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四桥明月夜
大天晴!
碧空万里无云,夏日的风姿已在京城呈现。
林苏出了酒楼,漫步街道。
关于三皇子的事情,外面没有流传。
这件事情虽然官场上人人皆知,掀起惊涛骇浪,但是,官场跟民间还隔着一层布,尤其是涉及到敏感事件,没有几个官员敢到处乱说。
林苏一路走到皇宫之外,目光抬起,盯着前面的一个小钟。
几个卫兵从楼上盯着他。
林苏今日入皇宫,明着是解救邓洪波,暗地里的图谋极其狂野,他要杀人!
杀谁?
隐龙宗主!
隐龙宗主世人知道的没几个,亲眼见过的那就更没几个了,本代之中,至少大苍京城之中,亲眼见过的大概只有三个人,皇帝陛下,林苏,周魅!
这样的人!
这样的千年怪胎!
任何人都该闻名而色变。
但是,林苏却要杀他。
他要杀隐龙宗主,原因有一筐……
隐龙宗主伤了周魅……
隐龙宗主矛头对准了他……
隐龙宗主之能,针对谁,谁就得死……
他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还根本就杀不掉……
他针对你的暗杀,失败一千次也视若等闲,你只要失败一次就玩完……
而且他昨夜明确告诉过林苏,你从现在起,最好莫要睡觉,这句话真心不是笑话,只要隐龙宗主不死,林苏的确是不敢睡觉的,因为他一旦睡着,甚至不需要睡着,只要分心,就有可能着他的道。
这样的对手,林苏不敢轻视。
所以,他必须杀了隐龙宗主。
如果章居正、陈更等人知道,林苏想杀隐龙宗主,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隐龙宗主活了千年,千年间多少人想杀了他?谁又能杀得掉?他本身是不死之人!他还是皇帝身边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他就藏在皇帝身边,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而且普天之下,也决计没有人有资格将皇帝身边的人作排查!
综合结论一句话,林苏眼前想杀掉隐龙宗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林苏想完成。
基于一个判断……
隐龙宗主毕生使命是保护本代国君。
那么,他一定在陛下身边。
陛下是在深宫之中,深宫之中,不准正常男人过夜,那么,隐龙宗主采用的方式一定是最隐秘的方式,比如说,藏身一幅古画之中。
一个大活人,一个正常人,按常理是不可能藏身古画中的,但林苏却知道,这个人一定可以。
那么,他敲响惊帝钟,陛下接见之时,他能不能看到这幅古画?
可以,一定可以!
因为他在陛下心中已经是一个危险人物,危险人物求见陛下,作为陛下最强悍的守护者,岂敢不近身保护?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他即便今日在陛下身边看到这幅画,他能杀了画中人么?
画中人,没有人能杀,但是,林苏可以毁了这幅画!
他相信,这幅画才是隐龙宗主本体之所在,只要毁了这幅画,也就破了隐龙宗主不死之秘,搞不好他的文界也跟着破了,象隐龙宗主这样的人,只要这两样一破,即便不死,也不再可怕。
这就是林苏的设想。
狂放而又胆大妄为。
他似乎忽视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陛下其实也是想杀了他的,他这样单人独马闯到陛下的主场,他就不怕陛下当场杀了他?
其实,这一点,他没有忽视。
所以他以敲响惊帝钟的方式入皇宫。
惊帝钟,圣殿自有规则,但凡敲响惊帝钟,国君必须亲身面见,这样的钟声,全城侧目,这样的钟声,圣殿都会记录,这样的会面,没有人敢不放他出宫。
林苏在众位侍卫的灼灼眼神中,步步前行,高楼上的侍卫头目缓缓站起,一双如鹰的利目牢牢锁定林苏的脚步,只要林苏越过前方那条金线,他就可以履行自己的职责,他认识林苏,他也已意识到事态不象众人看到了那么轻。
林苏似乎根本没有关注脚下的金线,但也刚好走到金线的边缘,就在侍卫头目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他的手一起,一团银色文气化为钟锤……
当!
惊帝钟敲响!
一圈声波以惊帝钟为中心,震荡全城!
“惊帝钟……”上方侍卫头目眉头猛地收缩……
“惊帝钟!何人敲响惊帝钟?”外面街道之上有人惊呼。
“出了何种惊天动地之事?”有人惊呼。
一时之间,整座京城民众,同时遥望皇宫方向,充满惊讶、也有紧张……
惊帝钟非同一般,敲钟之门槛高得出奇,状元、榜眼、探花、亲王、圣殿特使……
哪一个人是人?不都是神吗?
民间第一时间轰动……
官场第一时间轰动……
深宫之中,陛下坐在政德殿龙椅之上,听着宰相大人的汇报,似乎神驰物外,或许也不是神驰物外,而是心有所思,心有所累,为昨日之事正心累着呢,突然听到了惊帝钟。
宰相陆天从的汇报戛然而止。
他目光抬起,接触到陛下睁开的双眼。
第736章 当陛下的面杀人
“何人敲响惊帝钟?”陛下沉声道。
殿外段星天目光抬起,遥视遥远宫城边荡起的层层涟漪,还没有开口,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林苏敲响惊帝钟,求见陛下!”
林苏?
陛下和宰相目光对视,颇有意外……
晨风起,陛下身后的墙壁之上,一幅古画轻轻吹动……
“宣!”陛下一声回应……
外面的太监总管一声公鸭嗓传出老远:“宣:林苏觐见!”
林苏觐见!
林苏觐见!
外面长长的队伍声声接力,传出宫城之外……
林苏正正他的文士衣,大步踏过宫城之门,大步走上白玉阶,进入政德殿。
政德殿外,段星天昂首而立。
政德殿内,陛下高坐龙椅之上,左下首,有一老人,陆天从,右侧门边,一名老年太监躬身而侍。
巨大的殿堂此刻空旷得很,但也气象森严。
林苏踏过殿门,沿着中道步步而前,手轻轻一拱:“陛下!”
陛下的脸色猛地一沉。
宰相陆天从眼皮微微一跳。
身后的那个太监统领却是怒了:“大胆林苏,还不跪下!”
此为政德殿,大苍境内任何人入此殿来,都需跪拜,这是礼制!
林苏却只是拱手为礼!
他已违规!
林苏道:“陛下,请恕微臣青木令在身,不便于跪拜!”
殿内三人心头齐齐一跳……
文道青木令!
世俗间文人之极,持此令者,位同圣殿行走,圣殿中人,不跪俗世,纵然人间帝皇,依然不跪。
这是圣殿的超然地位。
但是,这种超然也早已各种变通。
你只是被圣殿赐过文道青木令,只是位同圣殿行走,你还根本不是真正的圣殿行走,你如果识相些,入殿之前,先将文道青木令摘下,岂不就可以正常了?
你偏偏不摘,偏偏带着这个“不便”。
说明什么?
说明你已经不打算向陛下低头了。
这件事情很小。
但这件事情也很大。
殿内三人全是人精,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这种改变。
陛下脸上的阴霾只存在一瞬间,片刻之后就开朗:“爱卿敲响惊帝钟,所为何事?”
直接切入正题。
林苏目光抬起,从陛下身后的一排古画一掠而过:“微臣刚刚听闻,邓洪波蒙冤而入天牢,至今未放,想求陛下释放之!”
陛下眉头微皱:“就只为释放一人,爱卿就浪费一次惊帝之机?”
“陛下,此事于陛下只是小事一桩,然于邓家人却是顶天之事。为大苍朝堂风清气正,微臣何惜一次惊帝之机?”
“爱卿之高风亮节,朕颇为欣慰!”陛下赞道:“邓洪波之事,朕刚才也正与宰相商议,此事,宰相为林爱卿作一解答吧。”
陆天从踏上一步:“林大人,邓洪波入天牢,乃是因为构陷皇子,构陷之罪虽然已消,但朝官认为,此事后面或有隐情,眼前不宜开释。”
“朝官以为,却不知道是哪位朝官?莫非只是相爷自己?”林苏目光投向陆天从。
“放肆!”陆天从脸色一沉:“你以为这里是何处?可容许你随意映射,信口开河?”
林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宰相大人,你可知道此地是何处?陛下令你给我作解答,你好好地给我解答即可!”
陆天从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但是,正如林苏所说,此地是政德殿,是陛下令他向林苏解答,这里容不下官威!
他深吸气:“邓洪波在大苍立储之际,横生枝节,其心可诛,其后定有人指使,恶意坏我大苍国运,此贼不揪出来,大苍危矣,是故,罪名不重要,后面指使者才重要,林大人,是否明白?”
他说到后面,声色俱厉……
但林苏,却是一脸懵,他的手轻轻抬起,摸摸自己的脑袋,更显得十二分不懂:“宰相大人,你要我如何明白?三皇子勾结无间门,铁证如山,邓洪波之指控,确凿无疑,这叫横生枝节?至于其心可诛!更是笑谈,你爱诛他的心尽管去诛,你倒是放了他的人啊,你这么扣着他的人不放,算什么诛心?不分明是以权泄私愤么?什么叫罪名不重要?大苍国法,以法为依,以罪为证,你来搞个罪名不重要,怎么地?你想凭一己之力颠覆大苍国法?但凡你看不顺眼的人,你都可以先抓起来,再安他一个‘莫须有’之罪?”
没有人知道,这番话出口之际,一个奇异的空间突然在一幅画上绽放……
这个空间一开,那幅画所在的区域,一个黑洞无声无息地形成,无声无息地将这幅古画卷入其中,撕得粉碎,在撕碎的那一瞬间,那古画上隐约出现一人,无比惊恐,无比绝望,如同鬼影一般扭曲,想从异空间爬出来,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空间法则之神妙,超乎任何人想象之外……
陛下也没有注意到,他在捕捉林苏的每句话。
这大概是林苏的对手都会做的事情,只要林苏出招,他们就会集中全部心神去解析,想通过他的言语,捕捉到他后面的行动轨迹……
宰相更没注意到,因为他快气昏了。
但他无言以对,因为林苏这一串言语信息量极大,逻辑无比地缜密,还有国法为凭。