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錯哪兒了
譚暉之見狀抬頭:“回公子的話,阿朗也在豐州,一家叫做紫雲的仙莊。”
“還真是巧了。”
季憂聽到之後忍住輕聲一語。
當初他在豐州建立世家,連續普查了三年的人口數量及境內仙莊數量。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紫雲山莊也是當初忽然搬離了豐州的一家。
他當時以為是因為稅奉被自己削減,很多世家分不到油水所以另尋他出,但現在看來事情根本沒有那麼簡單。
辰時,日頭稍稍升起。
院子當中有炊煙直升,與山間的白霧混在了一起。
季憂邁步跨出了小院,於潮溼的山林之中踏山而去。
視角不同,對待同一件事的態度也是不同的。
就像是那些的行將就木的長老,在看到卜家人的時候覺得是仙緣,覺得是延壽的仙機。
但他們不曾想過,在別人看來這卻是家破人亡,卻是生離死別。
只是對這種事情,他也無能為力。
就像黃月娘一樣,她既然已經做好了陪之死去的覺悟,那麼勸解也好寬慰也好,對他們而言都是沒什麼意義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透過仙莊這條線,看看能不能查清楚那些隱藏在幕後的人究竟在做什麼……
遊仙會之後便已是初夏,幾場小雨落下,蟬鳴漸起。
此間,豐州的作物長勢極好,於高處放眼望去,碧波如海。
壬午日,豐州玉陽縣。
縣令方中正與夫人、小妾,還有家中的幾位婢女正等在門前,向著南方翹首而盼。
不多時,一輛馬車便自南方緩緩而來,隨後在城門前緩緩停駐。
緊接著,車簾被輕輕挑開。
方若瑤從車廂之中出來,望著自己的家人輕聲開口:“爹爹,女兒回來了。”
方中正上前將其扶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聽聞大兄前幾日回來了,現在可還在家?”
“前幾日又出去了,這小子,明明知道你要回來的。”
方若瑤湝一笑:“大兄公事繁忙,若瑤不怪他。”
方中正點了點頭隨後又道:“可有仙莊請你前去供奉……”
聽到這句話,方若瑤睫毛輕顫,隨後輕輕搖了搖頭。
她們這一屆的天書院弟子五年期限將近,背景雄厚的自然是要歸家,背景不怎麼樣的就會選擇去仙莊當供奉。
只是就算當供奉也是要看境界的,方若瑤入院五載,至今也不過微照上境,並未收到什麼請帖。
她從馬車上下來,忍不住看向了城門前的方向。
當初就是從此處,她與那人一道離開了玉陽,前往了盛京的,如今不過五載,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見到女兒搖頭,方中正輕輕嘆了口氣:“這次回來要待幾日?”
“三五日吧,月初便要回院,看看能不能加入掌事院,留作行走弟子。”
“做行走弟子也不錯的,之前來過咱們家的那位裴仙子不也是行走弟子,地位也是極高的。”
方若瑤是能夠聽出這句話不過一句寬慰,但還是輕輕點頭,隨後跟著家人一起入了城。
而城中的變化,卻是讓他感到驚訝的。
城邊那些破舊的土坯房此時已經不見,換成了整齊利落的青磚屋子,房屋之間的土路也被鋪就了青石板。
而在城心的位置,還有一座巨大的建築,掛著學堂二字的門匾。
最顯眼的是,街上人再沒那麼骨瘦如柴,甚至還出現了幾個胖墩墩孩子。
靜靜地看了半晌,方若瑤隨父親回了縣府。
還沒進門,她就看到了府門前排了長長的隊,而等走到前堂的時候,她則看到師爺正在堂前端坐,依次接見著這些百姓。
走一個來一個,師爺手中筆耕不輟,落墨紛紛。
“這是在做什麼?”
方若瑤有些茫然地看向父親。
方中正見狀停步:“前幾日豐州府來了信函,說是要整理關於附近仙莊近八年來所有的訊息,另外還要排查一些與仙莊有過接觸的人,具體為何我也不知。”
“是否跟稅奉有關?”
“提到仙莊,那必然是和稅奉有關的,只是豐州府下令要問的問題著實有些奇怪,為父也有些鬧不明白。”
方中正喃喃一聲,有些捋不清頭緒。
不過接到信函的不只是他們玉陽縣,前幾日他去參加同僚間的聚會,聽別人說其他縣也都是這樣。
但讓所有人都感到不解的是,信函中叫他們調查的並非是那些還在的仙莊,反而是那些早就已經搬離的仙莊。
他回過神,隨後帶著女兒去了府衙後面的府邸。
牛師爺則繼續根據百姓的口述,落筆不斷,帶著一種班味十足的死感,事無鉅細地將其寫成了文卷。
此事一連持續了兩個整日,直到第二日黃昏時分才結束。
而到第三日的清晨,朝霞於天際噴薄而出之際,玉陽縣官道之上,又一輛馬車向著此處而來。
不過那馬車卻並未入城,而是沿著城外的石板路轉向西去。
而在這疾馳的馬車上所載的,正是季憂。
從青州離開之後,他便回了豐州府,檢視了一下豐州的情況,發現一切都還不錯。
農事發展迅速,財富積累的也極快,靈石咻斠恢卑卜。
之前他曾提過引導交易市場建立,加速財物流通,兩年下來,豐州已經有了許多規模不小的集市。
另外,他們的靈苗培育初見成效,即便產量還跟不上,但最起碼是邁出了第一步。
此時的季憂正端坐於車廂之中,手中握著一封信箋默讀。
信箋來自傲嬌鬼,跟他說了已經回山的事情,並簡略地說了一下各大仙宗自遊仙會離去之後的動向。
如同他們所料的那般,仙宗還在不斷地開啟遺蹟,甚至連一些小型的也未放過,帶出了眾多的果實。
就目前而言,未被開啟的大型遺蹟只剩下三座。
一個是靈州那座,歸屬於靈劍山,也是讓三座主峰都在蠢蠢欲動的那座。
另一座在雲州東側,被天書院所掌控。
至於最後一座,則在青州東南處的月魄高原,與禹州交接。
按道理而言,這座遺蹟應該歸屬於陳氏仙族,但據靈劍山的宗外行走彙報,問道宗已派遣了大量的弟子圍守在其周圍。
同樣的,陳氏仙族這幾日也是異動頻頻。
除此之外,山海閣的人也不時地出現在附近,似乎都有意染指,有種戰事將起來的氛圍在醞釀。
如果未曾遇到黃月娘一行,對於這封信的內容,他大概不會覺得憂慮,畢竟遊仙會觀察數日,他大概確定那果子沒什麼問題。
可在知道卜家人所扮演的其實是邔平巧瑏K且還有人一直藏在幕後動作不斷時,他的心中便總覺得忐忑不安。
許久之後,馬車緩緩頓足,車子停在了一座偌大的宅院前。
這宅院建在山崗之上,樓閣林立,飛簷翹角,依舊能見到其曾經的氣派。
只是院牆下隨處可見的荒草,以及其門匾之下密集的蛛網,卻在告知其早已無人居住。
季憂將信箋收起,隨後從車上下來,看了一眼奉仙山莊四個大字,接著推門走了進去,在院中環視了一圈後,他揮袖間以靈氣聚風,衝開了樓上樓下所有的房門。
屋中散落物品雜多,初看之時叫人覺得那不過是離開的過於匆忙所致,但若不是離開,也許就另有說處了。
他一間間地看過,目光落在了一面滿是抓痕的牆壁上,腦海之中閃現出邪種那尖銳而剛硬的雙爪。
自回到豐州之後,這已經是他親自前去檢視的第八座忽然離開的仙莊了,而譚暉之的猜測似乎在一點點地被印證。
這些自豐州大地消失的仙莊,當真是有蹊蹺的。
尤其是他前日所到的紫雲山莊,莊主臥房裡有間密室,密室的牆壁上到處都是血淋淋的爪印,如同煉獄。
“將人化為邪種,也許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的實驗……”
“李瑞霖也好,憑空消失的仙莊門人也好,可能都是些試驗品,豐州沒有修仙者,自然監察無力,這倒是個絕佳的試驗場。”
“青雲天下兩次爆發屍潮,數量眾多,看來有些是可以找得到來處了。”
季憂環顧著四周,忍不住默語一聲。
他從玉陽縣離開,進入天書院,隨後建立世家,削減稅奉,組織了仙人參與農耕,還配合司仙監建立了新的靈石咻斅肪。
但實際上,他回豐州的時間並不多。
因為在他看來,豐州的風雨來於外因,他一個人鎮守住那些外因,豐州內部自然是一片安靜祥和的。
但他從未想過,原來豐州內部一直都禍事暗湧,從未停歇。
他從所在的房間離開,隨後前往了奉仙山莊的香堂,幾經尋找,搜尋了些散亂的紙片後踏空而去,落入了玉陽縣城之中,邁步進入到了府衙。
方中正早就知道他要前來,此時正帶著衙門口的差役在此迎候。
季憂心思沉沉,並未與他們閒聊,便去了方中正的書房。
此時,由二十里鋪周圍百姓口述,師爺謄寫的案卷已經擺放在了書房之中,被他在落座之後翻開。
“一到夜裡就有嘶吼……”
“牛被咬死了……”
“暴雨那日之後,山上血腥氣極重……”
“狗子瘋了,一入夜就狂吠……”
第三百二十一章 遺蹟之爭
從正午到傍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季憂將縣府師爺所謄寫的案卷翻看到了末尾,隨後從儲物葫蘆之中取出了一張巨大的布卷。
這布卷之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勾圈連線,看上去複雜無比。
季憂撿毛筆,在其上寫下了奉仙山莊的搬離日期,隨後填寫了“撕咬”“血腥氣”等一眾關鍵詞。
揮指點燈間,書房之中被照的昏黃,一縷靈氣攜風而起來,將整張布卷託舉到了半空。
季憂後挪幾步,對著這布卷一陣觀瞧。
“仙師贈藥。”
“人越來越少。”
“召喚前往別處修行秘術。”
“他們的五感好像越來越遲鈍了。”
這些詞彙或者短句都是他透過其他消失仙莊所遺留的訊息,或者是周圍的百姓的議論所謄抄下來的。
早先的墨跡已經乾透,卻彷彿在昭告著一場有死無生的騙局。
季憂斜靠在窗前靜靜地看著,掌心朝下之間,筆筒之中的十幾根毛筆在空中不斷旋轉,排列著各種各樣的形狀。
時如六角的芒星,時如黑夜的星圖,以至於方中正那張漆紅的書案漸漸被旋出一個深坑,表層的漆料被剝離成了一塊塊的碎片。
觀看許久之後,季憂的目光落到了布卷的右下方。
那個區域是整理線索之時專門預留出來的,上面寫著杜家、白家、柳家、李家、鄭家、天書院、陳氏仙族、楚家等等一些世家的名稱。
豐州的仙莊基本都是世家的旁支,而這些世家,就是那些消失的仙莊背後真正的掌控者。
季憂之所以將其寫下來,就是因為譚暉之的孫子在失蹤之前曾提到過的仙師贈藥四字。
他在豐州府的時候曾詢問過仙莊子弟,問他們何人能夠稱之為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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