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波伊尔顺着方向望去,手中的令旗啪嗒一声掉在尘土中。
远处的地平线上,铁灰色的骑兵洪流正如死神般压来,阳光在那些熟悉的尖顶盔上跳跃——正是当年他们亲手背刺的守望者军团的制式装备。
“不可能……”朗费罗的嘴唇颤抖着,“守望者军团早就已经覆灭了!”
第842章
当对面骑兵的身形越发清晰起来时,两人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了。
阿巴尔命令他们选择险要的地方拒守,但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接敌,碰到的还是骑兵。
可附近连个有围墙的村庄或稍高点的土坡都没有。
他们经过补充的部队大多是步兵,见到远处滚滚而来的烟尘早已吓破了胆,已经有士兵已经撒开腿往来的方向狂奔了。
朗费罗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让正在溃散的部队重新集结。
他们得到了补充,军队足有六千人,但此刻却像受惊的羊群般混乱——士兵们互相推搡,丢弃的武器和旗帜在尘土中翻滚。
“结阵!快结方阵!”波伊尔一剑砍倒了个逃兵,鲜血溅在他扭曲的脸上。
可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转眼间已有近千人消失在荒野中。
剩下的五千余名士兵勉强聚拢,仓促间组成的方阵歪歪斜斜。
前排的长矛手颤抖着将武器对准前方,可七歪八倒的矛尖简直像片芦苇丛,弓箭手们则用颤抖不已的手慌乱搭箭。
“顶住!我们人多!”朗费罗策马在阵前来回奔驰,可他的声音淹没在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中。
地平线上,两千名守望者骑兵已经展开冲锋队形,如同一堵钢铁城墙般压来。
一个布莱德利家的老兵突然跪倒在地,手中的长矛咣当一声掉落。
“那是……那是守望者们的旗帜……”他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亡灵来讨债了……”
在布莱德利和兽人的宣传中,守望者军团已经全军覆没了。
哈尔·杜克伯爵缓缓抬起右臂,守望者军团的骑兵阵列立刻如机械般精确地分散开来。
两千名骑兵化作二十支小队,呈扇形向敌军方阵包抄而去。
最前方的骑兵小队突然加速,马背上的骑士们娴熟地端起短管骑枪,在距离敌阵五十步处,一阵急促的枪声骤然响起。
铅弹呼啸着穿透盾牌,将前排的士兵打得血肉横飞,还没等敌人反应过来,这支小队已经调转马头撤离。
另一支骑兵从东南方斜插而来,马背上的骑士单手控缰,另一只手握着冒着青烟的卡宾枪,子弹打在方阵指挥旗附近,扛旗的士兵额头突然爆出一团血花,军旗轰然倒地。
在马上操纵火枪射击很难瞄准某个具体的目标,但由于敌军方阵中士兵密集的站位,守望者的骑士们根本就不需要瞄准。
朗费罗在阵中歇斯底里地咆哮:“举盾!”
可木制的盾牌在铅弹面前如同纸糊,一个士兵绝望地看着自己胸甲上的弹孔——子弹已经穿透铠甲,在他的肺叶里翻滚。
波伊尔徒劳地试图重整队形,但每一次枪响都会引发新的混乱,士兵们像惊弓之鸟般挤作一团,有些人甚至开始对着空气胡乱挥舞武器。
这种永远不知道子弹会从哪个方向袭来的折磨,比面对面的厮杀更令人崩溃。
当太阳向西方倾斜时,布莱德利军的方阵已经开始崩溃。
而守望者的骑兵们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纪律,他们像一群优雅的掠食者,用一次次的进攻慢瓦解着猎物的意志。
哈尔·杜克伯爵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穿透战场上的烟尘。
布莱德利军的方阵已经如同暴风雨中的破船,士兵们惊恐地挤作一团,长矛歪斜,盾牌散落。
他缓缓举起镀金臂铠,身边的司号员立即会意,铜号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金光。
“呜——“悠长的集结号声响彻原野,原本分散袭扰的骑兵小队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在奔驰中迅速靠拢,马刀出鞘的金属摩擦声连成一片。
杜克伯爵的坐骑开始小步慢跑,身后的骑兵阵列如流水般调整着队形,他们的马刀齐齐前指,泛起一排排的寒光。
司号员时刻关注着伯爵的手势,通过长短不一的号声精确控制着全军马速。
三百码,小步慢跑的战马开始加快步伐。
两百码……一百码……杜克伯爵猛地挥下手臂。
“冲锋号!”
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号令,司号员吹响了激昂的冲锋调,整支骑兵阵列如同紧绷的弓弦突然释放,战马瞬间转为全速冲锋,铁蹄砸在地上发出如同闷雷般的轰鸣。
骑兵冲入一排排人墙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当双方的距离不足五十码时,本就人心惶惶的布莱德利军一下子彻底崩溃了。
在恐惧的驱使下,大部分士兵们抛下武器转身就逃,只有少部分人僵在原地,呆滞地望着扑面而来的钢铁洪流。
杜克伯爵纵马冲入溃兵中,他的马刀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第一个劈开了那面象征着布莱德利家族的旗帜。
……
阳光照射在烟尘渐散的战场上,哈尔·杜克伯爵勒住战马,冷眼看着跪满一地的俘虏。
波伊尔被两名胸甲骑兵押到他面前,这个布莱德利家族的骑士此刻铠甲破碎,脸上沾满血污。
“伯爵大人……”波伊尔颤抖着抬起头,看到对方眼中的寒光后顿时噤若寒蝉。
作为曾经的“邻居”,杜克伯爵认得波伊尔。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刀柄,指节发白,仿佛又看到了要塞陷落的那天。
正是布莱德利家族领着兽人进攻了守望者要塞的后方。
他的马刀微微抬起,却在即将挥落的瞬间停住——他想起了格莱曼伯爵在战前会议上敲着桌子的警告。
任何私刑处决都会被视为违抗军令。
“押下去!”
杜克突然收刀入鞘,声音冷得像冰。
“送去格莱曼大人那里审讯。”
他转身时,披风扫过波伊尔惨白的脸,“务必让侯爵大人的审讯官好好招待这位老朋友。”
至于布莱德利家族的另一名骑士朗费罗,他带着十几名骑兵早早地跑了,正疯狂地向兽人控制区逃窜。
一队守望者骑兵紧紧地跟着他,却在追出两里后遭遇兽人骑兵的接应部队。
“停止追击!”
队长举起卡宾枪示意,士兵们不甘地望着朗费罗消失在兽人军阵中,只能调转马头返回。
第843章
阿巴尔的大帐内,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朗费罗被两名兽人战士架着拖进来,铠甲残破,脸上还带着逃亡时的尘土。
他刚想开口解释,就被阿巴尔一脚踹在膝窝,重重跪倒在地。
“废物!”阿巴尔的咆哮震得帐内火盆火星四溅,“我给了你五千人,却连两个小时都撑不住?”
朗费罗的嘴唇颤抖着:“大酋长,敌人的武器实在太强大了,格莱曼派来了骑兵,他们还装备着火弩!”
“闭嘴!”阿巴尔眼中凶光暴闪,“阿罗越!按照我们大草原上的方式,给我好好这位高贵的骑士!”
兽人将领阿罗越狞笑着抽出皮鞭,使劲一抖,啪的一声,皮鞭在空中发出响亮的声音。
“不!”朗费罗睁大眼睛。
阿罗约没有理会他的哀求,上手就是一鞭子,直接撕开了这位骑士的衬衣,顷刻间又啪啪啪,在他背上留下三道血痕。
“啊!”朗费罗的惨叫憋在喉咙里,心中尊严让他死死咬住牙关,但剧痛还是让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每一鞭下去,都像是将他的骄傲一点点抽离肉体,身为一名人类世界的骑士,他何曾遭受过如此对待。
当三十鞭打完时,朗费罗已经瘫在血泊中。阿罗越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好让阿巴尔看清那张因屈辱而扭曲的脸。
“记住这个教训,“阿巴尔俯身,獠牙几乎碰到朗费罗的鼻尖,“下次再敢临阵脱逃,我就把你钉在攻城锤上当肉盾!“
帐外的兽人士兵哄笑起来。朗费罗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当叛徒的代价,比死亡更难以忍受。
石桥镇内的城墙上,刚才还在拼命进攻的兽人大军突然撤了个干干净净。
正当守军不明所以时,一座瞭望上的哨兵突然激动地高喊:“热气球!西北军团的热气球!“
霍奇森少校一把抓过望远镜,镜筒中清晰地映出远处天空中的黑点,那的确是西北军团侦察用的热气球,这个时代的天空中,不会有其他势力拥有如此造物。
它正随着西北风缓缓飘来,气球下方悬挂的旗帜清晰可见,正是格莱曼家族的旗帜。
“传令各塔楼!”霍奇森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侯爵大人率主力来援了!”
通过隧道和信号旗,消息如同野火般传遍全镇,因为兽人休息终于得到休息的士兵们跳起来欢呼,有人甚至将头盔抛向空中,一个满脸烟灰的炮手跪在炮位旁,颤抖着在胸前画了个圣徽。
“退回去,严守你的岗位!”
霍奇森突然厉声朝着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一名民兵大喊,对方是从一座塔楼中跑出来的。
那名民兵听到了少校的喊声,立刻跑了回去。
霍奇森命令一名传令兵:“通知所有的据点,兽人还没撤远,都给我待在自己的岗位上不要动!”
他身边的军官和士兵都安静下来,但眼中的喜色掩藏不住。
新兵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老兵则把枪管擦得更亮,所有人都知道最难熬时刻已经过去。
阿巴尔骑着他那匹漆黑的战马,缓缓巡视着重新集结的兽人大军。
铠甲反射着冷冽的光芒,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虽然在石桥镇的巷战受挫,但此刻在开阔的平原上,他的战士们重新挺直了脊背。
“看啊,那些人类终于敢正面一战了!”一个兽人百夫长挥舞着战斧吼道,周围的战士们发出震天的战吼。
阿巴尔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这才是他熟悉的草原勇士,而不是在狭窄巷道里束手束脚的困兽。
“大酋长!”又一名斥候前来报告,“格莱曼的军队已在五里外重新布阵,他们的兵力看起来在四万左右,骑兵的数量很少。”
阿巴尔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石桥镇中那些躲在墙后的懦夫,他们的同类到了旷野上能有什么作为?
他举起战斧,刃口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光。
“勇士们!”他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平原,“今天我们要让人类知道,这片的主人应该是谁!没有城墙的保护,他们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兽人战士们用武器敲击盾牌,声浪如同海啸。
阿吉雷率领的骑兵已经开始在侧翼展开,那些久经战阵的坐骑兴奋地打着响鼻。
中军的方阵里,身经百战的兽人重装步兵检查着武器,眼中燃烧着战意。
阿巴尔调转马头,望向北方的地平线,在那里,格莱曼的军队应该正在列阵。
但大酋长心中毫无畏惧——在广袤的平原上,兽人铁骑将会像暴风般碾碎一切阻碍。
今天,他要亲手斩下那个狂妄年轻人的头颅,用鲜血洗刷石桥镇的耻辱。
“全军向北进发!”
阿巴尔刚刚中气十足的喊出命令,他高举战斧的手就突然僵在半空。
许多兽人战士们的战吼声也戛然而止,呆呆地朝上看去。
因为在湛蓝的天幕下,一个巨大的热气球正缓缓飘来,它的下面,格莱曼家的旗帜正在风中猎猎舞动。
更令人惊骇的是,气球吊篮中清晰可见几个人影,正俯视着大地。
“天……天神的领域……”
一个年老的兽人萨满噗通跪倒在地,手中的骨杖掉在尘土里。
周围的战士们不由自主地后退,有人甚至开始发抖——在他们的传统信仰中,苍穹是属于神明和他们的使者也即鸟类的圣地,凡人岂能触及?
阿巴尔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漂浮的巨物,喉结上下滚动。
即使是最勇猛的战士,此刻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气球上的人类竟然在向他们挥手,那姿态就像神灵俯视蝼蚁。
“巫术!”
阿罗约突然咆哮起来,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这一定是格莱曼施放的邪法!”
气球投下的阴影缓缓掠过兽人军阵,所到之处,战士们纷纷低头,唯恐目光触及到它。
阿巴尔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即使抛弃神明和信仰之类的不谈,他也能想到一个最现实的威胁——人类既然能登上天空,己方军队的排兵布阵在他们面前岂不是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