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说完这句话，老学士的脸上陆续闪过悲伤、愧疚、决然、坚定等等情绪。
亚尔维拍拍麦克唐纳的肩膀，安慰他说：“安东尼奥殿下不会为难自己的父亲，他将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相应的地位，请您放心吧。”
麦克唐纳低下头，似乎是在沉思，良久，他才抬起头来，看着两位学士，然后坚决地说：
“奥尔德里奇学士，还有亚尔维学士，感谢你们为伽贝拉、为人类所做的一切。”
“能切身参与到你们的事业中来，我……感到十分荣幸。”
第516章 税制改革1
汉塞尔·阿博特哼着小调，步履轻快地离开自己的办公处。
刚才领主府的人过来通知，格莱曼伯爵要召集政务院各部的主官去开会。
汉塞尔最近的心情相当不错。
上个月，作为王位继承人的格尔德·罗德尼伯爵来到湖心镇，代表王室与他现在的老板保罗·格莱曼谈生意，一开始让汉塞尔为他牵头介绍，十分幸运的是，两位伯爵最后谈得皆大欢喜，格尔德·罗德尼专门留信感谢了他。这让汉塞尔受宠若惊，毕竟格尔德·罗德尼在王室继承人的排序中那可是数得着的靠前。
至于格尔德伯爵为什么要找汉塞尔来介绍，那因为汉塞尔·阿博特爵士除了阿尔达政务院农业主管这个身份外，还有另一个身份——驻西北海湾的王室代表。
汉塞尔曾经深深地为这个身份自豪，但现在也慢慢地琢磨过味儿来了。所谓的王室专员，大概率是当时晶耀城卫军叛乱时，大公主凯瑟琳殿下没地方安置那些从晶耀跑到她军队中自愿“效力”的各家贵族子弟，于是新弄了王室专员的名号，把他们这些贵族子弟踢到全国各地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否则，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铜板的薪水发给他？
否则，为什么呆在晶耀的那位名义上是各地王室专员上司的情报部门主管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唉，如果真是凯瑟琳公主殿下看中的人才，当时就被留在军队中任职了，比如自己的老同学马修。
平叛战争结束后，马修甚至借着这份资历，直接被外务大臣看中帮他谋取到一个令人眼馋的职位。
而自己还被就在西北海湾吹风。
想到这里，汉塞尔的心里头就一阵堵得慌，脚下的步子也不怎么轻快了。他赶忙摇了摇头，把这些让人不愉快的记忆摇出脑海。
他的心思回到格尔德·罗德尼伯爵身上，身为国王侄子的他理论上是国王陛下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仅次于他的父亲。
奥尔多现在的国王只有两个女儿，而奥尔多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女性继承王位的先例，所以王冠很可能落在国王陛下的弟弟头上，而格尔德是国王弟弟的长子，那么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王冠大概率会最终落在格尔德的头上。
之所以说他是第二顺位继承人，是说如果格尔德的父亲出现什么意外，那么王冠将直接落在他的头上。
本应该是这样，但是凯瑟琳公主的存在让上面的程序出现了变数。在汉塞尔还呆在王都晶耀的时候，就有传言说国王十分希望能让自己优秀的大女儿继承王位。
国王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改变数百年来的传统呢？如果国王陛下有这个打算，贵族们会接受他的安排吗？
汉塞尔再次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驱逐出脑海，无论国王陛下有无这样的打算，无论贵族们是否是这样想的，都轮不到他这个被发配到边疆地区，有着一半“低贱”血统的下级贵族说话。
现在他对返回王都晶耀的欲望不复以前那么热情。在湖心镇，他是受人尊敬的政务院主管，是领主所任命的顶级官员之一，而回到晶耀呢，立刻就会恢复到以前的那个令人不堪的身份，成为奥尔多贵族之耻。
如果是在四年多前刚来的时候，那时阿尔达的景象会让他产生巨大的落差感，但是现在的阿尔达，不，甚至是整个西北海湾，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是的，这里依然是王国的边疆，但是却变成了王国“富裕的”边疆。
看看眼前这条宽阔笔直，贯穿湖心镇南北的大道，它由大小一样的，光洁而平整的石板铺就而成，
除了在王都晶耀，汉塞尔就没在王国其他的哪个城市里见过这样的街道。其他那些城市的街道，大多是土质的，好一点的上面会铺一层砂石，一到下雨天气就变得泥泞不堪，难以通行。
更糟糕的卫生情况，其他城市的街道上几乎什么样的垃圾都能看到，甚至还有人和畜牲的粪便，走在大街上，必要要忍受或者习惯那些难以言喻的气味。
而湖心镇的街道上，政务院成立了专门的机构来管理街道上的卫生，并花钱雇人每天进行打散，同时出台法律对破坏公共卫生的人进行重重处罚。在种种强力措施下，湖心镇大街上的卫生情况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冠绝奥尔多。在这方面上，即使是王都晶耀也难以望其项背。
在这样的马路上，一辆辆的载货马车构成了川流不息的大河，交通是如此的繁忙，以至于政务院不得不制定了在外人看来十分复杂的交通规则，公共安全部还派人在各个路口执勤站岗，用一套统一规范的手势即时指导路过的车辆应该如何通过。
现在的湖心镇是一个繁荣的城市，而且不是那种静止的繁荣，而是呈现越来越繁荣的趋势。这座城市制造业强大，每天都有新的工场和楼房拔地而起，每天都有人从周边和更远的地方过来讨生活。
当然，南北主干道的繁忙主要集中在维斯湖南岸的新城区，而在湖心镇——真正的湖心镇，位于湖水包围中的那个小岛——这一段还是很空旷的。
因为这里专门划定的行政区，原先那些低矮的民宅已经被一座座政务院办公建筑所取代，原先的居民也被迁到了新城区，并用漂亮的楼房作为补偿。
在政务院的规模变得日益庞大后，那些重要的部门，比如说工业部，农业部，商务部等等，都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区域或者说建筑。
像汉塞尔负责的农业部，就呆在一座三层楼高的楼房里办公，整栋楼都是他们农业部的。
因为各个部门都集中在一个小岛上，彼此间距离都不远，官员在办公之余，还能到大街上溜达一下，和碰到的人跨部门交流一下工作内容，实在是便利极了。
很抱歉没及时更，昨晚事情比较多。而到了凌晨，孩子又发起了烧，搞得手忙脚乱的。
第517章 税制改革2
汉塞尔怀揣着种种心思，步行至领主府的大门前。
湖心镇的领主府刚刚经过了一番修缮——格莱曼大人终于舍得掏出一笔钱来维护一下这座祖传的宅子了。
所谓的领主府，其实是一座小型的城堡，占地约在20亩左右，四周围绕着一圈五到六米高的城墙，里面矗立着一座三层的石质建筑，这便是历代阿尔达伯爵的居所。
在以前的西北海湾，海上的强盗和陆上的土匪是很常见的，另外还有领主之间的战争，因此拥有一座城堡是每一位领主的标配。
领主的城堡往往修筑在悬崖峭壁等险要的地方，没有这种地理条件的也会选择在城堡周围挖一圈护城河。阿尔达也是得天独厚，有维斯湖这样一个大湖，又恰好在离着维斯湖南岸几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小岛，于是初代的阿尔达伯爵便选择了在这个湖中小岛上修建自己的城堡，而和他一起来到阿尔达的追随者们也在小岛上围着城堡而局，好方便能在敌人登岛时迅速躲入城堡避难。
这就是湖心镇最初的起源。
时光过去了几百年，虽然这座城堡偶尔也会修缮一下，但是到了保罗·格莱曼继位时，城堡依旧积攒了很多残破的地方，随处可见的断裂砖石，或者整片墙砖剥落的城墙，等等地方无一不透漏着这座建筑的老态。
这种质量的住所显然与现在西北海湾最强大的领主身份不符。于是在众人的再三劝谏下，阿尔达之主终于掏出一笔钱用来修缮自己的住所。
修缮一新的城堡拆去了很多防御设施，其风格完全着眼于如何让里面的人住得更舒服，窗户变得更大了，能射入更多的阳光，让城堡里面不再像以前那般阴冷，过道变宽了，更方便于领主府内工作人员的来来往往。
“阿博特主管！”门口的侍卫往地上一蹬脚跟，向汉塞尔致意。
汉塞尔向他们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递上自己的出入证——现在想进入领主府必须要带这玩意儿。
侍卫仔细检查了一遍，侧开身子让开道路，汉塞尔进入城堡的大门中。他沿着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小径来到城堡的主楼门前，庭院并不大，从主楼第三层就能看到城堡外面的情况。
在修缮领主府时，按照格莱曼伯爵的意愿，要么不干，要么大干，他在原先空旷的后院靠近北边堡墙的地方另起了一座二层建筑，作为自己的休息就寝之所，而原先的城堡主楼则完全变为领主工作和招待宾客的场所。
汉塞尔往上看了一眼，他的视线定格在三楼正中间的那个窗口，它明显比两边的窗户大上一号，里面就是格莱曼伯爵的办公室，这个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就是原先城堡内的书房，保罗平日里就呆在那里处理各项工作，时不时把某些人召进去开个小会。伯爵大人不太喜欢自己跑腿，哪怕是去他亲自设在二楼的会议室。只有当参与会议的人数多到他的办公室塞不下时，伯爵大人才会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强迫自己到二楼的会议室中。
不知道今天是去二楼还是三楼，就在汉塞尔内心嘀咕着时，他迎面遇上了格莱曼伯爵的秘书——伯纳·伍德·弗朗西斯爵士。
伯纳是汉塞尔在湖心镇甚至是西北海湾最为熟络的人，因为就是汉塞尔把他推荐给保罗的，当年的格莱曼伯爵十分饥渴地四处搜罗人才来完善他的行政体系，甚至只要认字就符合伯爵对人才的定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汉塞尔把伯纳带到了他的身边。
晶耀下级贵族出身，在王都靠抄书谋生的弗朗西斯爵士有一个强大的本领——过目不忘，于是保罗把他安排在了自己身边担任秘书一职，弗朗西斯爵士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安排保罗的各项日程，当领主突然有什么想法时就会喊一声，伯纳，帮我记一下，某某天后我要怎么怎么着，弗朗西斯爵士就会忠实地将领主的想法记下来，然后快到预定的时间时，领主大人总能收到及时的提醒。
同为晶耀出身，求学时便是旧识，现在又在同一个领主手下供职，让汉塞尔与伯纳之间关系匪浅。
“日安，汉塞尔。”
“日安，伯纳。下班后老地方？”
“没问题。”
两人互相微笑着打招呼，虽然办公地点分开了，但是两人还保留着隔三差五一起去熟悉的酒馆喝一杯的习惯。
汉塞尔问：“这次还有谁要来？”
伯纳回答说：“各部门的主管几乎都要过来。”
汉塞尔：“这么说我得去二楼？”
伯纳：“是的，你是第一个到的，先到那里等着吧。”
汉塞尔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今天要讨论些什么？能跟我透漏一下吗？”
万一伯爵要提自己工作方面的事，那么自己可得提前打打腹稿。
伯纳摇摇头说：“这次会议应该是格莱曼大人临时起意的，我也不清楚。不过……”
“什么？”
“格莱曼大人最近这几天一直为锐减的财政收入所苦恼，在会议上讨论的不外乎就是这个吧。唉，都怪角湾那该死的战争。”
现在的西北海湾严重依赖海上贸易，角湾那里一开打，西北海湾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被掐住了脖子。海上贸易以及依赖于海上贸易的各项产业，为政务院的税收提供了很大份额的税款，现在由于战争的影响，这一块的税收份额正急剧地缩水中。
“哦！”汉塞尔作苦恼状，“解决财政问题无非就是靠着开源或者节流。我早就劝过伯爵少建几所学校，少修点道路或水库，再或者让那帮搞炼金的骗子滚蛋，钱不就省出来了吗？”
“哈哈！”伯纳的脸上露出苦笑，“你说的恰恰都是格莱曼大人所看重的。”
汉塞尔：“如果伯爵大人不想要节流，那他就只能在开源方面动动脑筋了。”
他若有所思，然后越来越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
不知道哪头肥猪会挨宰。
第518章 税制改革3
“哦！我还要去准备一些材料。”伯纳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你先去二楼的会议室等一会儿吧。”
“好，你先忙去吧，待会儿见。”汉塞尔应道，挥手和伯纳告别。
他登上楼梯来到二楼，沿着西侧的走廊来到会议室，发现里面有一个人已经在等着了，半年前才走马上任的税务局主管——史蒂夫·菲尔丁。
不过，说是半年前才走马上任有些不太正确，因为史蒂夫·菲尔丁在保罗的父亲老格莱曼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阿尔达的税务官之一了，并和其他几名税务官归于当时的掌玺总管老福特领导。在现在的伯爵大人设立政务院后，税务方面的工作一直以来并没有设立一个单独部门进行负责，而是继续由身为总管的老福特直接管辖，菲尔丁等税务官仍旧归于老福特领导。
直到半年前，格莱曼伯爵觉得税务工作需要有一个单独的机构，于是政务院多了一个部门——税务局，在老福特的建议下，史蒂夫·菲尔丁从众多税务官宗脱颖而出，被格莱曼伯爵任命为税务局的主管。
“日安，阿博特爵士。”
看到汉塞尔走进会议室，菲尔丁立刻站起来问好，他对来自王都晶耀的汉塞尔十分尊敬。
“日安，史蒂夫。我说了多少遍了，你直接喊我汉塞尔就行了，我们是同事加朋友。”
汉塞尔有些无奈地回应。
“哈哈，我只是在口头上养成习惯了，但你放心，我一直都将你当做朋友。”
菲尔丁笑着对汉塞尔说，和往常一样，他略微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汉塞尔来到菲尔丁旁边坐下，压低声音说：“你说，这次会议有可能是讨论财政问题的吗？”
菲尔丁回答说：“我认为很有可能，或许您已经知道，角湾的战争对我们的商贸影响很大。从富兰港的税务数据来看，我们西北海湾自己的商船还好说，但是角湾那边的商船数量与上个季度相比锐减了近三分之一。据我所知，有的人被所在国家勒令呆在港口听令以待征召，有的人直接被征去打仗了。”
汉塞尔和菲尔丁聊起来，互相交换着自己的情报和观点。
这期间，陆续有人进入到会议室，政务院总管福特、情报部主管塞西尔、林业部主管马克·帕尔默……
让人意外的是，领主法庭的首席法官托马斯也来到了会议室。
最后是阿尔达伯爵保罗·格莱曼与拜尔丁伯爵麦隆·加纳德，带着伯纳来到了会议室。
众人一致起立，向两位伯爵行礼。
保罗向众人挥了挥手，到会议桌首位上坐下，麦隆则在他的左边的席位上坐下，保罗右边的席位上坐着政务院主管瓦克利·福特，而伯纳则作为会议记录员坐在保罗侧后方的一个小桌旁。
“各位，今天将大家请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是讨论财政收支如何平衡的问题。”
保罗介绍了本次会议的议题，他举起一摞纸说道：
“这是最近的一份报告，我想请大家过目。”
然后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收到了一份复印件，大家迅速浏览了一遍。
上面是最近一个季度的政务院收支情况，正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出现了很大的赤字。
原因大家都能猜得到，因为角湾的局势。
伯爵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不会是要重新分配给各部门的经费吧？每个人心里都这么想。
如果早调整的话，那必定有的部门经费会被砍。
大家都在心里快速打着腹稿，思索着如何凸现自己所在部门的重要性，以免格莱曼伯爵的大刀砍到自己头上。
“咳！”看到一众官员紧锁眉头的样子，保罗重重地清了下嗓子，大声说道：“我已经和麦隆以及福特主管商量过了，目前的各项支出都不宜变动。”
呼！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节流不符合时宜，那么我们要做就是开源。必须扩大政务院的财政收入。”
情报部门主管塞西尔心里想到：“这好办，把这几年废除掉那些杂七杂八的税恢复了不就行了。”
但是伯爵接下来的话却让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我们讨论再三，觉得现行的税收制度已经不合时宜，特别是包税制度。”
包税制度，是在人类诸过中通行的税收制度——国王或领主并不直接向自己领民征税，而是委托给地方上的某人，并给出自己所要征收的税款额度，这样的人被称为包税人。包税人以国王或领主的名义向自己所负责区域的人民征税，然后向国王或领主交出满足税款额度的钱币，包税人可以在原先规定的税额的基础上再加征一部分，多出来的这部分会让包税人自己留下作为辛苦一顿的酬劳。
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
“我听说有这样一句话。”
保罗的脸上浮现出愤慨。
“缴够领主的，留下让民众活命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我的天哪，你们听听——留下让民众活命的，这是人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