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第844章
西北军团放飞不止一个热气球。
掠过兽人上空的那个热气球没有系留绳，其作用纯粹就是为了利用兽人对其一无所知进行威慑，然后利用“分层气流导航”找个安全的地方降落。
不过西北军团也不仅仅只放了一个热气球。
在真正用于探查敌情的热气球上，侦察兵手捧着望远镜，下方的兽人大军尽收眼底。观测员飞快地记录着数据，同时向身旁的旗语兵报出一串数字。
“敌军方阵纵深约800米……横向展开约1500米……重装骑兵位于两翼……”
旗语兵立刻挥动红蓝双色信号旗，将信息传递给地面的指挥所。
保罗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副官手持双筒望远镜，同步解读着空中的信息：
“敌军总数约十万……战斗人员六万……重骑兵约八千……”
参谋官们迅速在地图上标注着兽人军团的分布。
保罗微微颔首，手指轻敲桌面：“比预想的要多啊……”
地面上的信号兵立即用镜片反射阳光，向气球发回确认信息。
气球上的观测员调整着系留绳长度，确保保持在最佳观测高度。
他们甚至能清晰看到兽人军阵中因热气球出现而产生的骚动——那些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草原骑兵，此刻正如受惊的兽群般慌乱。
“继续监视敌军动向。”保罗对传令兵说道，“特别是他们的骑兵部队，我要知道每一支的精确位置。”
阿巴尔青铜色的面容阴沉如铁，他猛地拔出战斧劈向身旁的木桩，飞溅的木屑让骚动的将领们瞬间噤声。
“奥塔西！”他低吼一声，老萨满立刻举起嵌有兽颅的骨杖。
杖头突然爆出幽绿色火焰，在空中凝成狰狞的狼头形状。
“看清楚了！”奥塔西沙哑的声音竟然同步地被这狼头向四周扩散出去，而且音量大了数倍，“那不过是人类用布和绳子做的傀儡！”
阿吉雷带着王帐亲卫队冲入最混乱的方阵，接连砍翻几个仍在发抖的士兵。
“如果有人再敢动摇军心，我就剥了他的皮去喂狼！”
兽人王子将染血的长刀指向天空，“草原之灵会庇佑真正的勇士！”
阵线后方，萨满们敲起战鼓，吟唱着古老的镇魂曲，鼓点中混杂着骨笛的尖啸，渐渐压过了士兵们的窃窃私语。
战阵中的许多战士突然双眼翻白，跳起癫狂的战舞——这种“神降”表演很快转移了众人的恐惧。
阿巴尔趁机跃上战马，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凶光，大吼道：“今晚我要在格莱曼的头骨里盛酒！”
兽人战士们条件反射般举起武器，战吼声重新连成一片。
阿巴尔重新下令向北方移动。
两支庞大的军队在石桥镇外的旷野上相遇了，干燥的北方卷起黄沙，将战场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阿巴尔崔动坐骑，跑到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的军阵。
西北军团的阵列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严整得如同用尺规丈量过一般。最前排是数个整齐的步兵方阵，士兵们身着深蓝色制服，白色交叉背带在胸前勾勒出利落的线条。他们以三列横队展开，燧发枪上的刺刀组成一片令人胆寒的钢铁丛林。
步兵方阵之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炮兵阵地，金属炮管在支架上微微扬起。炮手们肃立在旁，身旁的木箱里整齐码放着球形炮弹和火药包。侧后方是呈梯队排列的骑兵部队，轻骑兵与胸甲骑兵泾渭分明，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但骑手们始终保持着完美的间距。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军那面猎猎作响的旗帜——一片赤红上绣着金色的龙纹。兽人的视力很好，阿巴尔隐约看到一个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年轻人类，他正举起一个圆筒状的物什么向这边望来。
“真是有趣的阵型。”
大酋长摩挲着坐骑的鬃毛，他注意到人类军队没有像往常那样将骑兵布置在两翼，而是更靠向后方。
更奇怪的是，在他看来那些本应靠后部署的火炮，此刻却像尖刀般突前部署。
奥塔西萨满拄着骨杖走近，浑浊的目光扫过对面军阵：“他们放弃了传统的纵深部署，选择将全部火力集中在正面。这要么是狂妄，要么……”
“要么就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新战术。”阿巴尔接过话头，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腰间战斧的刃口。
卡勒姆策马过来，“大酋长，是否按原计划进攻？”
阿巴尔没有立即回答，他凝视着对面严丝合缝的军阵，整个军团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
卡勒姆静静地等待着大酋长回复。
上次在黑石之原的惨败记忆犹新，那些会喷火的铁管和连绵不断的排枪声至今仍偶尔会在卡勒姆的噩梦中回响。
但他深信，在大酋长阿巴尔的亲自指挥下，兽人大军一定能够将上次的屈辱洗刷的干干净净。
阿巴尔深吸一口气，“先派掠袭者试探他们的右翼。”
在大酋长的命令下，兽人的掠袭骑兵如一阵狂暴的沙尘暴般席卷而去。
他们骑乘着肌肉虬结的草原马，这些马匹脖颈粗短，鬃毛蓬乱，鼻孔喷吐着白气，在奔驰中展现出惊人的耐力与爆发力，骑兵们身着轻便的皮甲，头上缠着彩色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的战术迅捷、诡变、难以捉摸，约五百名掠袭者分成数股，如同草原上分散又聚合的狼群。
最前排的骑兵在距离人类军阵三百步外就开始变换队形，时而呈扇形展开，时而收拢成楔形。他们并不直接冲锋，而是围绕着敌人军阵游走，如同盘旋的秃鹫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第一波骑兵突然加速，在距离两百五十步处齐射出一轮箭雨，特制的响箭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啸叫，这种心理战术旨在扰乱敌军阵型。
箭矢大多落在人类方阵前方五十步处，如果是在从前，那些缺乏训练的人类士兵已经开始不安的骚动了。
但是这一次，兽人轻骑的箭雨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第845章
西北军团的阵地上，军官们冷静地注视着逼近的兽人掠袭者，当第一波箭雨落在阵前时，步兵方阵中甚至传出了几声轻蔑的嗤笑。
“炮兵准备！”随着命令层层传递，炮手们迅速调整炮口角度，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炮组能在二十秒内完成装填、瞄准、射击的全流程。
“爆破弹，距离四百米，放！”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数十门野战炮同时喷吐出火舌，炮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在兽人骑兵群上方约十米处凌空爆炸。
碎裂的金属破片呈扇形向下倾泻，瞬间将数十名骑兵连人带马打成筛子，一匹失去骑手的战马拖着肠子继续狂奔了百余米才轰然倒地。
幸存的掠袭者还未从震惊中恢复，第二波炮弹已经呼啸而至，有的开花弹落地后才发生爆炸，冲击波将泥土和残肢抛向空中。
“变换队形！分散！”兽人百夫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训练有素的草原骑兵立刻化整为零，但西北军团的火力网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致命。
当掠袭者逼近到两百米时，燧发枪齐射的轰鸣骤然响起，三列横队轮流射击，形成连绵不断的弹幕。
前排士兵跪姿射击后迅速退后装弹，第二排立即补上，如此循环往复，子弹穿透皮甲的声音如同暴雨打在帐篷上，冲锋中的骑兵像被无形镰刀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最勇猛的百夫长带着三十余名亲兵突破了火力网，却在距离他最近的人类横队前方五十米处遭遇了炮射霰弹的毁灭性打击，六门布置在侧翼的鹰炮同时开火，无数的铅丸形成死亡风暴，百夫长的坐骑瞬间变成血肉模糊的烂肉，他本人被强大的惯性抛向空中时，胸口已经嵌满了金属碎片。
短短十五分钟内，一千余人的兽人轻骑兵就被击溃了，兽人士兵们狼狈逃回，草原上到处是冒着青烟的弹坑和残缺不全的尸体，几匹幸存的战马茫然地徘徊在主人身边。
阿巴尔在远处目睹了整个过程，青铜色的面容变得铁青，其他的兽人将领也变得表情凝重起来。
他们注意到人类军队的可怕之处，远程兵种的射击精度远超预期，尤其是那种射击后还能发生爆炸的武器，更是闻所未闻，在上次战争中似乎没有出现过，各部分队伍的配合天衣无缝，火力衔接没有一丝空隙。
老萨满奥塔西的骨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他们似乎比在黑石之原上时更难对付。”
说完还看了卡勒姆一眼。
此时卡勒姆握缰绳的手不自觉地发抖，那些在弹雨中扭曲倒下的身影里，有他亲手训练的精锐。萨满大人说的没错，格莱曼的军队比在黑石之原上时更强大了，不仅仅是规模上。
阿吉雷则死死盯着人类军阵中那面金色龙旗，獠牙咬得咯咯作响。
西北军团这边，参谋官正在向保罗汇报战果：“初步统计歼灭敌军三百六十七人，我方仅两人被流矢擦伤。”
保罗放下望远镜，镜片上倒映着远处兽人军阵的骚动，他转头对传令兵说：“告诉各部队保持警戒，这仅仅是道开胃菜。“
在指挥所后方，医务兵正在检查担架上的伤员，刚才的战斗中出现了两例伤亡。
一个炮兵观测员被流矢划伤了臂膀，至于另一例更倒霉些，一个二等兵膝盖中箭，可能会留下残疾，不过能保住命已经很幸运了。
军需官则忙着清点弹药消耗，确保每个士兵的弹袋都装满六十发定装弹药。
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宁静，只有硝烟在烈日下缓缓飘散，但这宁静比任何战鼓都令人窒息，双方都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时，阿巴尔的战斧高高举起，在烈日下划出一道寒芒，随着沉重的牛角号声响彻原野，兽人大军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整个旷野仿佛都在震颤，担任主攻的三万兽人骑兵分成三波，呈扇形向人类军阵压来。
最前方是轻装弓骑兵，他们伏在马背上，箭矢已搭在弦上，只待进入射程便展开致命的骑射。
中间是披挂鳞甲的重骑兵，长矛如林，战马披着皮革护甲，冲锋时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
两翼则是机动性最强的游骑，准备迂回包抄，切断人类军队的退路。
阿巴尔亲自坐镇中军，身旁的王帐精锐骑兵高举扎尔格氏族的白狼旗帜。
大酋长深谙战术精髓——不追求一锤定音，而是通过连续的波浪式冲锋消耗敌军，待其阵型松动，再给予致命一击。
兽人轻骑兵率先接近，持弓的骑兵们分成数股，从不同方向逼近西北军团的防线。在以往与人类的对战中，他们的战术十分有效，先高速接近，在射程内放箭，然后迅速撤离。
但他们很快发现，对面这支人类军队的火枪射程远超他们的弓箭。
骑兵所使用的短弓有效射程仅在50-80米间，而当兽人骑兵冲到约200米时，西北军团的步兵已经开始举枪瞄准。
“预备——”
兽人骑兵距离人类军阵约有100米了。
“第一排，开火！”
燧发枪的齐射如雷霆炸响，铅弹呼啸而出，瞬间击穿了前排骑兵的皮甲。战马嘶鸣着栽倒，骑兵被甩飞出去，后续的冲锋阵型立刻被打乱。兽人弓骑兵甚至没来得及射出一箭，就在火枪的射程外遭受惨重伤亡。
西北军团的步兵以三列轮射的方式，保持着连绵不断的火力，铅弹穿透兽人骑兵的铠甲，战马在惯性下继续前冲几步，随后轰然倒地，冲锋的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在枪林弹雨中成片倒下。
但阿巴尔亲自指挥下的兽人骑兵也勇猛异常，后面的骑兵们忍着枪弹继续突进，匆匆放出一波箭雨。
“霰弹，放！”
这时数十门火炮齐鸣，炮口喷出的不是实心弹，而是致命的霰弹雨。
数千颗铅丸呈扇形横扫冲锋的骑兵队列，前排战马瞬间血肉横飞，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兽人骑兵的密集阵型成了活靶子，金属弹丸所过之处，哀嚎遍野。
第846章
但兽人骑兵的冲锋并未停止——后排的骑兵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他们经历过无数次恶战，知道唯有冲进敌阵，才能抵消人类火器的优势。
最勇猛的一支重骑兵甚至冲到了百米之内，长刀直刺，誓要撕开人类步兵的防线。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燧发枪的再次齐射。
“第一排，放！”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西北军团的步兵继续以三列轮射的方式，保持着连绵不断的火力。
铅弹穿透兽人骑兵的铠甲，战马在惯性下继续前冲几步，随后轰然倒地。冲锋的骑兵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在枪林弹雨中成片倒下。
终于，兽人第一波轻骑兵的突进被遏止了，他们不甘又愤怒地朝着两边撤去。
阿巴尔在远处看得真切，脸色阴沉如水。他从未见过如此高效的杀戮机器——人类的军队仿佛不知疲倦，炮火和排枪的节奏精准得可怕。
但他知道，再强悍的军队也有极限。
保罗站在指挥台上，双眼紧盯着远处仍在推进的兽人重骑兵方阵。
即使隔着近千米的距离，那股压迫感仍如实质般扑面而来——数千名身披重甲的兽人骑兵排列成整齐的梯队，战马披挂着皮革与金属混合的护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这些重骑兵并非杂乱无章地冲锋，而是保持着近乎完美的间距和队形，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他们手持长矛，矛尖微微下压，形成一片致命的金属森林。
他们胯下马匹的步伐出奇地一致，每一次踏地都让远处的尘土微微震颤，仿佛大地都在为这支军队让路。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保罗低声自语，他前世读过的那些军事地摊文学总把“骑墙冲锋”描绘成近代欧洲骑兵的专利，仿佛古代骑兵只会散乱地一拥而上，但眼前的兽人重骑兵彻底打破了他的偏见——他们不仅懂得密集冲锋，甚至比许多近代骑兵更加纪律严明。
参谋官快步走来：“伯爵大人，敌军重骑兵已进入接近炮兵射击范围，是否让炮兵准备？”
保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冷静下令：“命令炮兵换装实心弹，瞄准骑兵阵列中央。等他们进入确定的射程后再开火。”
在兽人军阵中，阿巴尔正亲自督战。他深知重骑兵是决胜的关键，因此特意保留了最精锐的王帐铁骑。
这些战士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不仅个人勇武过人，更经过严格训练，能在冲锋时保持紧密队形，以排山倒海之势碾碎敌军。
“保持阵型！”阿巴尔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不要急着冲锋，稳步推进！”
兽人重骑兵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西北军团的步兵们不自觉地握紧了火枪。尽管他们经历过严格训练，但面对如此规模的骑兵冲锋，仍有人开始吞咽口水，额头渗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