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傾 第174章

作者:錯哪兒了

  “但也許他並不要吃食,而是家中有個患病的母親等著抓藥?”

  季憂此時從乞兒身前移步,將不小心拿多了的一塊銀子揣進袖中,看著白如龍嘴角一陣抽搐。

  媽的,又被咬了。

  難道我如龍仙帝此生註定了多劫多難?

  修行,回去之後我要狠狠修行!

  季憂充耳不聞,隨後屏息靜氣地向前走進去。

  而今建立世家,削弱了稅奉。

  出使妖族,避免了戰火。

  這也許距離最好的時代還差了很遠,但對豐州而言,已經算是一個還不錯的豐年。

  至於天下,季憂現在則感覺有些鞭長莫及了,唯一的辦法也只能勤勉修行,提升實力,好好熬練天書殿裡的老頭。

  只希望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定能夠維持久一些,讓自己能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增進實力……

  正想著,永安大道的一個巷子口忽然出現了一位乖巧而秀美的姑娘。

  她穿了一件淡綠色的小遥饷嬲种患茫丝陶蛑緫n身邊的書生目光盈盈地望了過來,紅唇微抿,欲言又止。

  於是眾人止步,看著書生微愣,隨後一步步走了過去。

  “公子……”

  “蕊兒姑娘……”

  自打季憂與匡针x京之後,魏蕊就茶不思飯不想地等在盛京城中,頗有種望穿秋水的感覺。

  此時終於得見,卻被他的稱呼嚇到,於是抬起頭,眼波流轉之間臉頰瞬間粉潤。

  匡绽夏樢患t,忍不住看了身後的季憂一眼。

  季兄不愧是能靠身體徵服天下的男子。

  季憂揚起嘴角,心說你看,我就說跟著我必然是能夠學到好東西的。

  蕊兒太過親暱,魏姑娘又太過於生疏,匡諡榱诉@個問題糾結了七日,連平安信都沒寫,後來還是季憂告訴他,稱呼蕊兒姑娘最為合適。

  這個稱呼,親暱與禮貌並重,不顯唐突,卻有些苟且,讓人心癢。

  而這一幕看的如龍仙帝忍不住有些羨慕。

  季憂看他一眼:“你當初以我的名義,勾搭的那位臀兒圓潤的師妹呢?”

  白如龍張了張嘴:“她知道我不是你之後就不再理我了……”

  “沒事,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你看曹教習都這麼老了還沒道侶呢。”

  “?”

  隨後魏蕊的目光從匡丈砩弦崎_,向著幾人緩緩見禮:“聽說季公子雙手受傷,不知如今恢復如何?”

  “勉強能用,但畢竟是傷筋動骨,也急不得。”

  季憂聞聲抬起手,展示了一下“未馴化好的雙臂”,彎折之時還有些打擺子。

  他現在很少利用肌肉發力,而是用靈氣抬舉雙臂,繞開肌肉與經脈,藉助外力來帶動手臂咿D,簡單的動作都能做。

  依照目前的恢復狀況來看,新元之前大概能好個大半,春日之前便可恢復如初。

  季憂說完後看向匡眨骸熬驮诖颂幏謩e吧,我們回山,你……該幹嘛幹嘛,離京時答應我的那頓飯,我再安排時間找你討要。”

  “那……我就與季兄在此拜別。”

  “匡眨业恼舆很空。”

  魏蕊跟著匡辙D身離去,聽到季憂的最後一句話後不禁有些茫然:“什麼宅子?”

  匡諏⑿渥泳碓谏砬埃骸叭诵狞S黃……”

  魏蕊思索了許久,未能理解,於是乖巧地在其身後跟著,眼波流轉之間上下打量著他,心道匡郎似乎清減了不少。

  季憂此時正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說匡崭慕辛巳飪汗媚铮@魏蕊是不是該改口叫匡郎了。

  匡郎匡郎……

  呵,這個稱呼聽起來,當真是有點顛簸。

  白如龍還記著匡兆尲緫n多拿些銀子的仇,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忍不住開口道:“午飯時間都要到了,這書生,都不知道客氣一下。”

  班陽舒搖了搖頭:“這不奇怪,因為只要有人敢客氣,季師弟就敢吃。”

  季憂看了班陽舒一眼,又轉頭望向長街的西側:“你們稍等我一下,我去辦點事,待會兒一起回山。”

  “?”

  此時長樂郡主趙雲悅正在隔壁茶樓之上,身邊還圍繞著一些京中世家的公子小姐,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季憂。

  她與魏蕊本就情同姐妹,所以季憂返京的訊息她一早便知曉了,說是飲茶時恰好見到沒什麼問題,但若說是刻意來看也沒什麼問題。

  至於目的,倒也沒什麼。

  只是一想起這男子當初不識好歹,心中便有怒意叢生,從心底裡不想見他平安歸來,於是到此確認他那雙手是否真的還完好。

  只可惜,眼前所見未能如願。

  長樂郡主冷著臉將茶小飲一口,便見季憂一襲白衣翩翩,腳步不急不緩地走向了臨街的巷子,隨後從巷子裡徑直穿了過去,走上了隔壁的天盛大街,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

  “天盛街……”

  陡然間,一聲清越激昂的劍吟響起,仿若平地炸響的驚雷,自對面街頭驟然升騰,直衝霄漢。

  隨著這劍吟乍響,磅礴的氣勁如洶湧的潮水,在須臾間翻湧起來。

  原本瀰漫滿城的絲絲寒意瞬間被這凜冽無匹的劍氣裹挾,如同一頭頭脫淼拿瞳F,朝著東西兩街橫衝直撞,瘋狂肆虐。

  剎那之間,永安大道上的人全都感受到一股寒意透骨,無數買賣家的幡子都被吹的狂抖。

  曹勁松一行人在迎面的寒浪中剛剛穩住身形,就見天盛街有一道雪亮的劍影裹挾著千鈞之勢壓下,轟隆聲響徹長街。

  原本還在街頭巷尾忙碌吆喝、討價還價的人們,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動作戛然而止,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西側的天盛街。

  大概在中段的位置,一座府門之前已經煙塵四起。

  隨後,季憂邁步從煙塵之中歸來,看向曹勁松:“走吧,回山。”

  曹勁松張了張嘴巴:“你幹什麼了?”

  “警告某些人,這輩子就不要回京了。”

  “?”

  趙雲悅此時從茶樓之上起身,看向身邊的小廝:“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小廝立刻躬身:“是!”

  此時,許多人都在向著天盛街聚集,不多時便已經圍得水洩不通。

  崇王府的小廝匆匆而去,擠過了好多人才回到了茶樓:“郡主,卑職回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

  “竇府門前有兩座石獅子,被……被御劍斬去了頭顱。”

  趙雲悅聽後沉默半晌,心說果然,她知道季憂不會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雖然有人說出使雪域其實是他願意去的,但並不代表誰都可以摻和進來,這竇遠空幸虧是跑得快……

  竇尚書是聽到聲響之後才慌忙從府中出來的,看著自家的石獅子沒了腦袋,立刻轉頭看向了門房:“這是出了何事?!”

  門房嚥了下口水:“天書院那個叫季憂的來過了……”

  聽到這句話,竇尚書頓時愕然。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參與了派遣季憂出使妖族一事,但回過神後還是捏緊了拳頭:“我和那天書院的私修素昧平生,他這是何意?!”

  門房張張嘴:“他說少爺這輩子就不要再回京了。”

  “猖狂,實在猖狂,他以為他在豐州建立了所謂的世家,他就是世家子了嗎?不,他仍舊是孤身一人,是鄉野私修!”

  竇尚書覺得獅子被砍了可以忍,但是不讓兒子回京怎能忍,於是衝出府門就去了司仙監。

  一個鄉野私修,哪怕有天書院學子的身份,又怎能如此行事。

  報官,本官要報官!

  但回應他的,則是滿院的沉默,彷彿誰都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頓時讓竇尚書一臉費解。

  大夏皇權衰微怕的是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一個通玄境,哪怕戰力無雙,又如何能讓司仙監對此事充耳不聞。

  趙雲悅此時已經從茶樓出來,腳步款款地來到司仙監:“竇尚書,回去吧。”

  竇尚書轉頭看著他:“郡主,難道我兒真不能回京了,這是何道理?”

  “你在這裡喊無用,司仙監現任監正是汪明昌年輕時的門生,汪大人晚年過的艱辛,且脾氣古怪,當年便敢帶著治下百姓扛奉,歸朝之後更是看誰都不順眼,便連陛下也要畏他三分。”

  “汪明昌的脾氣我知道,可那又如何?”

  趙雲悅看他一眼:“那汪明昌三日前回京覆命時當場寫了首詩,凜凜雄姿浩氣存,捨生赴難衛邦門。心懷黎庶傾萬劍,該當青史世代尊。”

  竇尚書愣了一下:“郡主何意?”

  “就是想告訴你,那首詩是他寫給季憂的。”

  與此同時,天書院中有無數人朝著山門處望去。

  因為先前那一劍,他們也見到了。

  而在天書院這個自古就崇尚純粹道修的地方,有如此凜然劍氣的,只有一人。

  果不其然,沒多久他們就看到一行人踏上了尼山神道,其中那個白衣男子雙手低垂,身上的劍意還未完全消退。

  而在萬頃林海的山道之上,亦有無數內院學子朝著登仙白玉臺的方向看來,其中何靈秀站在最前側,身後還有蕭含雁與石君昊。

  關於此行一路的細節,內院弟子都已經從蕭含雁與石君昊的親口講述之中知道的大差不差。

  此時得見故事之中那個【四十九重山】的身影,這幾日波瀾起伏的心情彷彿一瞬間落定。

  “劍斬兵王,這應該是他的極限了吧?”

  “也該是極限了。”

  其實雪域之上的事傳回到天書院之後,眾人對季憂表現出的戰力其實很難相信的。

  但思索許久後卻發現,無論是秋鬥還是夜城山“剿匪”的那夜,雖然季憂都是贏了,但並不代表他的極限就在於此。

  因為那兩場知名的戰鬥,季憂都沒有受傷。

  也就是說,無論是傳習了【渾天術法】的楚家次子,還是那位日升山莊的融道境莊主,都從未將他逼到極限。

  直到那蠻族兵王的一拳,才讓眾人知道季憂的極限在何處。

  此時,踏出山門的季憂被一位掌事院弟子攔下:“季師弟,有你的信。”

  “?”

  掌事院弟子將一封信遞給了季憂:“從丹宗郵寄過來的,已經兩日了,我一直給你存著。”

  季憂向他道謝,隨後將信拆開來看。

  這是元采薇的回信,一打眼便見一行娟秀的字型躍然紙上。

  “丹藥之事公子不必多禮,當初你在岐嶺救采薇一命,便是再多丹藥也難還的,熬夜煉藥雖累,但采薇心甘情願。”

  “聽聞公子手臂受傷是源於經脈受損,若藥匣之中的丹藥無效,便也只能慢慢養著了。”

  “另外,天書院向我丹宗訂購了一批丹藥,將會由我與元辰護送,日期雖還未確定,但想來春日前是有機會見面的。”

  “這段時間,我會再尋些醫書,看看是否有別的治法。”

  “另外,自你出使妖族,元辰便整日姐夫姐夫不停,憂心你安危,公子若是回信,望多安慰下元辰。”

  季憂對元采薇的感覺,道友以上吧。

  不過元采薇每次寫信的攻勢都挺猛的,經常會借元辰的口吻提起“姐夫”二字。

  這點其實和匡赵诩菊o魏蕊寫信的心態是差不多的,魏姑娘,蕊兒,最後變成了蕊兒姑娘。

  而元采薇這句元辰的姐夫的,便是覺得公子太過疏遠,想叫季郎又覺得孟浪,最後拿元辰當了工具人。

  此時的季憂想起了靈劍山小鑑主對自己的稱呼:“誒,那個只見過x次的陌生男子。”

  想到這裡,季憂眉心微皺,隨後看向那位掌事院弟子:“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