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518章

作者:錯哪兒了

  幾乎在他劍式剛起的同時,整個東陵山脈都開始震動了起來,緊接著,一道宛若大江奔流的磅礴劍罡已撕裂長空,狠狠殺穿了那些在陣前衝鋒的戰士。

  就像是一道墨色長河很硬生生撕開了一樣,劍氣展開的巨大溝壑之中,死於劍氣之下的遺族鋪滿了整個平原。

  “是齊長老來了……”

  “齊長老!”

  此刻,靈劍山弟子高呼聲不斷。

  而在這一聲高呼之中,齊正陽在城牆之上猛然踏步,整個人就如同離弦之箭轟然殺去。

  隨他而一同而去的,則是如同連綿山脈一樣的恢弘劍氣。

  自千年世家聯手行禍的事情失敗之後,齊正陽也算是終於親眼見到了害死兒子的仇人歸西,此後劍道境界再次大增。

  與其他上五境圓滿不同的是,他本就是以純粹劍意入道,攻伐之力冠絕同儕,此刻劍氣更添幾分決絕與浩蕩。

  見此一幕,眾人的心胸再次被萬千豪情灌滿,甚至就連何靈秀、石君昊、柴澤等天書院弟子也是踏地而起,再一次狠狠殺向了那些遺族。

  就在遺族被首次殺退之後,高天之上,一股強烈的氣息奔流而來。

  那是一雙大手,一雙巨大的手。

  那隻巨大的手直接將滾滾夜色一角撕下,攜著亙古洪荒的氣息轟然壓落!

  轟!!!

  齊正陽以本命靈劍術所凝聚的伴身劍氣忽然間就被狠狠拍碎,漫天散開的劍氣瞬間將對面的一座矮山轟碎。

  見此一幕,滿臉驚駭的眾人不禁仰頭看去,便見兩道身影於黑夜之中凸顯。

  遺族二皇子,寂晅,以及他的王臣黯蝕。

  當初在靈州一品城的時候,這兩人便是忽然出現,攜大軍殺來,所以這些守城的人族對他並不陌生。

  那一次有聖器之威在,他們嘗試許久都無法奪器,此刻又再一次捲土重來。

  倏然之間,那位二皇子再次抬手,毀天滅地的殺意再次朝著下方轟然壓來,殺向了齊正陽,殺向了天書院弟子,殺向了靈劍山門人。

  不過就在這落掌的瞬間,一道仙光在嗡鳴中洞穿黑夜,狠狠將其殺了一個趔趄。

  寂晅的眼眶瞬間猛顫,抬頭看向了東嶺山脈。

  在那山崗的上空,一抹紅裙手持靈光迸濺的寶鑑而來,冷漠地看著他,和上次的場景近乎一模一樣。

  而隨著這抹紅裙飄飛的身影出現,另一個手舉書卷的女子也在呼嘯間到場。

  “又是你們,這是我們交戰的第二次,雖然你們可以擋得住本座,但你們人族的傷亡卻遠超我遺族,為什麼不把聖器交出來,給你們的族人留一條活路?”

  寂晅看著眼前的兩人,眼中猩紅閃動。

  他說的的確是真話,雖然有聖器的庇佑,人族仍有一戰之力。

  但是每一次交戰,人族的傷亡都是遠超遺族,這樣的堅持看上去根本就沒有意義。

  顏書亦並未理會他,而是轉頭看向了尤映秋:“這次,不需要再幫誰把時間拖長了?”

  尤映秋搖搖頭,但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困惑,不明白她這麼說是何意。

  下一瞬,靈劍山小鑑主的背後忽然展開一道巨大的月輪,本命靈劍術恢弘升起,卻並未斬出,反而與靈鑑的仙光猛然纏繞在了一起。

  轟一聲!!!

  帶著天威的滔天劍斬落下,寂晅被猛然劈飛了出去,胸口開裂出一道傷口。

  見此一幕,尤映秋微微睜大了眼睛,而寂晅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一絲不同以往的警惕。

  在七大聖器之中靈鑑和天書是最不適合殺伐的,因為它們本就不算是武器。

  但若是以劍意持聖器,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她小小年紀就被靈鑑擇主,做了她不想做的靈劍山小鑑主,沒人能真正明白她的壓力有多大,也就沒人知道她究竟做過多少嘗試。

  下一瞬,鏡影流轉,劍光再臨!

  顏書亦的第二次撲殺比第一次更為酷烈,也更為沉靜。

  有了前車之鑑的寂晅瞬間警惕,渾身罡氣迸發之間,手握的一角黑夜轟然迎上。

  轟隆的爆鳴如同蒼穹傾塌一般,滾滾的黑夜直接被轟散了一塊。

  而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小鑑主的左手已自然而然地向下。

  那個地方本該是空的,不存在什麼,可隨著她輕輕攥手,一道長劍卻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雪亮的劍光就如同銀河倒掛,轟然斬下,帶著滾滾天威,彷彿要切開四海八荒一般。

  緊接著,是第三劍,第四劍……劍勢綿延千里,殺穿黑夜。

  而在那狂暴的氣浪之中,尤映秋也好,底下的靈劍山門人也好,天書院弟子也好,看著她周身無數靈劍環繞升騰,恍惚間像是看到了某個人一樣。

  原來是這樣,所有人都以為你不在乎了,聽到傳聞也無動於衷,但她還是學了自己夫君的劍,練得無比熟練。

  嗡!!!

  靈鑑猛然鳴顫之中,恢弘的仙光被劍意託舉,無數伴身靈劍此刻如同一片星河,攥盡了聖威,狠狠殺下。

  與此同時,無數修仙者猛然回神,隨後騰空而起,再次殺向了那些滾滾如夜的遺族。

  劍氣,術法,無數攜帶殺意的攻伐手段撞出一片山城同顫。

第四百二十五章 拖兩邊殺中間

  雍州東南丘陵地帶,夜風城。

  與中部戰場一樣,此處也有無數遺族呼嘯蒼穹,如洶湧的海嘯不斷向著前方不斷地撲殺,迎上了于山城中守陣的人族修仙者。

  彼時,凌厲的刀光如銀蛇亂舞,各色法術在漆黑的夜空暴烈絢爛星河。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不斷有遺族被斬落、焚燬,但也同樣有人族修士被撕裂,打碎。

  僅僅半個時辰,鮮血便已經染紅了山坡,破碎的法器與遺族的殘骸混雜在一起,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在每一寸空氣之中。

  此時,三皇子歿淵以夜色為遮蔽,獨居高天之上,手握夜色猛然出手。

  如同天外來星,初時細如髮絲,卻在脫離他指尖的瞬間,爆發出隕星墜地般的恐怖威勢!

  空氣彷彿被無形的巨力碾壓,先是極致地凝滯,隨即環天的氣勁如同實質的牆壁般轟然擴散,吹來了萬里風浪,同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響徹聲震顫全州。

  而就在那縷帶著毀滅之意的星殺即將沖垮整座山脈,切開數萬人族修仙者的防守,碾碎一切之際。

  忽然!仙光迸發!

  夜風城後方,一座不起眼的矮山轟然炸開,在那飛沙走石之中,一道通體瑩潤、高不過三尺的白玉石碑橫撞而來!

  這石碑看似古樸無華,但其上銘刻的古老道紋卻帶著強烈的天威,攜定鼎乾坤、鎮壓萬法的磅礴大勢,將那星束狠狠碾碎。

  “請霍掌教出手!”

  “嗡!!”

  隨著陳洛一聲大喝,歿淵的眼眸瞬間一顫。

  下一瞬,夜風城南方的五色崖天威狂放,一口巨大的天鍾朝著那濃郁的夜色鎮壓而來。

  鐘身之上,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鳥獸蟲魚的虛影緩緩流轉,每一次轉動,都引動周天法則與之共鳴。

  呼嘯而過之處,濃郁的夜色就如同被滴入熱油的冷鍋,劇烈地翻滾、迸濺著。

  但當這口天鍾以撞碎蒼天的氣勢殺來之時,撞碎卻是一縷根本不存在的虛影。

  【鏡花水月】

  輕語聲中,一道星殺從西側再次轟然殺來,儘管這束強殺的星光再一次被陳氏仙族的道碑碾碎,但歿淵卻揚起了一抹冷酷的微笑。

  從第一次交戰開始他就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人族僅存的兩位臨仙境沒有一個敢親自出手。

  因為他們的肉身全都已經腐朽,而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有能力防守,卻沒有能力威脅自己的。

  與此同時,禹州的日落山脈,此地亦有遺族大軍不斷在山川湖海間奔襲。

  而問道宗弟子亦是呼嘯蒼穹,與他們戰在一起。

  身處於此的厄沙王臣與歿淵皇子一樣,不斷在暗處出手,又不斷被問道宗的仙鼎撞碎後潛藏。

  但他仍舊不急不緩,出手後就迅速潛藏著,踏步越過高山峻嶺,尋機會再次出手,似乎並不著急。

  “無膽鼠輩,不是要奪器?卻在我宗仙鼎之下卻連現身都不敢。”

  風浪狂舞的落日城上,商希堯負手而立,凝著眼眸輕吐一句。

  “聖子說的錯,這遺族也不過爾爾!”

  跟在其身後的幾個問道宗弟子立刻出言附和:“我看這戰鬥維持不了多久,他們就又會像上次一樣退軍。”

  聞聽此言,負責帶領族人抵抗遺族大軍的副掌教商行空卻忍不住輕輕捋須:“沒那麼簡單的,他們這次來襲,似乎計劃不同。”

  商希堯微微皺眉:“不同?”

  “從他們的戰鬥意圖來看,奪器願望並不強烈,也許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只有靈州。”

  “天書和靈鑑?”

  言語之中,漆黑的夜色下又有一道毀天滅地的大手再次狠狠壓來,但頃刻又被仙鼎毫無懸念地震碎。

  厄沙王臣迅速於夜色之中隱藏,隨後便出現在了另外一邊。

  事實上,商行空說的確實不錯,他們這次改變了計劃。

  前一次,他們一邊兩個臨仙,想要去奪陳氏的道碑和天書院的天書,結果被聯合的人族擊退。

  而這一次,他們則是將戰場分成了三塊。

  歿淵和厄沙的任務是以陳氏仙族、問道宗和山海閣的親族門人為人質,讓這些執器者不得隨意離開此處,以便於讓二皇子與黯蝕王臣奪下靈鑑和天書。

  畢竟山海閣與問道宗的臨仙不好對付,但中部戰場的執器者卻僅是上五境圓滿與一位神遊。

  那上五境圓滿的執器者或許還有對抗之力,但那神遊境說到底也是差了一線,在他們看來必然會是個突破口。

  只是計劃這種東西,有時候並不能盡如人意。

  因為隨著戰爭的不斷髮酵,中部那帶著天威的劍道開始不斷閃現,見此一幕,東西兩個戰場中的歿淵和厄沙全都皺緊了眉頭。

  “以靈鑑行靈劍,真是了不起。”

  狂舞如刀的夜風中,問道宗副掌教看向北方輕捻長鬚:“若不是人族大劫,這一代的靈劍山有顏書亦在,怕是會要興盛千年。”

  聞聽此言,商希堯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更加陰冷了幾分:“她確實是個驚才絕豔的女子,只可惜眼光實在不好,選了一個短命鬼。”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對於我們這些修行者而言,幾年光陰實在算不得什麼,又何須記得那麼清楚?”

  “?”

  商希堯微微一怔,而後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叔叔。

  商行空也轉頭看著他:“死去的人不管再怎麼好終歸是死去了,這才是妙處。”

  商希堯沉下了臉色:“可她已經為那鄉野私修生了孩子。”

  “那又如何?世家聯姻都向來只看利益,更何況是仙宗。”

  商行空轉頭看著自己的侄兒:“人族整體結盟不假,但內有親疏才是關鍵,你有沒有想過若遺族換了物件,將舉族之力全都傾向我禹州,他們是否會全力支援,而我問道宗又該如何。”

  商希堯聞聲凝住了眼眸。

  自顏書亦與季憂公開關係之後,這位問道宗親傳一直都對靈劍山惡語相向,但這種情緒更多是源於嫉妒。

  實際上他自己心中也清楚,自己對那天仙一般的人兒仍舊有所念想。

  所以當叔叔如此說的時候,商希堯的內心其實是沒有太多抗拒的。

  “那侄兒該怎麼做?”

  “顏書亦和尤映秋雖能攔的下遺族的兩個臨仙,但問題是遺族大軍的主力有三分之二都在他們那邊,城中的其他人未必好過。”

  商希堯聞聲抬起眼眸:“叔叔的意思是,我們該去支援?”

  商行空負手看向夜空:“患難才最見人心,天書院這些年青黃不接,老院長離世之後實力更是跌落最低,這是很容易便能算得清楚的賬。”

  “顏書亦心高氣傲,怕是不會理會我的示好。”

  “她當然不會理會,這位鑑主大人自小便有著旁人無法撼動的道心,否則其劍道也不會如此出眾,但別忘了,她父親顏景祥卻一直都是個聰明人,何況靈劍山掌教現在仍是顏重。”

  商行空說著,目光再次朝向了北方那恢弘的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