”
李月如莞尔一笑,“冼先生你和李裁法只是因为一件小事结怨,气性怎么这么大?”
“李女士,不用试探了,我的确视你如棋子,但不是除掉李裁法的棋子,我说了,李裁法只是臭狗屎,不值得我花大力气重视,之所以想尽快除掉他,是出于李女士你的安危考虑。
你这枚棋子在一张更大的棋盘上,你是卒,我是车,我想成为相,也想捧你为车。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西方式的江湖更是如此,杀只是下下策,说服和妥协才是上策。”
“冼先生说的棋盘是多大的棋盘?”
“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一个小卒子,依令按时点卯,准时拿到粮饷就好了,不用知道为谁在打仗,你暂时只需要知道把赌场开起来,让你自己和其他股东多赚钱,恰当的时候,自然能知道更多机密。”
李月如沉着脸说道:“我现在还有机会不参与吗?”
“当然,我会按照承诺,帮你在这里置办产业、进行投资,只要你不是花得太狠,我保你下半辈子吃喝不愁,按照行规,我只抽你十五个点。”
“李裁法呢?”
“收你二十万车马费,港币。啊,有优惠,可以送你一点添头。”
“冼先生真是一个好生意人。”李月如似笑非笑道。
冼耀文摊了摊手,“听说这里有一道甜点香脆炸芋头,改良自潮州的反沙芋头,李女士要不要来点?”
“我不饿。”李月如摆了摆手,手伸到桌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本红色的存折,“户头上有30万,其余的我晚点给冼先生。”
冼耀文在存折上瞄了一眼,“钱不着急,我们需要注册一家公司‘温曼’,就是英文Wingman的音译,这个单词有多重意思,僚机、队员、搭档、伙伴,我取其伙伴和搭档之意。
这是对内的说法,对外,把‘g’抹掉,只留下Winman,可以解释为胜利者,客人听到会比较中意。
注册公司这件事由你来做,明天会有人联系你,给你一份资料,温曼你占股5%,资料上的人占股95%。注册公司挺繁琐的,找个律师代劳。”
“公司注册好以后呢?”
“注入资金和资产,一边盖酒店,一边解决你的后顾之忧,你好好想想怎么措辞才能把李裁法引过来。啊,对了,要不要派两个人保护你?女的,等你自己找到人,可以打发她们走。”
李月如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谢谢。”
冼耀文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给李月如倒上一杯,随即,端起酒杯,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次日,清晨。
牛车水,大东海记酒楼。
大东海记,名为酒楼,其实主要做茶楼生意。
这些年茶楼的生意很好,天还没亮就有客人等在茶楼门口等着叹早茶,七点半抵达的冼耀文已经没资格进入前三甲。
酒楼柜台隔板上装饰着“恭喜发财”的字样,“喜”和“发”之间,佘爷大剌剌端坐着,在他对面,坐着冼耀文。
“佘爷,上次我跟你说过,我是个生意人,约你见面,就是想谈一桩生意。”
“冼先生真会讲笑话,你我之间还有一段恩怨未了,谈生意?”佘爷嘴里发出一串冷笑。
“你我之间有恩怨吗?”冼耀文装傻充愣道:“我怎么不知道?”
第297章 别装天王老子
“冼先生,何必装傻。”佘爷寒着脸说道。
“不是我装傻,我是真不觉得自己和佘爷之间有什么恩怨。”冼耀文往椅背上一靠,随意地说道:“三七廿一是私会党,不是执政党,绑票就是绑票,不能叫羁押,绑匪死了也不能说是因公殉职。佘爷,你不是天王老子,做不到言出法随,也不能判定肉票反杀绑匪是一种罪过。
一群野狗想吃狼,结果自己牙崩了,只能说是技不如人,以后把招子放亮点,别再招惹狼,去围猎好欺负的羊就行了,难道不吃饭了,非要和狼不死不休?”
冼耀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明没了,清也亡了,糊弄人的三十六条规留着继续糊弄好糊弄的人,我是明白人,佘爷是聪明人,你的兄弟跟着你不是为了反清复明,起初是混口饭吃,现在就图个荣华富贵。
卢太爷……”
冼耀文摆了摆手,“抱歉,口误口误。佘爷,时代变了,别在龛上端着,太累,下来,我们好好谈生意。”
无视伪装、直达内心深处的话,令佘爷脸上控制伪装的肌肉出现不规则的颤动,他恨不得将冼耀文掐死,装了几十年,今天破防了。
冼耀文拎起桌上的大茶壶,给自己添了点普洱茶,拿起筷子,伸向桌面繁多的点心笼。
新加坡的茶餐厅与香港稍有不同,不是点单再上菜,也没有伙计流动式推销,客人只要一埋位,伙计就会上茶和许多笼点心,等吃完再算账,没碰过的点心收回。
这样方便是方便,但听着边上的高谈阔论,蹲在椅子上的客人们时而吐痰、擤鼻涕的声音,他可以想象点心遭遇过哪些蹂躏,筷子夹起一个大包,放到菜碟里,用筷子拆解外面的包子皮,等拆解完,上手将包子掰开,用匙羹舀出包子馅,再刮出紧贴馅的粉,不伦不类地吃着。
大东的大包名气很大,食客的素质却有待提高,不管吃不吃,不少食客都会把每个包摸个遍,擤过的鼻涕,挠过的蛋蛋,抠过的脚丫子,人体不需要的微量元素都会融合进大包里。
啃过的蒸排骨,吃不完的大包烧卖都往地上丢,如此埋汰与浪费粮食,老天爷肯定看不过眼,这不下派一个姓冼的来此凡间开赌场,惩罚一些不知道珍惜美满生活的人捡烟头、吃泔水。
打一开始,温曼就满是正义性,过些年,李月如还可以当个民选议员什么的,为普通市民发声,拷问执政党的灵魂。再给张哲宪扶个棺,打造一个专情人设,大概会有无数吃瓜者视其为偶像。
一勺包子馅入口,冼耀文微微蹙眉,心里嘀咕道:“这套路仿佛似曾相识。”
一声叹息,桌面响起佘爷的话,“冼先生,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谈。”
冼耀文抬头冲佘爷一笑,“好啊。”
能谈事情就好办,赌场的利益是个人就能看懂。
谈了将近两个小时,最终敲定佘爷代表三七廿一出资50万马币,占股3%,外加7%的维护股。
赌场黑面上的事全权由佘爷负责,从年初到年尾,倘若没出什么事,7%的分红全拿,如若不然,视情况而定扣除一定的分红。
另外,三年后重新评估维护股的数额,理论上只会增不会减,实际上财帛动人心,股东是三七廿一,而不是他佘爷,谁知道三年后对话的是张爷还是李爷,一切皆有可能。
十点钟左右,冼耀文会合处理完宜来分岛过户的龙学美,一起前往宜来分岛。
无名小岛的主人过世,继承人远在英国,从未来过新加坡,小岛挂牌销售已有一段时间,一直无人问津,有人买,继承人毫不犹豫就卖,通过中间人以7万马币成交,买卖双方无需见面。
船在宜来分岛的小码头停靠,一下船,入目一条用木材做护栏的小径,沿着小径向上走到头,便来到白宫——一栋马来风格的平房,房间只有三间,面积三百平左右,但有瓦遮头、没有围墙挡风的区域却有将近六百平,按建筑格局来看,最早的岛主应该是打算开餐厅。
草草看了白宫几眼,冼耀文就来到小岛的边缘地带,沿着最外环用脚丈量小岛。
走几步,他就会探头看看边缘裸露在外的泥土和岩石。
未登上宜来分岛之前,他对此岛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如果地质条件不允许岛上建高层建筑,他打算将此岛当作自己的私人岛屿,将白宫拆除,重新建一栋别墅,在岛上开垦菜园,养家禽家畜,再引进一些野生动物打造私人猎场。
建造远古风格的树屋散落在岛上各处,既可以站在树屋的平台上打猎,也可以在树屋的房间里享受最原始的欢愉——骨头做吊灯和台灯,粗犷的实木做床,床垫和薄被一律用兽皮制作,壁橱里再摆几瓶红如鲜血的自酿酒。
在小岛的八方八个角,各建造一栋深入海水的特色小屋,突厥帐、斯巴达帐、罗马帐、船屋、审讯室,全透明的玻璃屋等,满足人对性的各种变态欲望。
不消说,这是为客人们准备的,没有互相窥探过彼此的阴暗面,只是面具对面具,何来了解与信任基础。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只能先搁置,宜来分岛的土层并不厚,三到四米以下就是岩石,无视海风和海啸的话,在岛上建摩天大楼都没问题,更别说仅是六层的白宫。
是的,白宫,岛上名为白宫的建筑给了他灵感,福利酒店的造型就按照白宫来。
对赌场的未来,他同样是两手准备,第一手是事不可为,社会上对赌场的负面评价太多,赌场的口碑太差,那就把赌场送给蔡光耀当垫脚石,唱一出打破旧社会陋习的好戏。
第二手是能够维持,为了政治正确,赌场的创汇能力尤其需要重视,他已经将目光瞄准了休假的美英两国大兵,这些可都是优质客户,一次休假不落点饥荒不算尽兴。
如果大兵的姓氏优美如罗斯福、肯尼迪、布什,大概会获得彩票的青睐,拿到特等奖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国家的崛起,总要杜撰一点忍辱负重的故事,不然不足以显示执政党的伟大,容忍一个赌场的存在不算多大的事,何况是一个能创汇的赌场。
新加坡的经济崛起离不开外汇,需要有一段汇不问来路的历史。
赌场想要安生经营,模式上还是得趋向外向型经济,客户主抓非新加坡籍,为此,他还得操心一下新加坡的旅游业。
来到小岛的一隅,一片花卉前,冼耀文撸了一捧野草挽成一个草把子,垫在屁股下面,一边歇息,一边琢磨如何开发旅游线路。
“阿美,新加坡的星展公司下面已经有金耀实业(Kingman)、耀薏投资(Richman)。现在还要增加温曼(Wingman),主营赌场业务;伊特曼(Eatman),主营食材供应业务;沃特曼(Waterman),主营水资源方面的业务;纽曼(Newman),主营医疗方面的业务,专攻整形;杰特曼(Gentleman),主营旅游方面的业务。
明天我先飞,伱多留两天,处理好注册事宜,然后再四处转转,找一块适合建办公大楼的地皮。
不要局限于当下,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一栋大楼至少要用三十年,周边的环境变迁非常重要,要考虑到将来的翻建或出售。”
第298章 君不密
“摊子一下会不会铺得太大?”龙学美稍稍犹豫,说道。
“只是先注册公司,业务不会一下子铺开,进入十月,你要香港、新加坡两头跑,身上的担子很重,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
“我没问题的。”
冼耀文颔了颔首,“着手给你自己招聘四个助理,两男两女,一个香港人,一个新加坡人,一个美国人,还有一个随意。不用着急,慢慢找,用心甄别,每一个助理都要可信任、有能力。
听吩咐做事,只是一个秘书的基本功,有句古话,宰相门前七品官,驭人之道是你必须掌握的高阶功法。
跟在我身边几年,等伱到了再不结婚就不赶趟的年纪,我会将你放出去独当一面。你完全不用焦虑你的前途,只需好好努力,好好做事,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冼耀文在龙学美的臂膀上拍了拍,“不要令我失望。”
“先生,我不会让你失望。”龙学美郑重地说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女人相比男人,容易感情用事,五年内不许你谈恋爱结婚,是为了杜绝你犯错。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大的毛病,面对诱惑,总以为自己能抵住,可事实往往相反。
阿美,你是女人,人生想要圆满,就要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有人说爱情是纯粹的,爱情就是为了对方不顾一切,有情饮水饱,爱情不需要物质做基础。
也有人说,爱情需要建立在面包的基础上,吃饱喝足才能谈情说爱。
我的内心比较阴暗,将世间所有人与人的关系都解读成利益结合,我需要你帮我做事,你需要我付你报酬并满足你的情绪价值,我懂你,你也懂我,我们彼此维系好付出与得到之间的平衡。
就我们两个的关系,你我都可以坦荡说一句,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没什么可值得窃喜,也没有什么值得愧疚。这就是最完美的状态。
爱情并非如此,别人看着幸福未必是幸福,自己感觉到幸福才是幸福,可一旦感觉到幸福,那多半是因为占了对方的便宜,付出少,春天种下一句我爱你,得到多,秋天收获一栋楼。
这种好事无论落在谁身上都会觉得幸福,如若不然,等价交换的事,能维持平平淡淡,安安心心就不错了,哪有幸福可言。
幸福呐,都是占便宜占出来的,但凡没有受虐心理,觉得打是亲,骂是爱,每一个觉得幸福的人都是可耻的。”
再次拍了拍龙学美的臂膀,冼耀文站起身说道:“阿美,祝你成为一个幸福的人。可以起来了,我们接着转。”
龙学美点点头,站起身,若有所思地跟在冼耀文身后。
中午时分,冼耀文已经将整个岛逛了一遍,基本确定小岛的地质条件很好,完全可以盖一栋占地面积一万五千平米,实用面积超过八万平米的六层建筑。除此之外,还有足够的面积建一座大型游船码头和一系列的娱乐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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