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艾琳也在桌子的保护范围之内，而亚尔维斯也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拽到了桌板后面。
保罗往四周看了眼，出了一身冷汗。
他原先正对方向的墙壁上，插着一根根密集的冰刺，如同遭受了一番轰炸般，只有被桌子挡住的一小块区域里没有。
这时他看向菈荻，顿时血冲大脑。
魔女小姐的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根冰刺。
“菈荻！”保罗眼睛瞪得滚圆，一阵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在胸腔内翻涌起来，就像心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锤般。
眼见保罗就要上前来，绿发魔女一伸手，隔空把他摁在了桌板后面，“唯有你不能动！”
她话音未落就吐了一大口血，鲜红的血将她的整个胸前染红，眼见她这副模样，艾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凯瑟琳则拔出了随身携带的佩剑，冷静地从桌板后探出头来观察四周。
砰！
餐厅的门被一下子踢开，在外面守候的侍卫端着短管火枪冲了进来。
他们举起火枪就要朝着预想中的刺客射击，但马上愣住了。
人呢？
除了躲在桌子后面的保罗等人，屋子内没有别的可疑人士。
凯瑟琳十分愤怒，“该死的，跑了？”
“不能确定！”菈荻不敢有丝毫大意，集中全部注意力去感知周围。十分神奇，明明受了重伤，她仿佛真的没事一般。
餐厅内的冰冷之感更浓了。
这时凯瑟琳注意到，在那扇打开的窗子前，空气突然一抖。
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他马上联想到当前的状况，于是果断朝着窗户一指。
“射击！”
砰！砰！
侍卫们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扣动扳机，接连两声巨大的爆鸣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响起，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但众人仍然听了不寻常的撞击声，定睛一看那两颗本应该从窗户射出的子弹竟然卡在了半空中。
咔咔！如同玻璃被打碎一样，以那两颗子弹为中心，周围的空气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呼啦啦的一阵响后，无数变成碎片的冰块掉落在地上，一个身影出现在窗前。
第815章
“科尔里奇！”
一直静默不语的亚尔维斯发出惊恐的叫声，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前的人影。
那头标志性的白色头发，还有那冷若冰霜的神情，不会错的！
亚尔维斯一路的苦难，正是从遭到科尔里奇追杀开始，这个强大的魔女一直以来都是他心头的梦魇。
在穿越了大草原，一路辗转抵达西北海湾后，亚尔维斯还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个梦魇，毕竟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魔女会孜孜不倦地追杀一个已经丢失的目标吗？
然而他就是没想到，白发的魔女竟然会一路追踪到西北海湾，还在试图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就是皇帝派来追杀我的杀手，我的天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另外四名侍卫冲了进来，他们之前守在宅邸的外面。
看到窗前的女人，侍卫们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砰砰砰砰！又是四声爆鸣。
然而魔女的身前似乎又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甲，在射击过后，科尔里奇的周遭再次传来碎裂之声，随即碎裂的冰块出现在空气中。
难以置信，能够射穿金属铠甲的子弹竟然被一层冰所阻挡。不过某些条件下的冰确实硬得出奇，而且侍卫们手持的都是方便携带的短管枪，较之常规枪械威力不足。
白发的魔女发出冷笑声，一挥手，其周遭又开始凝结出一团团白乎乎的东西，并渐渐地塑成一根根尖锐的形状。
侍卫们也来不及进行新一轮装填，他们表现出了无畏的精神，直接抽出长剑便朝魔女扑了过去。
保罗和凯瑟琳护着艾琳和受伤的菈荻撤出房间。
锋利的长剑直刺过去，却没有像子弹那样遭到阻碍，侍卫们瞪大眼睛，似乎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顺利。
眼见剑锋要刺入魔女的身体，意外又发生了。
科尔里奇的身体突然间呈现出一种虚化的样子，当侍卫们的长剑刺入时，就仿佛是刺入一团虚幻的影子，而之前在其周围凝结成型的冰刺也消失不见。
魔女露出一个微笑，突然间她那虚幻的影子也完全不见了，一团白雾从她原先站立的地方爆发开来，或者说那团影子看起来像是散作成一团冰汽，其中蕴含着刺骨的寒冷。
“去保护领主！”
其中一名侍卫大叫，他们刚想返回保罗身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腿竟然动弹不得，往下看，才发现双腿已经被冻住，一团与地面连接在一起的厚冰死死裹住他们的脚和小腿。
整个餐厅陷入了冰天雪地之中，不过短短一瞬，房顶就显现出一根根向下垂着的冰柱，而周围的墙壁上则挂满了厚厚的冰层。
“该死的！房门都被冻住了！”
保罗使劲去踢已经被一层厚冰覆盖的房门，然而那门纹丝不动。
一团不断旋转的白霜，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暴风雪，突然出现在几人的头顶，不用猜就是那个刚刚消失的可怕魔女。
菈荻咬牙，举起手正要做什么，但马上吐出一口鲜血，眼神涣散，整个人看着恍惚起来。
危急时刻，亚尔维斯大叫一声，“科尔里奇，你的目标不是我吗！来啊来啊，咱们这就去外面，和我这个老头子来一场决斗吧！”
他一步跨出，从保罗身边离开，冲向了窗户。
“你以为能跑得了吗？”冰雾发出不屑的声音。
亚尔维斯跑出几步，却突然滑了一跤，身体后倾着跌倒，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到冰面上不省人事。
他跑不掉了！
科尔里奇决定先收拾保罗等人。
白发的女巫已经认定，如果不处理掉这个年轻的侯爵，他今后一定会发展成一个棘手的敌人。
追丢亚尔维斯后，她决定直接前往奥尔多，因为这个国家正是亚尔维斯的目的地。
在穿越內罗丹走廊后，抵达黄图之地与黑石之原的交界地后，科尔里奇恰好碰上了一场奥尔多士兵与兽人士兵的边境冲突。
魔女亲眼看到，奥尔多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形，用一种喷火的长管武器将冲向他们的兽人射得一个个血洞大开。
装备精良、骁勇善战、在人数上占优的兽人军队竟然吃了大亏，无奈地败退回去。
这场冲突给魔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尽可能近地观察了驻扎在边界上的奥尔多军队。
最终的评定是：绝非一般凡人军队可比。奥军展现出的风貌、纪律、武器、给养，都达到了魔女所未曾见过的层次。
从当地人口中，科尔里奇得知这支奥军来自于西北海湾的阿尔达。
西北海湾，当她听到这个地理名词时不禁一愣，如果没有记错，原十人团成员巴奈特最后要去的地方就是西北海湾，此后便杳无音信了。
在那一瞬间，她隐隐觉得，自己能在西北海湾找到追杀目标亚尔维斯。
一直以来，科尔里奇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仿若命运的指引，她来到了西北海湾，来到了阿尔达，来到了这个正在经历产业剧变的地方。
但让科尔里奇大为震惊的是，她在这里遇见了同类——施法者，而且数量还不少。
询问之下才知，这里的领主竟然一直在秘密庇护施法者，这让许多地方正在遭受“猎巫”困境的巫师们移居此地。
白发的魔女陷入了一个拧巴的心境。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应该为世间多了一个对施法者心存善意的统治者而感到高兴。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施法者的世界不应该出现两个具有吸引力的中心。
通过观察，科尔里奇知道阿尔达是一个强大、富庶的领地，政治上宽松，生活上压力小，很适合那些喜欢安居于世俗生活的的施法者同胞们。
长此以往，等到这个地方在施法者群体中广为传播开来，无疑会降低秘法会所控制下伽贝拉帝国的吸引力。
今天这个晚上，科尔里奇更是确认了，自己的追杀目标正受到此地的领主保罗·格莱曼的庇护。
那没办法了，白发的魔女决定将这位格莱曼侯爵一并除掉。
那个金发的美丽女人——似乎是格莱曼的妻子——朝着自己刺出了一剑，但未给尚未实体化的自己造成伤害。
她默默地念动咒语，决定给下面的人最后一击。
这时意外发生了！
那个绿发的施法者同类身上突然爆出一阵光芒，几人都消失不见了。
包括科尔里奇。
第816章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保罗经受一番奇妙的体验。
最开始的时候，一道冰蓝色的寒光突然出现，保罗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柯尔里奇的冰晶尖刺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但预想中的鲜血并未喷涌而出，取而代之的是从伤口处迸发出的银色辉光。
他的视野开始扭曲，现实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耳畔传来凯瑟琳和艾琳的惊呼声，却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透明，手指正在分解成无数闪烁的光粒。
突然的失重感袭来，周围的景象彻底崩解。时间与空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他仿佛坠入一片由纯粹意识构成的海洋。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光暗冷暖之别，只有流动的思维能量如星云般环绕。
在这片神秘的领域中，保罗惊讶地发现自己仍保持着完整的意识形态。他低头看去——如果这个概念在此处还有意义的话——发现身体由无数细小的符文链构成，每条锁链都在不断重组、变幻，发出幽蓝的微光。
远处传来空灵的回响，像是千万个声音在同时低语。某种超越语言的认知直接注入他的意识：这不是死亡，而是一场更高维度的放逐。白发魔女的刺杀似乎开启了某种奇异的大门，将他抛入了这个存在于物质与精神夹缝中的奇异维度。
保罗的意识在这片虚无的领域中逐渐稳定下来，而他的肉体也渐渐地显现出来，最终凝结成与原先一般无二的实体。
四周流动的银色雾霭中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喘息和低呼。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朦胧的雾气如纱幕般缓缓散开，逐渐显露出几道熟悉的身影。
最先浮现的是凯瑟琳的身影，她金色的长发如往常般柔顺地垂落，在这虚无的空间中如阳光般耀眼。
但让保罗差点瞪出眼珠子的是——此时的凯瑟琳却没有任何衣物遮掩身躯。
凯瑟琳下意识地环抱双臂，白皙的肌肤在神秘空间的微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脸上混杂着震惊和羞恼。
当她转头看到保罗时，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但随即被羞赧取代。“保罗！这……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们——”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颊绯红。
紧接着，艾琳的身影从雾中跌跌撞撞地显现出来。她惊呼一声，差点摔倒，和姐姐一样耀眼的金发如瀑布般散开。
“见鬼！我怎么——”她猛地蹲下，试图用长发和手臂遮挡身体，却徒劳无功，只能气急败坏地瞪着保罗，“别看啊！你这混蛋！”平日里活泼狡黠的面容此刻却因突如其来的窘迫而涨红。
雾气的另一侧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保罗转头，看到菈荻跪倒在地，绿色的头发凌乱地垂落，胸口还残留着那道被冰棱刺穿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她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尽管虚弱，她仍强撑着挺直脊背，冷冽的眼神中透着戒备，却无法掩饰赤裸带来的不安。
最令人意外的是，在菈荻身后不远处的雾气中，一抹刺眼的银色缓缓浮现——科尔里奇。
她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与其他人一样，她也是不着片缕。
魔女的目光与保罗相遇时，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下意识地想要召唤冰刺，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魔法不起作用了，转瞬间她又发现了更更更更严重的事情——自己的衣物都不见了。
这位白发如霜的冰魔女此刻也失去了所有衣物，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她原本冷傲的姿态因赤裸而变得僵硬，银白的长发勉强遮掩部分身躯，此刻似乎正随着情绪波动而微微闪烁。
“这……“保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五人面面相觑，神秘空间中的雾气无声流动，却掩盖不住此刻荒诞而尴尬的气氛——他们不仅被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还被迫以最原始、最赤裸的姿态相对。
柯尔里奇的面容因羞愤而扭曲，她猛地转身，银白的长发在虚无中划出一道弧光。
“别看我！”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愤怒。她迈开修长的双腿，发疯般地向远处奔去，赤裸的足尖踏在虚无的空间中，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然而，无论她如何奔跑，周围的银色雾霭始终如影随形。更可怕的是，她惊恐地发现，明明自己已经全力冲刺，却始终无法拉开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保罗、凯瑟琳、艾琳和重伤的菈荻，始终诡异地保持在视线范围内，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该死的！”她停下脚步，白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胸口剧烈起伏。当她回头时，正对上艾琳戏谑的目光。
“省省力气吧，冰块女！”金发少女虽然同样窘迫，却还是忍不住嘲讽，“看来在这个鬼地方，我们注定要坦诚相待了。”
柯尔里奇的指尖颤抖着，想要凝结魔法，却连最微弱的寒气都召唤不出。她死死咬住下唇，古老的魔法纹路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现，却激发不了任何效果。最令她崩溃的是，她甚至无法用长发完全遮掩身体——在这个诡异的领域里，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无形的光线照亮，无所遁形。
“这到底是什么邪恶的魔法……”她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刚才还要互相置对方于死地，却因为如今的尴尬情形，原先的敌对关系一下子消弭于无形了。
这时凯瑟琳终于反应过来，凶凶地瞪了一眼丈夫。
保罗尴尬地转过身去，背对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