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錯哪兒了
“問道宗?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真假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才問你們的。”
趙雲悅聽後不禁輕聲開口:“是真的,不過我可不是聽說,是我方才從主城街經過,親眼見到問道宗聖子帶著門下長老回城。”
谷澤濤聞言一怔:“禹州明明也有戰事啊,這親傳聖子竟然到靈州相幫,莫非兩宗還有重歸於好的可能?”
“為何不可能?他們之間又沒有阻礙,只有死了的那個被忘記了而已。”
“這……”
“趙雲悅,死者為大,你別太過分了。”
陸家姐妹都不是十三四歲的無知少女,自然聽得出對方口中的潛臺詞,眉心倏然緊皺。
趙雲悅倏然收斂了微笑,目光鋒利地看向她們:“當日鑑主抱著女兒回山我就說過,她這等做法任性而愚昧,陸大小姐不時反駁我說她這是敢愛敢恨,令人望塵莫及,結果如何?事情不還是朝著我說的在發展?”
“鑑主大人第一次不會選,第二次也不會選。”
“有何意義呢?照我看來鑑主一開始的選擇就是錯的,好好的姻緣不要,卻選了一個誰都不看好的,那人死了之後給她留下什麼了?”
陸清秋聞言將酒杯放下:“含煙,回去吧。”
陸含煙轉頭看向姐姐:“阿姐。”
“這種人,她說什麼都無需理會,只會惹自己心煩罷了。”
“你心煩是因為你無法反駁而已。”
事實上,關於問道宗親傳聖子捨棄自家那邊的戰場,率眾來相助中部戰場的事並不只是他們在聊。
隨著那些上過戰場的人的傳播,幾乎整個城池的人都聽說了。
他們的第一反應也是難以置信,但當親眼見過商希堯的人為其作證之後,便立刻掀起了一陣議論。
“這商希堯還真是重情重義啊,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竟然還一直心繫鑑主?”
“要不說情誼這東西當真叫人難以捉摸呢。”
“這才是真正的深情吧,鑑主哪怕鐵石心腸應該也會有所感動的。”
“這樣看來,當初鑑主還真的是選錯了啊……”
“誒,這種事也不好分對錯的,只能說鑑主當年的選擇確實不算明智,險些錯過了一個最好的選擇。”
“那不就是選錯了。”
“這樣說倒也沒錯,只是不知靈劍山的眾人在見到問道宗前來相助時又會是什麼心情……”
此時的桃谷郡城府之中。
隨著戰役的結束,丹宗的丹師又開始忙碌了起來,無盡的丹光恢弘鋪開,為那些服下丹藥的傷患進行療愈。
而傷勢不算太重的那些則坐在閒庭之中,自主調息。
彼時,顏景祥正端著杯熱茶,與商希堯對面而坐:“賢侄,今日戰事兇險,真是多虧了你的及時相助。”
商希堯淡然一笑:“伯父不用如此客氣,我們問道宗本就與靈劍山交好,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這件事始終是無法改變的。”
“你能這麼想,當真是讓我心覺虧欠。”
“人族如今大禍臨頭,仙宗之間自該團結互助,況且希堯知道,伯父一直以來都是心向希堯的。”
顏景祥聽到這話,忽然在心中輕聲微嘆。
女兒當初若是能夠眼明心亮一些,他們與問道宗之間便已親如一家,何至於繞如此大的彎子。
如今看商希堯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更是感慨萬分,對女兒當初的選擇更覺心煩。
正在此時,府宅主廳的一扇硃紅木門被開啟,顏書亦和尤映秋邁步從門中出來。
自戰場歸來之後,二人就進行了一場閉門長談,如今剛剛談完了事。
“剩下的事,便拜託尤掌教了。”
“鑑主放心,此事關乎人族存亡,我自會小心行事。”
尤映秋抬頭與其告別,隨後便轉身離去。
見此一幕,院中眾人的目光全都朝著小鑑主集中而去,而商希堯的目光則瞬間就變得熱烈了起來。
顏書亦目送尤映秋離開,而後就轉身看了他們一眼,但僅是一眼,她便面無表情地轉身,朝著自己所在的院落而去。
見此一幕,顏景祥忽然將茶杯放下:“賢侄先坐,我去去就回。”
“希堯不需要招待,伯父隨意便是。”
商希堯知道自己已經打動了顏景祥,而他此時忽然離去自然是去找顏書亦的。
不過他並未多說什麼,而是不動聲色地與其道別,假裝不懂。
畢竟在他看來,這種事是急不得的,而且就顏書亦的性格來講,太過上趕著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另外顏書亦終歸是給別人生了個女兒,他這個親傳聖子也是要面子的,也不能對這樣的人太過於主動。
與此同時,顏景祥已經來到了女兒的院落之中。
顏書亦此時正逗著剛剛睡醒的女兒,見到他的到來不禁抬頭。
她看到了問道宗有人前來,也看到了商希堯,方才又見到自己的父親與其相談甚歡,自然清楚他是為何而來,但還是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眸。
“爹爹來此所為何事?”
“今日一戰,你可有受傷?”
“多謝爹爹關心,書亦並未受傷。”
顏景祥看了一眼襁褓之中的女童後開口:“今日若不是商希堯出手,也許我就死在戰場上了,我覺得咱們靈劍山總該有些表示。”
顏書亦聽後點了點頭:“他救爹爹一命自然是大恩,感謝是應該的,若他有何所求,爹爹自行答應便是。”
“你是靈劍山的鑑主,又是我的女兒,爹爹是覺得你也該去出面道謝一聲。”
“女兒還要照顧思兒,又要儘快調息以應對說不定何時的下次入侵,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
“書亦!”顏景祥忽然凝住了眼眸,“你難道真的不清楚商希堯是因何而來?”
顏書亦聽後揚起眼眸:“因為問道宗覺得自己落了單,在經歷遺族拖兩邊殺中間的戰術之後有些憂慮了,我怎會不知?”
顏景祥微微皺眉:“你這樣想未免有些太過狹隘了,他就不能是因為對你念念不忘?”
“是麼,那剛好,我對他也是念念不忘。”
“當真?”
顏景祥沒想到女兒會給出這樣的回答,意外的同時眼底浮現一抹喜色。
但未等他喜上眉梢,女兒的聲音便又從他的耳邊響起,而她的語氣卻忽然變得陰冷。
“當初在先賢聖地,季憂在衝境途中遭遇暗殺,我始終無法查到那人的來處,但有件事我卻很清楚,那就是他死後誰的獲利最大。”
顏書亦說罷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冷意:“人族大劫在前我不可為私恨引起內鬥,但我永遠不會忘了此事。”
顏景祥的笑容瞬間消失:“你……”
“父親,問道宗或許覺得就算仙宗同盟,相互之間也親疏有別,心中憂慮,但他們打錯了主意。”
“糊塗,如今人族危若壘卵,若得問道宗相助,你又何需每次都出去拼命,那個死去季憂呢?就算他現在沒死,現在又能為你做什麼?!”
顏景祥說到激動時忍不住站起身來:“書亦,你當初就選錯了,如今再錯定然會後悔的!”
話音落下,平靜的小院中忽然傳來一陣稚嫩的啼哭聲。
顏書亦瞬間將女兒抱起來,沒有再理會父親的話。
但這和無言以對不同,她只是覺得說再多也不過是對牛彈琴罷了。
她當初喜歡上季憂,從來都不是考慮他能給自己什麼,但如果真的從這裡論,那麼沒有他奮不顧身地闖入天道祭,或許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眼見著女兒沒有再開口的意思,顏景祥擰著眉離開了小院,重新回到了主院之中。
商希堯並沒有離去,仍在喝茶,此時看到顏景祥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並不順利。
他雖然覺得不能太心急,但此時也忍不住升騰起一團怒火,心道我好歹是親傳聖子,你為別人生了女兒我都不嫌棄,怎麼能輪得到你挑三揀四!
不過儘管如此,他卻並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他知道,顏書亦不接受他,但顏景祥會,靈劍山門人也會。
畢竟這種生死大劫之前,誰也不會拒絕一個更強的盟友,他只需要待在這裡,哪怕什麼都不做也會得償所願。
與此同時,與顏書亦閉門長談的尤映秋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此時的她正點著油燈,俯案於桌前,斟字酌句後輕輕落筆。
“遺族戰意兇猛,不死不休,我人族此次雖防守成功,但一直被動也絕非良策。”
“最重要的是,即便防守再多次,我們也不過是為族群延命一瞬,但當遺族聖皇準備完全,開始煉化天道,我們仍舊會在劫難逃。”
“為今之計,唯有削弱遺族的至強戰力,我們才能有反攻的可能。”
“我曾演算天機,人族尚有一線生機,而諸位也仍有仙緣在身,而今族群能否延續,天道可否重歸,機會皆在諸位身上,望請三思。”
將信箋寫完,尤映秋輕輕將紙張抬起,袖裡清風忽現,將上面的字跡迅速吹乾。
然後她從袖中掏出了兩枚印章,一枚是自己的,一枚是靈劍山小鑑主的,而後結結實實地印在了紙上,裝入信封。
而像這樣書信,她的桌面已有兩封。
待到封裝結束,尤映秋捏著這三封信走到院外,喚來了秦掌事,將信交了他。
正在此時的左丘陽從後院而來,看了一眼那匆匆離去的秦掌事不禁開口:“這樣做會有用?”
“鑑主覺得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可他們恐怕不會願意冒險啊。”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但是鑑主的一句話點醒了我,她說再拖下去全族都會死絕,但先死的那個絕對不會是我們。”
與此同時,出了門的秦掌事立刻將書信分給了坐下的掌事院弟子。
其中兩封被快馬加鞭地送去了東面,一封被送去了西面,至於最後一封則被送去了東北。
首先接到信的是山海閣,負責傳訊的弟子匆匆上山,而後將信箋層層遞交,最後被副掌教霍金送到了掌教寢宮之中。
漆黑的大殿之中,山海閣掌教正端坐殿中。
他的皮膚已經灰青一片,毫無血色,腐朽之氣在整座大殿之中蔓延。
彼時的霍均接過了信箋,展信默讀許久,而後將信遞給了自己的弟弟。
霍金接信掃過幾眼後抬頭:“尤掌教這是何意?”
“他是希望我下次能親自出手,殺掉一個。”
“兄長……意下如何?”
霍均抬眸看向窗外的無盡夜色,久久不語。
遺族天道壓制瞭如今的天道,讓飛昇一事暫不可為,可他的肉身已經腐朽不堪,無法再等下去了。
畢竟他若是真的在此界褪去肉身,而無法凝成仙體,他早晚都會魂飛魄散,唯一的可能就是殺退夜色。
事實上,這就是靈劍山小鑑主說的,也許人族全都會死,但最先死的絕對不會是他們。
可問題在於,若真的被打碎肉身,他便再沒成仙之望,甚至會當即死亡,這是一個簡單的選擇,只存在贊同和拒絕,但卻讓他們感到艱難。
隨後接到傳訊的則是問道宗掌教商行道,與霍均一樣,他在看到這封信之後也沉默了許久。
至於最後一封,則被天書院的一名掌事弟子送去了涼州西北的日息森林之中。
這是一封與前兩封的內容並不相同的信,被妖族護衛接下之後,送到了森林最深處的族群暫據地。
大荒林一戰之後,妖族將被困的族人解救回來,而後就一直在養傷整頓,部分妖王與神將的傷勢已然見好。
此時,接到信箋的夜寒匆匆去到了林中的一座大湖旁,將其送到了妖帝的手中。
妖帝將信接過,展信默讀。
“父皇覺得如何?”
“此舉風險極高,但也確實是唯一的辦法了,不然等到遺族那個聖皇煉化天道,我們便連冒險的機會都沒有了。”
夜寒沉默許久後開口:“但就怕人族反水,之後不肯前來支援。”
妖帝聽後看向那信上兩枚印章:“這靈劍山小鑑主就是你妹妹在路上救的那?”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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