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周奕朝他拱手:
“这岗周村落星布,若贫道独寻恐费旬日,深谢应兄。”
应羽摆手:
“既已寻到,我就先行告辞。”
“好。”
应羽招呼一声,转马就走。
此时不用顾忌周奕,他策马疾驰,看来是真有急事。
周奕心中多增暖意。
对天魁派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牵马往前过了田垄,见石径蜿蜒于野,沿石阶而上,古柏夹道,幽寂沁人。
山风过处,新叶翻如绿浪,卧龙岗上漫散着清新之气。
一路上,周奕见到数间顶着爬山虎的草庐,有的扎着竹篱,可是篱笆破损衰烂。
显然早就荒弃,没人居住。
南阳诸葛庐,嗯.丞相的草庐在哪周奕就不知道了。
遇到几名扛锄走过的农人,再去问路。
复行数百步,听到山间溪涧传来叮咚水声。
由几株倒下的树做成的简易木桥旁,孤立一座木屋。
周奕走上前,小叩柴扉,却寂无人应。
难道不在家?
“老伯,谢老伯——”
试着朝里边呼喊几声,等了片刻,仍无应答。
四下一扫,找到一株杨树,正欲拴马等待。
没想到,绳结未系。
便听见山道拐角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周奕回过头来,那人已出现在眼前。
他着一身青灰粗麻道袍,五十余岁,面生异相。
见他面色黝黑,两颊凹得见骨,颧骨则高高耸起,直如鸦喙。
眉浓似炭,下方一双泛着点点乌金色的瞳仁正聚精会神盯在周奕身上。
“呔~!”
他手拿着一支毛笔,仰头吸了一口气,样子颇为古怪。
见周奕着一身朴素道袍,却不称道友。
皱眉凶巴巴问道:“喂,小子,你是何方人士?”
何方人士?
“自然是东土大隋人士。”
周奕的语气也较为生冷,我又不欠你钱,哪有这样不礼貌上来就质问的。
“废话!”
那道人眉头绞得更深,“我问你从哪里来的?”
“千里之外来的。”
“废话!狗屁废话!”
他骂骂咧咧一个飞身跃过三丈,“小子,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周奕横眉冷对:
“我见足下作道门装束,本以为是在山中修身养性的同道朋友,没想到一见面便出言不逊,毫无礼数可言。”
“我回了你的话,又没骂你,难道不比你的态度好?怎么又说我耍你了。”
这道人本来一脸怒气,听了周奕的话反倒憋住了:“好,算我失礼在先。”
“但你鬼鬼祟祟,在谢季攸的门前做什么?谢老头没个亲人,我一看你就有问题。”
他面色更黑,摆着手中的粗豪毛笔冷笑道:“若你说不出个好歹来,休怪我手段狠辣。”
谢季攸.
周奕朝这道人看了一眼,沉默着从怀中摸出那封家书。
将外边的油纸褪去,示以信件。
“我来寻这位谢老伯,就是为了这个。”
“信?”
“是家书,是他儿子所书。”
“什么!!”道人一听,顿时一惊。
赶忙追问:“是真是假?”
“你若不信,等老伯回来一看便知,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嘶”
他又吸一口气:“他儿子还活着吗?”
周奕沉默几息,摇了摇头。
“果然如此,我信你了,”那道人收放自如,眼中恶意瞬间散去。
“某乃乌鸦道人,道友怎么称呼?”
周奕道:“易道人。”
“你从千里之外来此,只为送信?”
“正是。”
“好。”
他道一声好字:“谢老头下山去了,恐怕傍晚才能回来,先来我这里坐坐吧。”
话罢转身领路。
周奕稍有迟疑,拽马跟了上去,拐过山弯,便见到一座古旧破烂的道观。
嗯?
忽然,周奕被门口一块木牌吸引。
上面写着:“贫道云游不在家,来客自便。”
墨迹未干。
最后一个“便”字写得急,没与上方的字对齐。
还好丁大帝这个强迫症不在,否则定会难受得发疯。
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
没错了,字迹基本一样。
“怎么?”乌鸦道人见他看字入神,骄傲道,“可是被我的墨宝所惊?”
他举手挥毫,得意得很:“我的字写得本就极好,前些年又得了《洛神赋十三行》,刻下就是书中四贤在我面前,我也照样敢落笔!”
周奕望着木牌上的字,悠悠念着:
“扶沟城、雾烟山,雾烟观。”
雾烟山又名乌鸦山,难怪叫乌鸦道人,周奕彻底明白了。
“嗯?!”
乌鸦道人回过神来,大惊:“你到过我家祖观?”
“没错。”
周奕笑了一下,心中对乌鸦道人再无怪罪之意,毕竟用了人家的香火。
拿人手短,就是这么个理。
当下又将自己打扫收拾那道观,又冒名顶替“雾烟观观主”收取香火一事说给他听。
“嘎嘎嘎~!!”
乌鸦道人听罢,长声大笑。
他一把搂住周奕的肩膀,竟如多年老朋友一般,又发出一串怪异长笑。
周奕‘吓得’赶忙让退三步。
“道友,我们大大的有缘,你接下来可是要长居南阳?”
周奕带着疑惑应了一声:“是。”
乌鸦道人喜形于色:“我正打算回祖观,不晓得这五庄观怎么善后,你一来,那可正好!”
“便由你来做这五庄观观主”
……
第70章 仙宗十友
猛不丁的一句话,直叫周奕原地宕机。
“什么庄观?”
乌鸦道人:“五庄观。”
周奕呆呆盯着那破旧道观,复问道:“五什么观?”
怎么这么喜欢说废话?
乌鸦道人急得大吼一声,山林震颤:“五庄观!”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乌鸦道人被周奕转头扫来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
“鸦道兄,此观名从何来?”
“喔,原本有五个破落小庄户,打通连缀而成,故有此名,何奇之有?”
周奕搓了搓手:“观中可有果树?”
“有,”乌鸦道人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后院有一株桃树,是家师当年所植,今已亭亭如盖矣。”
“走,且入观叙。”
周奕既惊异又觉可惜,跟入观中。
熟悉的三足坛鼎,熟悉的老子像。
除了比扶沟那边的雾烟观大外,其余布置堪称神似。
周奕先去法坛敬香,乌鸦道人洁具醒茶,奉上一杯清泉山茗,二人对坐在老子像前。
“此观清幽雅致,高卧岗上,可聆享山风,观朝云暮雨,是个修道家清课的好地方。”
周奕不解:“鸦道兄怎要相弃,反要去雾烟观?”
乌鸦道人随口回应:“雾烟观乃我家祖观,另外,我修的是‘气观’之道,治《太上清静妙经》,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周奕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鸦道人乌金瞳仁一缩,反有点不信:“你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