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117章

作者:鬼谷孒

  ……

  冼耀文在简那里吃过晚餐,喝了一点的两人转战时代广场,在大街上逛了一会,又转移到酒店的房间,兴致不错,两人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聊得很嗨,聊累了就玩点无聊的游戏“John Kem Po”,经过东京中转传过来的,源头叫猜丁壳或剪刀石头布。

  游戏幼稚了一点,彩头却蛮有意思,脱衣服或骑大马。

  玩游戏时,冼耀文一改平日的谦让,一阵狂风暴雨的攻势,简的彩头只剩下骑大马,她趴在地上,冼耀文坐在她的背上,嘴里喊着“驾驾驾”,两人人马合一,在房间里攻城略地,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嗯,简大概不太开心,她一次骑士都没当过,次次做大马,膝盖快磨出老茧了。

  输得多了,简提议玩自己擅长的扭扭游戏,冼耀文压根没听过,不过还是答应陪她玩,正当简给他讲解规则时,电话响了,冼耀武打来的。

  吸了五口雪茄听完洗衣房的事,思考两口的时间,第三口白雾吐出时,冼耀文对着话筒说道:“你做几件事:

  一,开一桌答谢宴招待韩Sir;

  二,去果栏昌那里买点水果,给洗衣街被打扰到的人家都送一点,这事你亲自办,你前面把事情办差了,应该提着水果去打听,补救一下;

  三,我在新加坡的时候有了几个印度客户,接触下来发现印度人普遍素质不错,你也应该交几个印度朋友;

  四,小孩子玩火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一件,打几个屁屁就好了,不用惊动大人;

  五,关心一下丽珍,操心操心她在经手的业务。

  我这边已经是深夜,不多说,挂了。”

  “好的。”

  挂掉电话,冼耀武点上一根烟,梳理着冼耀文说的几件事,第一第二非常明确,不用多想;第三是在指唆使放火的幕后人物是印度佬,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要问一下大嫂;第四是让他只处理放火的人,幕后人物等大哥回来再处理;第五是让他看好苏丽珍,当心她变野,再操心一下金大押的业务。

  等梳理好,他又找到戚龙刀,交代往各处增派安保人员,随后匆匆回了家。

  把话筒放回床头柜,冼耀文坐在床头复盘洗衣房被烧一事,粗略一看,这件事矛头指向夏利里拉家族,毕竟双方有比较直接的竞争关系,但细究一下,又存在诸多疑点。

  哈利·夏利里拉若是没有城府,根本不可能接下英军的生意,一个有城府的人做事绝不会这么莽撞,事先肯定会摸摸情况,起码要去搞清楚他是怎么接到海军的生意,然后衡量一下他好不好惹,一上来就烧洗衣房,这是奔着彻底撕破脸去的,可能性真不能说有多大。

  如果排除夏利里拉家族,最有可能是因为中华制衣结下的仇怨,虽说中华制衣从未摆明车马和谁竞争,但在业绩蒸蒸日上时,无形之中就会伤害到其他制衣商的利益,哪个比较阴损的躲在背后使一招祸水东引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然后,他在结交警界人脉之时,也容易无形中得罪到人,例如他捧韩森,和韩森竞争的人能不恨他?

  又或者周孝赟替张德荣出头,来报复之前所受的怨气,也不是绝对不会。千头万绪,幕后人物是谁都有可能,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总之,不管是谁先挑起战火,既然宣战,那就厮杀一下。

  冼耀文隐隐觉得这个对手有点意思,做事情蛮有分寸,只烧东西不伤人,留着转圜的余地,事不可为之时还能以赔偿损失止戈,打着一手好算盘。

  简见冼耀文接完电话就没了动静,从地板上一路爬到他身上,关切道:“亚当,你怎么了?”

  冼耀文搁下雪茄,抚摸着简的后背,“只是生意上遇到一点麻烦,没什么大事,游戏还要继续吗?”

  简没有说话,用炽热的躯体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冼耀文这里热火朝天,戚龙刀那里却是非常沉闷,他等到快乐戏院下午场开始,才算是见到烂蔗明,对比其身边跟着的几个小弟,无一人和画像相像,他只能在戏院里盯着烂蔗明,等着电影放完。

  大众安全警卫的人手很多,他却一个都不敢用,安保们向来做的是白活,从没有接触过黑活,一上来就要干灭人全家的活计,太猛了,他怕出纰漏,只能辛苦一下,自己一个人全包。

  灰暗中,他手放在口袋里,单手拿着一个弹匣,不断退弹上弹,消磨着无聊的等待时间,脑子里盘算着东南亚之行。

  先生说过,若论杀敌与擂台克敌,泰拳要比中华武术高明许多,只是泰拳的练法是先伤己再伤敌,壮年时无敌,一到中年,各种旧伤复发,轻则无法行走,重则浑身瘫痪,鲜少能活到老年。

  他也听李诗英说起过二十几年前的旧事,中华总商会曾策划过几次中泰高手比武,只有一次胜负存在争议,其他的无不被泰拳高手打得落花流水,出战的无不是当时的武术高手,泰拳之猛可见一斑。

  先生的意思是集百家之长,汲取泰拳的可取之处融入龙道,也要挖掘泰国及周边国家的穷苦练武人才,以刚猛之法修炼龙道,打出龙道能打的威名。

  他懂先生的意思,刚猛之法就是照死里练,刚猛数年后成为药罐子,犹如萤火虫,只有刹那间光辉,他总觉得这么做有点残忍,晚景凄凉的结果有点对不住人家。

  可他又哪里知道,冼耀文就是算准了这个世间存在不少有“让我穷一辈子,我宁愿做三天有钱人”思想的人,好日子虽只能过几年,却有无数人抢破头求一个这样的机会。

  心绪纷飞,退上子弹的速度越来越快,戚龙刀看见烂蔗明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与画像非常相似,大概就是他要等的人。

  苏丽珍的心变野了吗?

  显然没有。

  她的心不野,只是疼。

  她觉得自家先生失算了,麻雀馆不是小生意,赚的不是小钱,而是大钱。

  甄裕权的麻雀馆开张后,自然要邀请苏丽珍这位金主代表经常过去玩,这个面子得给,加上姜太太也要代表姜唐示好,她们几个牌搭子偶尔会把牌局放到甄裕权的红宝石麻雀馆。

  今天的下午场几人就在红宝石麻雀馆,苏丽珍打牌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就会往其他麻将桌上空悬挂的抽水盘里瞄。

  虽说多数桌打的都是几仙的小麻将,可有番啊,胡一把大牌也有个十块八块,抽水能有四五仙,四圈麻将下来,几块钱轻轻松松,还有一些打一两毫底的就更加了,抽水能有三四十块,一天算下来,一个麻雀馆抽水不会少。

  她眼红了。

  之前只花不挣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也在挣钱了,一天不往口袋里装点,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就算有的装,也会嫌少,总想着能多装一点。

  挣钱会上瘾的,苏丽珍此时正是瘾头最大的时期,只想挣,舍不得花,她已经有些日子没去定做衣服了,一件衣服十几二十块,舍不得啊。

第195章 尥蹶子

  看着麻雀馆日进斗金,苏丽珍眼红到不能再红,都责怪起自家先生当初为什么不要股份。

  恍惚间,到了她该抓牌的时候,牌搭子见她愣着没动静,纷纷催促。

  “冼太,到你打牌啦,是不是冼生不在,晚上睡不好啊?”姜太太揶揄道。

  邓太太也不饶人,“当然啦,冼生不在,冼太晚上做不成体操啦,姜太你看冼太的脸,这段日子变差好多。”

  两人一唱一和,苏丽珍却是不为所动,抓了一张牌,见是没用的熟章就打了出去,“你们两个使劲笑话我,现在笑,等下有伱们哭的时候。”

  邓太太呵呵一笑,“知道你在憋大牌,你能和掉再讲。”

  忽然,她见另一牌搭子张张太打出一个三饼,连忙叫道:“张太,小心点啦,生章别乱打。”

  张张太,夫家姓张,经营香港和南洋的两头贸易,时常不在香港,她长期独守空房,寂寞难耐,就开始勾搭相好的,上一个相好的姓张,是个戏子,现在勾着的这个相好还是姓张,就是那个名气不小的裁缝张活海,她反正是和姓张的杠上了,这才有了张张太之名。

  “邓太,放心啦,冼太不吃这张。”张张太无所谓地说道:“等下去不去百货公司?”

  姜太太抓了一张牌,手指一搓就打了出来,“我不去,昨天刚去过,没上什么新货。”

  “我也不去,没钱。”苏丽珍说道。

  邓太太大呼道:“你还没钱,最近几场你都是一家独赢,我的钱包快被你掏空啦,我没钱,百货公司就不去啦,等下把车子推到鸭寮街卖掉,油价涨啦,真加不起啦。”

  “邓太太你别说笑话,谁不知道邓先生的生意越做越大。”

  “再大也没有冼生大啊,好运来衬衫卖得多好,谁不眼红啊。”

  苏丽珍眼笑眉飞,“不要只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我家先生辛苦着嘞,天天起早贪黑,现在又在西洋舟车劳顿,挣得每一分都是辛苦钱。”

  “唷唷唷,冼生不在也是一股酸味呐,冼太,等冼生回来,帮我约个时间,我想跟他做体操。”邓太太玩味地说道。

  “好啊,到时候我帮邓太压腿。”

  “哈哈哈。”

  四个牌搭子纷纷捧腹大笑,乐了好一会,牌局恢复正常,几人在说说笑笑中输输赢赢。

  临近四点半,十六圈麻将结束,后面没有活动安排,晚上也没有再来十六圈的打算,四个牌搭子各走各路,苏丽珍没走,她被甄裕权请到了办公室。

  两人先办理了土瓜湾十三街之一龙图街上一栋唐楼交割,接着甄裕权提起了一个话题,“冼太,你有没有听过惠王爷这个名字?”

  苏丽珍把一张土地和家屋让渡书放进自己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把包合上,确认无误才抬头回话,“是不是外面传的那个买下半条太子道的有钱佬?”

  “就是他,我让兄弟们在外面打听了一下,惠王爷是山东过来的大少爷,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没见过多少世面,外面有传言他带着妻儿老小逃来香港的时候带了七八箱金子。”

  “惠王爷喜欢赌?”

  近朱者赤,苏丽珍和冼耀文在一起时间久了,学会了抓住重心。

  “赌得很大,一场输赢几千上万。”

  苏丽珍一听,来了兴趣,“惠王爷真的买了太子道半条街?”

  甄裕权否定道:“没有那么多,五六栋。”

  “五六栋也不少了,九龙城那里的房子值钱,国龙,到时候要价别太狠,留点利润给我。”

  苏丽珍不是笨蛋,既然干上了收楼的工作,她对香港各处的楼价自然心里有数,九龙城此时是九龙的名城和消费地,太子道的楼价在九龙处于第一线。

  “冼太,我怎么敢要你高价,有点赚头我就满足了。”

  甄裕权谄笑肋肩,在苏丽珍面前,他一点双花红棍的谱都不敢摆。他对冼耀文心存感激,若不是冼耀文出手扶持,他怎么可能短时间从兜里没有几个大子,到掏出一两万也不吃力。

  汇丰,主席办公室。

  亚瑟·摩士和米歇尔两人正在进行一场涉及冼耀文的谈话。

  “米歇尔,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名单缺少什么?”

  “摩士先生想说缺少宁波帮的人?”

  “是的,我在上海任职期间接触过朱葆三、虞洽卿,听过叶澄衷的故事,我走得太快,来不及接触王宽诚、安子介、董浩云、邵邨人一批后起之秀,啊,还有包兆龙,我在汉口见过这个小家伙,后来他去上海开银号,和我们汇丰还有过一次纠纷,现在他是不是在香港?”

  米歇尔摊了摊手,“摩士先生,包兆龙只比你小三岁。”

  “小三岁也是小家伙,他有三个儿子,都有银行工作经历,有哪一个值得关注吗?”

  米歇尔翻了翻手头的文件夹,看上一会,说道:“三个人到了香港后都没有突出的表现,相对来说,包玉纲的表现最好,和几位从上海来的银行旧同事合伙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利用上海的旧关系卖大陆的土特产。”

  亚瑟·摩士点着烟斗吸上两口,“保持关注,看看他后面会不会有好的表现。”

  “OK。”米歇尔合上文件夹,“摩士先生,你今天找我应该不是想谈宁波帮,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亚瑟·摩士轻笑一声,“米歇尔,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冼耀文本来只是一个待考察对象,是你帮助他走到现在,太快了,其他股东会有意见,有没有考虑过放慢速度,按照现在的节奏,如果出问题,你要承担所有责任。”

  米歇尔撒娇道:“亚瑟叔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年底的股东大会之前一定能见分晓。”

  “好吧,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可能给你提供帮助。”

  亚瑟·摩士看着米歇尔长大,视若亲孙女,他清楚米歇尔想干出一点成绩以证明自己的价值不仅仅是联姻工具,在不过分的前提下,他很乐意提供帮助,友谊院线的贷款要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没有那么容易通过。

  米歇尔起身绕过大班桌,抱住亚瑟·摩士,“亚瑟叔叔,谢谢你。”

  ……

  简睁开眼,见冼耀文靠在床头看报纸,一个转身趴到他身上,冲他的脸颊连续吧唧几下。

  “早安。”

  “早安。”冼耀文抹掉脸上的口水,“这么早醒来,要去见你的早晨男孩?”

  “雅各布,我和他约好了一起晨跑。”简翻身下床,拿起她昨天从家里带来的行囊包,从里面取出运动服和跑鞋朝冼耀文晃了晃,“你看,我已经准备好了。”

  “哇哦,跑鞋,对一个跑步爱好者来说,会不会太正式?”

  简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爬回冼耀文的身上,两下吧唧后说道:“我没跟你说过我中学时是运动健将吗?”

  “没有,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匹骏马,就像爱百灵,昨晚你跑得多欢快。”

  “亚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简撑着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冼耀文,“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你在逗我?”

  “不,有很多人。”简在冼耀文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起来。”

  简约会的地点在中央公园,离酒店并不远,两人在卫生间一通闹腾,换上运动装采用快走的方式前往。

  中央公园是跑步者的天堂,只要时间和路程允许,纽约爱好跑步的人多会选择来这里跑步,冼耀文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环公园车道上跑步。

  冼耀文见到了雅各布,也见到了简说的“很多人”——一个跑步爱好者组成的俱乐部Runners,有二十几号人,每天都会一起在中央公园跑步。

  名字简单直接,一点创意都没有,倒是简在介绍雅各布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一点新意,雅各布的全名是雅各布·罗戈津斯基,给人的第一反应是一个俄国名字,实际上不是,雅各布这个斯基是波兰佬。

  嗯,一点问题都没有,斯基本就是波兰的贵族姓氏组成部分,就像柴可夫斯基,意为“拥有柴可夫的地方的贵族”,俄国的斯基不是有波兰贵族血统,就是祖上东施效颦,给自己加个斯基用来装逼。

  真巧,前几天遇到一个波兰佬警察,今天又遇到一个波兰佬跑步者,不,应该说是金融从业者,他能从雅各布身上闻到华尔街的味道,很浓。

  “亚当,跟我们一起吗?”介绍过后,雅各布邀请道。

  “不,你们的配速我吃不消,你们先跑,我后面跟过来。”

  Runners成员们的穿着、热身姿势和腿型,无不在告诉冼耀文这帮人不是跑步爱好者这么简单,大概能划入半职业的行列,他虽然天天锻炼,却没有钻攻跑步,还是不主动受虐了。

  “OK,一会见。”

  雅各布招呼一声,大部队就跑了出去,简跑出几步,还不忘给转头给冼耀文一个笑脸。

  冼耀文笑不出来,幸亏他没逞能,一个个都是尥蹶子跑法,步幅大,一步至少1米85,落地轻盈,脚翘起时脚后跟隐隐踢到臀部,步频又快,眨眼的工夫,一行人就不见了。

  这种跑法对脚踝力量和腿部力量都有很高的要求,爱好者敢这样跑,不出几天脚非废不可,他能跑出2米05的步幅,也能跑出高步频,但两者结合不可能。

  “干。”

  吐槽一声,他乖乖上一边跳起马克操,闲着的双眼以批判的眼光观察从他身边经过的女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