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木生
保罗在鱼尾镇还没歇够，就收到了施罗德从前线发来的战报，公爵军队以绝对优势兵力向他发起了进攻，敌人的兵力估算有近万人，阿尔达军队作战失利，现在已经后撤到一个名为圣米尔的镇子中固守。
近万人的军队？作战失利？保罗看了报告后差点没跳起来。他已经习惯于阿尔达军队不断地取得胜利，骤然听到失利这个词有点接受不了。
施罗德手上的部队，除了两个正规步兵营外，还有近千人的民兵和在当地招募的辅兵，总共为3000人左右。尽管保罗很自信己方的训练和装备大大优于对方，但这个兵力差距也有点悬殊。
保罗给施罗德回信：固守待援，他会带着四个步兵营立刻启程南下与他汇合。
于是，刚下船的两千多人马还没怎么修整就开始向南狂奔。
经过两天的急行军，保罗率领部队抵达了圣米尔镇，与施罗德的部队汇合。
老骑士有些惭愧地说：“很抱歉，伯爵大人，是我指挥不当，让阿尔达军队蒙羞了。”
保罗摆摆手：“这不能怪你，你手下的兵太少了。”
即使作战失利，但施罗德麾下的军队还有2500人。在探知到对方的兵力远远超过己方后，他果断选择了尽量保全兵力的作战方式，等待保罗的四个步兵营到来。
施罗德军队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第二和第四步兵营的1000多名士兵，还有1000左右装备长矛但防御低劣的阿尔达民兵，至于在当地招募的那些辅兵，不提也罢。
“敌军的具体情况怎样？”保罗可不相信现在的马尔茨·肯特能训练出一万人的战兵来，否则还打个屁。
“根据我们的观察，真正的受过训练的士兵在3000至4000人之间，其中骑兵有近千人，这近千人的骑兵中大概有400名正规骑士。”
“三千至四千人吗？”保罗抱着双臂，脑袋中不断比较着双方的兵力。
这么说单单比较“正规军”的话，双方的兵力现在基本持平了。自己这边加上民兵也有近四千人。阿尔达胜在素质均衡、纪律严明，对方胜在有骑兵这种高机动部队。
至于公爵军队中剩下的那些杂兵，基本不在保罗考虑之列。穿越这么长时间了，他可是知道这些临时征募的炮灰是个什么水平，要是放任这些杂兵一起冲锋，恐怕自己就得先乱起来。
保罗询问施罗德的意见：“你看我们现在的兵力能打赢吗？”
老骑士自信地回答：“如果对方不来新的增援，绝对没有问题。”
施罗德的自信是有依据的，除了四个步兵营，伯爵还带来了20门速射炮，绝对能让公爵的军队喝上好几壶。
保罗拍了拍几个大木箱，笑着向自己的参谋长说：“除了加强火力，物质上的激励也绝不可少。”
……
两日之后，圣米尔镇南方出现了敌军的身影，修整完毕的公爵军队追了上来，阿尔达军队迅速在镇子南方列阵，但是只有两个营的部队，其余军队则隐藏在镇子内。
“很好，他们似乎没有补充新的士兵。”施罗德举着望远镜，大体估算了下对面的人数，经过前面几次战斗的损耗，敌军现在的规模是八千多人。
……
“贾艾斯大人，已经仔细探查过了，镇子四周没有伏兵。”
一名骑士飞奔到贾艾斯身边，大声报告着。
贾艾斯脸上阴晴不定地看着远处的阿尔达军队，他很奇怪，为什么对方总是能先发现自己。之前与施罗德的交手就是这样，每次阿尔达军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时，都是严阵以待地面向自己，对方斥候的眼力也好得太离谱了吧。
莫非真如父亲猜测的那样，格莱曼也暗中接受巫师的帮助，获得了某些神秘的力量？
不管了，就在此地终结这个难缠的对手吧，让他放心的是，对方还是上次撤退时的那两千多人。
贾艾斯吩咐身边的军官们：“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进攻。”
他们采取的战术是，先派出一波炮灰杂兵走在最前面，消耗阿尔达军队的弹药，后面紧随着矛兵和弓箭兵。
因为阿尔达军队的燧发枪是直射击火力，炮灰们在死光或者跑光之前，为后面的部队提供了很好的掩护。进攻过程中唯一能给后面的部队造成大量伤亡的就是雷锤的远距离跨射。
接近阿尔达的步兵线列后，炮灰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弓箭手在进行火力压制后，矛兵逼近对方开始搏斗。
在这个过程中，骑兵在敌军四周游弋，一方面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一方面寻找敌阵的薄弱处伺机突破。
之前的战斗证明，在己方占据兵力优势而对方又缺乏骑兵的情况下，这种战术是行之有效的。
能将阿尔达军队逼得向后方撤退，似乎还是开战以来的首次呢，贾艾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
炮声隆隆作响，一会儿是火枪的射击声，一会儿又是短兵相接的厮杀声，两支军队在圣米尔镇南方的旷野上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公爵军队的士兵在重赏和严刑下，一次又一次地冲击敌人的阵列。阿尔达士兵则因为保罗的亲自坐镇和领到高于平时数倍的军饷而士气大振，一次又一次地打退进攻。
望着阵前满地的尸体和伤员，施罗德向保罗示意：“差不多了。”
保罗重重地点了点头，施罗德随即下令：“向镇内撤退！”
趁着敌人尚未发起新的进攻，阿尔达军队集体转向朝圣米尔镇跑去。
贾艾斯此时已经获悉保罗的存在了，一名在冲锋中负伤撤回的骑士给他带回了消息，那个让肯特家族颜面扫地的混蛋就在对面。
这让他更加下定决心要解决掉这支胆大妄为跑到自己后方捣乱的军队，只要杀死或者俘虏保罗·格莱曼，扫平整个西北海湾指日可待。
“敌人撤退了！他们往镇子里跑了！”
不止一个人发现了阿尔达军队的异动。
“快！集结所有的骑兵，随我向镇子里突击，步兵随后压上！吉姆，领着你的人堵住镇子的其他出口。”
贾艾斯在一分钟之内就做出了安排。显然，对方承受不住压力撤退了，除了特别少数的某些特殊情况，乘胜追击是军事上的不二法则。
“格莱曼，你休想跑掉！”
隆隆的马蹄声在旷野中响起，黑压压的骑兵向圣米镇冲去。
贾艾斯看到，一些阿尔达人试图把雷锤拉回镇内，但是看到骑兵的冲锋后立刻抛下雷锤跟着前面的人往镇子内跑去。哈哈，这帮胆小鬼。
进来了！进来了！
贾艾斯抽了座下爱马一鞭子，率领众骑兵转过一个街角。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个黑黝黝的炮口，仿佛散发着无尽寒意。
抱歉，昨天加班了……
第306章
在这个世界的军事字典里，还从未出现过巷战这个词汇。一般而言，城破即城失，当进攻方打入城墙之内，就基本可以宣告进攻取得了胜利，逐条街道地夺城内区域这种情况极少发生。大部分情况下，防御方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趁乱逃走。
当贾艾斯率领骑兵突入镇内时，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取得了胜利，接下来只要截住要逃跑的保罗·格莱曼就行。
但是火器的发明势必要为战争带来颠覆性的改变，其中就包括巷战。阿尔达军队在圣米尔镇内构筑街垒，使用速射火炮封锁交通枢纽，在街道两边的建筑中开凿射击孔，手持火枪的士兵埋伏其中，为了保证火力的持续性，士兵们4到5人为一组，每组中只由一个人负责射击，其他人负责装填。
当公爵军队的骑兵突入圣米尔镇街头时，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前方和左右两侧的强大火力。
而他们则被狭窄的街道限制了进攻威力，用游戏《钢铁雄心》的话来说，就是战场宽度太小，冲在最前面的兵力有限，无法一击突破。
尤其恐怖的是部署在街垒后面的火炮，在这种环境中，散弹发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强大的威力，每一次射击都能收割一大片生命。
公爵军队的骑兵们好好地享受了一把1683年奥斯曼军队冲入维也纳街头时所得到的待遇。
而贾艾斯由于冲得太靠前，很不幸地中招了，他被连人带马被打成了筛子。
……
贾艾斯率领骑兵冲入镇内后，埃莫森正和包括两位佣兵队长在内的一众军官指挥着步兵迅速地接近圣米尔镇。
每个士兵都计划着进入镇子后怎么捞一把，他们拼命地奔跑，唯恐自己落后一步、战利品被别人抢光。
就在他们把脚迈入镇子内时，异变突生，从街道深处突然传来火弩和雷锤的轰鸣声。
不多时，先前冲入镇内的骑兵出现在步兵的眼前，只不过之前他们还在意气风发地追赶敌军，如今他们却慌慌张张地往回溃逃。
步兵们看得很清楚，骑士老爷们的盔甲破破烂烂，有的甚至缺胳膊少腿，全然没有出发时的那种气势。
傻子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败了！败了！”有人害怕地叫喊起来，恐慌的情绪迅速传染了全军。
夺路而逃的骑兵们丝毫不管这帮地位低下的步兵，马蹄无情地踩踏在他们身上，只顾着自己逃命。
失去贾艾斯这个最高指挥，本来就是由各地领主以及雇佣兵拼凑起来的军队迅速四分五裂，根本集结不起有效的反击力量。埃莫森也无力改变这个局面，只能恨恨地使劲抽打坐骑夺路狂奔。
阿尔达军队则开始乘胜追击，他们是真的乘胜追击，根本遇不到什么有效的抵抗。敌人的骑兵可以迅速地脱离战场，步兵就没那么幸运了。
在保罗的命令下，阿尔达军队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兵力追剿敌人，根据战后的统计，圣米尔之战中毙伤俘敌军数量高达四千人。
在清点一番后，施罗德向保罗建议：“伯爵大人，我推测马尔茨和贾艾斯一定从别的战场抽调了部队，否则无法解释为何会有这么多士兵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是否通知联军中的其他人，试探性地发起进攻？”
保罗沉吟一番，摇摇头说：“暂时不要了，我们离森特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让我们的盟友小心谨慎点也好，我可不想有别人抢在前头抵达森特。”
这时一队士兵用担架抬着一具尸体放在保罗和施罗德面前，带队的军官说：“二位大人，经过我们的仔细辨别，这应该就是僭位者马尔茨·肯特的儿子贾艾斯·肯特。”
“哦？”“什么？”保罗和施罗德双双发出惊叹，没想到钓到了一条大鱼。
马尔茨的军事行动一支由他的儿子在外负责，贾尔斯没了的话，对于他的打击不可谓不致命。
保罗轻轻地揭开蒙在担架上的白布，看了一眼里面的惨状。
他叹了一口气：“唉！要不是当初你们父子威逼太甚，我们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然后吩咐军官：“派人把贾艾斯的尸体送到森特。至于其他人的尸体……现在天气炎热，留着极易发生疫病，就地火化再埋葬吧，如果能得出身份的话一定要记下来。”
“是！”军官敬佩地看了眼保罗，敬礼后离去。
……
数日后，森特城内的公爵府里，马尔茨·肯特目光呆滞地看着贾艾斯。
只不过，这个往日里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伸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丝毫不顾忌上面那层厚厚的石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公爵不断地呢呐，眼神似乎在追忆往日时光，那些贾艾斯和他在一起的片段。
一名忠心的仆人不忍看到公爵如此悲伤，上前来劝到：“公爵大人，还请节哀顺变。”
“你们为什么还不来？”
仆人似乎听到公爵在小声地说什么。
“大人，您有何吩咐？”
仆人没有听清，继续靠近马尔茨询问道。
“我说……你们为什么还不来？”
仿佛是野兽嘶吼般的声音，把仆人吓得一哆嗦。
谁？还不来？
就在仆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公爵转过身来，他看到了从未见到过的惊悚画面。
此时公爵的面部已经扭曲成了一副非人的模样，眼睛发出渗人的红光，而他的嘴巴，两颗尖锐的犬齿无比明显地暴露出来。
仆人已经吓蒙了，眼前之人哪里还是往日里威严的公爵，分明就是个择人而噬的怪物。
择人而噬，没错，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伴随着扑哧一声，那长长的指甲仿佛锋利的尖刀，从仆人的腹部刺入，又从他的后背穿出。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怪物用左手掐住仆人的头颅，一用力扯了下来，鲜血狂涌而出。
他立刻把嘴凑到仆人的脖颈处，仿佛享用美酒一般狂饮起来。
“我终将复仇！”
一声大吼，两只蝙蝠般的肉翅从怪物的后背破体而出。
“我——马尔茨·肯特，将以血之眷族的身份行走世间，直到心中的仇恨消弭完毕！”
第307章
圣历8月18日，经过修整的阿尔达军队重新开始进发，20日，他们重新跨过了公爵直属领的边境，径直向森特进发。
19日，马尔茨·肯特再次集结起一支军队阻击阿尔达军队，仍然大败而归，自此之后，通往森特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
僭位者手上已经无兵可用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西北海湾，联军中的其他领主也重新恢复了进攻，他们干脆绕过了比多堡，只留下少量兵力看住里面的守军。
8月下旬，一直秉持中立立场的三大伯爵领和其他大小独立领主宣布支持联军，一起声讨僭位者马尔茨·肯特得位不正。
而很多原先依附于马尔茨·肯特的领主则改换门庭，宣布向联军投降，没有正式投降的也暗暗派人与联军谈判，被找得最多的就是保罗·格莱曼了，大家都知道是谁在这场战争中出力最大。
8月25号傍晚，公爵府得到消息——阿尔达军队距离森特已经不足20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能抵达森特。
此时的森特城——这座西北海湾最大的城市——已经是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了，城市中心的公爵府邸更是凄凄惨惨。
往日这里门庭若市，来自各处的权贵和富豪排着队登门拜访，如今却是门可罗雀。
更为恐怖的是府里最近频频有人失踪或者死亡，那些被发现的死者，无一不是全身干瘪，血液尽失，于是市井流言四起，越传越夸张。
马尔茨·肯特公爵大人似乎是因为忙于处理令人焦头烂额的战事，没有空管这些事，放任流言越传越广。公爵府内的仆人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却不敢私下里逃跑，在敌军攻占森特之前，公爵仍然是这里至高无上的权威，仍然有一批对他忠心耿耿的家族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