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姓窃明 第150章

作者:浙东匹夫

而其他文武臣工,有的略感惊讶,但更多还是自然而然地趁机高呼万岁、恭贺崇祯。

“原来湖广局势已经扭转了!”

“陛下圣明,洪福齐天,令将士用命,方有此胜!”

“张献忠受此重创,必不久矣!不日定当献首阙下,告慰太庙!”内阁首辅周延儒领衔如是奏道。

“张献忠若灭,朝廷‘剿饷’开支必然也能宽裕得多,百姓得了喘息,闯贼能裹挟附逆的愚民必然也会锐减,大明中兴有望啊!”

说这话的则是户部尚书蒋德璟,他也跟沈家关系密切,自然要趁机从自己工作的角度,帮沈树人说几句好话,从侧面变着法儿强调沈树人此胜的重大意义。

“好,好,众卿所言甚得朕心!那便说说,杨嗣昌表沈树人代湖广巡抚之职,可算妥当?”崇祯也免不了又难得飘了一次,忘却了最近连番的苦逼,被中兴的幻境重新暂时麻醉。

一些相对谄谀的朝臣,见崇祯心情好,揣摩上意之后,还以为崇祯是真心想重用,只是怕提拔太快不能服众,于是立刻跳出来帮崇祯排忧解难。

官员铨选主要是吏部的职责,但礼部掌管科举,对于人才的选用,也有一定的了解。此刻作为首辅的吏部尚书周延儒矜持,没有立刻表态,于是吏部的人也都在观望,就被礼部的人抢了先。

只听礼部右侍郎魏藻德出班奏道:“陛下!沈树人立此战功,乃我大明之幸。如今正当除恶务尽,追尽穷寇,只加巡抚之衔,尚不利于越境剿贼。

不如破格拔擢其为湖广总督,并给督师专剿张献忠之权!无论张献忠逃到何处,都要除恶务尽!”

或许有些看官会诧异——这个礼部侍郎魏藻德,怎么跟两年半前、沈树人中进士二甲吊车尾时、那个同年的状元同名?

但现实就是如此讽刺,这个魏藻德,还真就是两年半前那个状元,同一个人。

沈树人在外面立了那么多战功,平灭了革左五营中的四营,如今还重创了张献忠,也才刚要升正牌一省巡抚,跟大半年前那个巡抚相比,只是扩大了不少所抚的辖区,多了点实惠,但行政级别并不算高升。

而这个魏藻德在京城,就靠溜须拍马唱高调,做忠君爱国号召大家捐款助军的道德楷模,竟也做到了六部侍郎的程度!

短短两年半,从翰林院修撰,到礼部右侍郎,只能说崇祯末年有些京官,实在是贬值得厉害!

魏藻德此言,当然是立刻就搅浑了水。

首先是他的上司、礼部尚书黄景昉,觉得魏藻德这人揣摩上意的水平一向不错。而且他已经代表礼部表了态,自己非要跟他对着干,也只会两头都不念他好。

于是黄景昉连忙表示:“陛下,臣也附议。此前李闯张逆屡剿不净,皆因地方推诿塞责。如今杨嗣昌衰老病笃,正需忠直之士承其遗策。”

但与此同时,礼部这边的表态,当然也引来了不少老成持重的硬气御史言官不满。

去年沈树人要升官时、就跳出来反对过的左都御史刘宗周、以及刘宗周手下的黄道周,这次果然又跳出来了,纷纷斥责魏藻德胡言乱语。

刘宗周:“陛下!魏藻德之言,实在荒谬!沈树人如此年轻,岂能当总督大任?何况一年不再赏,他当上巡抚,也不过是年初二月时之事,如今才过去七八个月,就又升总督,将来陛下还如何用他?”

黄道周:“陛下!魏藻德与沈树人有同年之谊,均为前科取中,他如此举荐,莫非有私心?有培植党羽之嫌?他莫不是觉得沈树人升迁得快了,将来就没有人再会说他们这批崇祯十三年科的人升迁过速了?”

魏藻德听了也是气得不行,连忙反驳:“黄道周,你这是血口喷人!陛下面前,你怎敢如此捕风捉影?我此言之公心,天日可鉴!

何况前科殿试之时,陛下亲自召对,知我与沈树人政见不合,我与他素无交情,此番更可说是外举不避仇!”

魏藻德这番话倒是不错,两年半前殿试后的召对,崇祯是全程亲自听过的,他知道魏藻德和沈树人分属两派不同的政见,当时还互相攻讦过,

所以崇祯倒是真的完全不担心魏藻德会和沈树人勾结。于是他就稍微申饬了一下黄道周,让他别乱说话。

见有皇帝亲自作证,黄道周才哑火了。

不过,刘宗周表达的那一派“沈树人太年轻,一年不可再升”的老成持重之言,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朝中很多大臣也附和。

而吏部这边的人,看周延儒老神在在地没开口,也就揣摩周阁老是不是跟礼部那边意见不太统一,还想观望观望。

于是,周延儒的心腹门生、吏部文选司郎中吴昌时也跳了出来,说了些和稀泥的话:

“陛下,臣以为沈树人确实才干卓绝,知兵善任。然论其年齿,终究血气方刚,易于冲动冒进,恐刚则易折,难当大任,还应徐徐用之。”

沈树人毕竟才虚岁二十三,这么年轻,当总督太逆天了。

说到底还是年纪害了他,要是再年长个十岁,最好十五岁,那就绝对没人拦着沈树人当总督了。

崇祯被手下人吵得难受,只好摆摆手,点名示意:“周延儒!陈新甲,你二人说说,当如何调度南方剿务!”

而周延儒已经在刚才的察言观色中,彻底摸清了崇祯的真实意图,这才老神在在地摆出一副不偏不倚公允样说道:

“陛下,沈树人年少,何况一年不再升,确实不宜骤为督师,然陛下可在湖广巡抚基础上,再额外加以恩旨,临时授他越境追剿张献忠之权限。

只是这权限须有时间、职责限制,只能追击张献忠,不能用于其他,以免纵贼追贼反复、出现养寇自重、拥兵自雄的尾大不掉。”

崇祯原本就觉得两边都有点道理,看周延儒说得这么细节,他一时也拍大腿觉得有道理,就又问得细了一些:“那周卿以为,这权限期限,以多少为宜?”

周延儒想了想:“此事,却需兵部调度核准,臣不知兵,所言未必恰当。以臣之见,既是张献忠已经兵力大损、连丧伪都数名,想来明年再专攻专剿,以一年为期,或可奏效。

今年秋冬时节,沈树人兵马已经被召回,要与孙传庭协防李自成、解围开封,暂时不能对张献忠用兵。就以明年算起,到年底为限,如若战绩果然卓著,再升其总督也不迟,如果不奏效,则以其他督抚将领代之。”

崇祯摸了摸胡子,转向陈新甲:“陈卿,你素知兵事,一年为期,可妥当?”

陈新甲想了想:“张献忠奸狡,不能以常理度之,臣以为一年之期,还是有些困难。不过陛下也没说做不到要追责,只是说到期之后如不奏效、可另议以他将代之,倒也并无不妥。

如今杨阁老危笃,剿贼无人统筹,但流贼酋守数量,也已大大减少,今年诸贼互相兼并图害,其状甚惨。去年还有十余家贼寇,如今只剩李自成、张献忠两大元凶首恶。

臣以为,可以让沈树人在湖广巡抚之余,掌专剿张献忠之权,让孙传庭在陕甘三边总督之余,掌专剿李自成之权。就以明年为期,但今年秋冬,还需二督抚合力先解开封之围。”

崇祯仔细琢磨了一下,陈新甲的设想,比周延儒又细节了一些。放给沈树人、孙传庭的新权力,也都是临时性的差遣,只针对具体的事情。如此一来,朝廷对这些督抚的控制,应该还能维持住,不至于尾大不掉。

要是明年沈树人真能拿到张献忠的首级来献,那当然没得说了,就算做湖广总督甚至数省总督也是没问题的。

因为此前有太庙盟誓在先,杀张献忠者直接就能封公爵了。总督还能比公爵更值钱不成?

崇祯彻底理顺了思路,便正式下旨:“那就这么说定了,吏部拟旨,升沈树人为湖广巡抚,兼抚信阳、九江、安庐池太诸府。令其统兵北上,先协助孙传庭解开封之围。

一旦开封解围,想来孙传庭也能站稳脚跟了。既然杨嗣昌已病笃不能视事,将左良玉部也划归孙传庭统领便是。

明年就以孙传庭专剿北方、统筹对闯贼战事。以沈树人专剿南方,统筹追击张献忠。”

那些老派御史言官,见崇祯没有直接给沈树人升总督,只是给些临时差遣权限,也就没有再闹事,这条就算是通过了。

……

沈树人、孙传庭升迁和权力分配的事儿谈妥后,当天朝议当然还有一些别的议题要讨论。

周延儒也不操切,先任由其他议题推进,偶尔恰到好处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直到临了的时候,崇祯已经让王承恩表示“有事奏来,无事退朝”,周延儒看别人都没反应了,这才出班提道:

“陛下,还有一件小事,本不当由臣来置喙。但臣忝居首辅,见朝政任何方面有不当之处,也免不了越俎代庖了——

据臣所知,朝廷对于湖广诸文武应对张献忠之役,功过定论颇有疏漏。如今既首功沈树人已有定论,则其余辅佐、守土之臣,亦当查明其功过。

原湖广巡抚方孔炤,此前因长沙、衡州沦陷,藩王被杀,遭下狱问罪,如今已锁拿至京。然长沙、衡州失守始末情由,刑部尚未开始勘问。

另有同案人证、罪将到案,刑部也没有接手,只是以相关人等的武将身份为由推诿、让兵部先自查。臣以为刑部举措失当,应立刻拨乱翻正。”

崇祯一听,倒也一下子来了精神。

沈树人的光复,确实值得嘉奖,可湖广数府此前的快速沦陷,本就值得狠狠追责。事情闹到这个样子,崇祯内心是憋了一股邪火的,很想杀几个人以儆效尤。

如今周延儒挑起了这个话题,他当然是立刻脸色一寒,转向刑部尚书徐石麒:“徐卿,可有此事?”

徐石麒一脸懵逼,刑部每天工作确实很多,刚刚才送到的人,他也不知道,只好表示:“臣敢问周阁老,所言同案人证、罪将,是何时抵京的?臣确实不知,许是下面各司出了纰漏,还未上报……”

周延儒这时又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态:“此事确实仓促了些,陛下也不必苛责徐尚书。人应该是昨天傍晚才送到京城的,有长沙总兵尹先民、衡州总兵何一德,刑部没有受理,就送去了兵部职方司看押。

此二人理论上受原湖广巡抚方孔炤节制,然他们拥兵数千,却连长沙、衡州两三日都守不住,便直接降贼。方孔炤所派援军,在长沙开战后五日内就赶到了长沙,但城池已然失守。”

崇祯听了,对徐石麒出言敲打,责怪他不勤政,又让陈新甲赶快让人去职方司把人提来,今天就在这朝堂之上,先简略问个大概,还天下人一个交代。

吩咐之后,崇祯才面带嘉许地转向周延儒:“周卿倒是明察秋毫,勤于国事,这刑部、兵部的拖延,你有何得知?”

周延儒得了勤勉的好名声,也就不再隐瞒,直接实话实说,把自己上朝之前,遭到了方孔炤之女拦轿伸冤的情况说了。

当然,周延儒要强调的,肯定是自己明察秋毫、处置事务反应快、甄别能力强,好在皇帝面前提升印象。

崇祯听了,也就没有多问其他方家人的情况,只是好奇为什么方家要以女流来伸冤。

“这方孔炤莫非无子?竟让女子伸冤。”

周延儒:“陛下忘了,这方孔炤长子,便是武昌知府方以智,前年与沈树人、魏藻德同科。据臣所知,方以智因眼下湖广各军南北千里转战、要去开封解围,后勤诸务倥偬,脱身不得,故而因忠废孝。这才有此权宜之计。”

崇祯听完,立刻对方以智的印象也好了不少,下意识觉得这样忠孝之家的人,未必会做出辜负圣恩的事情,对方孔炤的洗清嫌疑,也就又多了几分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这倒是有缇萦救父之风了,是个奇女子。”崇祯随口说了一句。

很快,兵部职方司也在陈新甲的催促下,把尹先民、何一德两位总兵押解到了大殿之上。

崇祯很快就忘了方家人,开始严厉审问这些人的降贼始末、是否存在被张献忠偷袭,还是在攻城战的情况下、没打两天就投降了。

尹先民何一德也没想到自己才刚到京城,才过了一夜,居然就直接被提审到大殿之上、天子御前,早已吓尿了。

他们当然也想要辩解,但周延儒却大显英明敏锐,把他早上来的路上、熟读的方以智申诉状里罗列的疑点,一一拿来盘问,很快就问出一堆破绽。

尹先民的投降,完全没有借口可找,就是自己软骨头,故意从贼!

何一德情况稍好一点,最后当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也忍不住叫嚣抨击:“陛下!末将死不足惜!但衡州之失,实是首罪在桂王!

若非桂王贪生怕死,勒令末将不以守城为要、反而要集结城中精锐主力,出城野战护他突围,我军将士又岂会放弃坚城、在野战中遭到张献忠部惨重杀伤!

此后军心哗变,将士们上下一心,不愿为视大家性命如草芥的桂王送死,这才有末将被裹挟降贼之失!若无桂王,末将定能死守衡州到沈树人援军抵达!”

崇祯听他临死还要这样狡辩,当然也是怒不可遏:“放肆!还不把这贼子杖毙!身为镇将,保护藩王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贪生怕死居然还敢找借口!”

很快就有殿外廊下的锦衣亲军、大汉将军,拿着庭杖上来,直接对着何一德一顿乱打,也不管打哪儿了,当头一棍便头破血流。

周延儒见殿上见血,也不太严肃,连忙委婉说道:“陛下,这二人都有从贼之罪,直接打死太便宜了,还是交给刑部查问清楚细节,明正典刑为上,陛下若是恨意难消,着令从重行刑便是。”

崇祯一听,这才消了点气,觉得直接打死确实太便宜了。如果审判的话,估计能有比杖毙更惨的死法,这才准了周延儒所请,还表扬了周延儒两句。

“也罢,既是周卿开口,这事儿就交给刑部了,也免得耽误诸臣工时间。徐卿,好好问清始末,朕等着你汇报。退朝吧。”

徐石麒已经汗流浃背,连忙表示一定办妥。

方孔炤、尹先民、何一德为长沙等地沦陷分锅的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

当天退朝后,徐石麒就亲自过问,加急审理。

几天后,得出结论,确实一切罪责都是这几个不战而降的总兵的,方孔炤刚被送进刑部大牢看押了几天,很快又放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人心自有不同

一个五十来岁的枯瘦老者,颓然坐在刑部大牢的单人间里,面目沟壑深陷,正是两个月前还担任湖广巡抚的方孔炤。

他在这儿已经住了五六天,不过好在内心并不绝望。

因为狱吏们也没难为他,都有偷偷通风报信,说刑部正在加急处理他的案子,只是需要他作为旁证,在彻底洗清嫌疑前得再耐心待几天。

此时此刻,方孔炤正在走神思考人生,内心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一个狱吏端着食盒来送早饭,打断了他的沉思。

“方大人,没事了,徐尚书已经亲自彻查清楚,你调度兵马并无过错,等上午办完手续,今天就能出去了。

湖广之失,罪责全在尹先民、何一德不战而降。要是有兴趣的话,午时还能去西四牌楼看看处决尹何二人。”

狱吏一边随口说着,手头也不闲着,布好了四碟饭菜。方孔炤过了几天苦日子,脾胃定然虚弱,所以主食只是一大碗黄粟粥,旁边放着一碗去皮鸡腿的清鸡汤、一碟醋萝卜和芥菜、还有几块鱼糕。

方孔炤睁开眼,掸了掸手和袖子,自嘲地笑笑:“有鸡有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断头饭呢。”

狱吏连忙赔笑:“大人说笑了,谁不知道大人冤情洗清,出去后定会重获重用,自然看不上这几口吃的。咱不过是借机略表孝心,毕竟手续还要个把时辰,好歹喝口粥养养胃。”

方孔炤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摇摇头:“重获重用是不敢想了,最多是无功无过。”

他不想显得自己高傲,最后还是给面子喝了粥,吃了点醋萝卜,挑不油腻的菜吃完了,又枯坐了许久,便有人办手续带他出去。

从刑部出来,连续几日不见天日,让方孔炤的视力有点不太适应强光,不经意用袖子捂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

直到有人拉着他的袖子路他上车、一边说话,他才惊讶地意识到,是女儿的声音。

他这才强忍着睁大了眼睛,不顾一时眩光不适泪水横流,过了好几秒才看清,确实是方子翎。

“翎儿?怎么是你来京城申诉?路上没事吧!这兵荒马乱的,我走的时候交代你哥,他竟当耳旁风不成?”

方孔炤有些担心,也不顾自己脏手脏脚,在女儿手臂肩头下意识摸索了几下,似乎在确认女儿有没有掉块肉。

“不关大哥的事,是前方军情紧急,他脱身不得。大哥问沈家借了战船、水手,孩儿坐船北上,一路平安得很。”

这番解释,方子翎最近已经说了太多次,都熟练了,腻了,所以也无须赘述。

短短两分钟,方孔炤就摸清了情况,也是感慨不已。

方子翎等父亲情绪稳定了,这才请示:“父亲身体可还能支撑远行?咱这就回老家,还是南京,抑或……去大哥那儿。”

方孔炤想也没想:“先在京城歇息旬日吧。这路上一路颠沛了个把月,从长沙到了京城,又在刑部大牢住了五六日,要是再马上回去,这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后续还是从长计议。”

古代的交通条件如此苦逼,南北两千多里路赶过来,再健壮的人都会辛苦不堪,水土不服。要是再立刻折返两千里,骨头都非得散架了不可。尤其方孔炤来的时候坐的是囚车,比女儿坐船还辛苦的多。

方孔炤对于自己脱罪后,马上得到起复并没有什么信心,估计还是要赋闲一阵子的。

此前湖广失陷,轮不到问他的罪,那也只是不用流放罢了,不代表官还有得做。

还是留在京城观望一阵比较好,一来看看有没有机会,二来也好活动把控,免得再被分到个凶险差事。

崇祯十五年秋末,明眼人都已经看得出来,这大明朝至少一半的地方官,那都算是凶险去处了,当了还不如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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