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片苏叶
“那边冠军城有朱粲盘踞,若南阳郡势力联合,足以胜他。”
“然而,杨大龙头却选择妥协,以每月上贡的方式缓和局势。”
“朱粲忌惮南阳的实力,又能捞到好处,表面上便相安无事。”
陈老谋直视周奕:“设使天师居杨镇位,当如何?”
周奕没有信口开河,谨慎道:
“我不详内情,也许杨镇有苦衷呢,但灭了朱粲可一劳永逸。”
陈老谋把锁头放下:
“所以本帮去求杨镇也无济于事,接纳了我们,就会与海沙帮为敌,从而和阳兴会对上,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本帮的消息在杨镇看来,可有可无。”
“但南阳分舵对我们意义重大,无法舍弃,故而有现在的困境。”
他先是叹了一口气,转而笑道:“天师能帮帮忙吗?”
“陈老先生别说笑了,”周奕哂道,“我自顾不暇,哪有余力。”
“未必.”
“小老儿对周天师极有信心,只要给太平道时间,假以时日,杨大龙头便会再次妥协,八大势力能变成九大势力。”
陈老谋拈一根针,朝怪锁眼一探,铮然启之:
“待天师立稳根基,南阳即成沃土,届时本帮附骥尾,便能立足,反压死对头海沙帮。
小老儿看得明白,天师可不是杨镇那样脾性的人。”
周奕漫不经心:
“陈老对我误会太大,我但求偏安,无意争锋。”
陈老谋摇首:“若天师孑然一身,纵居东都皇城之侧,也照样能求安。可天师来了南阳,说明有所牵挂,不能放下亲朋道承。”
“但欲安于此,不可随波逐流,非掌权柄不可。”
陈老谋将那把打开的锁递给周奕。
这把锁非常精巧,或者说复杂。
“这是机关锁,里面有许多暗格,看似复杂,但一根细针就能解开。”
周奕把锁还给他,“我与他们争不争,都不影响我们合作,贵帮的消息我很看重。”
周奕当然不会给准话,什么九大势力,他哪有那么好忽悠。
但是,陈老谋却一反常态,说出来的话像一个赌徒:
“天师以后要南阳的任何消息,本帮分文不取。”
陈老谋眼中精光一闪:“本帮只赚一个人情,怎么样?”
嗯?
周奕现在一穷二白,当然心动。
这等于白嫖了一个情报部门,此等便宜岂能不占。
“有气魄,但你不怕血本无归吗?”
情报二字轻巧,但背后付出的人力物力就是一大堆东西了。
“天师勿虑,”陈老谋抚须,“我们干这一行的,对人的评估极多,如果这评估最高为五层的话,天师能在第三层。”
周奕有些不愉快:“为何不是第五层?”
“因为我的目光看不到那么远。”
陈老谋又给出建议:“当下天师想在南阳安稳扎根只需做到两点。”
“哪两点?”
“第一不可挂太平道之名,否则杨镇会将你客客气气请出去。若论不稳定因素,周天师首屈一指,中原近来的风波大事,全有你的影子。”
“天师的搞事能力,小老儿钦佩至极。”
呵呵,这算是褒奖吧?
周奕干笑一下:“第二点呢。”
陈老谋顿了顿,面色一暗:“第二,天师需要去杀三个人。”
“什么人?”
“南阳销金楼的三大管事。”
陈老谋语如连珠:
“销金楼乃巴陵帮暗桩,主管中原一地的消息,就包括雍丘、扶乐一带,天师的消息这三大管事必然知情。”
“待太平道入南阳,依巴陵帮做派,稍有异动就会引发他们关注调查,届时两相印证,必然能查出身份。”
“周天师除此三害,一来造福平民百姓,二来解除太平道后顾之忧。”
周奕截住他的话:
“三来助巨鲲帮消灭一个竞争对手。”
“陈老高明,前面才说免费,结果我什么没得到,就要去帮你们做杀人买卖。”
陈老谋连道不敢:“连宇文成都和李密都吃了大亏,小老儿安敢算计天师。”
周奕默然间寻思。
险些忘了还有巴陵帮这群害虫。
这群人贩子该死得很。
不过陈老谋的话需要验证,不能被人当枪使。
“有笔墨吗?”
“自然有。”
陈老谋奉上笔纸,顺手研墨。
周奕早有腹稿,写了一封送给老单他们的信。
“天师放心,我会差遣最得力的人手送往阳堌。”
寄这封信没收钱,算是鲲帮的第一笔投资。
周奕又与陈老谋聊了几句,不多时,便起身告辞。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向那“吴越鹰爪”的木匾。
蓦地凝视着陈老谋:
“陈老先生,贵帮对我太平道的熟悉程度远胜巴陵帮,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陈老谋触及青年似笑非笑的眼神,陡觉心悸。
“天师勿疑,本帮断不会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周奕展颜一笑:“哈哈,陈老莫怪,适才只是相戏之言。”
“巨鲲帮乃是我在南阳最信得过的朋友。”
“暂且告辞,改日再来拜会。”
“好,天师慢走。”
陈老谋本来只想送他出门,这次一直将他送到巷口。
望着梅坞巷前的马车远去,他才转回茶铺。
那不是一句戏言,而是警告。
陈老谋并未生气,反而正视这个问题。
他可以保证自己不出问题,但下面的人呢?
“在南阳遣派的人手,需得谨慎。”
“难怪能搅动中原风云,当真是个难惹的主.”
……
第69章 五庄观
任老太爷诈尸后第七日。
“驾~!”
“驾~!”
周奕与应羽策马取道郡城之西,出得城门,渐提马速。
过了一道小河湾,应羽稍勒缰绳。
他发现易道长不擅马术,甚至是颇为生涩。
“见笑了,”周奕大大方方道,“其实我素少鞍马,适才城中熙攘,怕冲撞路人,所以只敢拉着马走。”
“原来如此。”
应羽并辔(pèi)而行:
“道长轻功一流,足可踏遍天下。有些地方马不能至,驾驭轻功却如履平地,我宁舍鞍镫,愿得道长这般轻功。”
“城西地阔正宜骑练马术,可惜卧龙岗很近,盏茶工夫便到。”
他忽露郁色:
“门中还有急务,待道长寻得人,应某便辞行。”
周奕道:“蒙应兄指点方位,我自往即可。”
“无妨,不在乎这点时间,如果不是我被任老太爷打伤,早替道长送达家书。”
应羽摸了摸胸口,已无大碍:
“我与家师说了道长千里送家书一事,他老人家甚为嘉许,若易道长得暇,可去我天魁派南阳道场做客。”
“任老太爷乃家师故交,此次赖道长之助,这才得以圆满。”
周奕莞尔:“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任家主已酬谢过了,就别再谈什么助与不助。”
“不过吕前辈年高德劭,有机会拜谒,定不会错过。”
应羽连连点头,就差与他约好时间。
行过八九里,在骑马这一项技艺上,周奕愈发娴熟。
可等不到他扬鞭纵马,目的地已经抵达。
只见不远处丘峦逶迤,漫山苍碧在浅夏的气息里凝作浓翠,卧龙岗正横亘眼前。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
瞧着白河如带与山岗相依,周奕见此清景,好生灵秀,有感而发。
“嗯,这是卧龙先生所作之歌,在南阳这边,连荷锄耕于田间的农人都会唱念几句。”
应羽作为本地人,自然熟悉得很。
他领路往前方大片田埂方向去,道路越来越窄,见岗上岗下各有人家,鸡犬之声,穿过阡陌。
又走了两里路,马蹄上沾满湿哒哒的泥土。
见田边老农倚锄啜饮,周奕上前揖问:
“敢问老丈,前方山村可有一户谢姓人家。”
“俺们这边姓吕的多,嗯.姓谢的却有一家,你们只管顺道往前去。这山上有个古旧道观,离那里不远。”
周奕道了声谢,老农憨笑复饮。
应羽道:“没错,定是你要找的那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