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錯哪兒了
“兩個時辰了,他們今日是否出城?”
“未必。”
“何以見得?”
“方才那馬車已經摘套,被小倌拉去了後院,而未使用店前的馬槽。”
議論聲中,茶樓之上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有些目光開始沿街望去。
早間辰時,因為有大批修仙者入城,未曾見過如此大陣仗的夜城百姓便已經閉門閉戶,或者是跑出了城外,以至主城道空無一人。
不過此時,在眾人目光所及之處,卻有一位身穿的深藍色短袍的佩刀客出現在了街上。
他朝著客棧的方向邁步前行,在抵達門前的時候思索了許久,最後撩起袍裾走了進去。
“那人是誰?”
“破月仙莊副莊主羅平山,通玄初境,中州羅家後裔,這羅家在中州不算什麼頂級世家,但家中幾位族老倒是與天書院交好。”
“他這是……?”
“看來這些仙莊的人,也不全都是想要打起來的,若是能談的話,他們還是希望可以談的,畢竟,那季憂現在是天書院內院的在籍弟子。”
茶樓之上,有原本就與這些仙莊熟悉的修仙者,此時忍不住開口為眾人解惑。
聞聽此言,趕來湊熱鬧的一位陳氏仙族行走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種情況,倒是像極了當初山海閣與靈劍山的天劍峰一脈,聯手與我陳氏仙族對峙的場面了……”
這位陳氏子弟說話也極具謹慎之意,當初岐嶺之事發生後,陳氏仙族明明是被圍困,但此時卻被他以“對峙”二字巧妙替換。
不過餘下眾人倒不在意他此刻的遣詞用句,而是更關心他這番比喻的內層含義。
當初山海閣與靈劍山的天劍峰圍攻陳氏仙族,所打出的旗號是為了死去的弟子討回公道。
但青雲天下中無論是世家還是仙宗都明白,他們真正的想要的,其實還是利益。
所以最後陳氏仙族暗中割讓了許多,導致那場戰鬥終究是沒打起來。
而這位陳氏弟子的意思,或許是說,夜城此時的局面很可能會向著陳氏仙族當初那般發展。
那就是讓利,和談,看看能否達成一致。
“太古之戰後,人族休養生息多年,只要好處夠多,輕易不動手就不會動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所有的戰爭,都不過是分配不均而已,換句話說,若分配均等,和諧共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看這些仙宗願意給出多少了。”
“一成,兩成,三成……”
“我聽說這季憂是極愛錢財的,就看那些仙門要開價多少,他才會心動了。”
事實也正如這位陳氏仙族子弟所言,豐州此地的仙莊確實在打與不打之間不斷地來回反覆。
而自季憂進了夜城,緊臨兵線之際,便有人提出先去探探口風,那羅平山,此刻便算是來使。
他們開出的條件,是季憂可以在豐州建立世家,但不能拿走所有的稅奉額度,只能拿走一成。
所謂稅奉,其實並非只是糧食。
豐州還有一些小型的靈礦,靈苗田,這也是被算在其中的。
當然,豐州的資源確實匱乏,但偌大一州的供奉,拿走一成也已經是不錯的了,有些外來的仙莊在此經營了四五年其實都不一定能拿到一成。
在他們看來,季憂是獨自一人。
即便是生生不息,偌大的家族想要建立起來也需要數十載的歲月,一成已有足夠的找狻�
此時,多封線報都已經隨著宗外行走而傳出,此時豐州的局勢漸漸被各大仙宗與世家知曉。
於天書院而言,若兩方真的能談和,不管是你多些我少些,都是極好的。
而對於其他世家來說,其實也是如此。
不過很快,茶樓上的眾人就看到羅平山從客棧出來,皺著眉匆匆離去。
“看樣沒談攏……”
“規矩就是這樣的,不會有人一開價就能夠一拍即合,那些仙莊其實也在壓著價,估計還會再漲的。”
果不其然,沒多久的工夫,羅平山就再次歸來,進入了客棧。
這次的仙莊所開的價格,是豐州稅奉的一成二。
隨後出來,進去,出來進去,這份額一直在不斷地上漲,從一成二變成了一成八,但隨後從客棧之中出來的羅平山,仍舊是眉心不展。
而到了第八次前來的時候,他們甚至沒有說什麼一成九,直接開價到了兩成。
豐州稅奉的兩成,這可是天價了。
要知道,青雲天下的人族領地,一共就九個州,其中世家數千,能分到兩成,幾乎逼近千年世家了。
在很多人看來,能叫價到這般程度,那也是因為這些仙莊礙於天書院的面子。
這季憂若是個聰明人,此時應該答應了。
可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羅平成再次從客棧出來的時候,眉心變得更皺。
“兩成已經夠多的了。”
“不錯,即便豐州再貧瘠,如此多的份額,也已是動了我天書院的面子。”
掌事院三位掌事特地安排了仙引傳訊,此時看到結果,忍不住眉心深皺。
其實這件事一開始季憂是佔理的,但隨著價格的不斷攀升,倒真有人覺得他有些過於貪心了。
此時的盛京城中,長樂郡主、竇遠空等世家子也在議論不已,而魏蕊則坐在一旁,認真地聽著。
因為她知道,那位季公子是匡公子的至交好友。
“這季憂,本就眼高於頂,兩成都不同意這事,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趙雲悅冷笑一聲:“當日斬落楚河之時,我寄了釵子給他,要與他結成道侶,他尚且看不上,這二成稅奉又怎麼會入了他的法眼?”
竇遠空也忍不住冷哼:“他大概是覺得這豐州的稅奉本就是他,二成又怎能滿足?”
魏蕊此時忍不住開口:“不是的,季公子是為了豐州百姓,此刻自然不會妥協!”
“蕊兒你也太好騙了,若那季憂真的為了百姓,此時已然出劍,又怎會裝模作樣地藏在客棧之中一直等人出價?那與他一起的匡姓書生,與他也是一類人,我們貪心不錯,但從不掩飾,不想他們如此深藏!”
趙雲悅此時端起茶杯:“接下來,那些仙莊估計不會出價,而是會直接詢問季憂到底想要多少了。”
“……”
日中之時,羅平山又一次前來客棧。
他此時已經駕輕就熟,邁步上了二樓,推門走進了季憂的房間:“季公子,如此開價除了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我家莊主,以及其他幾家莊主都想讓我問您,到底要多少您才滿意?”
季憂聽到這句話,緩緩睜開眼睛,嘴唇輕啟。
此時,空曠無垠的豐州大地之上,端著空碗的農夫在曠野之中淚流滿面。
紙錢秋風送,農家添新痛。
而客房之中的羅平山聽季憂一字一句說完,臉色劇變,隨後憤然起身,迅速地離開了客棧。
此時的茶樓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驚愕不已。
而沒過太久的功夫,夜城後的山脈之中忽然間光芒大作,濃烈的仙光開始沖天而起照射四方,以至雲霞染色。
緊接著便有無數仙莊子弟朝著夜城奔去,並傳出一個訊息。
夜城山中出現天生靈寶,有一群私修土匪為奪寶進入山中,豐州各大仙莊現在要聯手剿匪,所以豐州府內外三十里全面禁嚴,任何人不得出入,違令者格殺勿論。
聽到這個訊息,茶樓酒肆之上的修仙者一片譁然,紛紛起身。
世間有許多的巧合,但不可能會這麼巧。
所以大家都知道,什麼山中出現靈寶肯定是假的,什麼剿匪也是無中生有,而唯一真實的,是豐州禁嚴,此地的外來仙莊要聯手殺人了。
季憂在此地建立世家畢竟是合法的,那麼就算動手,也需要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
而那些假話,就是理由。
豐州府禁嚴,若有人在此闖山被圍殺,無論是否被殺者是否是匪也是匪了。
換句話說,季憂和這些山門談崩了。
而在眾人還沒從這忽如其來的訊息之中緩過神來的時候,忽然就發現客棧裡走出一道身影。
他身著一襲白衣,揹著七柄長劍,劍意沸騰著沿城中主路而去,目光中銳氣十足。
曹勁松與裴如意就跟在他身後,手中劍已出鞘,目光同樣凝重著,隨他一道進山,殺意升騰。
端坐在茶樓上的人本就是看客,此時目送他們一直到西城門,見他們向著山中走去,驀然間回過了神。
要開戰了!
這個念頭一起,宗外行走們立刻開始向外匆匆報信,迅速將這突如其來的訊息傳送了出去。
而更多的人則是一臉茫然,外加震驚,望著那道三人迎山而去的身影張大了嘴巴。
“怎麼會忽然開戰,他到底要了多少?”
“是啊,這季憂到底要了多少?”
“豐州此地仙莊本有和談之心,不過是多少之說,不該會如此反應劇烈才對啊!”
此刻,隨著這突發訊息被迅速傳遞出去,無數人都變了臉色。
盛京之中,長樂郡主、竇遠空、魏蕊等皇族宗親、大員子嗣。
陸清秋、何靈秀、溫正心,班陽舒等天書院內外院弟子,還有掌事殿的三大掌事。
除了他們之外,天書院兩位正在下棋的殿主也未能落子。
同時,巍峨的深邃宮闕之中,那位執著於新政的陛下此時也走出了大殿。
季憂到底要了多少份額,以至於那些仙莊連考慮都不考慮,直接就如此大開殺戒?
“他一定是要了全部。”
“全部?”
“他如此著急去豐州府,本就是為了豐州全部的份額,如果不是要了全部,那些仙莊不可能會反應的如此劇烈!”
“來訊息了。”
“?”
“季憂要的東西……”
豐州仙莊並非所有人都參戰,就如那些微照境的眼線,摻和進去也是炮灰。
但他們卻知道季憂要了多少,方才劍氣騰空之時,就已經被守在夜城的那些修仙者問出來了,此時被迅速傳訊到四面八方。
趙雲悅此時忍不住探出身子:“他要了多少?”
“他要……”
“說啊。”
“他說他要家中的孩子都能長大,要出了門的人再晚也能回家,要虧了心的鬼目中有王法,他還要這人間所有道都在青天下……”
話音落下,盛京酒樓忽然靜下。
天書院內外,所有人都不禁看向了萬里雲天。
“!”
夜城山面積很大,但多是小山包,山勢並不陡峭,這也是那些仙莊要把戰場設在此處的原因。
此時季憂邁步上山,沸騰的劍意讓山中狂風也隨之怒吼。
見此一幕,山頭上的修仙者全都眯起眼睛,慕然間殺氣呼嘯。
他們基本都是通玄境,一共是十八位,是莊內赫赫有名的好手,其中不是供奉就是副莊主,有些天賦較高者還是黑髮,而有一些則已有白髮叢生。
他們都是別州而來的世家子弟,因為天賦不夠,無法入仙宗修煉。
還有一些人曾入過仙宗,但期滿未能破境,於是便只能離開,經過歲月熬煉和丹藥堆積得入上五境,卻也知道仙路已走到了此生盡頭。
這種修仙者,在青雲天下比比皆是。
而當他們看到了此生盡頭,知道成仙無望,曾因為修煉而壓制的慾望便會瘋狂反撲,對財權便更加貪婪。
這種人都不可能會枯坐深山死守道心,而是會被七情六慾所驅使。
於是他們離開世家,來到此處,開始橫霸一方,滿心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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